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就殺皇帝 第一百二十七章上山的少年,下山的道士(一萬兩千)
天柱峰下,
老道士吐氣如長龍,吸氣如鯨吞。
老道士眼眸合攏,心思通透,耳邊隱隱有,仙樂之音傳來,又有鐘鼓之韻,醉心其中,天柱峰頂有三五只白鶴飛來,騰在云間,眾人遠遠看去,只覺得仙氣飄飄,一派神仙氣象。
“五氣朝元,三花聚頂,如晚鴉來棲之狀。”
老僧望著那山崖上盤腿而坐的老道士喃喃出聲道。
“袁天師想來如今已經修煉至于煉神還虛境的巔峰,當年登山之時不過初境,這短短五十三載間竟精進于此,一身精純真氣還要遠遠超乎老道的預料。”
老僧語調降低可其中的贊嘆之意毫不掩飾,先前口中的三花聚頂之意便是道家修行的一種描述,
先天的元精,元炁,元神凝聚于丹田,就像晚間烏鴉棲聚于樹上一般,
人花,煉精化氣;地花,煉氣化神;天花,煉神還虛;便是三花,三花聚頂歸攏便是已至圓滿之境。
至那五氣朝元的意思便是,心藏神,肝藏魂,脾藏意,肺藏魄,腎藏精,收攝身心,心不外馳,情不逐物。
“上師,若是算起來那煉神還虛境相當于當世幾品修為?”
少年郎輕聲問道身旁還處于驚嘆之中的寂上老僧,還記得上輩子看過的道家典籍中對這境界的記載是行持無為之法,入大定功夫,內觀定照,乳哺溫養,煉就純陽之神,奈何典籍上說得太過玄妙了些,故此問道。
“道家修行有四個境界,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當世驚才艷艷者耗費百余年光陰僥幸能踏入這煉神反虛境,而這袁天師一百九十三載便踏入此境巔峰算得上當代道教修行境界最高者。”
“道家修行將就境界,武當山的修道之人更是如此,若非要論幾品修為,煉神還虛初境便要勝過普通二品修為武夫體內的真氣了,至于巔峰想來體內真氣是要遠遠不止二品之境,可和一品又有不同之處。”
老僧思索片刻后給出了一個衡量的標準,換句話而言便是,武當山上的修道之人注重養氣和境界,最為凝實,底蘊深厚,同境之中真氣最多。
而純粹武夫便是體內真氣最為稀薄,
同境之中肉身最為堅韌,最為抗揍。
而劍修便一身凌厲殺伐之氣,
同境之中捉對廝殺天下無雙。
三者都算是做到修行中人的一個極致。
“那修道之人打起架來如何?”
少年郎再度出聲。
“說起打架嘛,劍修極致者可跨境斬殺普通修行者,純粹武夫同境還能憑借肉身硬抗高一境界普通修行者一頓老拳的,相比之下總得來說劍修還是要勝過一兩分的。”
“可這修道之人。”
老僧頓了頓。
“打不死同境純粹武夫,更防不住同境劍修。”
“雖然袁天師修行一百九十三載,年紀遠甚于,老僧,算得上是老僧的前輩,可想來站在原地,燒上百十炷香的功夫他也破不開老僧的皮囊。”
老僧說到這難得玩笑一句。
“原來如此。”
“這修行太上無情道之人打架還是不在行的。”
少年郎喃喃出聲。
“非也。”
“非也。”
老僧搖了搖頭。
“只是他們沒有學會打架罷了。”
“又或者說他們不愿意去學。”
老僧輕笑道,修太上忘情道之人心思純粹通透至極,若是哪天打定主意,要學那打架的法門,招式,還指不定這江湖是什么格局。
“小友可知江湖為何會有境界之分?”
“既然有境界之分,卻又為何偏偏是境界高的人,不一定打得過境界低的人,境界低的人又未必弱,這境界之說反而頗有些雞肋的感覺?”
老僧問道。
少年郎回想起這方世界的種種點頭道。
“境界之說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是衡量修行到了何種地步的一個標準。”
“比如三品能夠將自身吸收的天地之力發揮到一個極致;而二品則是能引動天地異相,短時間借用天地之力;至于一品則是自成天地,甚至能奪取天地之力;跨過下一個境界是質變,同樣一個境界修行到極致則會產生量便。”
“只有高低之分,沒有強弱之分。”
“量變到了一定程度未必會輸給質變。”
“古往今來,悠悠數千載!”
“境界從來都不單單是指衡量打架的標準。”
老僧極為詳細的開口解釋道。
“至于這最后的煉虛合道為道教修行境界之最上一乘,江湖中人又稱陸地神仙,初境便一品,能凌空踏步,飛升而起,這是傳說中實實在在的一品境界自成天地才能做到的事。”
“最后的合道巔峰,只是典籍中有所記載,為萬道毫光透徹于九天之上,貫通于九地之下,若千萬昊日放大光明,普照三千大千世界,煉得虛空粉碎,徹底超脫凡塵。”
“便要去掉陸地二字。”
老僧笑容收斂,雙手合十喃喃出聲。
“這世間當真有白日飛升?”
少年郎聞聲仰頭望去,只見云潮涌動,不曾見青天,微微有些失落,可方才寂上老僧所言實在太過神話了些。
“拋開佛道唯心的說法而言。”
“老僧只知道世間出過一品。”
“凡塵俗世之人又稱為陸地神仙。”
“至于這白日飛升,真真切切的神仙中人,老僧不曾聽聞只曉得道觀中有一位位仙人畫卷,至于他們是踏過仙門位列仙班,還是化為一捧黃土葬于世間,老僧也不知曉。”
“除非那一位位仙人從畫卷歸來,重返人間。”
老僧大笑出聲道。
于自己而言佛是心中佛,
轉世是心中明悟由心生,
至于仙人老僧是不信的。
因為自己曾踏足山巔,
也不曾見過仙人遺跡。
“殿下,其實這天下真的很大!”
“大到了老僧也無法想象的地步,這世間或許有超脫一品的境界的存在,那畫卷中人也是真真切切的仙人。”
“可惜老僧已經走上了斷頭路,”
“此生在無寸進。”
“前路的風景是看不見了。”
“可殿下不同,往后得了袁老天師一百九十三載太上無情真氣后也算是站到了凡塵的頂端,殿下還很年輕,若是真能成了,便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尚未及冠的一品!”
“那個時候殿下不妨再往前走一走,”
“看一看那山巔之上是否有瓊樓玉宇,”
“品一品瓊樓玉宇間仙人起舞弄清影,”
老僧想起路上聽聞少年郎斗酒詩百篇中的水調歌頭笑道,可神色卻不似玩笑,隱隱間又隱藏著什么。
兩人交談許久,
少年郎受益匪淺,可最后還是苦笑一聲,畢竟寂上老僧說的那些太過虛無縹緲了些,這世間哪里有仙人啊?
酉時末,
天地間最后一抹亮光散去之時。
山崖上那盤腿而坐的老道士徐徐起身,
周遭元炁流經四肢百骸,這是今日打坐修行所得的天地真氣,眼眸睜開,剛欲沉入丹田,可目光落到了那個身子干癟的老僧上時候又愣住了。
略過老僧,看到身穿藍底青衫道袍的俊郎少年郎身上時,更是嘴角苦澀,如今江湖中誰都知道是這殺伐果決的殿下帶人平了那江湖中最高的兩大不可知之地之一的靈隱寺,如今上山想來也不是燒香灑錢的。
“前幾日夜觀天象,便有此一劫。”
“只是沒想到來的這么快。”
“罷了,罷了……”
老道士袁崇道長嘆一聲,不再猶豫,周遭氣息流轉,大袖翻飛,白鶴歸巢,竟是點在白鶴翅間,騎鶴而來,好似神仙中人。
近些,
突兀的腳尖一點,不見白鶴有感,甚至羽毛都未下沉,便已經落到少年郎身前三丈之外,身法當真是翩若驚鴻。
“武當掌教袁崇道,見過殿下。”
老道士不卑不亢很是自然的行了個道家禮節,隨后屈指一點,一道純白色的真氣便從指尖散出,落到了那少年郎眉心,隨后道“小小見面禮,殿下晚上也能睡得舒心一些。”
“袁天師,大氣!”
老僧見狀也不阻攔,反而高呼一聲,可言語中頗有揶揄的味道在里邊,因為在老僧的眼中那一抹真氣看似精純無比,可于老道士而言無異于汪洋大海中的一粟。
場中被真氣擊中的少年郎只覺得一股無比的清涼之感,猶如乘虛而下的一股清虛之氣,下降而遍灑及于全身,那是一股說不出舒坦,非要形容那便是吃了人參果一般,渾身上下十萬八千個毛孔都在舒張。
“謝過袁掌教!”
少年郎回過神來,整個身子都清暢許多,這太上忘情大道之人的真氣果然精純,如今全當見面禮洗去自己這一身風塵的勞累,如他先前說完睡覺也能踏實許多。
“殿下這不過是袁天師一日修行之功罷了。”
老僧解釋出聲,話語中隱藏的意思自然明確,一日之功,尚且如此,一百九十三載修行的精純真氣,可想而知。
“袁天師,不請殿下入內喝上一杯茶水。”
“這么干站著,可不是待客之道。”
老僧笑容依舊是如沐春風,可那袁崇道確是心頭警覺起來,這老僧當年敗盡七百寺廟,登上武當山硬是死皮賴臉的待在山上大半個月,硬是將山上的道教典籍看了大半這才下山往靈隱寺而去,佛道本就有諸多共通之處所以這老僧對道家修行也頗為精通的,是知道自己武當山的老底的。
“還請殿下,還請入內飲茶。”
袁崇道并不介意老僧話語中的揶揄,反而很是客氣的引手道。
“寂上大師,也請一同入內!”
“寂上大師,前路已斷,有些可惜了。”
袁崇道的眸子停留在老僧身上良久,緩緩出聲道,老僧讓自己記憶尤深,是爛柯寺大能轉世的當代佛子,五十三年前便半步一品的妖孽,只是突兀的銷聲匿跡,原本以為回了西陵郡繼續修行大乘佛法,確是沒想到如今追隨到了當朝殿下身邊,而且那通天之路也被斬斷,這些年不知道經歷了怎樣的坎坷。
“小僧舍了那一身修為。”
“換如今心神透亮。”
“很值當!”
老僧隨在少年郎身后望著幾步外的袁崇道笑了笑,可后者卻莫名的覺得有些心顫,不止為何總感覺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而且隨著方才給那少年郎一絲真氣后,那種感覺越發的強烈。
修道之人本就能卜兇卦吉,冥冥之中自有一股感應,由不得自己不重視,其中“舍了修為”幾個字在袁崇道腦海中回蕩不止,如同魔音灌耳,總覺著這老僧在暗示著自己什么。
老道士莫名有種心驚肉跳之感,
腳步下意識的放慢下來,
可當老道士的目光落到不遠處臺階盡頭上方的趴地石上時,有一抹精光一閃而逝,細細看去那低矮卻極為厚重寬闊的巨石上臥有一身穿淡藍色道袍的年輕道士。
此刻正毫不顧及形象的趴在巨石上,雙手趴在身下,屁股撅的很高,正懶洋洋的曬著太陽,身旁不遠處一頭老邁的青牛正悠哉悠哉的啃著青草,舌頭一卷便是滿口青翠的草葉。
明明夕陽已經落下,
又為什么說曬太陽?
自然是因為朝陽初升的時候,這年輕道士就已經到了這趴著,一曬便是一整日,也不見挪動,直至晚間太陽落山這才打道回府,久而久之這塊巨石也被山上的老道士戲稱為趴地石。
“師弟!”
袁崇道對著趴地石的方向高呼一聲,
嗓音中竟是帶著幾分欣喜和親近之意。
少年郎聞聲也是詫異的看了過去,或許是因為那人睡得太過沉了些,剛剛路過之時竟然沒有感知到那人的存在,可目光從眾人面色上掃過,也都是詫異的模樣,便是老僧之前都沒有感應到這人,這便實在奇怪。
何況這聲師弟又是什么情況?
要知道這袁天師可是一百九十三歲有余,袁崇道活得久,加上武當這一脈輩份高,所以稱得上是當今道教境界最高,也是輩分最高之人,若算起年紀當那年輕道士的老祖宗都還有盈余的,可竟然稱呼為師弟。
既然這年輕道士是他師弟,
若按照這般算起輩份來說,
武當山上上下下數千黃冠道士見到這位年輕道士都要拉下臉皮看著比自家孫子還要小些的年輕人尊稱上一聲師叔祖。
至于剛剛上山的小道士,
更要畢恭畢敬的行禮然后喊一聲太上師叔祖了。
袁崇道看著眾人詫異的神情自己也是苦笑不得,還記得當年自己代師收徒,在祖師祠堂正式應下這位師弟時,他還不過是個六七歲光著屁股滿山溜達的小娃娃。
六七歲的年紀,正是最為玩劣之時,自己又存著待在左右方便身邊悉心調教的心思,便讓這娃娃,整日在那最大的太和太岳大殿中玩耍離自己近些,初始也算安分。
可好景不長,熟悉環境之后瞅瞅這個,摸摸那個,打壞的名貴器物數不勝數,便是隨手扯下那無上道家典籍擦屁股的事也沒少干,甚至于騎在神像脖子上撒尿的事也曾做過。
最后還是連累自己這個當師兄的誠惶誠恐的跑去沐浴焚香,在太和太岳大殿中誦經數日,臨了還念叨幾聲,童言無忌,孩子還小之類,尋常百姓認錯的話語,祈求老君原諒,又給親自動手給神像細細描繪上被尿滋得脫落的彩漆這才作罷。
各種胡作非為,
如同混世魔王,
手中浮塵提起,
卻又打不下去,
六七歲的娃娃不談,偏偏又是典籍中記載千載難逢的“天生道胚”,當初在山下費勁口舌是好說歹說,又是代師收徒,好不容易才說動那人親戚,留下了幾百兩銀子,將這娃娃半騙半買的哄上山做了道士。
天生道胚!
道教中興之兆!
哪怕是道教三山之一的武當山也極為看重,說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手里怕摔了,一點都不夸張。
又憐惜他自幼失去雙親,
如何下得去手打罵,調教?
玉不琢不成器那是針對尋常人,可天生道胚自然不能用尋常方式去對待,何況道教就講究個順其自然,本來就是該玩的年紀,便任由他玩耍。
袁崇山自己還要修行,還要接待香客,實在沒了辦法,便讓這小家伙自己跑到山上溜達,反正整座武當山,八宮十三觀之地都打了招呼,也不怕這小家伙出了意外。
可誰知道這小家伙出了宮殿沒多久便發現了一個極為有趣的事情,只要是自己溜達過的地方,不論何時何地撞見的人,無論手中在做什么活計,都要停下來,正兒八經的對著自己行禮鞠躬,然后畢恭畢敬的喊上一聲師叔祖。
孩童心性,便覺得極為有趣,
從此也不撒尿和泥,
也不攀爬供奉神像,
整日就光著半個屁股,雙手背在身后,有事沒事就從各個宮殿門口路過,聽著那些小道士一口一個太上師叔祖,看著那些白胡子老頭臉色如同豬肝一般,也還要拱手喊上一聲師叔祖,別提心里有多美了。
往后的日子,
袁崇道得了清凈,
可山上的道士卻遭了殃,
無論你在走路,還是吃飯,甚至是拉屎,都會冷不丁的鉆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背著手趾高氣昂的從你眼前走過,就為了聽上那一聲太上師叔祖,聽了沒完,還要學著自家師兄袁崇道的模樣,云淡風輕的點點頭,這才屁顛屁顛的離去。
時間短還好,山上的道士全當陪著這輩份高得嚇人的小祖宗逗逗樂子。
可時間長了擱誰身上也受不了,你能想象一個白胡子老頭正擦屁股的時候,還得強忍著難堪對一個屁大點的娃娃拱手行禮的情景嗎?
最為恢宏的太和太岳宮有他的身影,白胡子老道士修心養性的凈樂宮有他的身影,山上二,三品高人修行的玄天玉虛宮還有他的身影,便是躲進隱仙巖中也能被這小娃娃發現,最后竟是在那“治世玄岳”的山門牌坊處,也能瞅見這小家伙背著手一副小大人模樣轉悠的場景。
春去秋來,時間長了,山上數千道士,苦不堪言,袁崇道也是心生疑惑,難不成這天生道胚,是個缺心眼不成?
可很便展露了他的神異之處,
時間長了,不光與人相熟,
便是動物也是如此,
和山上的動物混熟了之后,
時常可以看見那錘子大小的娃娃身后跟著一群大白鵝,趾高氣昂,耀武揚威的走在太岳太和宮前的白玉演武場上,走在山林間時,便是山上長老高人豢養的白鶴也隨在不遠處,青鼬,林麝,鬣羚,雀鷂,一類小動物更是迎來了他們的王!
在袁崇道默許之下,
小家伙也成了名副其實的山大王,
而武當山便是他的山頭!
大白鵝便是他最忠實的護衛,
白鶴便成了他最機警的斥候,
山林中的動物便是吆喝著助陣的小嘍啰!
袁崇道聽聞也覺得驚奇,武當山上的動物本就極有靈性,可平日見了生人還是遠遠的躲開,即便有,最多是香客上山,投喂食物的時候靠近一些,卻從未有過如此親近的場面,不過想起他天生道胚的身份,親近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便不在多想,聽之任之。
小家伙有了新的樂子便不再逗樂山上的道士,和動物混在一團,只是鬧得山上的動物雞飛狗跳,武當山上,遍地雞毛,鵝羽,甚至王公貴族上山燒香的時候冷不丁還能踩上一坨雞屎。
六歲到九歲,
三年的功夫,
山大王帶著無數小嘍啰縱橫武當無往不利,曾敲碎十三頭吊睛白額大蟲的牙齒,踹過九頭正在捕獵的金錢豹屁股,拔掉七百三十二只紅腹錦雞的尾毛,抓過二百七十一只大鯢燉湯,也曾幫過十萬八千九百三十七只螞蟻搬家……
只有袁崇道,想到不沒有小家伙做不出。
或許是年紀大了些,
又或是玩太累了些,
當最后一只忠心耿耿的大白鵝老死的時候,這整日鬧騰的山大王也安份了下來,原本山上的大白鵝又養了許久,年紀不小,死亡也在意料之中,袁崇道自己都準備讓人從山下重新帶上來一批,陪著這山大王。
可沒想到山大王大哭一場后拒絕了,
那一年,武當山上白雪皚皚,
在雪地上的大鍋旁含淚咽下最后一塊鵝肉后,
山大王幡然醒悟,
遂開始修行道法,
九歲開始修行,于武當山而言已經算得上晚的了,開始的放養有沒有打下任何痕跡,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千載難逢的天生道胚被掌教活生生養廢了的時候。
小家伙默默地登上了藏經閣最頂層,用三個時辰的功夫看完了自家師兄太上忘情上篇,下樓的時候不見端倪,可晚上睡覺的時候便踏入煉精化氣的境界,一如既往的驚呆了山上所有道士的眼球。
十歲那年便縱觀山上萬千典籍,
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無師自通。
或許是道教典籍看多,
心那時已然靜了下來,
又或許是早些年間玩累了,
打十一歲那年開始這小家伙便不愛動彈了,總是喜歡趴在這臺階盡頭的巨石上發呆,白皙的雙手拖著小腦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急壞了山上諸多白胡子老道士,那可是天生道胚,玩也玩夠了,好不容易收心,可不能半途而廢咯。
袁崇道卻不信這些,也不督促,順其自然,因為只有他知道十一歲年末十二歲初的時候,自家這便宜師弟已經踏入了煉精化氣的圓滿境界。
就在十三歲那年,
小家伙一如既往的早早的來到這趴地石上發呆,靜靜地看著山外云潮涌動,看朝陽初升,為涌動的云潮度上一層金邊,而那小小的人兒如同沐浴天光,仰頭的那一刻便悟了。
一步踏入煉氣化神境,周身真氣自行運轉了一個大周天,將見先天一氣自虛無中來矣,道教典籍有言“人有存亡,因有呼吸,茍無呼吸,自無存亡,無呼吸便為入定,由息住,而胎穩如山。”
從那往后小家伙便更加內斂,若坐至靜定之極不醒人事好似氣味全無,六脈皆住,小靜一日,混沌無知,如氣絕身亡一般,中靜三日,大靜七日,比山上的長老還要耐得住寂寞。
十三歲末那年他的境界,已經超越武當上眾多修行數十年的老者,可他卻似乎從來沒有修煉過,自修道以來從來都是懶洋洋的模樣,似乎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又對什么都不在乎,每天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便是早起,然后騎著極為平穩的青牛到那趴地石上,開始曬太陽。
質疑,詢問,責怪,消失于無形之中,
就在眾人對天生道胚羨慕中過了兩年,
小家伙十五歲那年,
或許是看累了,不愿意在看了,便趴在巨石上睡了一覺,從卯時初,至酉時末,平平無奇的一覺醒來,不見任何天地異象,小家伙再次跨過了煉氣化神境,來到了第三層的煉神還虛。
羨慕已經消失了,
因為當年那個光著屁股從自己眼前晃過的小家伙已經是武當山上修行境界和掌教一境之人了,要知道整座武當上踏入那個境界的人也不過三位,如今還多了一個尚未及冠的小娃娃。
而今小道士正是及冠之年,
邁入煉神還虛已經五年了,
卻還是初境,丹田之氣不見絲毫增長。
可所有人都知道這天生道胚遠遠不止于此,所有人都在等,等著這小道士如同小時候一般,剎那間明悟。
袁崇道也在等!
等到自家師弟修行至自己這般煉神還虛圓滿之時,如此一年,二年,乃至于十年,百年之后,就能夠打破虛空,與道合體。
踏入那傳說中的煉虛合道之境。
這五年間袁崇道什么都沒有做,什么也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將修行的地方從幽靜之處搬到了這天柱峰山間,修行閑暇之余便是照看著自家師弟躺在趴地石上酣睡。
因為他是天生道胚!
他娘的天生修道之人,
打娘胎里便是吸收的是道教精華,
天地間道教所有的氣運似乎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冥冥中自有定數,吃飯是修行,喝水是修行,便是睡覺于他而言也是修行,他是萬千世界大氣運加身之人。
而這類人通常有一個命數,
便是逢兇化吉,
殊不知當年他去山里磕大蟲牙齒的時候,身旁可是沒有一個道人照料,踹金錢豹屁股時,它正茹毛飲血的吃著歹人血肉,卻每每都能逢兇化吉。
拔來的紅腹錦雞尾毛用來點綴的華美的長裙送入宮中深得貴人欣喜賜下了諸多珍寶,大鯢燉湯引來了高官,竟是治好了暗疾,幫忙搬家的螞蟻也是那殿宇中食木的白蟻,救下了正在打坐的幾十個小道士……
看似每一個隨手之舉,
卻莫名的結下了善緣,
天生道胚,
近大道之人,自然得天道眷顧。
天柱峰下,
那相貌清逸的年輕道士剛剛起身,一招手,不遠處正吃草的一頭青牛走上前來,牛角上還懸掛有幾冊道藏古籍,他翻身躺倒在青牛背上伸了個懶腰,吆喝一聲便要打道回府,望著蜿蜒而下,看不清盡頭的臺階,眼眸中透著一絲復雜的神色。
“回去咯!”
青牛寬闊的后背極為平穩,那年輕道士吆喝一聲,倒著躺在牛背上不見絲毫顛簸,隨手摘下一冊典籍,剛要翻閱,便聽到袁崇道的呼喚,嚇得手中的書都掉到了地上,不見任何神異之處,似乎和山上尋常小道士無異。
可寂上老僧卻怔住了,
那是一種無法掩蓋的震驚,
如果說老道士袁崇道體內的真氣如同汪洋大海一般,那么眼前這小道士便如同湖泊一般,雖然不及大海廣闊無邊,可這湖水確是純凈至極,如同水晶一般透亮。
其真氣的純凈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如果說自己修行之路高歌猛進是轉世之人,
那么眼前小道士的修行之路便是天眷之人,
“掌教師兄,有事?”
那年輕道士起身回首望著老道士詫異道,心想著平日里這便宜師兄是個修煉狂魔,自己整日睡覺,他便是整日修行,從來都是互不干擾,怎么如今有空找自己?
“沒事師兄便不能找你了?”
“小師弟,快過來給你介紹幾位貴人!”
袁崇道笑瞇瞇的看著走來年輕道士,這趟有小師弟在身邊莫名的安心了許多,不在遲疑,拽著小道士胳膊給少年郎介紹道。
“殿下,這位是老道的師弟李長生。”
“名字雖俗氣了些,可聽多了便習慣了。”
老道士袁崇道看向自家師弟笑了笑,很是自然的將他肩上一片枯葉拍下,動作言語之中很是親近,并沒有因為年紀又任何的隔閡,兩人好似真的師兄弟一般。
“姓徐,單名一個閑字。”
少年郎說完后望著眼前的剛剛及冠的年輕道士,細細看去面容清逸,眉宇間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氣質,不是出塵,也不是玄妙,而是舒服,一眼望去便給人親近之感。
“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
“這位道長便是傳聞中武當山上那位境界極高,輩份極高,極喜愛倒騎青牛的李道長?”
少年郎笑道。
“殿下過譽了。”
“不過方才的詩詞是極好的。”
年輕道士打了個稽首,隨后撓了撓頭道,原本夾在手中的道家典籍再次落到了地上,可少年郎的目光剛好略過,那年輕道士便快速的撿了起來,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層,很是鄭重的收入懷中。
“我家小師弟是愛書之人。”
袁崇道見狀眼中閃過一絲贊嘆之色。
可少年郎確是頗為錯愕,本就是靈魂凝實,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自然看清了書頁上幾句,依稀記得那是江湖中最為常見的三流轉記。
少俠被滅滿門,然后踏上復仇之路,刀光劍影之中夾雜著各種兒女情長,有初出茅廬騎著高頭大馬的女俠,有異域大國風情萬種的公主,更有無情無義嗜血好殺的女魔頭,和高來高去仗劍天涯的女子劍仙……
在復仇之路上一一相遇,又因為各種緣由漸漸喜歡上男主,可當男主歷經坎坷踏足山巔的時候,回首望去當初那個遙不可及的仇敵,已經伸手間便能碾死,于是乎便帶著那些個仰慕自己的女子,深藏功與名在市井間起了沒羞沒臊的幸福日子,時不時來一點裝比打臉,再來個憶往昔崢嶸歲月稠,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
在少年郎看來雖然極為狗血和對于那些初出茅廬的少俠確是極有新引力的,便是自己的前身在鎮北侯腹中也時常偷摸的看著。
“陳道長可曾下過山?”
邁步大殿之前,
少年郎突兀的問道。
“我?”
李平安頗為意外的指了指自己。
“嗯!”
少年郎點了點頭。
“不曾。”
“自從五歲那年上山后,便從沒下過山。”
年輕道士的眼眸暗淡了一瞬,
“不過山上也挺好的,有那么多疼平安,愛平安的小師侄,小師孫……”
說到后面語氣有些奇怪,
可眼眸很快便明亮起來,
樂呵呵的傻笑著,
從九歲到及冠之年,
這十一年間李平安的改變真的很大。
“平安是天生的修道之人,早已經將這武當上當成了家。”
袁崇道撫須滿意的笑了笑。
“家?”
“其實外面的世界也挺精彩的。”
少年郎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
“走吧,入殿吧,有些事準備了許久,”
“需要和道長商量一下。”
少年郎笑了笑,不在多言。
李平安望著燈火通明的大殿,又轉身望著山下極其廣闊的夜色,苦笑一聲隨在自家師兄身后邁步而入。
自家師兄說過,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危險,
漂亮的姑娘會騙人,
兇戾的歹徒會殺人,
想要下山的話,
只有站在漂亮姑娘面前心如止水,
只有面對二品巔峰的他單手勝之,
兩者皆備的時候才能下山。
可自己都沒見過幾個漂亮姑娘怎么知道會不會動心?可自己明明都不會打架又怎么可能贏得了武當上聞名天下的老神仙?
年輕道士猛然搖了搖頭,
摸了摸懷中的書本心靜了許多。
裊裊青煙從獸首的銅鼎中升起,
這是極其好聞的檀香,
無數的鎏金燭臺在大殿四周星羅棋布,照得大殿如同白晝,便是上方供奉的神像也是耀耀生輝,既然來著不善,袁崇道拿出了誠意,大有坐而論道至天明的架勢。
袁崇道從殿角拿出一套茶具,行云流水般給人各自倒上了一杯清茶,然后笑意盈盈的看著眼前的少年郎。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印象中這大乾殿下,雖然殺伐果決,行事毫不拖泥帶水,可也是個講道理的人,如今自己態度好一些,待會也方便講道理,修道之人打架不厲害道理確是裝了一肚子。
“殿下,這茶水如何?”
袁崇道笑瞇瞇的望著對面的年輕人。
“極好。”
少年郎淺飲一口茶水后輕笑道。
眼下心靜如水,倒也不著急這一會,只是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這太和太岳正殿之中的神像,彩繪的真武大帝極為傳神,給人一種浩然正氣之感,在道教中又稱玄天上帝,真武蕩魔大帝,為北方之神,傳聞中曾在武當修行飛升,是太上老君第八十二化身,余下的數尊神像同樣雕刻得極為細致入微,神情可見。
“敢問袁掌教。”
“如今武當上修行那類典籍功法?”
少年郎徐徐起身在大殿之中閑庭漫步,如同尋常香客一般饒有興致的四處打量著,最后落到了那太上老君神像上低聲念叨一句。
“其余不論。”
“山上修行法門倒是還有幾部。”
“《太上感應》上篇為尋常第子開悟法門,《太上玄靈北斗本命延生真經》為山上長老悟道法門,而老道修煉的則是太上無極下半篇中《太上忘情》。”
袁崇道只當少年郎隨口一問,
卻還是細細解釋道。
“敢問袁掌教,這些法門源自何處?”
“源自何處?”
話音落下,袁崇道正色起來。
“自然是道家先賢從各類典籍中推演而出,又歷盡千年歲月不斷填補修剪完善而來。”
老道士沉思片刻后這才開口道,至于傳說中那些圣人夢中授法一類的事,眼下說出口反而有些玩笑了。
“敢問掌教可曾聽聞過《道德經》?”
少年郎度步到座位上望著對面的仙風道骨的袁崇道淺笑道,與此同時一本散發著淡淡墨香的經文輕輕推到后者面前。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袁崇道翻開書頁的剎那,便怔在了當場。
手指輕輕顫抖,
面色驚疑不定,
場中安靜良久,
袁崇道輕輕合攏書頁,平復下翻涌的內心,太上忘情修行到了如今的境界,極少有如此情緒起伏的氣候時候,便是今日眼前的少年郎派大軍圍山,自己也絕不會如此大驚失色,奈何實在是眼前的經文太過驚世駭俗了些,其中言語,不過短短幾句,卻字字直指大道本源。
“小師弟,你去天柱峰下讓人添上一些蠟燭。”
袁崇道暗自伸手一點,
蠟燭火光忽閃,
原本燈火通明的大殿暗下幾分。
后者點了點頭,不疑有假。
“不知殿下,所求為何?”
望著李平安離去的背影,袁崇道這才目光如炬的看向對面的少年郎,右手一直輕輕的搭在《道經》的上方,不曾移開。
“掌教是個敞亮人。”
少年郎聞言對老道士多了幾分好感,沒有拐彎抹角浪費時間便是極好的事情。
“聽聞掌教修行太上忘情功法一百九十三載,”
“體內真氣似汪洋大海。”
“不錯。”
袁崇道看了一眼少年郎身旁的老僧,
了然于心。
坦然應下。
“不知這《道經》可值這一百九十三年精純真氣?”
“值得!”
“千值萬值!”
老道士不假思索道。
“殿下的意思,老道懂了。”
“可老道這一身真氣殿下恐怕……”
袁崇道遲疑道。
“袁老天師安心,老僧自然會助殿下打磨肉身,休養神魂。”
一旁靜坐的老僧這時低聲開口道。
“原來,殿下早有安排……”
袁崇道聞言苦笑出聲。
“掌教見笑了。”
少年郎坦然道,
“便是沒有這《道經》,殿下只需一人登山,老道依舊無法拒絕。”
袁崇道望著對面的少年郎輕聲道,靈隱寺覆滅再前,朝廷調兵遣將在后,如今江湖兩大不可知之地只余下一個,三山又是僅存武當,這位的意圖已經放到了明面上,在自己的預料中能夠保全武當便已經最好的結果。
“這是對掌教的謝禮。”
“至于武當山,本殿還有所求。”
“洗耳恭聽。”
老道士正色道,
“如今江湖還余下一個不可知之地,朝廷尚未剿滅,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管余下的七宗八派那些小魚小蝦,所以還需要掌教幫襯。”
“下月初,以武當山的名義召開武林大會。”
少年郎一字一頓道,自己一行人前往武當,余下的兵卒自然早已經化成一張大網籠罩在這座江湖之上。
以武當山在江湖中的地位,想來大多數門派都會給一個面子,其實一開始想的是以龍虎山的名義,奈何龍虎山坐落涼州,意圖太過明顯,有心人一點便破,所以便定在了與涼州毫無瓜葛的武當山上。
“殿下這是要馬踏江湖,一網打盡?”
“天下很大,江湖很小。”
“本殿需要一個安穩的乾境。”
“去搏一個更大的天下。”
少年郎仰頭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傳功定在何時?”
“本月底!”
“修成之日便收網之時?”
“自然。”
“收網之后還要往西邊走上一遭。”
少年郎點頭道。
大殿中兩人商談了良久,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敲定,
李平安回來之時袁崇道正盤腿坐在太上老君神像下輕聲念叨著什么,如同囈語一般,活了近兩百年的老人,望著那薄薄的書頁眼角竟是有熱淚滴落。
“師兄……”
少年郎坐在大殿外的臺階上,望著那個委屈巴巴的年輕道士突兀的笑出聲,出門前才知道,添蠟的道士早就換了地方根本就不住在天柱峰下,可憐這年輕道士睡了五年對山上已經不甚了解。
“坐。”
“你家師兄在殿內和老君鬧嗑,還是別去打擾了。”
少年郎拍了拍身旁的臺階道。
年輕道士翻了個白眼,不過也沒多問。
“今后的半個月還得勞煩小道長照料了。”
少年郎突兀的開口道。
“哦?”
“這是為何?”
“因為本殿要在山上修行,而且你家便宜師兄將我安排在了小道長隔壁的竹屋,說是你可以指引我對境界的感悟。”
“往后說不定還得靠你罩著了,畢竟小道長七八歲的年紀就已經是武當山的山大王了”
少年郎笑意盈盈道,方才敲定完安排之后那袁崇道講的最多的便是自家師弟,其中的意思自己也是知道的,兩人親近一些,結下一份香火情,這也算是老道士最后的請求了。
舍了那一百九十三年修煉的真氣,他自己也不知道最后會是怎么樣的結果,這樣一份香火情,在往后會顯得彌足珍貴。
“殿下,玩笑了。”
年輕道士局促的笑了笑,和袁崇道之前口說言的混世魔王判若兩人,修道,修道,還是那最為純粹的太上忘情,修道深處,性子也變了清淡許多,傳說到了最后境界無欲無求,這是修行此道中人的畢生所求,心心念念之境,可少年郎看來卻太過無趣了些。
“想下山去看看嗎?”
少年郎想起先前的江湖傳記在此問道。
“想。”
年輕道士不假思索道,
“可想又能怎么樣?”
“還不是下不了山。”
年輕道士不知從那找來一根草根,叼在嘴里。
“天下皆知江湖有兩座不可知之地,可對于我李平安而言,除了武當山整個天下都是不可知之地。”年輕道士苦笑出聲,手輕輕伸出,一旁正在吃草的青牛極為靈性的俯身低頭,手掌輕輕撫頭青牛的頭頂再度開口道“想著倒騎著青牛下山,去看看人世間的繁華。”
“為什么要倒騎著青牛?”
“因為我上山之后便從來沒下過山,只有這樣才記得從哪來,知道回去的路,雖然平日不怎么言語,可平安知道師兄對我是極好的,若是下山之后最擔心的人,想來便是師兄了。”
李平安收手,枕在腦后輕聲喃喃道。
“可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打得過師兄……”
李平安的眼神有些幽怨,此刻才更像是這個年紀應該擁有的焦慮,而不是那個整日修道的天生道胚。
“你幫我感悟境界。”
“我教你打架!”
“可好?”
少年郎伸出右拳頓在空中。
“啊?”
年輕道士有些不明所以,可還是學著少年郎的模樣的伸出拳頭,還沒來得及反應,少年郎便一拳撞在了年輕道士的左拳上。
“那便這樣說定了。”
“去了山下,我帶你逛青樓!”
少年郎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起身大笑道,袁崇道舍了一身修為,偌大的武當山總得有一個人撐起門面吧?可自己總覺得一個倒騎青牛打架厲害的道士,總要比一個無欲無求境界玄妙的“仙人”來得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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