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滾
“貧道姜尚字子牙。”
“代師尊向各位問好！”
和善道人微微彎腰，對房間中眾人作揖，抬手、低頭的幅度都恰到好處，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這是一位能看得出善惡傾向的仙人。
他說的是漢語，說明仙人們對外面的世界有一定的了解。
唐煊上前一步，嘴唇微動，用仙文回應道：“你好，歡迎你來到我們的世界。”
聽到熟悉的語言后，姜子牙眼前一亮，他扭頭望向唐煊，同樣用仙文回應：“您就是唐煊先生吧，您怎么會我們的語言，莫非是得到了道祖的醍醐灌頂？”
醍醐灌頂意為灌輸智慧，在仙紀元中被廣泛用于傳授高深法術和珍貴知識。
姜子牙的眼底浮起毫不掩飾的羨慕。
所謂先有鴻鈞后有天，鴻鈞身為道門始祖、眾圣之師，在仙紀元的地位至高無上，不僅是仙紀元的最強者，還在仙人的小世界時代里在實際意義上成為了一眾仙人的精神支柱。
鴻鈞道祖的醍醐灌頂是所有仙人渴望的。
唐煊含笑搖頭：“這件事另有機緣。”
姜子牙目光炯炯地說：“那閣下便是與我仙道有緣了，我可以將您引薦給我的師尊——元始天尊，他老人家最喜歡您這樣有非常之機緣的人了，一定愿意收您為徒。”
唐煊奇怪地看了看姜子牙，心想這家伙是個道人，怎么張嘴就是有緣呢......
姜子牙面色誠懇：“您意下如何？”
看得出來，他是真想把唐煊引薦給元始天尊，應該是在來之前得到了元始天尊的指示。
拜師元始天尊？
唐煊的眼神變得火熱。
元始天尊可是洪荒中最護短的圣人。
拜到元始天尊門下，不僅可以學習頂級法術，還能得到強大的庇護。
百利而無一害！
不知道有多少仙人對這個機會求之不得，我要是拒絕了，有點不識......
唐煊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等等！
我為什么這么想拜元始天尊為師？
唐煊的思緒微微一滯。
我背靠極古，手握中子戰星，暗地里還攥著神秘人半夏的一個承諾，怎么聽到元始天尊的名字就激動起來了呢？
仙人們來到這個世界，一窮二白，一切都要重新積累。即便是鴻鈞也有求于我，要和我平等交談，我為什么要拜原始天尊為師？
我若拜他為師，豈不是要為他做事？
我又不是仙人，體內沒有靈力，學不了法術。我能從他那里得來什么好處，一群嗷嗷待哺的師兄弟嗎？
越想越虧，唐煊的眼神重新清明起來。
方才心底對拜師的狂熱消褪得無影無蹤，仿佛壓根就沒存在過，顯得十分突兀。
拜師的念頭仿佛是被誰硬塞進來的。
唐煊抬頭直視姜子牙。
姜子牙臉上依然一副和善的表情，但此時他的臉在唐煊看來卻是無比的可惡。
唐煊的心情很差。
好個仙人，怕是在小世界里把心憋黑了，剛見面就敢蠱惑他的精神，要是不給他一些教訓，日后可還得了？
唐煊抬頭跟姜子牙對視，眼神陰翳，兩條漆黑的眉毛劍似地豎起，身上升騰起一陣半透明的黑白氣焰。
姜子牙心底咯噔一聲，暗道糟糕，但表面仍裝作無事：“如果有什么顧慮，您可以跟我講，師尊很欣賞您......”
唐煊面色冷漠地打斷道：“姜子牙，請回吧，讓鴻鈞換個懂事的來。”
姜子牙和煦如風的表情凝固了。
“您......”
唐煊怒喝：“滾！”
他心里動了真火，這一罵灌注了力量，剎那間仿佛舌尖綻雷，整個實驗室都震了一下。
這個滾字是用漢語講的。
眾人被嚇了一跳。
唐煊目光寒冷地注視姜子牙，流光溢彩的封神榜上下浮動，兩人之間產生無形的爭鋒，實驗室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極其緊張。
由于唐煊和姜子牙之前在用仙文交流，眾人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他們都知道一定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林婉默默上前一步站到唐煊身邊。
本來已經準備好上前交涉的外交人員紛紛止步，他們小聲跟后方匯報：
“唐煊和姜子牙發生沖突了。”
“不清楚原因。”
“他們用了一種未知的交流方式。”
“讓他們自己處理嗎？”
“好的，明白了。”
級別最高的外交官——聯邦外交部副部長走到唐煊身后低聲對他說：“唐煊先生，領袖全權委托你處理這一次沖突事件。”
唐煊深吸一口氣。
原則上講，這次是聯邦和仙人們的外交活動，他沒有任何理由阻攔雙方交流。聯邦可以要求他離開這里，然后繼續和姜子牙交涉。
但領袖沒有這樣做，而是授權他處理沖突，這是對他的信任。
唐煊的心里稍稍一暖。
他緩緩開口：“時代變了，我們才是新世界的主人。如果你們抱有任何反客為主的想法，我勸你們還是趁早打消比較好。”
姜子牙臉上的笑意迅速斂去，眼底的和煦消散得一干二凈，轉而露出一種十分自然的淡漠。
眾人驚訝地看著他。
姜子牙面無表情。
唐煊冷冰冰地看著姜子牙，他明白這才是姜子牙的本來面目，方才那副樣子只是為了迷惑眾人而做的偽裝。
善意、溫暖、悲憫......
姜子牙被關在狹隘的小世界里幾個紀元，像罐頭里的魚一樣和其他仙人擠在一起，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軀一點點變黑、發臭、腐爛，最后在幻境中和無數仙人一起麻痹自我。
姜子牙的心怕是早就跟著他的身體一起爛掉了。
姜子牙對唐煊的話避而不答，他淡淡地說了句：“那貧道就先回去了。”
說罷便鉆回了封神榜。
封神榜上的流光驟然暗淡，迅速從邊緣向內熔化，眨眼間就變回了棱角分明的黑色公文箱。
唐煊看著公文箱冷哼了一聲。
這時，林婉挽住唐煊的手臂，她詢問道：“剛剛發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生氣了？”
唐煊臉上的寒意融化，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這個家伙表面裝得純良，暗地里用法術蠱惑我的精神，想讓我拜師元始天尊。”
林婉皺眉：“他怎么敢這么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