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4、醫院

　　小柳老師一接聽電話，就聽到對面的聲音里藏著哭聲，在壓抑著。她愣了愣，遲疑道：“你是趙小春的媽媽嗎？我是小紅馬學園的小柳老師。”</br

　　對面忽然沒有聲音了，小柳老師等了會兒沒等到回應，喂了幾聲，依然沒有回應，她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顯示通話仍在進行中。</br

　　“喂，小春媽媽，你還在嗎？我是小紅馬深夜學園的柳溫寧，你好？”</br

　　就在小柳老師要掛了電話時，對面再次傳來聲音。</br

　　“我在，不好意思，小柳老師，剛剛醫生找我了，你是問小春嗎？”</br

　　“哎對，小春今晚沒有來學園，也沒有請假，我們有些擔心，所以打電話來問一問。”</br

　　“小春在我這里，不好意思，他今晚去不了學園，他爸爸生病了，我們都在醫院里。”</br

　　小柳老師關心地多問了幾句，得知趙小春的爸爸趙榮立生病住院了，具體什么病還不知道，正在檢查中。</br

　　掛了電話后，她立即找到園長黃姨，告訴黃姨這個消息。</br

　　“那天看到趙榮立，見他臉色就很不好，果然身體還是出了問題，知道在哪家醫院嗎？”黃姨問道。</br

　　“問了，在西長安街上的浦江大學附屬一醫院。”</br

　　“我去跟張嘆說說吧，可能會去看看他。”</br

　　黃姨從辦公室出來，上樓找張嘆，小柳老師目送她的背影，站在原地發呆片刻，直到史包包忽然冒了出來才回過神，問道：“包包你跑這里來干嘛？”</br

　　史包包見到二樓有人，二話不說，調頭就跑，快的只剩下殘影。</br

　　黃姨來敲門時，張嘆正在家里寫劇本。他的電影電視劇基本都拍完上映了，只有一部《寄生蟲》還在緩慢地拍攝中，導演陳冰是個細節狂魔，對這部電影期望很大，jing雕細琢，非常的認真。當然，費用也是如流水一般嘩啦啦，張嘆沒有參股投資，一點不心疼，反而暗戳戳的樂的高興。</br

　　此外，動畫影視作品有好幾部，都在進行中。</br

　　張嘆相當于休息了一個暑假，到現在得動起來，即便沒人催他，他也得找點事做。</br

　　“小白不在家嗎？”黃姨進門口后，見家里只有張嘆在，沒見到平時喜歡黏在張嘆身邊的小白。</br

　　“她和喜兒到樓下找小朋友們玩去了。”</br

　　“你們感情越來越好了。”</br

　　“還是有隔閡的。”</br

　　“慢慢來，小白年紀小，最重要的是陪伴，隔閡會消失的。”</br

　　“以前沒有參與她的成長，今后我要全程參與。對了，喝點水。”</br

　　“不喝了，我就說個事。趙小春的爸爸趙榮立生病住院了，聽起來蠻嚴重的，就在西長安街的浦江大學附屬一醫院，你有時間嗎？要不我們過去看看，也不遠，就在附近。”</br

　　“好啊。”張嘆起身到房間里拿了手機，和黃姨一起出門，問道：“他是什么病？”</br

　　“不知道，還在檢查。”</br

　　兩人下了樓，張嘆遠遠看到小白和喜兒坐在人堆中聽故事，眼睛直直地盯著講故事的程程，心無旁騖。</br

　　他和黃姨來到院子里，今晚沒有星星，月亮在云層中穿行，若隱若現，晚上風大。</br

　　“出去啊？”在院子里喝茶看守的老李問道。</br

　　“嗯，出去一下。”張嘆回答道。</br

　　老李點點頭，沒有再問。</br

　　“我去開車，黃姨你就在門口等我吧。”</br

　　“算了吧，我們騎小電驢，開車還沒這個快呢。”</br

　　“那也行。”</br

　　張嘆也有一輛小電動，平時騎的少就是。至于黃姨，她日常出行就是靠小電動，騎行技術溜得很。</br

　　兩人各騎了一輛小電動出門，來到附屬一醫院，在住院部的二樓走廊里找到了趙小春的媽媽。</br

　　她媽媽紅著眼睛，看起來哭了一陣了。</br

　　“還好嗎？”黃姨上前安慰，張嘆則打量走廊，看到了不遠處坐在長椅上的趙小春。</br

　　趙小春瞥了這邊一眼，無動于衷的樣子，低著頭看著地板上發呆。</br

　　張嘆輕輕走了過去，坐在他身邊。趙小春側頭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繼續低頭發呆，和平時跳脫的模樣截然不同，顯得很沉默，氣壓很低。</br

　　“怎么了？有什么話想對我說的嗎？”張嘆率先打破沉默問道。</br

　　趙小春沉默了片刻，搖搖頭，低頭不語。</br

　　他和張嘆本來也不熟。在小紅馬的這些日子里，他基本沒有交到什么朋友，人人怕他。</br

　　張嘆沒有再催促，就這么陪著他坐著，目光落在了急救室的房門上，門沿上方亮起“手術中”三個字，趙榮立此刻就在里面。</br

　　在張嘆和黃姨來之前，手術已經做了三個多小時了，到第四個小時的時候，手術室的指示燈忽然滅了，門從里面被打開，一隊穿白色大褂的醫生從里面出來，摘下口罩，滿臉的疲倦。</br

　　“醫生，我老公怎么樣了？”趙小春的媽媽焦急地上前詢問道。</br

　　“他身上問題很多，長期缺乏鍛煉，最主要的是…”醫生說到這里，打住了，請趙小春的媽媽到辦公室去談。</br

　　黃姨沖張嘆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他留在這里看住趙小春，她則和趙小春的媽媽一起過去。</br

　　但是一言不發的趙小春忽然從長椅上起身，也跟了過去。</br

　　張嘆想了想，也起身跟了過去，見他們都進了辦公室，他這下沒有進去，就站在門外的走廊里等著。</br

　　走廊里忽然刮進來一陣大風，有飲料瓶子被吹到在地上打滾咕嚕嚕的聲音，有窗簾嘩啦啦的聲響，還有人在關窗。</br

　　要下陣雨了。</br

　　忽然辦公室的門猛然打開，趙小春從里面跑了出來，狂奔向走廊盡頭。</br

　　黃姨緊接著跟了出來，正要去追趙小春，張嘆就說他去。他追上趙小春，只見趙小春面壁貼墻站著，把自己的臉藏了起來，背對著他。</br

　　“趙小春，怎么了？”</br

　　趙小春不說話，直到張嘆問了三遍，他才轉過頭看來。</br

　　他沒有哭，只是眼睛通紅，快要哭了，在強忍著，嘴唇哆嗦，眼神中滿是惶恐不安，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br

　　“怎么了？”張嘆的聲音不由輕柔了許多，趙小春調皮歸調皮，但歸根結底還是個孩子。</br

　　趙小春驚恐地看著他欲言又止。</br

　　“怎么了？你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忙。”</br

　　“…我，我爸爸得了癌癥，剛才，醫生說的，嗚哇——”</br

　　趙小春終于還是哭了，眼淚直流，放聲大哭，站在墻角孤立無援，但又不準別人靠近，像一只小刺猬。</br

　　張嘆安慰他，先不要胡亂猜測，回去再聽醫生講，退一步講，哪怕真的是癌癥，有的癌癥是可以治療的。</br

　　趙小春卻仿佛根本沒有聽進去，依然在自顧自地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道：“我，我的爸爸又要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