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想世界 124、抽絲剝繭
看來洛克曾經接受過徽章學教育,但他接受的這方面信息,顯然是已被篡改后的歷史,內容與華真行在網上查到的資料一致。
他說完之后,華真行又畫了一個徽章問道:“這個徽章你認識嗎?”
洛克搖頭道:“跟那三個徽章很像,但是我沒見過。”
華真行又取出一枚戒指放在了桌子上:“那你認識這個東西嗎?”
洛克騰地一下幾乎是跳了起來,就像突然看見了一條毒蛇,慘白的臉色瞬間漲紅道:“它怎么會在你的手上!”
華真行:“我揀的!先告訴我這是什么,我再告訴你是怎么回事。按你剛才的說法,這戒面上應該是路森家族的徽記。”
華真行不緊不慢道:“很無聊的貴族徽章學,也不是什么機密,想查還是能查到的。你先告訴我,你知道什么,然后我再告訴你,我發現了什么。保持冷靜,不要激動,這里是絕對安全的!”
洛克又重新坐下了,雙手緊緊的摁住桌面,眼睛盯著那張白紙道:“這是三個古老家族的徽章,他們擁有共同的祖先,分別是道森、路森、陌森家族……”
華真行:“這個姓氏很少見啊!”
洛克的神情恍惚道:“這是以前的漢森文拼法,我的老師出身于歷史悠久的道森家族。”
華真行:“我從來沒聽你說過漢森語,原來也很精通啊。既然認識這個姓氏,那么你認識這三個徽記嗎?”說著話他拿起筆,在白紙上畫了略有區別的三個徽章標記。
洛克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手指著那張白紙,從肩膀到指尖都在發抖,情緒顯然有點失控,假如對面坐的不是華真行,他說不定都要出手了。
只聽他顫聲道:“你是怎么知道這三個徽章的?”
華真行聳肩道:“誰知道呢!深山荒野充滿兇險,他可能是遇害了,這種事太常見了,也可能是受傷或者中毒了,這種情況也不稀奇。是搞勘探考察的人遇到了他,尸體已經處理掉了,這枚戒指是他的遺物。”
洛克失聲驚呼道:“這不可能!弗里克的強大超出想象,他怎么可能會意外身亡?”
華真行:“這世上有很多不可能,比如違反自然規律,但是不包括這種事。再強大的人也有弱點,就算他是一名高階修士,神術修煉本身就有很多風險,搞不好自己都能把自己弄死,他畢竟是人不是神。他或許是死于自身的原因,或許是大意了。”
洛克的聲音有點發啞:“也有可能是別的人戴著他的戒指。”
華真行:“我這里有一張照片,你看看有印象嗎?”
華真行打開手機出示了一張照片,其實就是他自己拍的,沒有拍弗里克胸前的傷口,只有他死后的面容。
洛克死死盯著手機屏幕,牙關緊咬,腮邦子上的筋都凸起來了,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指節都白了。就這么過了大約十幾秒鐘,這股力量突然又泄了下去,他頹然坐在石凳上,低頭以雙手捂住臉,發出了一陣怪異的哭笑聲。
是的,這是聲音既像哭又像笑,或者一開始是笑后來又變成了哭泣,臉被雙手捂住聲音有些壓抑,卻帶著一股釋放的感覺。
華真行暫時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等待。他今天沒有一次把所知道的信息都拋出來,而是抽絲剝繭般一點點披露。
洛克的心理防線果然堅固,到現在都沒有主動談當年的事情,但看此刻的反應,估計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今天凌晨,三個老頭已經叮囑了華真行一番,要他在洛克面前注意說話的分寸與火候,而具體的細節,則是華真行自己的臨場發揮。
過了好幾分鐘,洛克終于擦干了眼淚,再度抬頭道:“華,很抱歉,我有點失控。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
華真行:“我正等著你說呢!”
洛克的真名叫阿瓦吉,他的老師是道森家族的家主,人們都尊敬的稱其為道森先生。洛克自幼所知的情況,剛才已經講過了。
據他所知,道森、路森、陌森是三個歷史悠久的家族,擁有共同的祖先,后來還共同設立了一個家族基金,就是福根基金會。
洛克自少年時就跟隨道森先生學習,道森先生起初是一位四級神術師,后來晉升為五級。洛克天資聰慧,頗受道森先生的喜愛,他二十歲出頭就成為了一名優秀的見習神術師。
福根基金會的背后其實是一個修士團體,稱為福根修士會也許更恰當。在這個團體中,修為最高的是路森家族的家主弗里克。想當年洛克逃離時,弗里克就已經是一名六級大神術師,如今也不清楚其修為是否又有精進。
洛克十六歲那年成為了道森先生的學徒,認識了弗里克的女兒連娜。連娜比弗里克小兩歲,接觸久了互相之間便有了好感,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別看洛克現在沒剩幾根頭發,但當年還是很英俊的,而且在福根修士會那一批學徒中也是最出色的。
洛克始終都有些自卑,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遠遠配不上連娜。但連娜對此好像并不在意,經常鼓勵他、暗示他,兩人終于私下里開始交往。
在他十九歲的那一年,兩人在野外樹木間的軟草地上,享受了人生中第一次美妙的時光……哪怕現在回想,那幸福的感覺仍令人渾身起電啊。
連娜也擔心父親不會同意她與弗里克的事,兩人只是私下里秘密交往,而且當時連娜的年紀還小,很多事情也不必太著急。
洛克則在連娜面前發誓,他一定要成為正式的神術師,然后再成為一位大神術師,只有那樣才能配得上連娜的身份,而弗里克也不會再反對他們的關系。多么美好的少年情懷啊,既沖動又勵志!
這樣的美好時光又度過了三年,洛克二十二歲了,以語言形容,他的修為已經達到了神術三級巔峰。老師道森先生告訴他,他有希望突破四級,即將成為一名正式的神術師,而道森先生自己也到了突破六級的關口,即將成為一名大神術師。
可是變故突如其來,就在某天夜里,洛克照例又收到了連娜發送的紙飛機,但上面的內容卻不是情話,而是用只有兩人才能看懂的密語通知他立刻逃走,不能猶豫也不要信任身邊的任何人,尤其是防備路森和陌森家族的所有人。
洛克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他信任連娜,立刻收拾東西就離開了住所。他剛剛離開,路森和陌森家族的成員就襲擊了道森家族的駐地,發生了一場激戰。
洛克在逃走的路上也受到了襲擊,路森家族家主波利的兒子薄恩帶著另外兩個人把他攔住了。這三人在駐地外圍負責警戒、防止有漏網之魚逃脫。洛克拼命爆發突破攔截逃走,但也被薄恩打傷了。
逃離途中遭遇了攔截,洛克才知道是路森和陌森兩個家族已聯手襲擊道森家族,連娜可能事先聽到了風聲,才會臨時給他示警。
弗里克當時在戰場上空掠陣以防發生意外情況,并及時救護自己的下屬。道森先生的神術修為,比平日展現得要更加強大,雖然最終被擊殺,但也成功將大批襲擊者纏住了。事后打掃戰場,弗里克并沒有找到洛克,然后才聽說了洛克已逃走的消息。
這一切是為什么,洛克并不知道。可能是為了爭奪對福根基金會的掌控權,那是超出普通人想象的巨大財富,或者是因為道森先生已很有希望成為大神術師,這是弗里克所不愿意看到的。
后來洛克看見了公開的報道,道森先生以及他的隨從們都死于一次意外的事故,甚至連阿瓦吉的名字都出現在遇難者的名單中。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洛克逃走后輾轉去了好幾個地方,盡管他已經非常小心,但還是有兩次差點就送命了,都是因為他試圖聯絡連娜或者調查當年的事件真相。最后他隱姓埋名來到了非索港,成為了黃金幫的幕后老大……
他的暗傷一直沒有痊愈,不僅是被薄恩打傷的,也是因為當初突圍時拼死爆發,過度運用神術力量而傷了生機本源。
這些年洛克的修為沒有寸進,始終還是一名見習神術師,倒是紙飛機越玩越精了。直至他遇見了華真行,這才徹底治好了暗傷,有望成為一名正式的神術師。
這就是洛克講述的經歷,華真行聽完后卻皺眉道:“你難道沒有覺得,有什么事情解釋不通嗎?你剛才說道森先生在遇難前將自己的戒指給了你,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說話時華真行就盯著洛克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么。洛克低下頭道:“就在發生變故的前兩天,老師找到了我,不僅給了我他的戒指,還給了我一本書,要我好好保存,又說了一番很奇怪的話。
老師說他即將成為一名大神術師,但這種事情誰都沒有絕對的把握,假如他在這個過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我就帶著東西立刻離開,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再和任何人聯系,除非將來成為一名大神術師,否則就永遠不要再回來。
我當時問他為什么,他卻不肯解釋清楚,只說是為了以防萬一,還說但愿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他也許是多心了。現在看來,他也許早就預料到了什么。
我當時也是莫名其妙,但按照老師的要求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所以在收到了連娜的消息時,我的反應才會那么快,想法是先走再說,然后再設法和老師聯系……”
華真行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洛克,你原來的名字叫阿瓦吉,今年才三十二歲,可是樣子有點顯老啊,我還以為你三十四了。”
洛克不知如何作答,華真行又接著道:“你最近變年輕了,腦門上都長出新發茬了。”
洛克如今明顯謝頂了,形容看上去別說三十四歲,至少也有四十三啊,但是最近氣色卻是越來越好,腦門上也長出了金色的細發茬,看上去有點毛茸茸的。
洛克有些尷尬道:“那要多謝您教我養元術,并幫我治好了暗傷……您為什么要說這些呢?”
華真行卻答非所問道:“我還想問一下,你姓什么,父母是誰?”
洛克:“我的父母只是普通的農夫,都已經去世了。我姓詹森,原名叫阿瓦吉詹森。”
華真行又取出一個盒子遞過去道:“這里有一份出生證明,也是在弗里克的遺體上找到的。這份出生證明很特別,還附有新生兒左腳的腳模和右手的全指紋。
這個新生兒和你同名,叫阿瓦吉·福根,今年應該三十四歲了,比你大兩歲。洛克,你的個子并不算太高,可是五、六歲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要比同齡人高一截?”
洛克:“他遇難前交給我了,但我現在沒帶在身上,存在晦豐銀行的保險柜里。”
華真行:“路森家族現任家主叫什么名字?”
洛克喃喃道:“弗里克。”說話時他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距,似乎在回憶一場噩夢。
洛克做了幾個深呼吸才開口道:“這是路森家族的家主信物,我的老師道森先生也有一枚同樣的戒指,只是徽記不同。”
華真行:“那枚戒指如今在哪里?”
華真行又遞過去一個文件夾:“看來你受的歷史教育有很大的問題,這個徽章是屬于福根家族的。”
洛克看完這份資料后既驚訝又茫然,抬頭道:“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福根基金會,但我完全不知道福根家族以及這段歷史。”
“洛克,你認識這個姓氏嗎?”
華真行返回非索港的第二天,就約了洛克在雜貨鋪見面,他將一張白紙從石桌上推到洛克面前,紙上寫著“diesebume”。
洛克的臉色瞬間就變得煞白,嘴唇都在微微發顫,過了好半天才說道:“我認識,它就是我的老師的姓氏……”
華真行:“聽上去你很害怕這個人,現在不用再擔心了,這個人已經死了。戒指是在一具尸體的手上發現的,此人死在非索港西邊的深山中,看來他的名字就叫弗里克路森。”
洛克呼吸急促道:“那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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