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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緣起緣滅

  爛柯寺,

  在西域荒蕪無邊的大地之上,這片宮殿群宛若璀璨的明珠一般存在,宮殿群的四周有高聳的城墻圍繞,這是六萬具枯骨堆砌而成,說是一座寺廟的圍墻,卻不亞于天下任何一座巨城的城郭。

  入內,

  極盡華美的殿宇群之中,四道高聳的石柱撐起大殿主體,整個殿宇群攏共耗費一千零二根通天木柱,七彩琉璃鋪就的穹頂,于金梁上有玉龍蟠結,四周以錦緞繡花紋,四角安立喜吉祥如來,皆有菩薩眷屬圍繞。

  正殿內的諸像宛如共有一座傘蓋,一身穿大紅袈裟的老僧從大殿外推門而入之時,有金玉珊瑚之聲傳來。

  老僧鞋底踏在銅底之上邁步而去,

  仰頭望去,

  朝陽透過七彩琉璃落到佛像之上,

  竟是滿以照亮全身,

  此為釋迦摩尼佛像,

  釋迦牟尼宛若橫恒在天穹之下的巨人,

  定睛看去佛像兩眉相連如拉開似弓形,眉心正中白毫突出,雙目微啟,神情靜穆慈祥,著袒右袈裟,薄衣貼體,陰刻雙線衣紋,衣緣處塑出立體的衣褶,僅僅露出地面的半身便高三十丈有余。

  當朝陽灑下落到佛像上時,

  整座巨佛有萬千光芒升起,

  細細看去整座佛像竟是貼滿了金箔,雖說一錠黃金在能工巧匠手底下便能敲打出極大面積的金箔,可即便如此,這座巨佛耗費的黃金也是難以計數,僅僅是上千年來修補便能讓尋常小國傾其所有,相比之下靈隱寺的佛像反而不值一提。

  身穿大紅袈裟老僧盤腿坐在黃銅鋪就的地板上,望著那釋迦牟尼巨佛,又轉身望著東方升起的朝陽,沉思了良久,最后面朝東方,嘴唇輕啟輕聲念起了經文。

  大殿外,

  有一身穿布衣僧人邁步入殿,

  “仁波切堪布,如今距離靈隱寺覆滅已經過去大半月有余,而寂上上師還未回歸我爛柯寺,是否要派遣僧侶迎回上師?”

  布衣僧人跪拜完佛像之后,輕聲詢問道,爛柯寺的眼線同樣隨著西域行商的足跡,遍布天下,雖然比不得諜報司情報來源的詳細周全,可也絕不是偏安一偶的瞎子,聾子。

  “哎…”

  一聲輕嘆傳來,

  “五十余載前,寂上活佛為傳教深入東方,不足一年以佛法便敗盡九百余座寺廟,稱得上真真切切的蓮花生大士三十二世轉世之人,也是我爛柯寺的中興之人,可登上靈隱寺后,卻了無音訊。”

  “這五十載,寂上活佛的命燈從未熄滅,可卻沒有分半響動,想來也是被囚禁在無人問津之地,不難想象這些年寂上活佛經歷多少苦難。”

  “本堪布(同主持)當年也想過舉寺之力救出寂上活佛,奈何東方之地已經被那偽佛門占據,若是大動干戈,恐怕那時候的大慶朝廷也不會置之不理,加上我西陵郡本就是大慶之土,實在無可奈何,只能聽之任之。”

  “便拖了下來,可一拖便是五十余載,便是這西域無邊之地的百姓恐怕也忘記了寂上活佛的榮光,忘記了他當年為爛柯寺的付出,我爛柯寺有愧于寂上活佛啊…”

  “可如今寂上活佛…”

  仁波切尊者眼眸輕啟望著那遙遠的東方喃喃道,眼眸之中有一抹羞愧之色,可很快便消散,因為在爛柯寺的眼線中,那寂上活佛已經隨在了一身穿蟒袍的少年郎周遭,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似乎已經拜倒在了皇權之下。

  仁波切在西域佛教是一種尊稱,對所有具備大學問,大智慧,大慈悲的修行者的尊稱為仁波切,可見大殿中的老僧在西域諸國的地位之高,并非是所有的活佛都是仁波切,也許他們僅僅只是已經圓寂的某位高僧大德的轉世而已。

  如果信眾要奉活佛為仁波切,那么這一世他不能僅僅仰仗上一世的功德,還需要通過刻苦學習佛法,才能從“朱古”變成一位真正值得圓滿的仁波切,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眼前的老僧算得上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爬上這個位置的。

  “寂上活佛想來也只是委曲求全。”

  “回歸我爛柯寺之時定然能夠恢復其榮光!”

  “要知道寂上活佛可是蓮華生大士轉世之人,我爛柯寺至高無上者,信仰之虔誠要勝過我等千百倍有余,怎么可能如同那東邊的偽佛一般卑微的侍奉在皇權之下。”

  那布衣僧人極為堅定道,

  提起寂上老僧時眼中帶著極為狂熱的崇拜。

  “或許吧…”

  仁波切尊者并不愿與之爭辯,布衣僧人這類人已經是最后一批了,當年經歷過寂上老僧的榮光,見證過他的輝煌,聽過他頌佛念經,漸漸的將他視為佛教的領軍之人,也可以說是他最為堅定的擁護者。

  五十年前的爛柯寺這類人很多,

  可大多都已經老了,

  要知道修行這回事,并非每個人都能踏上的,而尋常僧人壽命和百姓并無區別,最多修身養性能多活個十余年,可悠悠五十載,那些人大多都已經化為一具枯骨。

  或許吧,

  或許吧,

  等到這一批人死完了,

  或許自己的話才不會有任何人質疑。

  仁波切尊者起身望著那恢宏的巨佛如是想到。

  自己和那寂上活佛同為轉世之人,他即便離開如此之久還能在爛柯寺留下這么大的威望,或許最大的區別便是他投了一個好胎。

  畢竟蓮花生大士的轉世之人和自己那位轉世高僧相必是云泥之別,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站到了自己苦修的頂端。

  “另外,仁波切尊者如今東方的靈隱寺已經覆滅,不知道那殿下是馬踏江湖一并為之,還是有滅佛之意。”

  布衣僧人沉思了片刻后回稟道。

  “滅佛?”

  仁波切尊者的面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我爛柯寺有西域五十三國萬千信徒,頃刻之間便能召集十萬披甲之士,雖抵不過那涼州鐵騎,可如今乾國內有世家門閥之憂,外有齊,魏之患,他又憑何出兵我爛柯寺?”

  “僵持不下,恐怕,不是我爛柯寺覆滅之憂!”

  “而是他乾國有亡國之禍!”

  仁波切尊者望著東方之境,不疾不徐道,爛柯寺立寺一千五百余年這是積累下來的底蘊,遠非東方那些江湖門派可比。

  站在這大殿之上,

  便已經站到了這西域蕓蕓眾生之上,

  仁波切尊者目光望著銅地之下,

  徐徐度步起來,如同神靈一般正注視著那萬千苦苦叩拜著的狂信徒,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在這大殿之上,每一步邁出,都是踏在云上的感覺,妙不可言。

  至于那朝廷大軍,天高皇帝遠何必憂心,在西域這一方佛國,自己和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又有何區別?

  仁波切尊者展顏一笑,

  慈悲的面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三日后,

  西口關,

  大乾西陵郡連接西域五十三國的關口,

  同樣也是爛柯寺到達西域的必經之路,

  此刻,

  從天上往下看去,

  數之不盡的身穿戎裝的西域兵卒正從關外而來,煙塵滾滾,聲勢浩大,遠遠看去竟是不下五萬之眾,分為三路而來,旗幟分明。

  “蠻夷扣關了!”

  “蠻夷扣關了!”

  正啃著面餅的老兵望著遠處匯聚的兵卒,嚇得手中的面餅都掉落在地,雙腿止不住的打顫,守城的邊軍算在一起攏共不過數千人,何況西邊已經安穩太久,久疏戰備,如今陡然之間看著數萬蠻夷沖殺而來自然嚇得魂飛魄散。

  “眾將士,勿亂!”

  “并非敵寇!”

  守關的將領走出后,看清那幾道鮮明的旗幟后,這才松了一口氣,自己昨日便收到了一封涼州諜報司傳來的秘信里面詳細的交代了后面的事情,如今倒也不算慌亂。

  “開城門!”

  守將高呼一聲,

  “吱呀吱呀…”

  厚重的城門徐徐開啟,

  俯身望去,

  底下的西域兵卒風塵仆仆,大多身披皮甲,手中的兵器算不得精良,甚至于還比不得自己等人手中淘汰下來鐵器,可唯獨那股子野性要遠勝于自己,那是西域邊境廣袤荒蕪之地才能養成的氣質。

  同樣這也是曲先,若羌,于闐,這三國敢于滅佛的底氣所在,或許他們的貴族,他們百姓,乃至于他們的親眷都已經拜倒在爛柯寺下,可唯獨這軍隊從小培養,一直保持獨立,沒有絲毫讓僧侶插手的意思,同樣也沒有經歷佛門的洗腦。

  若整個西域皆是載歌載舞之人,

  還要滅佛,

  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羅公主,后面的事情便全靠您了!”

  守將望著身旁一顰一笑動人心魄的西域女子鄭重的開口道,細細看去那女子的腰間懸有一塊虎符此刻正輕晃著。

  “殿下的氣魄也是遠超小女子的想象,殿下能夠信得過,也是小女子的福分,這虎符還請將軍代為保管,事后再交還給殿下。”

  女子望著已經入城的本部兵卒將腰間的虎符解下,遞出,于自己而言這更像是一個信物,自己可沒有蠢到去指揮大乾的兵卒。

  “至于后面的事情,還張將軍放心,小女子答應殿下的事,自然會做到,除非所有兵卒全部身死,否則絕不會讓一個西域兵卒踏入西口關半步,這是小女子的承諾!”

  西域女子斬釘截鐵道,

  嬌媚的容顏上透著說不出的英氣。

  “阿帕,只要撐下后面的幾天。”

  “那么余下的日子便是我曲先王室的榮光遍灑西域之時,套在我等肩胛上的枷鎖也將被手中的長刀斬斷!”

  西口關上,

  西域女子怔怔的望著前方廣袤的大地,

  “此戰往后,”

  “我們的牛羊將不再進貢寺廟…”

  “我們的家眷將不再苦苦叩佛…”

  “我們的子女將不再入寺修行…”

  “我們將用我們手中的利刃斬斷這千百年來束縛著我們的鐐銬…”

  一襲長裙被大風揚起,

  如墨的長發輕輕飄蕩,

  那西域女子臉上帶著動人心魄的美感,

  言語更是如同魔鬼的囈語在耳邊繚繞,

  西陵郡,

  邊界,

  一鎮涼州鐵騎踏上這片土地,

  與涼州的蒼茫不同,

  西陵郡是一種荒蕪,

  “這便是西陵郡?”

  少年郎輕聲喃喃道,入眼有高山有河流有平原,可總覺得少了些什么,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便是煙火氣,少了幾分人間應當擁有的煙火氣息。

  西陵郡,地勢偏高,用后世的話來說便是空氣稀薄,除了少許的原住民外,朝廷便是想要往這里遷居百姓也是不可能習慣的,人煙稀少已經成了西陵郡的難題。

  “果真是人跡罕至之地,”

  “也難怪前朝不愿治理。”

  “這趟還是速戰速決吧!”

  少年郎望著身后已經出現些許不適的兵卒開口道,便是天下第一等精銳的涼州鐵騎也難以在這片土地上持久作戰。

  “這是也是當初蓮花生大士選址的道理所在,朝廷無法束縛之地,也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修建起如此一座寺廟。”

  “同樣高處也代表著圣潔,在這無盡的高山之上甚至有天山雪蓮這等極為純凈之物生長,而蓮華生大士又名為“蓮花生”,傳聞大士中出世之時滿城蓮花開盡,奇異無比。”

  一旁的寂上老僧喃喃道。

  “可這圣潔之下,確是埋葬了無數的枯骨。”

  少年郎望著遠處殿宇穹頂那七彩琉璃折射出來的耀眼光芒輕嘆一聲,財富是用百姓的膏脂匯聚,殿宇是用奴隸的鮮血堆砌。

  那么信仰又是從何而來?

  右手輕輕揚起,

  鐵騎開始奔騰,

  紅衣黑甲得鐵騎化為一道洪流鋪天蓋地,

  翻山越嶺,

  終于到了這不可知之地。

  寂上老僧的眼眸中,

  那熟悉高大的的城郭已經映入眼簾,

  那爛柯寺供奉巨佛正殿高聳入云的穹頂在瞳孔之中不斷放大,那承載著西域佛國一千五百年信仰的巨佛,終將在馬蹄之下,化為殘垣斷壁。

  高大的城郭下,

  “這世間不應當有佛!”

  “緣為蓮花生大士起!”

  “緣為蓮花生大士滅!”

  寂上老僧雙手合十喃喃道,面如枯稿,干瘦如鬼,笑容確是如沐春風,恍惚之間那城郭下盤腿而坐的老僧背后升起一道虛影,細細看去竟是和雕像中的大士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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