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天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傳授

統制官王燮大聲對左右道：“古代兵家“用權術，假于神，以行其令”，每陣以圖制陣，嚴尊戰陣，必能勝之……”

金人第一次南下攻宋，王燮參加勤王義兵，潰散后淪為盜賊，不久前被鄜延經略使張深招降，以他為統制官。

這次，張深同錢蓋一塊裹挾李綱北上，王燮也隨他們一塊北上了，現也因為其高級軍官的身份進入到了高級軍官培訓處和教導營接受韓擎親自培訓。

王燮的政治敏感度很高，他猜到了，這個前所未有的高級軍官培訓處和教導營肯定是將官的搖籃。

因此，王燮特別喜歡高聲表現他自己，企圖引起韓擎的注意，進而得到重用。

喜歡這么干的人，可不止王燮一人。

戚方、張用、李橫、李宏、馬友、桑仲等忠義民軍出身的將領大多都喜歡高談闊論。

總結一下就是，越是底蘊不深厚的人就越是喜歡表現他們自己——他們這些人不僅喜歡談論，在訓練和學習上，也都很積極。

這其實沒什么不好的，韓擎很喜歡他們談論軍事，有時候還會跟他們一塊說上幾句。

不過——

因為要保持王權的高高在上，韓擎與這些將領的交流，更多的是，他們有想說的就給韓擎上奏折（有些人不識字，韓擎允許別人幫他們代寫），韓擎會親自給他們批閱，或是在教授他們戰術、戰法時，盡可能的給他們展示他們自己的機會。

再有就是，韓擎不論走到哪，都會帶上一部分將領隨行，讓他們充當自己的護衛。

而像岳飛、韓世忠、陳淬、翟興、翟進、王彥、馬擴以及王善、楊進、丁進、曹成、王再興、李貴等帶來眾多忠義民軍的人，基本上，韓擎不論走到哪，都會帶到哪，有時候韓擎還會賞之一同吃飯。

韓擎就是通過這些簡單的手段來收復將領的心、來言傳身受他們帶兵之法和軍人的價值觀。

現在就是如此，韓擎剛帶著岳飛等人去了一趟新兵營，看看那些新兵的訓練情況，然后就帶著岳飛等人來到了校閱房。

剛進入校閱房，韓擎等人便聽見王燮在那大談列陣對敵之道，戚方和劉豫之子劉麟正在附和他，而張用更是拿韓擎用新月陣全殲東西兩路金軍這個戰例來佐證王燮他們所說的。

也不知是不是王燮等人算計好了的，韓擎他們正好聽全了他們議論。

見韓擎見來，所有人都向韓擎施禮：“拜見大王！”

韓擎道：“免禮平身。”，然后問自己身后的一眾將領：“王統制言，“用權術，假于神，以行其令”，臨陣布之以陣，你等覺得如何？”

岳飛到底年輕，城府不夠，見韓擎問起，他道：“陣而后戰，兵之常法，然勢有不可拘者。且運用之妙，存于一心。請大王明鑒。”

王燮一聽岳飛將他所說的全盤否定掉了，立即反駁道：“汝之何人，也敢否定古之先賢？”

韓擎示意王燮稍安勿躁，然后讓岳飛、韓世忠等將也去前面站好。

（到底是封建社會，不可能是韓擎這個攝政王站著講，岳飛、韓世忠他們這些將領坐著聽，所以只能是韓擎坐著講，一眾將領站著聽。）

韓擎坐下了之后，對一眾將領道：“岳飛拔之偏裨，驟當方面，智略不專于古法，沉雄殆得于天資……”

韓擎沒有廢話，一開口就完全否認了王燮所說的，而大贊岳飛的想法，并不吝夸贊的褒獎了岳飛。

隨后，韓擎解釋說：岳飛所說“運用之妙”的“妙”，其實是“靈活性”，它是聰明的指揮員的出產品。靈活不是妄動，妄動是應該拒絕的。靈活，是聰明的指揮員，基于客觀情況，‘審時度勢’（這個勢，包括敵勢、我勢、地勢等項）而采取及時的和恰當的處置方法的一種才能，即是所謂‘運用之妙’。基于這種運用之妙，外線的速決的進攻戰就能較多地取得勝利，就能轉變敵我優劣形勢，就能實現我對于敵人的主動權，就能壓倒敵人而擊破之，而最后勝利就屬于我們了。

這番話其實也不是韓擎說的，而是后世太祖在《論持久戰》中說的。

但話又說回來，岳飛的話能與后世太祖的思想呼應上，那就說明，現在的岳飛，在戰爭中學習戰爭，通過幾年來的戰斗實踐，不但在指揮作戰方面已經體會出一此極為高明的道理，已經有了敢于突破陳規和傳統做法的真知灼見，而且還具有堅定的自信。

這讓韓擎對岳飛越來越期待。

最后，韓擎又解釋了，自己用新月陣來對抗金軍，是因為條件所限，使自己不能用別的辦法打這仗，不是因為自己愿意打這種蠢仗。

借此機會，韓擎給將士們講了線式戰術。

線式戰術提高了射擊武器的效果和步兵火力的作用，這讓已經充分知道沒良心炮、一窩蜂火箭的一眾將士全都眼前一亮，暗呼韓擎真是用兵大家。

可很快，韓擎就又批評了線式戰術，說此戰術戰斗隊形呆板，轉動不靈活，只能適應開闊地形，不便機動。

在這之后，韓擎又提出來了縱隊形與疏開隊形相結合的戰術。

兩相一對比，一眾將領很快就又發現，縱隊形與疏開隊形相結合的戰術明顯比線式戰術高明許多，進而他們就又有些不明白了，既然有縱隊形與疏開隊形相結合的戰術，韓擎為什么又要教他們線式戰術？

此事正好扣上岳飛和王燮的爭論，于是韓擎用岳飛的話來解釋：“陣而后戰，兵之常法，然勢有不可拘者。且運用之妙，存于一心。”

擁有近千年軍事發展和總結的經驗的韓擎，軍事素養（至少是理論上的軍事素養）比這個時代的軍人先進太多了，因此，哪怕是岳飛、韓世忠這樣的名將，在理論知識方面也遠遠無法跟韓擎相比。

而且，韓擎高明卻不高調，也不自負，別人真比自己有道理，韓擎也欣悅接受。

這使韓擎得到了絕大多數將領的由衷尊敬。

講完課了之后，韓擎對一眾將領道：“今日本王納妾，你等就不要回去了，皆隨本王去吃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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