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安平縣,都籠罩在了一片無與倫比的強橫威壓之下。
那是皇道之威,天子之威。
夏皇開圣言凝聚圣旨,欲要召羅鴻入京。
可是,羅鴻開口拒絕了。
“不見”二字如驚雷,直接反駁了夏皇,拒絕了夏皇的召見旨意!
許多人都是一陣恍惚,更是有熱血在體內沸騰。
趙星河佇立在城樓之上,目光熠熠,身上匯聚著五千黑騎的力量,猶如一把欲要劈開漫天黑云的黑刀。
唯有此刻的他,方是明白羅鴻此舉是有多解氣!
鎮北王手持面圣書,一步一步登入天極宮,可是,最終卻只得夏皇輕飄飄的一句不見,拒絕了鎮北王,甚至轟的鎮北王口中咳出心頭血。
鎮北王求見陛下目的何在?
那是為了自己在外受了欺負的孫兒討一個公道,可是,夏皇…不給這個公道。
因為,欺負羅鴻的是太子。
所以夏皇不出頭,而如今,公子在安平縣,敲鑼反夏,夏皇便欲要一旨詔令,召公子入京?
憑什么?!
趙星河眼眸赤紅。
羅鴻的回答,讓他念頭通達,讓他血脈噴張!
當然,接下來的情況亦是萬分危急,畢竟,那老太監,實在是太強了,而且圣旨中所爆發的天子威壓,更是匯聚成金龍,俯瞰著天下。
羅鴻未必擋的住。
直到李修遠的出現,那桃花花瓣紛飛之間,輕描淡寫的一句:“夫子喊你敲鐘。”
竟是讓天地之間的壓迫,在頃刻子間,化作了輕飄飄的炊煙似的。
夫子?
對,還有夫子!
趙星河眼睛一亮,公子背后還有夫子!
李修遠自東山之上,笑靨如花。
而羅鴻亦是感覺到了渾身上下緊繃的壓力,陡然一松,似是有人替他接過了無比可怕的威壓似的。
在這一刻,羅鴻渾身一松,徐徐吐出一口氣。
他果然還是太弱了。
畢竟,他踏入修行才兩個月不到…盡管可以戰三品,甚至登臨黃榜第二,但是,比起那至高無上的夏皇,還是差了太多。
在這一刻,加劇了羅鴻越發想要變強的決心。
想要變強…除了努力修行以外,還有一點便是多做壞事。
造反,必須得造!
謀朝篡位,獲得一大波的罪惡,唯有如此,方能 讓自己的實力不斷的變強!
老態龍鐘的老太監,凝眸注視著桃樹下的李修遠。
“李狀元…圣命不可違。”
“今日,圣上有令,要帶羅鴻入京。”
“你,攔不住。”
老太監道。
他看著李修遠,目光深邃。
李修遠站起身,寬大袖袍在紛飛著,有幾分瀟灑,仿佛占盡天下大風流,手握圣賢書,手捻一桃花枝,輕笑。
“我那小師弟不是剛剛拒絕了,不見夏皇。”
李修遠笑道。
他看著那老太監,眼眸燦爛真摯。
“夫子喊敲鐘,那自然得先敲鐘…”李修遠面容認真。
話語落下,老太監面容頓時一肅。
“李修遠,你若是跨出了那半步,或許還能阻一阻咱家,你未曾跨出那半步,咱家要帶人走,你攔不住。”
老太監道,他的話語一出,似是讓天地色變。
無數人呼吸一滯。
安平縣中,袁瞎子,司徒薇皆是倒吸冷氣。
李修遠可是當世大夏天榜第二的高手,半步儒仙的存在,這老太監的口氣居然這么大。
居然敢說李修遠攔不住?
難不成這老太監…是陸地仙級別的存在不成?
夏家的底蘊,果然深不可測。
身上壓力松了些許,羅鴻望著那懸浮在天穹上的圣旨,金光璀璨不斷。
羅鴻正愁自己這造反,有點兒戲,怕無法引起天下震動。
沒有想到,夏皇居然如此看重,竟是降下圣旨而來。
既然如此,要造反,那便轟轟烈烈的造一波!
眼底瘋狂之色一閃而過。
羅鴻徐徐閉上了眼,心神沉入了丹田中,懸在了那魔劍阿修羅之前。
紅裙倩影坐在黑色的劍身之上,宛若蕩著秋千。
阿修羅小姐姐高坐魔劍,俯瞰著羅鴻。
羅鴻亦是盯著阿修羅,許久之后,道:“借我一劍,可否?”
紅裙倩影似乎知道羅鴻打算做什么,眼眸望著羅鴻,燦爛如天上星辰。
下一刻,紅裙倩影,笑了笑。
“可。”
倩影開口。
然后,羅鴻便感覺自己丹田之中的邪煞之力被吸的干干凈凈。
這該死的空虛感。
魔劍小姐姐,果然說吸就吸,一 點都不羞怯。
好干脆,好爽快,好直接…
當丹田中的邪煞被吸的干干凈凈的時候。
魔劍之中,頓時涌現出了一股磅礴的邪煞,瞬間充斥羅鴻的渾身。
那是一種獨特的力量,涌入羅鴻的四肢百骸,仿佛激蕩著他的身軀,洗刷著他的血肉。
丹田中。
圣人虛影睜眼,看著這一幕,就差罵出口了。
本來不想動的他,最終還是釋放了無盡光輝。
泥丸宮中。
邪神虛影似笑非笑,湊熱鬧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泥丸宮中,頓時有神力流淌。
安平縣中。
光芒大盛。
李修遠和老太監正在對峙。
驀地,兩人皆是神色一變,扭頭看向了下方。
卻發現,被圣旨的天子威壓壓迫的動彈不得,渾身流汗的羅鴻,竟然是在這一刻,猛地睜開了眼。
眼眸紫的深邃,紫的高貴!
發絲飛揚之間,陡然有一股紫氣噴薄而起,圣人虛相浮現,正陽之氣如飛流瀑布,更有紫氣沖霄。
“這…”
桃樹下的李修遠正打算直接將羅鴻拘入東山。
卻是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小師弟…又要作什么妖啊?
老太監目光一凝,也是有些詫異,沒有想到羅鴻身上能爆發出這么強橫的氣機。
有點詭異,有點古怪。
他要做什么?
而安平縣的百姓,劉縣令,還有洛封等人都是驚詫無比的看著,看著羅鴻身上爆發出的紫氣,倒吸冷氣。
紫氣向來都是高貴尊貴的象征和代表。
百姓也都是看呆了,原本被夏皇威壓給壓迫的喘不過氣的他們,在這一刻,竟是感覺那股威壓分崩離析似的。
羅鴻眼眸呈紫色,抬起手,有一把黑紅交錯的劍憑空出現。
這劍之上,有無止境的霸道,強橫,尊貴的氣息彌漫。
圣人虛相在羅鴻身后俯瞰人間。
羅鴻握劍,似是撐開了天地威壓,一劍朝著那懸浮的圣旨便是斬了過去。
似是一劍斬金龍!
“大膽!”
老太監眼眸一縮,萬萬沒有想到,羅鴻居然敢頂著大不敬,一劍斬圣旨。
那可是夏 皇陛下親自開圣口凝聚的圣旨!
拂塵一甩,剎那間似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朝著羅鴻沖刷而來。
李修遠于桃林之間,也是有些無語。
小師弟…真大膽啊!
不過,也唯有如此大膽之人,或許才真的能夠頂住夏皇威壓,說出敢叫天地換新顏的話語吧。
“高公公,你我過一手?”
李修遠輕笑。
手中出現一本金色書冊,徐徐翻頁,翻頁之間,一金色書頁便飄然而出,擋在了那倒掛的三千拂塵間。
一股無形交鋒的波動,炸響在天地之間。
無數人都只感覺,天地暗滅不定,仿佛滅世一般。
哪怕是趙星河,袁瞎子,司徒薇這等一品高手,也感覺欲要窒息似的。
羅鴻一劍斬金龍。
魔劍與圣旨碰撞,似是有金鐵交戈之聲炸響。
金光大盛之間。
羅鴻發絲飛揚,衣衫獵雷,手中魔劍消失,眼眸中紫意褪去,圣人虛影也縮回了體內,而他依舊佇立。
“既反夏,又何須遵圣旨?!”
“萬民予我指天劍…”
“那便,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羅鴻笑道。
而金龍化作了圣旨,退回了老太監的手中。
老太監面容之上寒氣四溢,嚴肅而冷酷。
“大逆不道!”
老太監開口。
不過,他的話語剛剛落下,面色猛地一變。
扭頭看向東山,便發現天地間只剩下一座小樓,小樓中有一位老邁的老人微笑的看著他。
白衣,白發,猶如儒圣立人間。
“高離士,夏皇出旨,是讓你來試探老夫的態度,何須跟個小輩置氣,他還只是個孩子。”
老人笑道。
老太監神色頓時大變,微微躬身,對著老人鞠躬。
“退去吧,老夫真的要喊他敲鐘。”
老人再道。
老太監神色變換不定,“夏皇有令…”
“夏皇若是要帶走他,那便讓下皇親自來出關找老夫,羅鴻畢竟乃老夫的親傳弟子,也是最后一位弟子。”
老人端坐搖椅,搖椅輕搖,淡淡道。
老太監不再言語,恭敬彎腰。
下一刻,在他眼前,小樓不見了,老人亦是消失不見,仿佛剛才所見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幻。
老太監目光復雜。
他看向了東山之上的稷下學宮。
爾后,掃了底下昂首挺胸的羅鴻一眼。
夫子竟然愿為此子出手,此子值得夫子出手?
沒有再多說什么。
夏皇命他而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真的以為夏皇在意的是羅鴻嗎?
正如夫子所說,羅鴻不過區區一小輩,真正讓夏皇在意的…是羅鴻身后站著的夫子。
老太監沒有停留,握著圣旨,一步邁出,剎那間,猶如天神力士丈量天地,一步跨越遙遠距離,消失在天地之間。
而安平縣的上空,恢復了平靜。
老太監離去,那天地威壓驟然散去,對于百姓,對于劉縣令等人而言,宛若黃粱一場夢。
而唯有袁瞎子,司徒薇等高手,才能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們這個時候也方是明白,夏皇出圣旨的目的,是為了什么。
李修遠飄然而至。
落在了氣喘吁吁的羅鴻身邊,面色古怪。
一劍斬圣旨,這個小師弟,可真不是個吃虧的主,什么都敢做啊。
提起羅鴻,李修遠一步邁出,直接上了東山。
而另一邊,趙星河立刻統御著黑騎,開始控制安平縣的秩序。
東山之上,春風小樓前。
羅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剛才那一劍,幾乎耗盡了他渾身的力氣。
頂著無止境的威壓,就像是面對傾軋而下的天地而揮劍似的。
李修遠拍了拍羅鴻的肩頭,帶著他入了春風小樓。
羅鴻又一次見到了夫子。
夫子看了眼疲憊不堪的羅鴻笑了笑,倒了杯茶遞給了羅鴻。
羅鴻一口喝下,身軀中竟是涌現出一股力氣。
“現在知道后怕了?”
夫子笑道。
羅鴻尷尬的撓了撓頭,他該說些什么。
“還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你可真的是能耐。”
“你現在的實力,夏皇吹口氣就能滅了你。”
夫子坐在搖椅上,閑適的搖搖晃晃。
李修遠在一邊,也是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插嘴道:“是狂了點,還很欠揍…”
夫子看著羅鴻:“反夏,沒那么容易,不是喊喊口號便可。”
羅鴻聞言,放下了茶杯,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他知道,這 是夫子在教導他如何造反了!
得好好學,好好聽!
畢竟,他第一次造反,沒經驗。
夫子似乎知道羅鴻心中所想,不由翻了個白眼。
“立王朝需要氣數,大夏,大楚,大周三大王朝,其中以大夏氣數最盛,大楚和大周相差無幾,至于金帳王庭,氣數稍弱,不過這些年在大朝會上表現不錯,從三大王朝手中奪得了幾分氣數,亦有崛起之姿。”
“氣數之說,虛無縹緲,但是說復雜卻也不復雜。”
夫子道。
“羅家反夏,首先要做的便是聚氣數之基。”
“若是無氣數之基,那便如無根浮萍。”
夫子道。
羅鴻聞言,一頭霧水,氣數之說,聽的他有些暈頭。
不過,也讓羅鴻心頭一凜,明白這兒畢竟是擁有超凡力量的世界,與前世那種振臂一呼,便能得萬民擁護,便聚千軍萬馬,直接推翻一個王朝是不太一樣的。
夫子看著羅鴻一臉迷惑的樣子,只是笑了笑,顯然,羅鴻沒聽懂。
不過,羅鴻也不需要聽懂,他只是想要告訴羅鴻,反夏沒有那么簡單便可。
“夫子,大朝會是什么?”
羅鴻問道,他從夫子的話中聽得金帳王庭在什么“大朝會”中獲取了氣數,這讓他明白,這大朝會或許是獲取氣數的一種方式。
夫子卻是笑了笑,沒有給羅鴻解釋。
簡而言之,說了你也不懂,告訴你也沒用。
“去吧,去敲敲鐘,靜靜心…”
羅鴻還想問什么。
他現在腦子中,疑惑有很多。
夏皇圣口一開,聚圣旨入安平,雖然明面上是為了壓制他羅鴻,但是,實際上是為了試探夫子。
還有,這夏皇到底什么意思?
既然他能開圣口,說是在閉關,那意味著外界的事,他應該都知道。
而太子針對羅家的一切,夏皇也知道。
所以這夏皇到底想干什么?
或許在夏皇眼中,羅家反了,根本算不得什么,翻手覆手便可平滅?
羅鴻一臉疑惑,但是還是與李修遠一同離開了春風小樓。
看著羅鴻消失的背影,徐徐吐出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今日為羅鴻出頭對不對,希望此子…不要讓他失望,能夠在正途之上好好行走。
“天地氣數,分久必合合久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