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寶無雙 第342章 黃錫
吳大志說了讓他別激動,但想到這一點,吳奪還是有些興奮的。
吳奪不懂青銅器拓片,但是關于拓片的大概常識,也知道一些。
比如拓片最好用生宣,熟宣的吸墨性不夠,拓出來的效果“燥”,不夠潤。
拓片的用墨,最好是松煙墨,細膩清晰。而且老墨更佳。
唐仿青州鼎上的山川河流紋飾,是環繞鼎身一周的。想是要拓成一張圖,便于整體觀看。
既然要拓片,說明他們是從鼎上已經參研出什么來了。
這個“眉目”,或許會在進一步參研拓片之后,發展成“面目”。
而自己回去之后,還能好好“聽”一下,在他們原有的基礎上再助一臂之力!
第二天,吳奪去了古玩城,沒先去大雅齋,而是去了樓上一家名叫四寶堂的文房老店。
吳奪進了店,把一刀生宣和五塊松煙墨買了。而且,買的生宣是八十年代的“紅星”,松煙墨是民國的老作坊貨,這些東西也花了不少錢。
雖然四寶堂是老店大店,吳奪還是聽了聽,確保是老貨真貨。
“小伙子,你年紀輕輕的,買這樣的紙墨,在水墨寫意畫上,這是有一定段位了啊?”四寶堂的店面經理在吳奪買東西時還問了一句。
用這樣檔次的紙墨,生宣又多是畫寫意用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吳奪這方面已經有一定造詣了。
“替別人買的。”吳奪呵呵笑道,“您忙,回見。”
吳奪走后,四寶堂的店面經理仍舊嘆了一句,“替別人買?這樣的東西,怎么會讓別人代買?得自己上手才行啊。就算是,那也得你在紙墨上的造詣夠高才行。”
吳奪帶著東西到了大雅齋,正好在門口碰上了剛來的何雙友。
“哎?小吳,你這是買的宣紙和墨錠啊?”
“是啊。”
“哎喲,這紅星牌紙盒,一看就是高檔貨啊!你不會要從此縱情翰墨吧?”
“嗐,明天回趟老家,給我爺爺買的。”
“我說呢。”何雙友沒有再多問,兩人一起走進了值班室。
吳奪先把東西放好,又和何雙友在值班室喝茶聊天。
周二來送東西的人少,大半個上午也沒人來叫他們。
眼見到了午飯時間,何雙友說了句“先吃飯吧”,又道,“小吳,你今天上午有點兒心不在焉啊?”
“這不是想著明天回老家的事兒么?”吳奪笑笑。
“我說,你爺爺一個人在老家,也沒找個老伴啊?”何雙友隨口問道。
沒等吳奪說話,黃微就進來了,笑盈盈問道,“兩位都在啊,你們誰懂錫器啊?”
“錫器?”何雙友一愣,“這可是個冷門,我一竅不通啊。”
吳奪問道,“什么器型?”
“應該是酒壺。”
“我去看看吧。”吳奪起身。
“我也去看看。”何雙友也起了身,“黃經理,你作證啊,這次鑒定算小吳一個人的,我只是跟著去學習學習。”
“何老師,你這么說,我可無地自容了。”
“哈哈哈哈。走走走。”
結果,吳奪一見來人,居然是四寶堂的店面經理!
“哎呀,原來你是大雅齋的鑒定師啊!怪不得!怪不得!”四寶堂的店面經理伸出手來,“貴姓?”
“免貴姓吳,吳奪。”吳奪和他握手,“不知您怎么稱呼?”
他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吳奪,“小吳先生,你走的時候我琢磨你的水墨造詣,都忘了給你名片了!”
吳奪接過一看,洪利,和乾隆的名字音同字不同。
吳奪也沒再解釋買的紙墨不是自己用的,轉而問道:“洪先生,您這是有東西要割愛啊?”
“早晨逛赤霞山在一家小店偶得,本想先找人看看。這到了飯點了,不太想著急吃飯,就先拿到大雅齋來吧,若是有價值又有價錢,那就出了吧!”洪利笑道。
洪利帶來的東西,是一把卻月形錫壺。
壺整體是一個扁圓形,但這個“圓”在壺的下部缺了如同月牙的一塊,正好形成了一個像是拱橋的底。缺月不好聽,所以一般都叫卻月形。
這個壺的造型很簡潔,不過并不完全是錫的,把手上鑲嵌了一段紫檀;壺蓋上的拱形鈕,則是白玉的。
壺身一面陰刻了月下梅雪圖,另一面則陰刻了一首詩:
寒梅開后雪初晴,斂盡殘云月又生。
月映雪時梅更好,梅橫月處雪爭明。
羨渠結伴成三白,添我相親即四清。
今夕細吟詩說與,來年此際莫寒盟。
吳奪一看這首詩的落款,不由眉頭一挑:“黃錫?”
因為落款是:鐫宋楊公遠詩,黃裳制。
黃裳,明代錫器大師,他做的錫器,被稱作“黃錫”。
吳奪知道黃裳,是因為看過文震亨寫的《長物志》。這個文震亨,是文徵明的曾孫,他在書畫上的造詣肯定是比不了文徵明了,但是他在收藏鑒賞方面,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高手。
《長物志》這本書,鑒賞門類多達十二類,其中的器物篇里提及錫器,說價錢最高的兩種錫器是“吳中歸錫”和“嘉禾黃錫”。
歸錫和黃錫的名頭,人物指向分別是歸復初和黃裳。
不過,關于這兩個人的史料都不多,畢竟當時只是民間匠人。但是,這兩個人做的錫器,在明代價錢就不低,如今的傳世真品,價兒就更高了。
黃裳這個名字有點兒特別,因為在金庸的武俠小說里,《九陰真經》的作者也叫黃裳。其實這個黃裳也是有原型的,本是北宋文學家,同時篤信道家之說,他寫的詩,經常含有道法玄秘。
而在吳奪說出“黃錫”之后,洪利笑了笑,“其實我研究過錫器,但主要對清代錫器比較了解;這明代錫器,一來傳世太少,二來我沒見過黃錫的真品,所以吃不太準。”
吳奪結合這話,再略略一琢磨,便就明白了,洪利并不想在大雅齋出手此壺。
他應該是懂錫器的,否則也不會買下這把卻月形錫壺;而且,他在午飯的點兒過來,也不像真正想出手的樣子。
他來大雅齋,應該是借著出手之名,進一步鑒定一番。甚至,單就錫器來說,他未必信得過大雅齋的鑒定師,只是想在探討中增加一些鑒定的依據和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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