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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六章但以父名覆漢名不教心鎮皆入淵(1/2)
“廢狗…”
“狗…”
“噢”
魁雷漢腦子嗡嗡的,不斷回蕩著這最后一句話,比給神亦的霸王狠狠敲了一記,還要感到眩暈。
出道數十載,世間罕人敵。
他的戰績,再不濟也是了了平之,沒有繼續再打下去。
至少,從未敗績。
這“廢狗”一稱,放在天底下任何一個人身上,都可!
如道穹蒼、茍無月等,十就分契合——前者人模狗樣,后者姓什么也就不提了。
獨獨放在他魁雷漢身上,比套了尺寸不合的…衣服,還感到難受!
甚至放眼五域,便是他魁雷漢在此靜坐了三十多年之久,當年那一批人請過來,誰敢罵他一句“廢狗”?
北槐都不敢!
有怨都不敢!
今日,這個黃口小兒,罵出來了?
魁雷漢伸出手,抓住天機傀儡的陣盤腦袋,將它的下半身一獰、一拽。
“砰!”
瘦小的天機傀儡,被莽力扯成了兩段。
魁雷漢的右手再一捏,那觸手、斷臂等一切以古老兵器為基礎制作的身體…
“啪啪啪。”
通通,被捏成了鐵餅!
這是什么身體?
他真是古武者?
盡人殘余的靈念寄存在天機傀儡的陣盤腦袋中,對此感到震駭。
他早看出來了魁雷漢的肉身不簡單。
現下一瞧,怕是當世除了自己和神亦,也就桑老頭的肉身,能硬抗一下魁雷漢的了。
可桑老極為瘦弱,魁雷漢壯碩無比。
桑老就算開靈元,開無袖·赤焦手,魁雷漢本身就是煉靈之最,還有罰神刑劫。
一個是二代,一個是初代…
完全沒有可比性!
魁雷漢拳頭咯嘣作響,最后捏碎了鐵餅。
當他松手時,風一揚,天機傀儡的身軀便成鐵屑點點零落。
他的眼神無比冰冷,聲音無比沉凝,卻沒有因為羞怒,而接著捏爆天機傀儡的陣盤腦袋,只是道:
“你應該感到慶幸,我有四不殺,不殺老弱婦孺。”
“而在這之中,你占了兩條。”
這是在說我,又菜又小?
縮在陣盤腦袋中的盡人靈念實質上已感受到周遭那冰冷的殺意,止不住的戰栗感,油然而生。
可千里迢迢來此,連八字令都掏了出來…
這個人不肯幫忙就算了,還舔道狗,還捏碎了天機傀儡,將自己唯一的作戰能力粉碎。
對立至此。
得罪至此。
盡人,何懼有之?
他忍下了戰戰兢兢,選擇了嘲諷出聲:
“原來是再世活菩薩,人間曹圣人!”
“您如此仁慈,怎么還沒封圣呢,是因為不想嗎?”
魁雷漢聞聲,怒目一縮,瞳孔中有紫電氤出。
常德鎮的天空,陡然就炸碎數了十里,完全黑了下來。
陰云匯聚,雷光閃耀,似要降下天罰,懲戒宵小狂徒。
——這一怒,連天威都在應襯,怕不是距離封圣,只有半步之遙?
盡人卻笑了:
“來,殺我。”
“再找到我的本體,本樓主可賞你一顆半圣位格,助你原地封圣。”
魁雷漢陡然站了起來。
這披著大氅的巨人一立,常德鎮往外炸開了無形的氣浪,仿若雷電激蕩而出,轟鳴作響。
魁雷漢死死盯著手上的陣盤腦袋,指尖欲力。
“轟轟轟…”
這力量最終沒有往內,反倒是順著魁雷漢的拳頭,往外擴掃而出,碾碎了附近街道的空間。
驚奇的是,鄰里街坊的房屋炸碎了。
昏倒在床榻上、樓梯口上的一個個鮮活的人,卻是沒有受到半分傷害。
“不愧是圣人啊!”盡人叫起來了:
“與您一比,我像個陰險小人…你有四不殺,我有四必殺!”
“我必殺耄耋老者!必斷天才末路!必斬傲桀女流!必誅敵寇余孤!”
“我如此骯臟,您如此圣潔,正義的大袍就在你的背后揚舞,怎不斬我?啊?”
“堂堂魁雷漢,你竟怕我?!”
這聲音甚至沒有往外傳出半分,卻比雷鳴還響,在魁雷漢腦海中炸蕩不絕。
魁雷漢的手指止不住在抽顫。
天機傀儡的陣盤腦袋,那裝了貳號信息資料庫的大寶貝,就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滋滋”電流聲,欲裂不裂。
“殺、了、我…”
盡人還在說,這張嘴死都閉不上!
倒在地上的香姨,早已被九天雷鳴驚響了,此時眼睫毛驚顫著,完全不敢醒來。
瘋了!
徐小受瘋了!
魁雷漢也瘋了!
這倆人不應該對峙起來的啊,事情怎會發展至此…怎會如此?
魁雷漢冷眸視向陣盤,森然言道:
“辱我者,在此四條之上!”
“我斬你后,順應靈念,可揪出你本體何在。”
“哪怕你只是一道分身,本不懼我,順念緝人之法,亦可照搬在你分身之上,繼而拿你本尊。”
“如此后續,你,仍不怕死?”
魁雷漢周身狂風呼嘯,大氅獵獵而舞。
最后,他竟壓下了一身不忿怒氣,語氣放柔和了些:
“看在八尊諳的令上,我放你一馬。”
“小輩,不要得寸進尺。”
“哈哈哈哈…”盡人放聲大笑,竟是沒有半點借坡下驢的想法,昭然揭穿本質,狂妄叫囂:
“你在給我臺階下?”
“你既舔道穹蒼,又懼八尊諳,如那墻頭草,兩邊拜伏狀,何苦又擠出這幅惺惺偽善的嘴臉,令人作嘔?”
還沒完!
在香姨瞠目結舌,頭皮發麻,試圖封閉六感不敢竊聽的“躺尸”中…
盡人,還在輸出!
“偏居一隅三十載,自困陋室不得出…好一番隱士高人的姿態啊!”
“可你當真是不得出?你是不敢出!”
“你當你是那臥龍,一遭風云匯,扶搖九萬里?你在想屁吃!”
“老子今日給你機會,你都不敢把握住,老子專程登門來請你,你卻怕到骨子里。”
“連一個道穹蒼都懼…八尊諳讓我來找你,他怕是封劍封到一雙狗眼都瞎了!”
不遠處地板上,香姨嬌軀猛一哆嗦,心想還不如不醒過來。
這哪里是唇槍舌劍術第二境界?
這怕是連第三境界都不止了吧!
魁雷漢本來就不是一個以涵養見長的人,雷系煉靈師不是傻愣,就是暴脾氣…
他曹一漢,哪里抗得住這罵人成句、章中帶臟、字字誅心之言?
果不其然…
“放!肆!!!”
盡人的聲音才一落定,魁雷漢爆吼成聲。
霎時間,整個常德鎮的大地龜崩開裂,雷漿從地縫中噴涌而出,游遍全鎮。
魁雷漢脖子鐵圈上的九道禁武令,隨風一起,“咔”的一聲,就要碎裂。
“轟——”
九天陰云,化作劫云。
天地色變,雷海填氤。
魁雷漢竟是連三十年靜坐之功都要破了——他要原地渡圣劫?
“滾!!!”
然那劫云尚未匯聚成型,藍紫電罡的罰神刑劫從魁雷漢虬碩的肌肉之中透出,怒而沖天 “滋…”
“砰!”
九天劫云,雷光自耀。
繼而盡數崩潰,化作無數天地靈氣,潰爛成粉。
一個眼神,圣劫碎了?
藏在染茗遺址中的盡人倒吸一口涼氣。
縮在陣盤腦袋里的盡人靈念,依舊犟骨似驢,悶不作聲,死不求饒。
漫天雷海肆虐,紫電游走萬方。
魁雷漢怒瞪著眼,滿是殺機的眼神,盯著手上的陣盤腦袋。
遙隔一個四象秘境和染茗遺址,透過靈念瞧見這般凜冽眼神的盡人,只覺久違的壓迫感滲過來了。
魁雷漢的眼神,竟是比氣吞山河幻境中見著的無邊巨人,還要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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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六章但以父名覆漢名不教心鎮皆入淵(2/2)
便是當初在虛空島上面對那妄則圣帝,對方都無有這般藐滅天下、睥睨萬法的“勢”!
一息!
三息!
十息!
“哈哈哈哈…”
十息過后,魁雷漢反而仰頭大笑。
雷海豁然消逝,化作一道道能量,重歸斂入魁雷漢的眼耳口鼻之中。
那股“勢”,消失了。
魁雷漢沒有選擇出手殺人,而是盤膝坐了下來,回到了鐵匠鋪炸開前的那般姿態。
就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都事幻象。
他的憤怒,從來沒有出現過,他方才的殺機,全部都是偽裝。
“不!”
盡人卻敢肯定,自己方才的扎心之言,真的把這家伙氣到要吐血。
他絕對絕對,比道穹蒼還想殺了自己!
“哦?你又縮了回去,當回了縮頭烏龜?”魁雷漢一退,盡人得寸進尺開始發言。
盤坐到地上的魁梧巨人虎軀都一震,險些沒能控制住自己。
他那想要表達豁達的笑意,一下盡數成了尷尬。
最后,他還是咧開嘴,獰笑著也要作出輕松的表情。
“你小子,是真有種啊!我認可了!”
“你是哪根蔥,本樓主需要你認可?”
魁雷漢這下連獰笑都把持不住了,目眥欲裂…末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將目光瞥向香姨道:
“八尊諳不該讓你們來找我的。”
“常德鎮有大危險,你們不該逗留,甚至不該親身過來。”
香姨裝死不下去了,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見著四下無人后,她感覺自己現在看到的,才是以前那個熟悉的曹一漢。
“你…”她驚疑著,難以出聲。
“老道看著,我善對爾等,就是虐對我兒。”魁雷漢的目光依舊落在香姨身上。
盡人聽著柔和舒緩的一聲,卻是感覺心頭涼颼颼的。
什么情況?
魁雷漢突然可以正常對話了,而非一味拒絕?
那方才呢?
方才那些,又是些什么情況?
“你會說人話了?”盡人下意識的出聲中,還帶著點諷刺,“常德鎮有危險,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魁雷漢無法將目光挪到陣盤上,真怕自己忍不住。
“你怎么一問三不知?老道都被你打飛了這么久,你才說人話…那你方才要殺我,意欲何為?”盡人主打的就是一個打破砂鍋問到底,反正再慘,不過死一道靈念。
“我方才…”
魁雷漢忽然語塞。
他是蝸居在這青原山下,卻對日下聲名鵲起的“圣奴受爺”風聞已久。
煉靈界中,甚至將這小子列為可比肩當時十尊座的絕世天才。
各種傳說故事滿天飛,甚至都快要蓋過“魁雷漢”三個字了。
魁雷漢只想著一探究竟——本著徐小受雖不該來,但畢竟來了,正好試試這“圣奴受爺”所謂“爺”字的真實性?
哪曾想,方才這小鬼的一番輸出,險些連他自己都繃不住要破功。
可這些東西,哪里能說得出口?哪里能解釋得通?
這不跟好端端走在路上,就好奇多嘴跟人打了個招呼,卻給人用劍往心口上扎了一下一樣難受?
“你不必說話!”
魁雷漢沉吟過后,率先制止了陣盤腦袋的繼續輸出,然后才看著香姨道:
“不論你們說什么,我不會離開這個小鎮,甚至非必要,我不會出門。”
“如果你們還需要幫助,往青原山的方向走,也別問我為什么是青原山,去哪里做什么…我無法多說。”
盡人難受極了。
這魁雷漢突然正常了,好像又正常得不夠徹底,還不如不正常呢!
“你為什么沒法多說?”
“你閉嘴。”
“我不怕死,要殺要剮,不過一道靈念…”
“你閉嘴!”
魁雷漢忽然發怒,語氣都重了些。
他也忍不了了,只能將陣盤一股腦塞到了香姨的懷里,“讓他閉嘴!”
香姨抱著陣盤,險些笑出聲來。
但她是專業的。
她在香家專門訓練了十多年的涵養功力極為強大,因而沒有在現下時刻,讓她摘得殺身之禍。
香姨忍住了笑,提了提自己脖子上同有的禁武令,“幫我摘掉。”
既然可以正常對話了,魁雷漢摘掉禁武令,不過舉手之勞,連大氣都不用一喘。
“不可。”魁雷漢搖頭。
“有何不可?”香姨還沒問,陣盤腦袋微光閃閃,聲音傳出。
“你閉嘴!”魁雷漢怒目瞪來。
香姨沉默著,眸光翕動,隱有所得。
同一時間,染茗遺址中的盡人,也從魁雷漢怪異的言行舉止上,思忖到了什么。
“看來這姓曹的方才暴怒,是真的…”
“這說明我確實扎到了他的痛處,他當下境況真是…或者說,真得是墻頭草,兩邊倒?”
“是了,他打飛了奚,卻不斬他;打飛了老道,昏迷了白衣,也不殺人。”
“藉此同時,他本可以斬我、斬香姨,徹底歸入圣神殿堂那一方,他也沒有,只捏碎了我的天機傀儡之身。”
“他在保持一種‘平衡’?”
這種奇怪的平衡,盡人打破腦袋想不破。
香姨同他一樣,似是想不破,表現出來的是沉默不語。
盡人同她完全不一樣,不懂就問,毫不在乎:“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
香姨猛地低頭,望向陣盤,這話你敢問?
“怕?”魁雷漢兩條粗濃的眉毛跟著高高挑起,“我會怕?”
“別裝了曹一漢,你這不是怕,是什么?”盡人嗤笑著,“你,甚至怕到了極點!”
香姨聽得心口都怦怦狂跳。
她是萬萬不敢說這些的,她親眼見過十尊座時,魁雷漢發怒有多可怕。
徐小受,只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吧!
魁雷漢面色變得復雜,出奇的,他不再為徐小受的嘲諷而感到憤怒。
他抬眸,徐徐掃向了四周。
常德鎮在他的一怒之下,空間破碎,地裂屋倒…
就連半圣之劫欲出,一個眼神都能寂滅掉…
這,僅僅只是太虛之怒,屬于他魁雷漢之怒!
天大地大,有什么可令他魁雷漢害怕的呢?
可對于徐小受此言、此問,此刻,魁雷漢竟是無法出聲反駁。
他明白徐小受的意思。
較之于幾十年前那個自己,這,其實就已經是害怕了。
魁雷漢的目光掃過破敗的常德鎮,掃過倒地昏厥的鄰里街坊,掃過紋裂修復的空間,掃向了天穹…
不論是盡人,還是香姨。
這一刻,都從他那駁雜、朽化的眼神之中,瞧出了他對眼下困境的疑惑、對天高海闊的向往、對昔時自我的回盼…
就在魁雷漢張嘴欲言的時候。
他的眸光一定,視線中,倒映出了立于遠空中的一人。
“談好了?”道穹蒼咧嘴一笑,兩顆玉白色的門牙锃亮發光。
魁雷漢神情一斂,將所有話語吞了回去,失聲而笑。
害怕…
對啊!
今時不同往日。
自己已不止是魁雷漢,不止是曹一漢。
還是一個有著離家出走叛逆女、一個蠢笨愚傻呆呆兒的父親。
我,是一個父親…
心聲伴隨呼吸,在雷光耀熠下粉碎。
魁雷漢嘴角扯開猙獰,望著正期待自己回答的陣盤和香姨,突然怒喝:
“豎子,安敢辱我?!”
空間轟一聲炸響,魁雷漢瞳中閃爍電光。
香姨、陣盤腦袋里的盡人,甚至還沒法反應過來,已經雷電轟進了空間碎流之中。
伴隨而去的,還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阿搖,天機傀儡破裂后掉出腹腔空間同樣昏迷的朱一顆。
“都給老子滾!!!”
魁雷漢,再是一聲爆喝。
整個常德鎮,二度沐浴在了雷海之中。
昏迷的白衣、徘徊遠處的鬼靈,乃至是立于半空才堪堪出現的騷包老道,通通被轟飛。
所有都滾!
全部離開!
要打,去別處打;
要玩,去別處玩!
常德鎮,只能安寧,只可常德,不可禍亂!
感謝紫_瞳大佬萬賞,天氣轉涼,大家記得添衣,莫要生病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