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雷霆之眼
嗚嗚！
陰風呼嘯，血氣沖霄，天地俱暗，那不可一世，傲立當空的雷尊道影，似也因漫天血光，而沾染了不詳邪意。
原本過百的兩族強者，短短片刻間，竟已是死傷過半，僅有不足三分之一，數十人還在苦苦掙扎。
不出意外，怕是都將淪為祭品，血祭洞天之靈。
“不應該這么簡單！”
陸川冷眼旁觀，眸中魂火閃爍，心神念頭急轉。
但并未急著出手，現在這般情況，即使全力以赴，除非自爆九重尸塔，怕是才有幾分破開陣勢的可能。
幽冥殿獻祭了上百弟子，所成就的陣法威能，本就龐大無比。
但陣法就在于，能夠化腐朽為神奇。
當這上百弟子被放棄之時，所化成的尸氣巨網，不僅將他們囊括在內，同樣牽連了兩族強者。
換言之，這不過方圓數里大小的雷池之中，擠滿了兩百多，近三百人仙和妖王強者。
單論力量而言，已是近整個雷池還未消耗前的十分之一。
陸川雖然實力又有突破，卻也不過是堪堪站在了神藏人仙的巔峰，甚至仍有不知多少敵手。
如此情況下，怎么可能破開一座囊括了近三百人仙強者的邪陣？
但同樣，若洞天之靈這般容易，就被煉化，也就無法成為一方洞天的核心了。
畢竟，這可是秉承大能者武道意志，天地演化而成的無上至寶。
“嗯？”
正在觀望之際，陸川眉峰微揚，緩緩轉身。
不知何時，身后兩側，赫然多了兩道若隱若現的黑袍身影。
再看雷池周圍，包括豐靈秋在內，共計八道身影，仿若鬼魅般浮現在半空。
“幽冥殿人仙真傳？”
陸川眸光微閃，感受著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心中不由一沉。
不出意外，這是七尊不弱于豐靈秋的巔峰人仙！
如果單打獨斗，陸川不懼其中任何一人，哪怕是面對兩個，也能保證全身而退。
但若三個，便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更多的話，極可能把命留下。
“諸位師兄弟！”
豐靈秋勝券在握，瞬間恢復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姿態，淡笑道，“此人與我有私怨，若諸位愿助我一臂之力，豐家定有厚報。”
“四師弟！”
話音方落，便有一人沉聲道，“憑你一句話，還帶不走一具不化骨！”
“老三說的不錯！”
另有一人淡淡道，“我幽冥殿，近千年來，也沒有人成就不化骨了，單此一點，其價值便不可估量，四師弟一句話就想拿走，別說咱們煉尸道，便是冥鬼道和幽神道諸位，都不會肯啊！”
“二師兄、三師兄！”
豐靈秋眸光微寒，面上笑容依舊道，“小弟確實不夠資格命令諸位師兄弟，但這具不化骨，小弟想要，諸位有什么條件，盡管說來，我豐家出的起！”
此言一出，氣氛微凝。
豐靈秋兩次提到豐家，擺明了就是要以勢壓人，若不允的話，此番回去，怕是少不得一番糾葛。
在場眾人，可并非都有家族，哪怕是師承背景，相較于豐靈秋而言，也多有不如。
“嘻嘻，這么好的小哥哥，可不能讓給你，人家還要好好疼惜呢！”
清脆嬌媚的聲音傳來，卻是與陸川交過手的阿蘿。
“哼！”
豐靈秋沒有理會。
“豐師弟說的哪里話？”
卻見對面一人，平靜道，“都是同門師兄弟，豐師弟既然說了，我自不會與你爭搶。
若豐師弟有需要的話，我還是可以搭把手的。”
“多謝趙師兄！”
豐靈秋眼睛一亮，抱拳一禮。
誠然，幽冥殿乃是一個兇人輩出的宗門，但豐家也有自己的盟友，剛剛說話之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對方率先開口支持，不僅僅是一個態度，更是表明，真要動起手來，哪怕是同門師兄弟相爭，他也不會坐視不理。
有人表態，自然少不得有人拆臺。
畢竟，有盟友便有對頭。
不出片刻，幽冥殿八名巔峰人仙真傳，已是分成三撥。
三人擺明車馬，準備爭一爭不化骨。
以豐靈秋為首的三人，自是與之爭鋒相對，另外兩人表示中立。
至于雙方信不信，那就是見仁見智了。
畢竟，不化骨可是好東西，尤其對于幽冥殿而言，無論是煉尸、冥鬼、幽神三道，都有莫大吸引力。
也正因此，豐靈秋擺出了家族，威逼利誘，仍有三人不肯放棄。
但幽冥殿此行，有著重任在身，即便是要爭奪不化骨，也要排在任務之后。
否則的話，即便豐靈秋背景極深，也休想輕易躲過這一劫。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無論他們怎么商量，好似將陸川當做砧板上的魚肉，是清蒸，還是油炸，亦或紅燒，陸川都沒有絲毫動靜。
除了豐靈秋之外，其余七人，可都不是蠢貨，否則也不可能，在幽冥殿那個大染缸里活下來。
犯蠢的代價，雷池中骨肉消融的百余弟子，便是最佳明證。
所以，從一開始，明碼標價，堂而皇之的商量，如何瓜分陸川，便是一種試探。
七人隱于暗中，將此前種種盡收眼底，自然看的真真切切。
無論是陸川與阿蘿一戰，還是出其不意斬殺六師弟，他們都看在眼中，知道這是一個極為難纏的強敵。
真要斗一場的話，保不齊對方有什么壓箱底的手段，拖著一兩人同歸于盡。
而能成就真傳，自然不想成為其中之一。
眼見此景，豐靈秋和阿蘿，心中亦是暗自凜然。
沒有誰比兩人更清楚，陸川的難纏，尤其是豐靈秋，此前的陸川，修為還低了一籌，現在更是隱隱有所突破。
若非如此，他早就以雷霆之勢出手，將之擒下，哪里還需這般威逼利誘，尋找幫手。
但無論如何，一具不化骨，他絕不會放棄。
甚至于，即便是盟友，也不會盡興。
于豐靈秋而言，不化骨是成道的機緣，同為幽冥殿弟子的盟友，自然也需要。
“哎！”
就在眾人說話間，莫名輕嘆憑空而現，所有人心頭一沉，神魂隱有酸麻之感，竟是不約而同，緩緩低頭，身形更是不由自主的飄落地面。
眼見于此，眾人駭然失色，卻發現，自己根本抬不起頭，好似有一雙無形大手，按在了頭頂，頃刻便會斃命。
即便是陸川，也有此感，但他不愿向任何人低頭，兀自堅持仰頭看去，哪怕心中冥冥有所感，會引發極為可怕的后果。
嘎吱吱！
渾身輕顫，骨骼作響，好似金鐵扭曲，心頭魂火搖曳不休，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似乎在一瞬間，又仿佛過了千年，陸川從未想過，僅僅是一個抬頭，如此簡單的動作，竟會是如此艱難。
但終究，他還是抬起了頭。
于是，他看見了！
一雙眼睛。
一雙雷霆密布，仿若本源雷霆構建而成，內蘊無盡蒼茫星空，雷光熠熠生輝，充斥著毀滅，卻偏偏孕育了無垠生機的眼睛！
“吭…”
陸川悶哼一聲，本能的閉上眼睛，可他是不化骨，眼眶中的魂火，頃刻間暗淡熄滅，僅有一點余韻閃耀。
幾乎在同時，脊椎上閃耀起熠熠符文，雷弧燦燦，交織勾勒成神秘的大網，將陸川囊括其中。
即便如此，與那雷霆之眼，仍舊不可同日而語。
什么云泥之別，什么螢火不可與皓月爭輝，都難以形容，雙方間的差距。
但僅僅如此，仍舊不足以讓陸川低頭，他要看清，看清那雷霆之眼中，蘊藏而生的浩瀚蒼穹。
因為，他曾經看到過。
那是多年前，在下界赤葉峰頂，閉死不知多少年，陸川魂靈即將湮滅之時，無意中看到的一幕。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卻讓陸川窺得了一線天機，道韻加身，成就了《山字經》。
但陸川又確信，兩者并非相同，僅是相似。
可大道萬千，殊途同歸。
陸川既然凝聚了雷之規則符文，對方又是一雙雷霆之眼，若可能的話，他真想窺探到一線機緣。
而事實上，他看到了。
當看到雷霆之眼，沒有即刻身殞，那雷霆之中囊括的蒼茫星空，映入眼簾的一刻，已然是機緣臨身。
所以，陸川低頭了。
這并非臣服，而是對玄霄雷尊本身境界的敬服。
三人行，必有我師！
對方雖已身殞，可那雷霆之眼，卻是玄霄雷尊武道意志顯化而成。
陸川窺得其中的機緣，便算是隔世傳承，真要論的話，算是一道之師，哪怕三跪九叩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過，玄霄雷尊哪怕活著，都不會在乎這些繁文俗禮。
陸川并非不知禮，只是放在心中即可。
說來話長，不過抬頭低頭瞬間。
但那聲意味莫名的嘆息，卻仿若實質般，印入了所有人的心神深處。
幾乎在同時，雷尊道影動了，輕輕揮了揮衣袖。
似微風習習，又似吹滅燈燭，遮天蔽日的血光，瞬息消弭殆盡，籠罩雷池的滿頭血網，也隨之煙消云散。
“呼呼…”
僅存的十幾名兩族強者，氣息萎靡，神色駭然，透著難以言說的后怕，可目中的灼熱，卻仿佛即將噴發的火山。
只因為，那雷尊道影揮袖之后，便既隨風而散，僅存一顆拳頭大小，形如眼球，隱有雷光密布，半透明的晶石。
這正是洞天之靈——巽雷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