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天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警鐘
林苑一隅秀牡丹，國色無言暗香傳，軍民愉悅喜意漣。
張燈結彩鬧新婚，齊聚親朋筆開顏，景色炫美更空前。
龍德宮是趙佶為他自己準備的養老的地方，當初在修建艮岳時，他取天下瑰奇特異之靈石，移南方艷美珍奇之花木，設雕闌曲檻，葺亭臺樓閣修建艮岳的同時，順帶著將龍德宮也給好好修葺了一番。
以至于，龍德宮如今岡連阜屬，東西相望，前后相續，左山而右水，后溪而旁壟，連綿而彌滿，吞山而懷谷，構飛樓杰觀，極盡奢華。
龍德宮中有一座園子，園中有一片石林。
那石林上的山石，塊塊幻如鬼怪仙佛、飛禽走獸，塊塊都是世間瑰寶，尋常人能得到其中一兩塊，就可夸為珍寶，可在這座園中卻多得成了片、成了堆、成了林。
而且，這石林還煙霧裊裊，與被毀了的艮岳儼然一脈相承。
過了石林，是一片小湖泊。
湖水清澈，宛如明鏡，栽種著蓮荷，岸邊則生長著桃、李、梨、杏等果樹。
雜花相間，一眼望去，滿目絢爛如繡，佳木奇花，盡收眼底。
再看樓閣，巍峨高聳，青樓畫閣，珠簾綺戶，金翠耀目，美不勝收。
在園林、湖泊和樓閣之間，擺了上百張桌子，這些桌子上擺滿了溫潤細膩和雅致脫俗的瓷器，酒壺則一律都是蓮花瓣式溫酒瓷器酒壺。
有那識貨的，小聲對左右說：“都是汝窯所產，天青色佳品，這套蓮花瓣式溫酒瓷器壺，光亮瑩潤，古樸典雅，淡泊含蓄而又意境深遠，絕對是上品中的上品。”
在那些精美的瓷器中，已經裝滿了炒栗子、膠棗、河北鵝梨、河朔石榴、龍眼、荔枝、橄欖、溫柑、金桔、榛子。
那些酒壺中的美酒，無風都能香三里。
更有上千姿色上佳的歌舞美姬，好似仙女下凡一般，分散在各張床子旁，招待著賓客。
所有人都知道，這些都是禮部尚書徐秉哲一手操辦的。
有些大臣擔心道：“徐秉哲之輩莫不欲學蔡京、王黼，使攝政王驕奢淫逸，我輩當勸諫之。”
像左司諫李光和右司諫陳公輔甚至都已經在想明日給韓擎上折子的內容了。
說到這，得說韓擎如今大大強化了御史臺的職能和對諫官的寬厚了。
有鑒于自己越來越隨心所欲，韓擎真怕自己將來會變得剛愎自用，最后把自己給活活玩死，所以，韓擎就將與李綱、趙鼎、胡銓共稱南宋四名臣的李光和“進入仕途后，崇尚氣節，忠鯁直言，不看別人的臉色行事”兩宋時期著名的諫官陳公輔找來當自己的警鐘，讓他們時刻提醒自己和監督文武百官。
李光和陳公輔也真是沒辜負韓擎對他們的期望——兩人哪天都要參個十本八本的，而且好多都是針對韓擎來參的，讓韓擎很有點自食惡果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韓擎也堅決將李光和陳公輔留在自己身邊，讓他們天天對自己呱噪。
李光和陳公輔大概也試出來了韓擎的底線，因此，大事小情，凡是他們看不慣的，二話不說，就給韓擎上本子參奏。
唐恪、張叔夜、梅執禮等都對為人鯁直又言語過激的李光和陳公輔頭疼不已，唐恪甚至曾委婉表示要調李光和陳公輔到集英殿修撰提舉江州太平觀（提舉宮觀，屬閑職），但被韓擎給否決了，韓擎還警告了唐恪一番。
其實——
留下李光和陳公輔，韓擎也不好受。
別的先不說，單就是韓擎納韋賢妃、邢秉懿、田春羅和姜醉媚一事，就收到了李綱和陳公輔不下五十封奏折。
最開始，李光和陳公輔是阻止韓擎納韋賢妃、邢秉懿、田春羅和姜醉媚，阻止的理由就太多了，有從道德方面出發的，有從形勢上出發的，還有從影響上出發的，等等等等……
后來，見阻止不了韓擎納韋賢妃、邢秉懿、田春羅和姜醉媚了，李光和陳公輔又抨擊禮制，認為韓擎只是納妾并不是娶王妃，不當如此規格。
對于這些，韓擎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最后，李光和陳公輔見韓擎真是鐵了心，才消停。
不過——
話又得說回來，李光和陳公輔雖然啥啥都諫，但他們卻不是趙宋的死忠，他們只是希望韓擎這個政權更好、他們這個國家更好。
顯然，李光和陳公輔并不是那種死腦筋的愚忠。
這也是韓擎一直容忍李光和陳公輔的原因之一。
有李光和陳公輔這樣忠直敢諫的，也有那阿諛奉承的，他們不僅大贊韓擎以納韋賢妃、邢秉懿、田春羅和姜醉媚來削趙構之勢、來復京師軍民之氣，還大贊韓擎風流，甚至連幫韓擎操辦納妾一事的徐秉哲都被他們夸贊為能力卓絕。
而軍中將領，又與朝中官員涇河分明，他們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大談不久之后就會到來的建軍和任用。
“大方向已定，除將親衛軍補充為一廂外，另成立護都東軍、護都南軍、護都北軍三廂大軍，每廂五萬人馬。”
“可知誰將任都統制？”
“陳都統定是其一，大元帥府第一將，文韜武略，驍勇善戰，深得攝政王和大元帥器重，我聽聞，最近攝政王常常找陳都統入對，想必應是商量成軍一事。”
“若說入對，王都統也常常入對，他也是一廂都統？”
“必不是，王都統已受河北、河東制置使之職，應該繼續統制八字軍。”
“王都統若不是一廂都統，何人會是？”
“翟總管如何？”
“嗯……翟總管舉族抗金，屢與金人夾河而戰，乘勝克服洛陽，威望是有了，只是職位不高，恐難擢此高位。”
“攝政王慧眼識英才，焉能受舊職所限，必擢翟總管，且我聽說，近日，翟總管與小翟副總管也常常入對，想必也應是去與大王商量成軍一事。”
“若翟總管算一廂都統，最后一廂都統，會是何人？”
“這……攝政王會不會任一文官擔任一廂都統，比如杜留守？”
不想，此人此言一出，立即遭到了一片反對之聲：“必不能！”、“軍政分離，為官者不統兵，乃攝政王鐵律，焉能為區區杜留守破例？”、“杜充何德何能，也能任一廂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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