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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4章 絕不能敗

  張嫣話里的深意,不由引起了劉弘地深思。

  對于自己皇后的人選,劉弘其實并沒有太多的個人情感夾雜其中,考慮的方面,也基本都是一些目極具目的性的考量。

  如秉性、人生經歷,以及母族力量等等。

  至于什么‘立真愛為皇后’的想法,從來都沒出現在過劉弘地腦海當中。

  ——合格的皇帝,百分之二百不具備擁有愛情的資格!

  毫不夸張的人,任何一個把愛情放在皇后人選考量因素的皇帝,都可以直接被貼上‘昏君’的標簽!

  尤其是在皇后、太后、太子之間政治關聯極強,對政局影響力極為深刻的漢室,這樣的皇后選擇標準,是絕對不負責任的。

  漢家的皇后,本質上只需要滿足一個要求:在將來可能出現的意外狀況,及皇帝駕崩,儲君年幼登基的時候,進階為太后的皇后,能否依靠自己超然的政治地位,將政局安穩到少年皇帝長大成人的一天。

  就好似惠帝劉盈登基時的呂后、武帝劉徹登基時的竇后那般。

  道理再簡單不過——呂后活著的時候,包括陳平周勃、劉襄劉恒在內的所有公卿百官、文武大臣、宗親諸侯、徹侯勛貴,都從未動過一絲一毫的不軌之念。

  從十五歲登基的惠帝劉盈,到七歲蒞臨神圣的孝懷(前少)劉恭,再到九歲繼位的當今劉弘。

  呂后獨自一人,就保證漢室足足三次危險性極大的政權交接。

  且不論其他方面的功過,光此一點,漢高后呂雉,就比歷史上的周勃更配得上‘安劉氏天下’的頭銜。

  具體到當今劉弘身上,也是一樣的道理。

  ——如果劉弘穿越之初,呂后依舊端坐于長樂宮,或者張嫣已經入駐長樂,那陳平、周勃等人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有舉兵悖逆的膽子!

  在劉弘被逼到高廟,吃著劉不疑送來的‘柴火雞’時,如果長樂宮內端坐著一位太后,那柴武根本不用率軍入關中。

  對自己的皇后,劉弘也是同樣的期待:當將來劉弘駕崩,年幼或政治手腕不夠成熟的兒子繼位,被朝中某些‘德高望重’的大臣欺負時,作為皇帝親母的太后可以站出來,成為皇帝兒子的助力,或者說后臺。

  這樣的人,需要一定的政治手腕,對人心的初步認知,最好,能再有一些對底層百姓生活的認知。

  從這個角度而言,出身農戶人家的何奾,起碼在后兩點上滿足要求。

  至于政治手腕,就不是那么依賴天賦的因素了。

  ——在原本的歷史上,被文帝劉恒評價為‘頑劣小兒’的劉啟,用了足足二十年的太子生涯,完成了從‘棋盤俠’到漢景帝的蛻變。

  這就足以說明:即便是一個沒有天賦的人,只要能得到足夠的鍛煉,即便不能成為優秀的政治家,也起碼能達到合格線以上。

  劉弘自問身體狀況還算不錯,年紀又不到二十,對于自己的皇后,劉弘起碼有二十年的時間,來手把手的教授一些政治手腕方面的東西。

  對于自己的繼任者,將來的大漢儲君,漢室第五位皇帝,劉弘也抱有類似的看法:只要長皇子沒有先天性生理缺陷,就盡早立下儲君為好。

  只要不是先天睿智,就不怕皇長子天資不夠聰慧,從小一點點教就是了。

  畢竟比起‘儲君天資聰慧’,政局、政權的穩定要重要得多。

  為了保證政權的平穩過渡,劉弘愿意用‘教一個未必聰明的兒子怎么做皇帝’為代價,來規避政權動蕩、后宮紛爭,諸子奪嫡所帶來的風險。

  而漢室特殊的政治背景,又讓立后和立儲之間的關系,幾乎是直接畫等號的關系。

  這就使得,劉弘要想立皇長子為儲,以盡早穩定住政局,在奪嫡紛爭還沒開始的時候就畫上句號,那立后一事,就需要劉弘從現在開始考慮。

  如是想著,劉弘便從張嫣膝前的筵席上緩緩起身,面色也不由帶上了一絲嚴肅。

  ——在劉弘看來,立后、立儲,已經不再是純粹的‘劉氏家族內部事務’了。

  對于這件事,劉弘下意識的抱著處理政務,甚至是決定關乎國朝百年大策的態度。

  “依母后之見,何姬可否母儀天下?”

  簡單一句話,劉弘便表明了自己的基本態度。

  對于立何奾為后,劉弘沒有個人情感上的排斥,與此同時,此時的決定權以張嫣的意見為主。

  這也與漢室的政治規則相符:皇后、太子的冊封,都有東宮長樂的太后決定、施行。

  聽出劉弘話里的深意,張嫣心中沒由來的松了口氣,對于劉弘,也是愈發的感到喜愛。

  嚴格意義上來講,劉弘并非是張嫣所出,要是放在后世,張嫣充其量算是劉弘地后母。

  但身為皇帝的劉弘,卻能對身為后母的張嫣做到這般地步,身為太后的張嫣,顯然也是別無他求。

  自然而然,對于劉弘地問題,張嫣也通過認真考慮,給出了最終答案。

  “何姬入宮不久,秉性、脾性尚未可知,若皇帝舍得,不如先叫何姬入長樂,于吾身側伺候一陣時日,如何?”

  須得一提的是:對于剛懷胎的女子,漢室的時代背景還不會太過小心。

  后世那懷胎二月開始養胎的過渡小心,根本不會出現在漢室。

  在尋常百姓家中,女子懷胎五六個月,依舊扛著鋤頭跟丈夫下地耕作的,比比皆是!

  就算是在貴族階級,女子‘養胎’也是在七個月到八個月之后,離臨盆接近兩個月的時間開始的。

  所以張嫣提出讓懷有身孕的何奾到長樂宮伺候,實際上并非是想要虐待,亦或是拜一拜婆婆的譜兒。

  想想就知道:說是伺候,但長樂宮上下寺人宮女數以千計,統統都是為了伺候張嫣一人而存在,又能有什么活剩下?

  說白了,張嫣這是想把何奾接到長樂宮,近距離觀察觀察,如果沒什么大問題的話,再提點提點深宮中的生存之道,培養培養婆媳感情。

  但這樣的安排,卻也讓劉弘陷入了短暫的遲疑當中。

  ——太后將一個身懷六甲的嬪妃接入長樂宮,這幾乎是明著告訴天下人,這大概率就是將來的皇后了。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的幾天,劉弘就將受到無數封投機分子的奏報。

  保守一點的,或許會說‘椒房無主,天下不安,請陛下早立皇后’,好在何奾那里留個好印象、香火情。

  過分一點的,甚至有可能出現有功侯勛貴,在何奾剛懷孕的如今,就勸劉弘‘指腹為儲’!

  這些都還是其次,真正關鍵的,是何奾在長樂宮接受考察期間的‘表現’。

  如果表現合格,將來順利生下皇長子,那何奾得封為后、皇長子得立為儲,都是水到渠成。

  但萬一要是張嫣不滿意,給劉弘一個‘何姬無以母儀天下’的結論,那何奾和皇長子之后的日子,可就要難過了。

  多的不說,光看看歷史上,武帝劉徹登基之后,對原太子劉榮的幾個同母兄弟如何對待,就能看出來了。

  ——對異母兄長河間獻王劉德,武帝豬爺可是連‘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王其勉之’這種粗暴至極的話都說出來了!

  這樣一句話由皇帝說給諸侯,大概是個什么性質?

  ——就差沒指著鼻子,對河間獻王劉德說一句‘大王上路吧’了!

  如果何奾在長樂宮沒有通過考察,那皇后、儲位自然是想都別想。

  等將來劉弘百年,新皇登基,對于曾經有機會成為皇后的何奾,以及差點成為儲君的皇長子,那個小兒子能是什么態度?

  絕對不會比武帝豬爺,對河間獻王好到哪里去!

  也就是說,張嫣提出的這個建議,是把剛查出懷孕的何奾,以及那個尚未出身的劉氏子,逼到了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絕地。

  一旦劉弘點頭答應,那迎接何奾母子/女的,只有兩個截然相反的結局。

  ——要么一路走上巔峰,要么自此沉淪,迎接下一位漢天子對皇位潛在競爭者的秋后算賬!

  但這個顧忌,只在劉弘腦海中停留了不到一秒,便隨著劉弘微微點下的頭而煙消云散。

  反應過來自己這么輕易地做出決定之后,劉弘自己都有些后怕。

  但對此,劉弘心里卻沒有絲毫的愧疚感。

  ——皇宮,本來就是危機四伏、機遇與危險共存的地方。

  當何奾將名字寫在內史屬衙的選秀簿上時,就應該做好迎接這一切的準備。

  至于何奾未來會遇到的險境,并非是劉弘方才這一點頭才造成。

  在懷上劉弘第一個孩子的那一剎那,何奾和他肚子里的孩子,就已經默認進入到了劉漢政權的儲位爭奪當中。

  這不取決于劉弘、張嫣的安排,也和何奾的想法、主張無關。

  只要何奾肚子里的孩子或者出生,那這場關于皇位的競賽,何氏外戚就是毋庸置疑的領跑者。

  如果是馬拉松,領跑的兔子自然可以憑自己的心情,選擇繼續比賽,或是退出比賽。

  但在關于皇位角逐的馬拉松之中,后妃進入皇宮的那一刻,便等同于報名參賽;至于‘退賽’的選擇,則從來未曾存在過······

  又陪張嫣聊了聊最近朝中的大事,扯了扯家常,劉弘便恭敬的退出長樂宮,坐在了返回未央宮的御輦之上。

  立后、立儲,似是迫在眉睫,但就目前而言,還是不急于下定論。

  對于如今的漢室而言,真正急迫的,還是正在進行,還不知道有沒有正式打響的漢匈馬邑戰役!

  “呼”

  “也不知道戰況如何了。”

  從胸腔中擠出一股悶氣,劉弘便掀起御輦的窗簾,試圖讓車外的風吹進來一些。

  九月過半,長安城內,總算是有了一絲涼爽之意。

  但那不時吹動車簾的涼風,卻并沒有讓劉弘憋悶的胸腔感到舒適一些。

  但也不是身體原因,而是此次馬邑之戰的耗費,實在讓劉弘有些心絞痛······

  ——根據柴武之前傳回的報告中,預測的戰役爆發時間,此時此刻,漢室預計為期二到三個月馬邑戰役,應該剛剛打響或還沒打響。

  但在戰役還沒打響的現在,漢室就已經為馬邑戰役,砸進去了將近十萬萬錢!

  劉弘大筆一揮,關中良家子近十五萬人,便在八月初召集完畢,而后和柴武東出函谷,旋即偷偷北上代國。

  至于明面上的‘征越大軍’,則由劉弘另外從關中地區招收的民夫隊伍近十萬人代替,至今駐扎在梁都睢陽,‘威脅’著南越王趙佗。

  在過去這一個多月當中,光是這二十五萬人,就消耗了足足五十萬石以上的粟米,以及近十萬石的白面!

  折合成錢,光是在軍糧這一項,少府就砸進去了至少七千萬錢以上!

  在未來的兩到三個月當中,漢室還將在軍糧這一項上,花費一萬萬四千萬錢。

  價值二萬萬錢的軍糧還在其次,大軍隨行懈怠的牛羊牧畜、軍械的補充、弓羽箭矢的生產制造,以及軍卒餉錢,這才是此次戰役的大頭。

  根據過去這一個多月的消耗,少府給出了一個大致預算:假設馬邑戰役在十一月二十日之前結束,再加上對有功將士的賞賜、陣亡將士的撫恤,以及代北地區的戰后重建,漢室的總花費,將會達到六十萬萬錢以上!

  誠然,有了宿麥、粟米的錯開播種,漢室已經不那么缺糧食了;但不缺糧食,并不代表漢室不缺錢!

  富裕起來的,也只是百姓不缺糧食吃,相對不那么缺錢花;但漢室中央的財政狀況,先前留下的缺口實在是太大,拼著這兩年的糧食保護價政策,國庫和少府才剛剛擺脫‘貧窮’。

  過去一整年,少府的凈收入是多少?

  答案是:在劉弘以每石75錢的價格收購,并在秋收后將售價降到75錢每石后,粟米專營一項,少府一分錢都沒賺到!

  也就是冬小麥一項,讓漢室勉強解決了此次戰役的軍糧。

  其他方面的花費,軍械物資用的是少府的庫存;軍卒餉銀用的是國庫、少府的老本。

  對于此次馬邑戰役,劉弘大概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獲勝。

  但在內心深處,劉弘又比當今天下的所有人,都更擔心馬邑戰役失利。

  原因很簡單:漢室在此次馬邑戰役的投入,已經逼近了漢室如今的承受極限!

  一旦失敗,甚至只要戰果不夠樂觀,漢室都將需要花費五年甚至十年的時間,才能撫平這一戰所帶來的傷痛。

  “朕的大將軍啊······”

  “朕的棘蒲侯!”

  “可千萬不能敗啊”

  任由御輦緩行在蒿街邊沿的御道之上,劉弘透過御輦的右車窗望向遙遠的北方,不由輕聲呢喃著、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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