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寶無雙 第681章 古人仿古人,大師仿大師
這首七絕是唐代詩人施肩吾的《寄隱者》。
唐代最繁榮的文學體裁就是詩歌,大詩人迭出,所以這個施肩吾不怎么有名。
吳奪聽都沒聽說過。
但是葛亮卻對他很了解。跟著吳奪看了刻在玉牌背面的這首詩,不僅說出了詩名,還說出了作者施肩吾。
因為施肩吾不僅是一個詩人,還是一個道人。
施肩吾曾經在洪州西山筑室隱居,修道煉丹。
吳奪一聽,“難不成最后留下了羽化飛升的傳說?”
“那倒沒有,他在晚年的時候率領族人避亂渡海,定居澎湖列島”
“好嘛,還是個傳奇人物!我這孤陋寡聞了。”
“我提供個插曲罷了。”葛亮笑道:“這玉牌只是玉匠用了他的詩而已,和他也沒啥關系。”
吳奪也笑了笑,繼續看。
玉牌詩文刻字之后,有兩字落款,正是“芝亭”。
吳奪細細看過一遍之后,感覺玉質和工藝水平問題都不大,風格上也和芝亭牌基本一致。
不過,他還是感覺這牌子和真正的乾隆工差了那么一點點。
差在氣韻上。
氣韻這個詞兒,用在鑒定上似乎有點兒云山霧罩,特別是在新手看來。
有時候有些高手并沒有指出某一件古玩字畫具體是哪里不對,只說氣韻不對,就這么給否了,于是有人就很不服氣。
氣韻這東西,因為太過復雜,牽扯的東西太多,綜合梳理起來呢,邏輯線往往又不只一兩條,所以想集中表達清楚,確實是很難。
就這塊“芝亭牌”來說,也是如此。
但是,其中有一點可以說清楚,就是吳奪感覺和乾隆盛世以及乾隆皇帝的審美有點兒不合拍。
這塊牌子的美,有一種蕭索在里面。
若是不帶“芝亭”的落款,讓吳奪來斷代,更容易斷成是清晚期,滿清帝國走向衰頹的時期。
可這牌子的玉料很好,雕工也很好。
尤其是雕工,就算不是芝亭所雕,那也絕不是一般匠人所能為之,甚至也應該是可以比肩芝亭的玉雕大師。
但是這樣的玉雕大師,好像不應該作偽。
這就有點兒費解了。
于是,最擅長鑒定玉器的吳奪還是得聽一聽。
結果,居然還真是大師仿大師!
這塊玉牌,是另一位清代的玉雕大師朱宏晉所雕。
朱宏晉,字用錫,號冶亭,道光時期長洲(今蘇州)人。
朱宏晉實際上不僅是玉雕大師,還是個全能選手,“凡金、銀、瓷、竹、牙、角,無不擅長”。只不過,在諸多的雕刻之中,他是“刻玉尤jing絕”。
朱宏晉為什么要落芝亭款呢?吳奪倒是也聽到了。
是因為這塊玉牌他刻完山水和詩文之后、落款之前,就覺得非常滿意,并認為是“超常發揮”,他便想到了清代雕刻玉牌最負盛名的大師芝亭。
我這塊玉牌,應該可以和芝亭牌相媲美了吧?
于是,他一時興起,在詩文之后沒有刻上自己的名字,而是落款“芝亭”。
吳奪心道,老朱這人挺有意思,得虧這玉牌不是子岡牌的風格,不然他怕是得落“子岡”?
這算高仿么?
從客觀上來說,“人贓俱獲”,肯定是算的。
但朱宏晉卻又“動機不純”,他并不是奔著高仿芝亭去的。
吳奪沒有聽到這塊玉牌制成之后的流向,但是他認為,朱宏晉應該不會以芝亭牌的名義對別人介紹和出手。甚至有可能這塊玉牌他是一直私藏的,直到他去世之后才流出。
“你在琢磨什么呢?”
葛亮的問話讓吳奪收回了思緒。
“沒什么。”吳奪左右看看,攤前暫時就只有他倆沒有別人,便對女攤主曾大姐說道,“曾大姐,這牌子到不了乾隆。”
“啊?怎么說?”曾大姐先是第一反應彈出問號,頓了頓之后接著又道,“這玉牌我可是找過高手鑒定的,都說大開門的大師工。”
“大師工是沒錯的,不過時間要晚一些。”吳奪是覺得曾大姐這人不錯,而且如果是六十萬不讓價,他也不會出這么多拿這塊玉牌,所以才開誠布公多解釋幾句。
“你說說看,我聽著。”
“個人看法啊,這玉牌應該是清晚期的東西,綜合種種,我覺得更像朱宏晉而非芝亭。可能是朱宏晉仿芝亭。”
“朱宏晉是誰?”曾大姐還真沒聽說過。
“他是道光時期的玉雕大師,玉牌作品也不便宜,但是比芝亭牌的市場行情還是有明顯差距。”
曾大姐一臉驚訝,“道光雖然是清晚期,但是和乾隆就隔了一個嘉慶,古人仿古人;而且你也說這個朱宏晉同樣是玉雕大師,那又是大師仿大師。就這樣的東西,你都能看出來?”
“曾大姐,我不是說了么,我并不能jing準判定,這里頭還有推測和感覺的東西呢。”吳奪笑了笑,“個人看法,僅供參考,你的東西,怎么賣還是你說了算。”
曾大姐沉吟。
吳奪又道,“曾大姐我不是砍價啊,我只是說明白我為什么不能買。這就告辭了。”
葛亮一看,接口道,“曾大姐那你忙著,我們先走一步。”
兩人剛要轉身,曾大姐忽而說道,“等等。”
“您說。”吳奪回應。
“要是照你的說法,再讓你出價,這塊玉牌你能出多少?”曾大姐直接問道。
“大概得砍掉一半。”吳奪實話實說。
因為芝亭牌的市場行情太好了,又有“乾隆工”加持,所以朱宏晉的玉牌在市場行情上很難相提并論。
曾大姐點頭,“謝謝。”
吳奪很明白,她問這話,并不是想降價賣給自己,不過是想更全面的了解一下。
這塊玉牌,曾大姐還會以“芝亭牌”繼續賣的。
吳奪和葛亮離遠了攤子,葛亮這才說道,“你這越來越神了啊!”
“話說多了而已,主要是她介紹香爐和報價都很實在。”吳奪應道。
“嗯,這曾大姐身上是沒有太多銅臭味,不像是個從小出來跑生意的。”
“啥味兒你都能聞到啊?”
“打住,別說她了。”葛亮擺擺手,“你覺得我這香爐,黃銅鑲口下面應該沒有問題吧?”
“我后來不是又反復觀察了么,從瓷質部分到鑲口工藝,還有整體的感覺,黃銅鑲口很像是原裝、也就是南宋時期就鑲上去的,那么就很可能是當時為了保護或者裝飾,而不是為了處理‘剃頭’問題。”
吳奪沒法解釋這是陸游準備“家祭”之物,只能又囑咐道,“這東西很特別,沒準兒還是南宋哪個名人用過的,你可得好好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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