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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1章 秦牧之憂

  在馬邑保衛戰度過第一日的‘開端’階段,武州塞被東路軍奪回,漢室針對匈奴先鋒的包圍圈正式形成之際,南北縱深百余,東西寬六十里的馬邑戰場,卻有一支部隊,閑的有些無所事事。

  ——從樓煩北出趙長城,潛入涔山的衛尉秦牧所部,西路軍。

  對于柴武自作主張,將本屬于自己的武州塞保衛任務替換,秦牧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痛快。

  畢竟相比起率領西路軍,在包圍圈內的匈奴先鋒筋疲力竭之際,向包圍圈內的匈奴人發動清剿,顯然還是固守馬邑,或是堅守武州塞要更能展現主將得能力。

  誠然,如今的秦牧已經在三十不到的年紀位列九卿之貴,身兼外戚之皮,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此戰過后,還將大概率得封為侯。

  按道理來講,如今得秦牧已經不需要再通過一場艱難的戰斗,來證明自己在軍事方面的才華了。

  畢竟在漢室朝堂絕大多數人看來,秦牧不過一屆外戚,承蒙當今劉弘恩寵,才得如今之權貴。

  對于外戚這個群體,漢室政壇在大多數時候,都是相當寬容的。

  遠的不說,就拿原本的歷史上,借著文帝劉恒是自己的外甥就一舉得封枳侯,官居車騎將軍之位的薄昭來說,便是個鮮明的例子。

  除薄昭之外,景帝一朝的大將軍魏其侯竇嬰,武帝一朝的丞相武安侯田汾,也都是漢室政壇外戚群體當中的佼佼者。

  但相較于薄昭、竇嬰、田汾等‘后輩’,秦牧卻有一個十分致命的缺陷。

  ——外戚的身份,能給秦牧帶來的助力,實在是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

  在原本的歷史上,枳侯薄昭官拜車騎將軍時,薄昭的親姊已然是大漢太后;太子劉啟,也已經立了薄氏女為太子妃。

  在平日里的非正式場合,文帝劉恒見到薄昭,還要叫一聲舅舅;太子劉啟見著薄昭,甚至得叫一聲舅祖!

  竇嬰的情況也差不多——作為竇氏外戚少有的翹楚,竇嬰得封魏其侯,官拜大將軍時,姑母竇漪房也已是漢太后。

  田汾就更不用說了,太皇太后竇漪房駕崩,太后王娡大權獨攬,幾乎成了一塊田汾的專用無限期免死金牌!

  與這些出身太后家族的真正外戚相比,秦牧這樣的外戚,在漢室的含金量著實有些低。

  說白了,秦牧之所以是外戚,不過是家里送了個妹子入后宮,讓秦牧成為了當今劉弘的大舅哥而已。

  這樣的情況發生頻率雖然算不上多高,卻也絕對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兒。

  就拿劉弘的祖父,太祖高皇帝劉邦來說,但凡是在高皇帝一朝有名有姓的朝臣百官、公侯貴勛,幾乎都得到了劉邦‘幸為外戚’的恩寵。

  就算如今劉弘剛登基不久,后宮頗有些空虛,但能和秦牧一樣被稱為‘當朝外戚’的,也已經有了足足十家以上。

  除非將來,秦牧家中送進宮里的那個妹子成了皇后甚至太后,秦牧才能從自己‘外戚’的身份當中,得到一定的助力。

  至于現在,外戚身份給秦牧帶來的,不過是一個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切實存在的‘低標準’,以及一個幸臣的評價······

  很顯然,作為一個典型的漢室武將,秦牧對于‘幸臣’的評價,無疑是極度排斥。

  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確實有資格坐在衛尉的位置之上,秦牧必須要通過毋庸置疑的武勛,來為自己正名!

  但此戰,柴武一番‘靈機應變’,讓秦牧的預想全然落空。

  雖然看上去,柴武給秦牧安排的是最安全、最簡單,也最好出成績,最容易立下功勛的差使——在戰役末尾加入戰場,掃蕩戰場內的匈奴先鋒。

  但想想就知道,就算是再怎么筋疲力竭,匈奴人的騎兵,也不是那么好‘圈殺’的。

  到底是步兵包圍騎兵,哪有那么容易清剿的道理?

  就算秦牧完美的完成了對包圍圈內匈奴先鋒的清剿任務,待等戰后,也必然會有這樣的聲音出現:衛尉坐山觀虎數十日,隨手就撿得好大一個功勞······

  要是放在后世,必然會有鍵盤政治家們跳出來,指著秦牧的鼻子怒噴:我上我也行!

  “唉······”

  “也不知吾與棘蒲侯何時交惡,竟使老大人如此待我?”

  毫無疑問,對于柴武得臨陣應變,秦牧是相當不滿。

  就算柴武出于秦牧年紀尚輕、資歷不豐的考慮,將原定給秦牧負責的武州塞交由酈寄、周灶二人負責,秦牧也依舊不覺得可以接受。

  ——要知道秦牧除了是衛尉之外,還是名正言順的羽林都尉!

  對于整個羽林都尉,包括遂營校尉、射聲校尉、材官校尉等諸部,秦牧的了解,顯然不是酈寄、周灶所能比擬的。

  而此次馬邑戰役,拋去從關中臨時征召的青勇,真正意義上的關中野戰軍,便是大半支羽林都尉!

  在這種情況下,作為羽林軍主將的秦牧,卻沒能得到更具戰略意義的任務,在秦牧看來,顯然非常不合理。

  這就好比后世的大慫對倭國開戰,主力部隊是戚家軍,結果戚繼光本人被安排做監軍一樣——兼職可消!

  但即便是心中有百般抱怨、萬般無奈,秦牧也只能將所有委屈咽回肚子里。

  原因很簡單:此戰,柴武為帥,秦牧為將。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帥命,是一定能‘受’的。

  即便是戰后回轉長安,秦牧也絕對不會以此攻擊柴武,以泄心頭之憤。

  且先不提柴武大將軍的常任職務,能比身為衛尉的秦牧高幾級,光是柴武一個開國元勛的身份,就足以讓秦牧望而卻步。

  ——漢開國元勛,可從來都不是某一人的斜杠身份,而是一個政治群體!

  在這個群體內部,自然是有著諸多分支,如類似沛縣幫、高祖元從幫、降將幫、散人幫等政治派系。

  但當群體受到外部挑戰的時候,這個群體就會嗡時團結起來,毫不留情的將那個膽敢冒犯開國元勛階級的黃口小兒撕碎!

  就好比原本的歷史上,賈誼剛入仕,不過是做到了博士的位置,就被周勃為首的開國元勛階級給轟出來長安一樣。

  “也不知何時,才是吾西路軍殺至馬邑之下,血洗匈奴先鋒之時······”

  苦嘆著呢喃一聲,秦牧便調整了一下姿勢,重新躺靠在一棵粗樹的樹腳。

  正尋摸著一根可以叼在嘴邊的木枝,不遠處出現的一道身影,頓時讓秦牧一掃慵懶之態。

  ——飛狐斥候!

  秦牧看的清楚:那個正被軍卒帶向自己所在方向的斥候,正是曾經履職飛虎軍,在柴武升任大將軍之后調入關中,時刻緊隨柴武身邊的斥候精銳!

  早在戰前,大軍還在樓煩商議此次戰役的細節時,柴武就做下了安排:當有迫切的事務需要溝通,便會排除這支斥侯精銳往東、西兩路軍聯絡。

  除此之外,雖然還有其他的通訊方式,如篝火、狼煙等等,但秦牧明白:對于西路軍,幾乎不大可能有這種迫在眉睫,又無法通過人力傳遞的消息需要溝通。

  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即便到了現在,馬邑保衛戰都已經爆發了兩天,西路軍所隱藏的涔山,都還未必匈奴人所戒備。

  在這種情況下,一位柴武身邊的斥候精銳出現在秦牧眼前,幾乎只意味著一件事。

  ——對于秦牧所率領的西路軍,柴武有新的命令!

  “大將軍可有急令?”

  沒等那斥候開口,秦牧便有些按捺不住的快步上前,目光灼灼的望向那斥候。

  見此,那斥候面色不由一滯,心中不由暗道:“大將軍所言果然不錯。”

  “衛尉秦牧驟然貴姓,雖略通戰陣之事,然終歸年齒尚幼,脾性急躁······”

  暗自對秦牧做下一個‘不夠沉穩’的評價,斥候便也暫時放下心中的思緒,對秦牧拱手一拜。

  “稟衛尉,大將軍言:東路曲周侯、隆慮侯所部東路軍已重奪武州塞,馬邑之謀得成;待明日,大將軍所在中軍便當全力固守馬邑。”

  “不數日,胡便當以馬邑之守備奇之,故大將軍以為,衛尉當早做準備。”

  “大將軍言:若戰事無有不虞,胡當復攻馬邑三日,而后思歸。”

  “然武州塞已為東路軍所得,胡欲歸而不得,或趨兵以向善無,攻善無而得糧米輜重。”

  “大將軍意,自西路軍分關中卒五千,于三日后日暮之時潛入善無,以保善舞不失。”

  “及西路軍其余部,則于涔山東段潛駐,若善無不穩,則無須再行潛伏時,直出涔山以援善舞;若胡無有強攻善無之舉,西路軍則當于七日之后自涔山東出,沿五路山東進武州塞,以解東路軍之困。”

  言罷,那斥候又是一拱手,不等秦牧給出答復,便開口道:“大將軍之令,末將已盡數帶到,若衛尉無他事,末將便告辭。”

  見秦牧下意識一拱手,還沒有完全從柴武那一長串命令中換過神,那斥候便果真如其所說那般,頭也不回的離去。

  看著斥候瀟灑離去的背影,秦牧卻并沒有顧得上考慮太多,只反復回味著斥候方才那番話語。

  “支援善無······”

  “馳援武州······”

  長安,未央宮。

  與絕大多數朝臣百官想象中所不同,此時的劉弘,并沒有再將大半注意力,放在正緊張進行著的馬邑戰役之上。

  一開始,劉弘確實對前線得戰況翹首以盼,恨不得還沒開打,柴武就發回‘已經將敵人全部殲滅’得消息。

  在得知大軍正式進入戰場之后,明明遠在前線以外數千里之遠的劉弘,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但在經過這段時間的情緒平復之后,劉弘也大概想明白了。

  ——無論自己再怎么茶飯不思,廢寢忘食,也終歸不能對最終結果起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影響。

  說到底,在大軍正式從長安啟程的那一刻開始,劉弘能為此次馬邑戰役做的事,就已經全部完成了。

  剩下的事,都有專門的官員會安排妥當。

  如糧食輜重、后勤保障,有少府夜以繼日的趕制,而后發往前線。

  關中乃至于代、趙之地的協調工作,也有當地官府,以及丞相府配合著處理。

  除了極具迷信色彩的‘日夜祈福’,劉弘能為前線將士做的,也就只剩下全然地信任了。

  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做出一副對馬邑戰役志在必得,甚至隱隱有些‘不重視’的姿態,實際上也能讓長安朝堂揣揣不安的氛圍稍稍安定下來一些。

  想明白這些事之后,劉弘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也就放在了政務之上。

  ——太陽離了誰,都照樣會轉;只要太陽在轉,皇帝就得跟著轉。

  很顯然,一場馬邑戰役,并沒有能讓漢室中央正常的運轉陷入暫停,作為一個勤政得皇帝,劉弘要做的事非常之多。

  除了每日日常批復奏疏、文牘之外,劉弘還要對一些看上去不大不小,實則關乎到中央大全得突發事件,給出一個盡量完美的處置意見。

  例如說:關中某縣今年鬧了蝗災,秋收受到了影響,當地官員請求中央免除當地今年的農稅,并撥款賑濟百姓。

  乍一聽上去,這不過是再正常不過得天災,貌似也不用請示劉弘,直接按這個請求執行即可。

  但作為一個有兩年以上工作經驗的成熟皇帝,劉弘卻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問題的本質。

  ——稅權,以及財權!

  起碼在封建時代,‘稅收是否免除’這種關乎中央的大事,決策權還是必須要把握在皇帝手中的。

  如若不然,只怕將來的漢室遍地刺史、州牧,借著一手‘奉命免稅’,就能上演一出西漢版諸侯割據。

  而撥款賑濟,實際上也有許多彎彎繞繞在其中。

  ——這個縣受災了,是什么程度的災害?

  有多少人、多少家庭受影響?

  是否真的到了要撥款救濟的地步?

  所以,就有了劉弘給出的這份標準版本批復。

  ——開當地縣衙糧倉賑濟災民;派丞相府官吏、御史大夫采風團前去調查,省御衛暗中前往,調查真相;少府備粟米十萬石,隨時準備運往該縣;中尉屬衙派備盜百人前往該縣附近,等候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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