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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1章 五德終始

  給官僚漲工資,也算是劉弘很早就想做的事了。

  沒辦法——作為封建時期的特權階級,漢官的俸祿,實在是低的嚇人。

  就拿中二千石級別的九卿來說,放到后世,怎么也算是國家重要部門的一把手了。

  但中二千石,年俸祿不過粟米二千一百六十石;折錢不過十五萬!

  ——要知道歷史上的文帝時期,劉恒想在修個宮里修個涼亭,都需要百金!

  九卿一年的俸祿,卻不到一座涼亭造價的十分之一?

  這何止是底薪,簡直就是白干!

  同樣是在歷史上的文帝一朝,貲官出身的廷尉張釋之,甚至發出過‘久宦減仲產’的感嘆。

  什么意思?

  ——張釋之當官當的久了,他哥的財產都減少了大半!

  也就是說,在長安當官期間,張釋之非但沒賺到錢,反而花出去好大一筆錢!

  這筆錢,甚至大到了讓富甲一方的親哥哥‘產業縮水’的地步!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要推行‘廉政建設’,幾乎和在西元前造出火炮一樣扯淡。

  ——張釋之是家底雄厚,‘虧得起’;那出身貧寒,‘虧不起’的官員該怎么辦?

  除了貪,恐怕也只剩下辭官而去的選項了。

  作為一個有志向的帝王,劉弘自然不可能對這種情況坐視不管。

  而‘以麥面替粟米’發放俸祿,就是劉弘想到的辦法中,最好得官員福利。

  就拿九卿來說,俸祿是二千一百六十石,現在重量不變,但粟米卻被換成了麥面。

  這樣一來,九卿的俸祿,就從價值十五萬錢的粟米,變成了價值四十萬錢以上的麥面!

  工資直接翻倍,再怎么說,也算是超高福利了。

  要是這樣,以后還有官員手腳不干凈,劉弘也不用在留情面了。

  ——朕都給你發雙倍工資了,你還想干嘛?

  除此之外,以更優良的糧食作為官員俸祿,也能很好地體現‘中央體虛官僚’的心意。

  畢竟比起粟米粥,面食顯然更具營養,口感也更好。

  最重要的是:這么做并不會讓朝堂的支出增加,反倒能吃下好大一部分糧食過剩!

  給官員加了薪,還能讓劉弘收獲不菲的名望,同時又能收買官僚階級。

  總的來說,這么做的結果,幾乎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劉弘也有把握篤定:張蒼和朝中公卿大臣的商議,必然會在歡天喜地中,得出‘叩首謝恩’的結果。

  結束和張蒼的談論,劉弘地注意力,就不由自主的轉向了張蒼身旁,一直眉頭微皺著的吳公。

  對于吳公這個廷尉卿,劉弘不能說十分滿意,也只能說是完全放心。

  在成為漢室‘最高法院院長’之后,吳公幾乎是完美的適應了自己的新角色。

  ‘治刑名學’‘與李斯同邑而嘗學事’的經歷,顯然將吳公的專業技能達到了優秀線以上。

  而在河南為郡守的地方履政經歷,又讓吳公具備了水準線以上的政治手腕。

  在過去這動蕩的一年當中,劉弘沒有哪怕片刻,將注意力放在吳公領頭的廷尉衙門上。

  而這,就已經足夠證明吳公的能力了!

  ——廷尉這種司法部門,就和后世足球賽的守門員一樣:沒有存在感,就是最大的存在感。

  只有出了問題,而且是重大問題的時候,廷尉才會吸引各方,尤其是皇帝的注意力。

  如歷史上的文帝廷尉張釋之,為廷尉十數年,可謂是默默無聞。

  但這絲毫不影響史書上留下‘張釋之為廷尉,天下無冤民’的超高評價。

  反觀景帝時期的張歐,同為廷尉,同樣名垂青史,留下的卻是‘張廷尉治刑名學,不忍苛政,頗得仁厚長者之風’的記載。

  漢廷尉被評價為‘敦厚長者’,是個什么概念?

  這就相當于后世的紀檢委最高長官,被評價為‘能和大多數同事成為好朋友’。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史詩級的噴子司馬遷,都對張歐無語到了‘罵都得拐彎抹角’的地步!

  總的來說,對于‘毫無存在感’的廷尉卿吳公,劉弘還是感到十分舒心的。

  自然而然,當這樣一個過去一直都讓自己很省心,除常朝之外基本見不到的官員,跟隨張蒼一起前來陛見的時候,劉弘不可避免的感到了疑惑。

  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暗地里搖了搖頭,劉弘也是不自覺的正了正身。

  “不知廷尉此來,可是有要事?”

  語氣中雖然是詢問,但劉弘的目光中,卻滿是了然和篤定。

  ——漢廷尉,只有在面臨自己都無法解決的事情時,才會找皇帝請示!

  而對于有權拍板一切刑事案件,乃至于謀逆、大不敬等案件的廷尉而言,‘不能解決’的事,往往都小不了。

  就拿歷史上的文帝廷尉張釋之來說:張釋之整個廷尉生涯,唯一一次向劉恒請示的內容,就是黃龍改元案件的嫌疑人:新垣平,應該怎么處置!

  想到這里,劉弘地心底就稍一沉,將目光鎖定在了吳公身上。

  就見吳公略有些遲疑的環顧了一圈左右,待劉弘做出一個‘大膽說’的眼神示意后,才稍一拜。

  “陛下,臣此來,乃為近日,長安物論之事···”

聞言,劉弘暗地里長出口氣:呼  幸好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斂回心神,劉弘的面色也稍歸淡然,標志性的微笑,也重新出現在了劉弘的臉上。

  “廷尉但言無妨。”

  須得一提的是,漢室的法制思想,與后世最大的一處類似,就是‘為教,不為懲’的核心思想。

  就是說,法律存在的意義,并不是以懲罰、懲戒為主,而是以教育百姓,引導百姓為目的。

  這與漢室始終貫徹的‘不教而誅是為虐’一脈相承,又與后世的思想道德建設不謀而合。

  所以,漢廷尉和封建時代其他政權的司法部門,也同樣有一處明顯的不同。

  ——民風建設。

  在其他的朝代,如唐朝的大理寺,明朝的刑部所不同,漢廷尉除了具有‘懲治不法’的司法權之外,還有對民風引導的職責。

  簡而言之,就是廷尉不僅僅要充當‘最高法院’的角色,還要肩負起類似后世‘法制講壇’的普法責任,以及部分的法制宣傳責任,以起到懲惡、揚善的職能。

  具體到行政內容,就是廷尉除了要辦理天下各地地方政府,以及長安左近的刑事、民事案件之外,還要時刻關注天下百姓,對于漢法的感官,以及因某案件而出現的輿論。

  從這個角度而言,作為廷尉的吳公,在發現長安輿論出現‘不利于朝堂’的內容時,找劉弘匯報請示,也算是題中應有之理。

  而匯報的內容,劉弘心中自然也是早就有數。

  “自陛下夜夢太祖高皇帝,后于高廟齋戒三日起,長安物論便多有怪力亂神之說。”

  “關中各地,亦有方術之士層出不窮,以鬼怪亂神之說,行期詐民財之實。”

  “長安左近,亦多有民掘其先祖之墓,以取墓中金之事,傳于民間,頗有顛覆人倫之嫌。”

  “后鳴雌亭侯聞金毒灼魂之說,便以···”

  就見吳公話頭一滯,幾經思慮,終是一咬牙:“以五德終始之說,言吾漢家何以有金毒灼魂之事···”

  “臣以為,關中今日之亂相,或使民失其才;鳴雌亭侯所言,亦略有些忌諱之處···”

  言罷,吳公終是叩首一拜:“故臣此來,以請陛下示臣:此間之事,廷尉當如何處之?”

  見吳公深深叩首在地,劉弘面上的淡笑,也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僵硬。

  ‘金毒灼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作為‘原作者’的劉弘,顯然再清楚不過。

  ——不過就是劉弘出于金融秩序的考慮,為了制止漢室唯一的高面額貴重金屬:黃金,因為厚葬之風而流入土里,才一手編排出的‘好戲’。

  劉弘想的也很簡單——只要讓百姓知道,黃金會讓先祖的亡魂痛苦不堪,那當現在這一代漢人死去時,就會交代后代:千萬不能陪葬黃金!

  這樣一來,困擾華夏兩千年封建時代的‘厚葬之風’,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遏制。

  起碼可以讓百姓不再將金融本位物——黃金作為陪葬品,而是以珠玉這種沒有金融價值的奢侈品為陪葬。

  為了遏制厚葬之風,劉弘甚至和許負商量出了一整套‘思想理論’,以爭取百姓將陶器作為陪葬,推動至‘風俗傳統’的程度。

  而這其中,就有劉弘親自進行二次創作的‘五德終始’之說。

  想想也知道,許負作為一個體制內的神棍,絕對不會有‘私自對王朝屬性指手畫腳’的膽子。

  而一旦某一天,許負真的這樣做了,那就意味著:許負上面那位,下達了指示。

  不得不提的是,作為古華夏封建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五德終始,是與‘君權神授’息息相關的王朝法統理論核心。

  用做簡單的話來解釋,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每個王朝占其一,再以相生相克的關系,進行代代傳續。

  拿漢之前的五個朝代來說,就是殷、夏、商、周、秦,分別對應土、木、金、火、水。

  而作為王朝屬性的五德,最直白的體現,往往都是在各個王朝的皇帝服飾顏色之上:土德對黃、木德對青、金德對白、火德對紅、水德對黑。

  從這就能判斷出,殷皇帝尚黃,夏天子尚青,商天子尚白,周天子尚紅,秦天子尚黑。

  但作為封建時代僅次于朱重八的老文盲,漢太祖劉邦對于五德終始之說的破壞,幾乎是將古華夏王朝屬性的更替,給攪了個天翻地覆。

  首先,對于五德中,王朝屬性對皇帝服飾顏色的要求,劉邦就第一個提出:爺們兒不想只穿一個顏色的衣服!

  緊接著,作為劉邦御用‘腦補師’的叔孫通就站了出來,為劉邦‘衣服顏色換著穿’給出了理論依據:漢天子豈是三皇五帝能比的?

  上古先皇穿一個顏色,那是德薄!

  沒臉全占,就只能五德占其一!

  就這樣,漢室皇帝的服飾顏色,變成了一年四季四個顏色換著穿。

  這就已經很過分了吧?

  更過分的還在后面。

  ——就這四個季節特定的顏色,作為制定人的劉邦都完全不遵守!

  就這樣,五德終始之說的‘屬性顏色’部分,就被劉邦給完全破壞。

  但對五德終始之說影響最大的,還是劉邦對漢王朝的屬性定性。

  在漢之前,殷、夏、商、周、秦這五個朝代的更替,在五德終始之說中,被解釋為木克土、金克木、火克金、水克火。

  按照這個順序,五行在過去五個朝代已經輪了一圈,漢室的王朝屬性,本該回到五行的起點:土。

  漢滅秦,在五德終始中,也應該被理解為:土克水。

  結果劉邦腦門一拍:不行,爺們兒是赤帝之子!

  劉邦說完這句話,叔孫通還沒來得及編造背景故事,劉邦又是腦門一拍:不對!

  五德終始,卻只有赤帝、青帝、白帝、黃帝四個?

  這不行,俺要填上一個黑帝!

  平白無故發明一個‘上古天帝’出來,劉邦便滿意的拍了拍屁股,并把王朝屬性的定性,交到了叔孫通手上。

  叔孫通就想:這該怎么辦?

  老爺子發明了個黑帝出來,這漢德,不能和黑帝沒有關系吧?

  無奈之下,叔孫通只能也學著劉邦腦門一拍:有了!

  經過長時間的創作,‘漢屬水德’的王朝定性,終于被叔孫通圓了回來:阿這個,土木金火水,五行嘛。

殷土、夏木、商金、周火,那我漢室,自然應該是‘水德尚黑’了  什么?

  秦也水德?

  開什么玩笑!

  ‘暴秦’還能算是王朝?

  就這樣,秦作為一個封建王朝,卻徹底被叔孫通開除出了‘王朝’的行列,‘漢承周王室法統’的官方解釋,也正式成為了漢室的普行價值。

  而漢尚水德,色尚黑,又完美的對應了劉邦發明的黑帝。

  但由于劉邦混亂的‘創作習慣’,使得‘赤帝之子’的說法,成為了‘漢水德,尚黑’的一個小bug。

  自然而然,就形成了漢天子服飾尚黑,軍隊將士戰袍尚赤的混亂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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