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想世界 324、嘚瑟
次日,華真行等人親自給石雙成送行,走出養元谷,穿過已無人值守、空蕩蕩的科考站,石雙成突然停下腳步道:“這個暑假,多謝諸位盛情款待,今天就送到這里吧!”
華真行愣住了:“送到這里?船和機票都是歡想實業這邊安排好的,怎么也得把你送到碼頭上船啊!”
石雙成笑得有點得意:“就不必這么麻煩了,山人自有手段!這個暑假收獲很大,我如今也是養元師總部的特邀客座導師,這幾張符箓就留下吧,算是答謝的一點心意……我總感覺你的計劃不太靠譜,別給人盯上了,多點防身自保的手段也好。”
這時他們的元神中忽然響起楊老頭的一聲冷哼:“得瑟!”
幾人這才回過神來,華真行似是自言自語道:“空間折疊?”
蕭光喃喃道:“我好像在某本典籍看過傳說記載,這是穿行色界的神境通。”
還沒等華真行反應過來,石雙成已經把一沓東西都塞給了他,然后轉身取出了一支筆,就像拿著樂隊的指揮棒那樣在面前一揮,山頂上居然憑空出現了一道門。
這道門看上去就是一片光幕,石雙成舉步走了進去,光幕就似蕩開的漣漪,在她身形消失的那一瞬間,這道門也同時消失不見。
這是什么神通法術?隨手打開一道門,然后就回東國了?這樣也行嗎,有這本事干嘛不直接登月呢!在場幾人都看傻眼了。
這時楊老頭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道:“用不著羨慕什么,假如比誰更能得瑟,你還怕她?”
華真行笑了,石雙成事先不說,臨走時突然用這種方式離去,確實是夠得瑟的。但人家還知道離開養元谷大陣、穿過科考站之后才施展手段,沒有在谷中直接就開一扇任意門,也算是懂禮貌、給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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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校民湊過來道:“華總導,石導師給您留了什么符箓?”
華真行:“五境修士無論如何沒這個本事,應該是有人接她,很可能是風先生,也可能是梅盟主……早說呀,我就不用安排船和飛機座位了!”
最后這句話,聽得蕭光等三兄弟齊齊一怔,華真行的腦回路可夠清奇的,不愧是會過日子的孩子。說到勤儉節約,華真行好像還算不上,但他是真會過日子,幾乎從不浪費東西。
看見石雙成在眼前施展堪稱超凡入圣的手段,一步就從養元谷直接走回了東國,臨行前還隨手留給了幾十張符箓,要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誰不希望自己的腳步能邁得如此瀟灑而精彩?
陸吾符的妙用是護身,還剩十五枚,由東國萬變宗宗主成于樂親手祭煉,華真行用過。破陣符還剩十一枚,石雙成也曾親手用過,差一點就破開了養元谷中的困陣,但是被楊老頭出手摁滅了。
至于剩下的幾種符箓,華真行原本不認識,但上次陪同石雙成行游參觀時,石雙成拿出來得瑟過,還詳細介紹了每種符箓的來歷及妙用。
破邪符最多,有二十枚,是針對各種陰祟手段的。分光劍符則出自正一門,主要是給那晚輩弟子出山行游時防身所用,廣任身上沒帶,石雙成卻不知從哪兒弄了十枚揣兜里了。
華真行低頭看著手中的東西:“陸吾符、破邪符、破陣符、五行衣符、分光劍符,共六十一張。”
石雙成這趟出門隨身帶的符箓,剩下的都留給華真行了,幾乎相當于一個小宗門的庫存。符箓這東西,假如不是制作者親自告知使用方法,外人拿到手里不太可能立刻就會用,也不敢亂用。
倒也不是完全用不了,可以用神識研究,也可以直接用御器之法試用。但在沒有搞明白之前,誰知道里面封印的是何種神通法術,會不會留有陷阱?所以最好有可信的“說明書”。
華真行:“這種東西,御器越熟練者發揮的用處就越大,主要是防范意外的。你這段時間留在非索港還有一個任務,就是防范與阻止各種意外事件,穩固的大后方也很重要。
這是石雙成導師所留,不是個人的私物,假如沒有用掉將來又用不著,那就再交回養元谷,配發給需要攜帶的人。
我和你們一樣,也領一張五行衣符、一張分光劍符、一張破陣符、兩張陸吾符、兩張破邪符。”
這些符箓中最珍貴的則是五行衣符,主要也是用于防身,在遭遇襲擊或逃跑的時候很好用,能避水火屏蔽五行之傷,石雙成這次帶了五枚。
華真行想了想,現場就給了蕭光、司馬值、郎校民每人一張五行衣符、一張分光劍符、一張破陣符、兩張陸吾符、兩張破邪符,交待道:“接下來諸位還要執行不少任務,說不定會有危險意外,就都留著防身吧,算是養元谷配發的。”
郎校民推辭道:“我在大后方,用不著這些,還是配發給前線人員吧。”
瓦里希今年三十九歲,在瓦歌市這個地方已經算是“高壽”了。而在伊賣雷這個跨國工業集團的內部,他給人的感覺也是暮氣沉沉,仿佛晉升之路也就到此為止,剩下的日子就是混吃等死。
他是伊賣雷集團任命的瓦歌礦業董事長兼ceo,海外投資方的全權代表和這家企業的最高負責人。很多當地土著不懂這些復雜的稱呼,就把他當成瓦歌礦業的大老板。
蕭光:“剩下的這些,華總導就暫時帶在身上吧,說不定能用上呢,等回頭再入庫不遲。”
華真行想了想,又都全揣了起來:“先帶到瓦歌市去,也給大剛子、大豐收、沈狀元他們隨著備著……希望根本用不著!”
司馬值又看著石雙成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道:“既然她能用這種手段趕路,那我們也能用這種手段辦事,她走的只是私人回家的路,我們走的可是一條世間大道。”
瓦里希是半年前才被派駐到瓦歌礦業的,而他的前任在這里過得非常瀟灑張揚,想辦什事只要說句話,自會有人主動搞定,只要能應付得了上面的股東,在這里的日子怎么過得舒服就可以怎么來。
可是瓦里希對這里的各種樂子都提不起興致。見他如此不快樂,雄獅組織的頭目還曾提議陪著他去打獵,想打獅子就打獅子、想掰象牙就掰象牙,只要他有興致,哪怕找幾個人放到荒野上供其追獵也不是不可以安排。
可是瓦里希對此絲毫不感興趣,甚至很厭惡,也說不清這種厭惡的情緒從何而來,仿佛在這個灰暗的世界中已對生活失去了大部分熱情。有黑幫頭目告訴他“最強壯的男人才會去獵殺最強壯的雄獅”,對這種說法,他只感覺十分荒誕可笑。
瓦歌礦業掌握了這個邦區的命脈,就連雄獅組織都是在它扶持下才能控制這片地盤。別看這里黑幫橫行,但沒有人敢到瓦歌礦業來鬧事,大大小小的黑幫都是為瓦歌礦業提供服務的。身為瓦歌礦業的“大老板”,他說的話在當地比圣旨還管用。
絕大多數當地人,對有錢有勢這個概念的最高想象,恐怕就是瓦歌礦業的老板了。
而瓦里希本人卻絲毫沒有這種自覺,他自從來到這里之后就一直意志消沉、郁郁終日,每天吃一大堆羅巴洲醫生給他開的藥片,有神經類的還有維生素啥的。
他莫名就從一位社會精英,變成了行將被大集團淘汰的盧瑟,就像一塊已被嚼得沒有味道的口香糖,所有的生命活力和聰明才智都已經被榨干,然后隨意被吐棄、再也無人問津。
其實從某個角度看他還算幸運,并沒有被裁撤,甚至都沒有被降級,而是被派到瓦歌礦業來擔任負責人。
在當地人看來,他是這個邦區說一不二的土皇帝。可是在他自己看來,也是天涯淪落人,被他所在的主流社會給拋棄了。
他曾經也是一名年輕才俊,雖然出身于普通中產家庭,但三十出頭就成為了伊賣雷集團下屬某子公司的主要負責人,前途一片光明,受到街坊鄰居們的夸獎和贊譽。
不是只有東國人或幾里國人才有街坊鄰居,他是別利國人,從小同樣也有街坊鄰居,而且也有“別人家的孩子”這種概念,那時他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可是他的閃光履歷也就到此為止了,然后便呆在同一個崗位上不得晉升,這兩年受到疫情以及其他因素的影響,羅巴洲的經濟形勢也很不好,伊賣雷集團進行了內部的資產重組,他所在的子公司被裁撤了,業務部門則被其他子公司合并。
他能得到這個職位的原因也挺搞笑,他有個曾經的下屬,如今已經是集團的高層,對他還算關照,在其履歷中找到了幾條有利的理由,從而推薦了他,認為他適合這個職位。
在其履歷中有這樣的記錄,他熱心慈善事業,積極參與對黑荒大陸的慈善援助活動,也曾多次到黑荒大陸旅行,對這里的慈善援助以及環境保護事業,充滿關懷。
在其最意氣風發的時候,的確曾好幾次來到黑荒大陸旅行,欣賞原生態文明的奇趣,感嘆一番現代工業文明對大自然的破壞以及對人性的摧殘,然后繼續回到他的世界當一名主流社會精英。
這是個什么地方啊!生活的都是尚未開化的蠻荒野人,品行低賤、野蠻兇殘,視道德與文明如無物,來到這里就像和一群猩猩生活在叢林中。
可他卻不得不接受這個職位,因為不僅要維持生活的體面,他還有兩任前妻和三個孩子,除非前妻再婚和孩子成年,他就得繼續支付撫養費。
假如瓦里希遇到了幾年前的羅柴德,兩人倒是同病相憐,可以在坐一起摟肩喝酒、對這個該死的世界互吐各種臟話了。
因為這個理由,給他這個職位,他的切身感覺卻是那么的荒誕。
那時候的他來到這里,代表的是先進文明與高尚情懷,鼓勵這些生活在原生態世界中的人們去面對苦難、得到救贖。他的身心中充滿了道德與智慧的優越感,仿佛證明了自身的價值!
但是現在呢?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團被揉皺了的廢紙,被人隨手丟在了垃圾堆里……對,這里就是個垃圾堆!
他還曾經陪同別利國的克蒂婭公主,來到幾里國參加慈善援助項目。因為當時那個項目,伊賣雷集團也有捐助宣傳,他是集團總部的代表。
記得那次是特意找了一個街區,組織了一群土著小孩,他帶著謙遜溫暖的微笑,陪著公主殿下一起給這些小孩發放牛奶和餅干,然后還合影留念。當時有大量持槍保鏢在四周嚴密警戒,當然拍照的時候這些人沒有進入鏡頭。
從黑荒大陸回去后,克蒂婭公主還以婦女兒童權益大使的身份,在聯合國總部發表了演講,在其演講所用的大屏幕介紹資料中,就有瓦里希醒目的露臉照片。那是他人生中最高光的時刻。
這天他早早結束了無聊的工作,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瓦歌礦業的前任負責人并不喜歡待在礦區,大多數時候都住在瓦歌市最好的酒店中,但瓦里希并沒有這種愛好,而且在他看來,哪怕是瓦歌市最好的酒店,也是不堪入住的。
但是親人負責人也算做了一件很好的實事,就是重新擴建與裝修了派駐人員的公寓。高層領導公寓區建在當地最大銅礦開采區的邊緣,周圍有綠地和水景,條件還算舒適,至少比瓦里希曾經在啪蕊市和布魯塞的住所要好多了。
瓦歌礦業的最高管理層,總共有二十七人是伊賣雷集團直接派駐的,也由伊賣雷集團支付薪水,他們就住在這個最好的公寓區內。
記得那次陪同克蒂婭公主“視察”的時候,就連飲用水都是從羅巴洲運過去的,雖然拍了很多與土著孩子親密接觸的照片,但全程都有嚴格的防護措施。可是這一次派駐到瓦歌礦業工作,臨行前僅是各類疫苗,他就打了二十多種。
有人在閃光燈和掌聲中,倡導垃圾處理回收利用的意義時,當然帶著滿滿的價值感與使命感。可是讓他們自己到垃圾堆里去翻爬,親手處理那些臭氣熏天的垃圾時,能受得了嗎?后者終日與污穢為伴,前者只會捂著鼻子躲開。
這就是瓦里希來到瓦歌市的坎坷心境。
瓦里希身為總負責人,當然占據了最好的一棟公寓,他打開門穿過廊間進了客廳,窗外的天色還很亮,他沒有開燈,習慣性地打開酒柜,卻突然愣住了。
客廳里裝修了半扇墻的酒柜,而他常喝的酒就放在邊上最順手的位置,打開門低頭伸手就能拿到。而在上方玻璃擱板上,他抬眼就能看見的位置還放了三瓶酒,是所有酒中最名貴的。
這三瓶酒從未打開,但每天看看也能有一絲小小的安慰感,因為其代表了他曾經生活的主流文明社會的痕跡。
另外還有三百多人,主要是工程技術人員、中層管理人員以及培訓人員,是瓦歌礦業直接從羅巴洲聘用的,其中很多人都帶著黑荒大陸的移民背景。
他們也有專門的宿舍區,位置在領導公寓區和礦區工地之間,條件還不錯,至少可以保證每人都有單間和獨立的衛浴。
瓦歌礦業自己就有一座坑口火力電站,住在公寓里可以使用各種電器,水電供應比市區充足穩定多了,還有流暢的4g信號,辦公區、公寓區與宿舍區也有wifi。
但是今天打開酒柜一抬眼,瓦里希突然發現,最中間的那一瓶,也是他所有藏品中最珍貴的那一瓶居然不見了!難道這里還有誰敢偷他的東西嗎?
就在這時,忽然有個聲音從側后方傳來:“瓦里希先生,你今天下班有點早啊!”
瓦里希吃了一驚,將手邊那瓶喝了一半的酒給打翻了,發出刺耳的聲音,急轉身看去,又不禁怒意升起!
瓦里希并不酗酒,至少以當地標準還算不上酗酒,他只是喜歡每天在下班進門后以及入睡前喝兩杯,這是一種生活中的儀式感。
以他的身份,雄獅組織以及大黑幫都會主動搜羅好酒送來,基本都是產自海外,在當地人看來都有名貴,但在瓦里希眼中大多也只是能喝而已。
只有那三瓶酒,才是瓦里希自己珍藏奢侈名品,而當地那些黑幫頭目別說認識,恐怕連聽都沒聽說過。
怒氣升騰的瓦里希一閃身就出去了。門廊里有穿衣鏡,他伸手從后面摘出了一把手槍,又轉身進了客廳,對于普通人而言,動作和反應都很快了。
其實從礦區到公寓區這一帶,可以說是整個瓦歌市最安全的地方了,瓦里希隨身并沒有帶槍,但是他在公寓里卻藏了好幾把槍,有長也有短,方便在各種情況下隨時取用。
坐在沙發上的男子并沒有什么動作,就是看著瓦里希打翻了酒瓶,閃身出去,又舉著槍閃身進來,身體貼著柜子摳動了扳機。
只見一位干干凈凈的東洲裔男子,一身休閑的裝束,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前放著那瓶不見了的酒。酒已經打開了,瓶里面少了三分之一,茶幾上還放了兩個杯子,一個杯子是空的,另一個里面有半杯酒。
這個人居然闖進了他的公寓,打開了他珍藏的、自己都舍不得喝的、最名貴的酒,還大大方方坐在那里,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更令人生氣的是,據他所知,這種酒在品飲時,最好用水晶玻璃方杯,每次只倒半厘米深,然后加兩格冰塊,才是最有格調、最有品味、最有傳統貴族氣息的飲用方式。而這家伙好像直接就倒了滿杯,然后一口喝掉了半杯,看這架式已經在喝第二杯了!
十枚子彈在空中旋轉,還很調皮地組成了一個菊花圖案,然后依次落到茶幾上,站得整整齊齊,居然沒發出一點聲音。
緊接著又是嘩啦與咔嚓一連串的碰撞與摩擦聲,各個槍支零件歸位,又重新在他手中組裝完整,只是已經不可能再打響了。
瓦里希傻了,站在那里全身緊繃,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問道:“你是誰?”
瓦里希沒有廢話,直接就開槍了。這也是很多當地“朋友”對他的告誡,碰到意外的危險狀況時,人身安全受到直接威脅,要果斷自衛不能猶豫。因為在這種鬼地方,你根本預料不到自己會遇見什么樣的瘋子、能不能正常的溝通,往往下一秒送命的就是自己。
但是槍并沒有響,他開槍開了個寂寞,摳動扳機也摳了個空,就在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手中的槍竟詭異地散開了!
手槍化為零件散開,他手中只剩了一個連著下軌的握把,彈匣也從下方滑了出來。所有零件散開后又奇異地懸浮在空中,只有彈匣中的子彈一枚枚飄了出去,一直飄到那年輕人身前的茶幾上方。
那人端起了酒杯,帶著彬彬有禮的笑容道:“聽說你是別利國人,半年前才被派駐到這里,那你有可能聽說過我的名字。
我叫風自賓,去年貴國的克蒂婭公主代表國王,曾經給了我一個勛爵稱號,就在拉墾大花園王宮。
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是來給你治病的。把槍放下吧,過來一起坐著喝杯酒!你這里的藏酒都不太符合我的口味,只有這一瓶還勉強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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