蚊子聽了沒有反對,只是問能不能幫上忙,哪怕一點也好。張本民說能,而且還很需要,就是幫他做到不露痕跡。
“晚上讓丁香回去,你守在這里,十點之前我也在,過了十點我離開,先到水果攤買點東西,然后到醫院東面的穿城河邊,找個地方做抽悶煙的假象,之后就開始行動,大概十二點左右的樣子就回來。”張本民的眼里透著股狠勁,“中間有將近兩個小時,應該足夠。”
“十點后雖說不是人來人往,但總歸會有人在路上,你能避得開?”蚊子不太放心,“萬一露個行蹤那可就不好說了,到時警察一走訪沒準就會露餡。還有,你只知道胡華然家也在星港灣,但具體地址也摸不清吶?”
“那不是難事兒,問他原單位監察室那個中年男人就行,前幾次接觸,感覺他對胡華然的情況還挺熟,還有關鍵的一點是,他對胡華然好像挺有意見,所以應該能問得出。”張本民一臉自信,“至于行蹤的問題,下午我先走一圈踩個點,確定一下路線。實在不行再準備一身衣服換換,絕對把安全防備做足。”
“好,就這么辦才行!”蚊子使勁一點頭,“胡華然個狗日的,確實是欠揍!到時你替我多揍他幾下!”
“嗯,不單是胡華然,還有張燎。”張本民咬起了牙,“我聽街道的工作人員說,媽媽出事的時候,他也在場,而且就他跟胡華然兩個人,別的人都被支了出去。”
“一個個地來!誰都不放過!”蚊子的憤怒不亞于張本民,“我看就是打死他們都不為過,算是為民除害了!”
“好了,就這樣吧,不多說,我先做點準備。”張本民不想耽誤時間,“蚊子,就有勞你了!”
“算了吧,這話你怎么能說得出口。”蚊子一搗張本民的胸膛,“你我是真兄弟一場,不是假的。”
張本民此時其實有一肚子話,但不知道該怎么說,只有點點頭。
離開醫院,張本民先去工商局。果然,監察室的中年男人對胡華然家的情況十分熟悉,在稍加猶豫后,便說出了樓棟號以及具體層數和門號。
張本民表示了感謝,又來到醫院東面的穿城河,察看了一番,打了輛出租,前往星港灣群樓。在離目的地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張本民下車,步行過去,沿著周圍的小路轉了一圈。
因為幾座樓建得比較早,沒有圍墻,也沒有門衛,這是張本民已經知道的,所以他大搖大擺地走著,徑直去找胡華然家的樓棟。
很順利,沒費什么事就找到了,張本民暗自高興,頓時松快了不少。不過也有要當心的地方,就是要盡量避開人們的視線,張本民又轉了一圈,腦海中確定了幾個安全點。
一切摸底完成,張本民返往醫院,在門口的商店里,買了兩盒紅塔山香煙。
“十點鐘前爭取抽完,把煙屁股留著。”張本民上樓后,遞給蚊子一盒。
“煙屁股留著?”蚊子一愣,但馬上就明白了過來,“沒問題,肯定抽完!
“對了,別忘了之前我們演的苦肉計,所以表面上還得保持距離,包括丁香,其實她也該適當回避。”
“暫且別想那么多,顧不上了。”蚊子略帶憂慮地道,“能做到哪兒就哪兒吧,反正我會注意的。”
“嗯,不管怎樣還是要有所防備的。”張本民道,“那你先回去歇歇,記得晚上準時來替丁香。”
交待完事情,張本民回到重癥監護室前,躺在廊道的長椅上,他也要養足jing神。丁香在一旁也不打攪,她知道這一刻最需要做的就是安靜。
這幾天確實太累,張本民躺下后很快就睡著了,其間被其他病人家屬吵醒幾次,但舒動了下身體后繼續睡去,一直到天上黑影才醒來。
丁香已把晚飯準備好,在醫院食堂買了豆腐卷和小籠包,還有稀飯。張本民正好也餓了,想想晚上還要消耗體力,便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九點半的時候,蚊子悄無聲息地來了,他避開護士,把張本民叫到安全通道的樓梯間,將裝有十幾個煙屁股的塑料袋給了他。
張本民接過,蹲下來,打開塑料袋,然后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接著把煙屁股一個個拿出來,挨個沾了點唾沫。
“這你都想得到?”蚊子笑問,“是不是有點小心過頭了?”
“以防萬一吧,反正這又不費什么事。”說話間,張本民起身,“等下你就讓丁香回去,她也挺累的挺辛苦的。”
蚊子一點頭,來到魏丁香旁邊讓她回去休息,準備第二天來接班。
魏丁香離開后,張本民馬上進入狀態,差不多提前半小時開始行動。
下樓,出了醫院大門,拐到旁邊路口的水果攤上買了點蘋果和香蕉提著,然后來到東面的穿城河邊,走上步行道。前行一陣,找了個相對僻靜的地方,把水果袋放到休息椅背后的綠化叢中,隨后將把塑料袋里的煙屁股撒在椅子前。
做完這些,張本民大步離開,按照白天觀察的情形,到一個少有人經過的地方,喊了一輛人力三輪。他沒說去星港灣群樓,只是說到那附近的一家舞廳。
離舞廳還有五十米的距離,張本民下了車,在人行道綠化帶里換了身衣服,還戴上帽子。之后,便沿著人行道向星港灣群樓走去。
來到群樓,張本民極力避開亮堂的區域,專找路燈光線昏暗的地方走。這里的綠化非常好,是很不錯的掩體,他憑著記憶,貼著一溜沿墻的綠化物,很快就來到胡華然家樓前。
胡華然家客廳的燈亮著,看來有人。
張本民戴上頭套,準備騙開門沖進去,不過隨即想到一個問題,如果胡華然還沒回來,或者說今晚他根本不會回來,該怎么辦?那豈不是要打草驚蛇?
還是等等再看情況如何,張本民琢磨著時間還比較充足,決定蹲守一陣,沒準要是碰上胡華然回來不是更好?
胸中有恨,不放棄任何一線希望!
時下處于秋末冬初,夜里還沒有刺骨的寒。張本民緊貼著樓前花壇里整齊有型的冬青坐下,背靠著一塊景觀石,這樣不用擔心被發現,也比較舒服。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大有問題。由于太靠路邊,個別老住戶有夜里出來遛狗的習慣,結果他被嗅到了氣息,引得狗兒“汪汪”亂叫。好在狗的主人不驚心,罵罵咧咧地就把狗給牽走了。
張本民趕緊往花壇中間移去,那里是一棵樹干低矮的大刺松,正好能用來藏身。
鉆進刺松,才感到徹底安全,但這么一來卻不利于觀察外面的情況,萬一胡華然回來后沒察覺到,不是很遺憾?絕對不能有半點松懈!張本民選了個有縫隙的地方坐下,盯著樓洞口,還不時看看樓上的燈光是否有變化。
這需要耐心再耐心地等待,畢竟是件大事,至少對張本民來說現階段就是如此。
將近一個小時過去,張本民的眼睛開始發澀,他揉了揉眼,鉆出刺松舒展了下身體。此時周圍比較安靜,小區里已沒有幾個人散步或遛狗了。他又到冬青旁坐下,這里才是最佳觀察點。
張本民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漸漸有點耐不住了,覺得應該能上樓敲門。然而就在這時,一束汽車燈閃了下,接著,傳來幾聲臨別的招呼,再接著就是“砰”地關車門聲。
一瞬間,張本民就驚厥了起來,從招呼聲判斷,應該是胡華然,他能辨得出來,而且從口齒上聽,胡華然顯然是喝大了。趕忙再仔細聽聽,好像還有人說要送他到樓下。
送到樓下?看來再繼續蹲守沒法出手。張本民當即決定,先行上樓,再尋找時機。于是,來不得半點猶豫,趕緊跳出花壇,進入樓道內。
上了一個樓層,張本民停了下來,屏住呼吸聽著動靜。胡華然已經到了樓梯口,連說不用送了,他自己上去就行。
胡華然的家在三樓,張本民輕輕走到三樓和四樓之間的第一階樓梯上,回過身穩穩站定。
很快,樓道里傳來胡華然費力的喘氣聲和沉重的腳步聲,接著,二樓的樓道燈亮起。張本民的心跳驟然加快,動手的時機馬上就要到了!
這里的樓道燈觸摸式的,三樓的燈開關在門旁,也就是說,胡華然在沒走到門口之前,開不了燈。這一點,有利于張本民隱蔽、出招。
很快,胡華然出現在視野,他搖晃著肥胖的身子,耷拉著腦袋,搖晃著身子,慢吞吞地爬著樓梯。
這一刻,時間好像凝固了起來,也像是疾速一閃而過。晃眼間,胡華然還差六七個臺階就到門口。
絕好時機已來!
張本民立刻走到三樓門前過道上,一手扶著樓梯,回撤了下身形,然后猛地一竄,甩直了身子蹬出兩腿,同時,“喂”了一聲。
胡華然聽到聲音,直身,抬頭。
此時,張本民整個人像支飛起的標槍,穿行中,重重地扎在了胡華然的胸口。
胡華然就像個塞滿棉花的麻袋,騰空向后栽了下去,以頭著地,“嗵”地一聲悶響,摔在了臺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