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鷹的榮耀 224,盟友與命運
俄羅斯帝國向著巴爾干半島發動的宏偉進軍、以及在維也納的首相官邸當中所發生的一幕幕,此時的艾格隆當然無法實時得知,但是這一切都基本在他的意料當中。
所謂時勢造英雄,他利用了一個有利于他的時間點,攪動了歐洲大陸上的風云,然后靜靜地等待著屬于他的勝利到來。
結合自己對歷史的了解、他在這么多年當中所學習到的知識、以及長期的思考,他堅信以目前的形勢發展來看,自己等待的一切一定會發生。
當然,他并非一個算無遺策的妖孽,無法百分百地預知一切,但是他愿意進行一場有勝算的賭局——因為他沒得選。
如果一切竟然不如他所愿,那他也不需要向命運認輸,反正他現在贏得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
同埃德蒙唐泰斯商量好了下一步的方略之后,他開始讓部下們為此做出準備,而就在同時,他等到了另外一個好消息——那位奧地利外交官、馮根茨大使的秘書阿爾弗雷德馮邁爾霍芬先生,趕到了邁索隆吉翁來求見他了。
他之前故意讓特蕾莎先和對方談判,探聽奧地利政府的口風,從兩個人的會談來看,效果非常理想。在那之后,特蕾莎先行趕到了邁索隆吉翁和他重新匯合,而馮邁爾霍芬先生則留在了伯羅奔尼撒半島,同艾格隆的希臘盟友們會面,了解當地的局勢。
幾天之后,馮邁爾霍芬先生結束了他的考察,正式來到邁索隆吉翁求見正主,以便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而艾格隆,此時也非常樂意幫助他完成使命。
在得知了他的消息之后,艾格隆沒有耽擱,直接讓人把他叫到了自己和特蕾莎的居處,然后和特蕾莎一起接見他。
在衛兵的引領下,這位謹小慎微的外交官來到了會客的房間當中,然后看到了端坐著的少年和少女。
認清楚他們兩個之后,馮邁爾霍芬先生立刻脫帽向少年人致敬。
“萊希施泰特公爵和特蕾莎公主殿下,我非常榮幸能夠得到此次覲見的機會。”
“馮邁爾霍芬先生,我也非常榮幸能夠認識您。”艾格隆也公式化地回答,同時和特蕾莎一起站起來,為這位外交官點頭致意。
在兩個人對話的時候,馮邁爾霍芬雖然低著頭,但一直借助眼角的余光打量著對面的少年人。
少年人的面孔比他想象得還要俊秀許多,甚至還帶著一絲稚氣,但是也許是因為習慣了對部下頤指氣使的緣故,他舉手投足之間已經散發出一股威嚴,而他的目光更是帶著一股殺氣騰騰的魄力。
馮邁爾霍芬頓時有些局促不安,因為——他畢竟是那個人的繼承者啊。
而且,這個少年人已經成為了一個傳奇人物,他的赫赫聲威已經足以讓人忘記他的年紀了。
“請坐。”艾格隆看出來了對方的局促,于是溫和地請對方落座,然后三個人又一起坐了下來。
“請問,我們之前見過嗎?”接著他又問。
“很遺憾,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殿下。”馮邁爾霍芬先生小心翼翼地回答。“不過,我曾經在報紙上看到過幾次您的消息。”
“哦,這倒也不奇怪,雖然我之前長居在宮廷當中,但是畢竟極少對外露面,您見不到我也是正常的——”少年人笑著回答。“奧地利政府也不會讓那么多人來見我。”
從他的表情的話語當中卻感受不到任何仇恨的氣息,但是卻似乎怎么也藏不住些許的抱怨。
“梅特涅首相也有他的顧慮。”尷尬之下,馮邁爾霍芬只能苦笑,“我承認之前您可能遭遇了一些不愉快,但是——就結果來看,也只有奧地利帝國才給予了您足夠的榮典,并且真心實意地希望您能夠成為一位合格而且優秀的王子。”
“這話倒是沒錯,我很清楚,留在其他地方我的待遇只會更加糟糕,至少我的外祖父讓我享有了安全、以及皇室成員應有的待遇。”說到這里,艾格隆又看向了特蕾莎,“更加賜予了我世界上最好的未婚妻……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這些我都會感恩的。”
特蕾莎略微有些羞澀,不過還是微笑看著艾格隆。
而馮邁爾霍芬則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他心里很清楚,公爵是在故意打感情牌,有意渲染“大家都是一家人”的氣氛,他也樂得配合——因為他的任務就是同殿下合作。
“殿下,我很高興您如此明辨是非。您說得沒錯,無論風云如何變幻,血緣是永恒不變的,您是皇帝陛下的外孫這是鐵一般無可更改的事實。雖然因為種種不幸的原因,您和陛下之間有了一些沖突,但是陛下從未想過要切斷和您的親緣,他打心眼里認為您是他最優秀的后代之一——而現實也證明了這一點。”他假裝飽含深情地回答,然后他也看向了特蕾莎公主,“盡管經歷了種種風波,但皇帝陛下對兩位殿下的婚事依舊致以祝福,他將永遠愛你們。”
“我也將永遠熱愛皇帝陛下,祈禱他健康長壽。”特蕾莎公主笑著回答。
一通迷魂湯互相灌下來,三個人都滿面笑容,在表面上已經其樂融融,甚至不像是一次外交活動。
不過艾格隆自己清楚,這些好聽的話都是自己掙來的,絕對不能當真。一旦自己失去了利用價值、或者走向了奧地利的對立面,那他外祖父翻臉無情的速度也會和現在一樣快——當年他就是這樣對女婿拿破侖落井下石的。
“我們都很會向前看,現在也確實是向前看的時候了。”艾格隆話鋒一轉,變得嚴肅了起來,“雖然我贏得了一次次勝利,形勢一片大好,但是我們現在都看得到,一片沉重的烏云都壓在我們的頭頂上,而且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您說得沒錯。”馮邁爾霍芬也嚴肅地點了點頭,“殿下,就我們看來,俄羅斯帝國的進軍已經迫在眉睫,甚至在此時此刻已經開始進軍了也說不定。”
“這就是讓我們所有人頭疼的問題……”艾格隆貌似煩悶地嘆了口氣,然后再問對方,“那么您對此有何見教呢?”
“殿下,以您的聰明才智,您肯定知道我們希望您做什么——”馮邁爾霍芬也不客氣,直接就點出了正題,“我們希望您能夠幫助希臘盡快獨立,并且排除其中親俄人士的影響,而且如果可能的話,盡量讓這個獨立后的國家,以一種中立務實的姿態維持整個巴爾干半島的穩定。”
盡管這席話的后半段有些云山霧繞,所以艾格隆再繼續追問。
“那么您告訴我,您認為希臘如果獨立的話,可以從土耳其人手里切下多少地方來?”
“這個問題目前我無法給您準確答案——畢竟奧地利還需要和其他重要國家具體商討,不過以目前的形勢來看,希臘光復已經是不可避免的現實了。”馮邁爾霍芬又笑了起來,“在大家拿出定論之前,您盡可以發揮……但必須維持土耳其帝國的基本生存。”
艾格隆明白過來了。
“只能到色雷斯為止了嗎?”他咕噥了一句,“我倒是沒想到你們這么在乎土耳其。”
“土耳其……”馮邁爾霍芬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蔑視,“誰在乎土耳其!這個懨懨病夫現在能活著,無非只是因為基督徒國家之間互相提防和仇視而已,歐洲需要一條留在海峽上的看門狗,所以才沒有瓜分了它。”
奧地利和土耳其人世代為仇,近代之前彼此之間打過了多次大戰,是蘇丹的死敵,只是后來才被俄羅斯帝國替代,因此一提到土耳其,馮邁爾霍芬當然說不出好話來。
只是,正因為土耳其已經衰落,所以把君士坦丁堡留在他們的手上最為安全,任何一個基督教國家都不能容忍另外的基督教國家把它收入囊中——雖然很難聽但現實就是如此。
艾格隆默然思索了一下,說實話這個結果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他也只是故意裝作失望以便提高要價而已。
“那么約阿尼納可以嗎?”片刻之后,他又拋出了一個問題。“你們樂意看到我直到那里為止嗎?”
馮邁爾霍芬愣了一下,然后馬上點了點頭,“如果您樂意的話,這是您的自由,不過我建議您最好提防一下俄羅斯人,畢竟他們對您心懷敵意。”
片刻之后,他又略微有些猶豫地說,“另外,殿下,恕我直言,既然您無法戴上希臘的王冠,那么您最好就不要讓希臘在戰后太過于強大——它越是強大就越是擁有行動的自由,也就越是沒有必要對您感恩戴德,我這一生已經見過了太多的背信棄義,我認為您最好為此早做考慮……”
艾格隆知道,對方這句話倒是單純出于善意所以才規勸自己的,而且說得也是事實——事實上,從一開始他就在防著這一手。
和這些外交官們一樣,他同樣對人性不抱任何幻想。
“謝謝您的提醒,不過我同樣考慮到了這一點,先生。”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我有幸打下了約阿尼納,我不會讓它在未來成為希臘的領土,它將會成為一個獨立的政治實體,由一位大公所統治。”
“那么他是波拿巴家族成員嗎?”馮邁爾霍芬立刻就警覺了起來,“如果是的話,我勸您最好再思量一下——畢竟現在的國際環境還對您不利。”
“不,您多慮了。”艾格隆搖了搖頭,然后回答,“我打算擁立一位擁有號召力的繼承者作為未來的大公。”
接著,他詳細說明了他的計劃——
一開始聽到海黛的時候,馮邁爾霍芬略微有些驚訝,不過等到聽完了連連點頭。“這倒是一個有趣的想法,而且具有合理性,雖然我必須請示維也納才能得到答案,但我個人認為梅特涅首相并不會反對它,畢竟約阿尼納原本就已經脫離了土耳其人的統治。”
接著,他又看向了艾格隆,“另外,殿下,我有一條建議。”
“什么建議?”艾格隆立刻點了點頭,“您盡管說吧。”
“阿里帕夏雖然反叛了蘇丹,但是他依舊是一位***,那么那位海黛小姐必然也是。如果您付出鮮血的代價卻擁立了一位***統治者,這對您的聲名恐怕不利——”馮邁爾霍芬小聲說,“所以我建議,您把那位海黛小姐弄到手之后,讓她改宗東正教并且向沙皇寫信輸誠,一來這可以讓她得到希臘人的好感和支援,二來俄羅斯帝國也會對此欣然歡迎,您面臨的阻力會小很多……”
艾格隆仔細一想,發現這建議還真是挺有道理的。
把海黛改宗東正教,一來贏得俄羅斯和希臘的好感;二來也會讓海黛和帕夏家族原本的***支持者們劃清界限,讓她更加孤立無援,只能依賴自己的支持。
向沙皇寫信輸誠并不會帶來什么風險,反正到時候海黛掌控在他的手里,想要怎么擺布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不錯,就這么辦!
“謝謝您的建議,我會聽取的——”于是,他笑著點頭答應。“馮邁爾霍芬先生,您果然是一位優秀的外交官,我認為您未來必定大有前途。”
“您的才能遠在我之上。”馮邁爾霍芬同樣滿面笑容,謙遜地回答。
就在兩個人談笑之間,一個小女孩的命運就此被決定了,一個未來小國的命運也同樣被決定了。
這個年代弱肉強食的世界秩序就是如此,大國可以肆意決定小國的未來,甚至都不需要詢問他們的意見。
談笑風生當中,艾格隆對馮邁爾霍芬先生的印象也變得特別好了。
他看得出來,無論是剛才的規勸,還是現在的補充建議,都是他出于善意、站在自己立場的角度上提供建議的,至少在此時此刻,這位奧地利外交官確實算是“自己人”。
當然,這種善意不是施舍而來的,而是他用自己搶到的資本換來的。
這是第一個對他表達善意的大國,他的征途還有很遠。
“先生,為了實現我的這個計劃,我還有求于您。”艾格隆突然說。
“您是指什么?”馮邁爾霍芬反問。
“我會指派一位我信任的部下跟隨您回到伊斯坦布爾——”艾格隆笑著回答,“請您和大使先生協助他把那位海黛小姐帶回來吧。”
“我倒是沒想到您還有這一手——”馮邁爾霍芬略微有些愕然,然后無奈地嘆了口氣。“好的,殿下,我們在能夠辦到的情況下,是樂意為您提供便利的——但是,請您務必記得您需要做什么。”
“我永遠記得。”艾格隆莊嚴地回復了他,然后向他伸出了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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