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睹物思人
“哼！”
猝不及防之下，陸川面色微凝，輕哼一聲，硬生生止住了雙膝的彎曲之勢，抱拳欠身一禮。
大晉律，三品武者，見君不跪。
但自己跪下，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也并非人人都如陸川一般，心性堅毅，又高傲無比。
噗通！
先后不一的跪地聲中，赫然只見七八人推金倒玉柱般跪倒。
另有幾人未堅持多久，便也跪下了。
出奇的是，下院武子不過跪下了三四人，中院武子卻跪了近半，上院武子無一人跪下。
當然也有人察覺不對后，如陸川一般，生生憑借毅力醒轉，并且止住了下跪之勢。
即便是上院武子，也有人如此，更遑論中下院武子了。
如此，高下立判！
“參見陛下，吾皇圣安！”
眾人齊聲高喝。
“平身！”
大晉皇帝微微頷首，探手虛引。
“謝陛下！”
眾人應聲而起。
不過，仍有人低著頭，掩飾臉上的羞赧。
“靈仙侄女！”
大晉皇帝微微側頭，看向靈仙公主道，“我大晉英才，雖非盡在此列，卻也不遠矣，你可以挑選了！”
眾人納悶不已，納婿是不可能納婿了，可讓一個外族公主選什么呢？
至于大晉皇帝稱靈仙公主為侄女，當然是因為，雙方議和之后，做了兄弟之盟。
草原大汗角羅什，尊大金大皇子楊延宗為兄。
至于其它條件，就非是他們能知道的了！
“多謝陛下！”
靈仙公主斂衽一禮，聲音清脆空靈，緩緩道，“在來之前，侄女早就聽說大晉演武院人才濟濟，各個都是人中龍鳳，想來每一個人都是天下難尋的英杰。
這倒是讓侄女有些難以抉擇了呢！”
“哈哈哈！”
大晉皇帝龍顏大悅，爽朗笑聲傳遍宣和殿，好一會才停下道，“賢侄女不必為難，隨意挑選即可，無論結果如何，朕都不會更改決定。”
“陛下！”
百官中傳出一聲驚呼，可在大晉皇帝微微環視之后，所有噪雜全部煙消云散。
“看樣子，是個明君，為何民間會…”
陸川心中訝然，面上卻不動聲色。
從他出道至今，見過了太多悲歡離合，再加上北疆邊軍之事，無不是透著亂世之象。
但今天的所見所聞，卻是超出了想象。
陸川從來不會主觀臆測，可剛剛大晉皇帝所顯露的氣度，絕非常人可以比擬。
那是令他這等心志堅毅無比，殺人如麻的劊子手，都近乎心折，難以生出反抗之心的氣勢。
有如此氣勢之人，怎么可能鎮不住文武百官？
“多謝陛下！”
靈仙公主美眸一亮，輕移蓮步，緩緩從眾人面前走過，輕聲道，“聽聞演武院大考剛剛結束，而且只招收二十歲以下的天才武者，不知這里面有幾人啊？”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之中，過半人面色微沉。
但皇帝陛下卻是微微頷首。
掌印總管太監，乃是大晉皇帝的心腹人，心有靈犀的高喊道：“新晉武子出列！”
嘩啦！
沒有任何遲疑，陸川等人出列。
靈仙公主在眾人面前來回踱步，最終走到云燁面前，抬手一指道，“這位公子豐神俊朗，氣度非凡，年紀輕輕就位列上院武子，算他一個如何？”
“準！”
掌印太監見皇帝點頭，高喝一聲。
靈仙公主沖云燁笑吟吟頷首，再次來回踱步，數次經過陸川面前，好似沒有認出他來一般，最終停在了郭通面前。
“這位公子氣血雄渾，有如狼煙直入云霄，想來非是凡俗之輩，算他一個！”
“準！”
沒有任何意外，掌印總管太監再次高喝一聲。
文武百官隨著靈仙公主的身影來回移動，直到她停在了呂劍英面前。
但當呂劍英目光幽怨的是，靈仙公主僅僅是停了剎那，便一躍而過，來到了陸川面前。
“這位公子好生面善，我們可是在哪兒見過？”
此言一出，知道陸川過往之人，無不是目露八卦之色。
要知道，按照傳聞，陸川可是在北疆，讓這位靈仙公主吃了兩次大虧。
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看你怎么辦。
能站在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人脈關系，自然能判斷出，那些傳聞是真是假。
只不過，判斷出來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公主貴人多忘事，也在情理之中！”
出人意料的是，陸川不僅沒有遮遮掩掩，反而將問題踢了回去。
這下子，就連皇帝陛下的冕旒，都輕微的晃動了下。
“殿下武子，圣上有旨，讓你實話實說！”
掌印太監高喝道。
“咳咳！”
許是沒想到向來威嚴莊重的皇帝會有如此‘調皮’的一面，引得幾人輕咳一聲，掩飾笑意。
“呵！”
陸川扯了扯嘴角，對好整以暇看著自己的靈仙公主道，“一年前，在下于北疆游歷，途徑四梁山，公主殿下騎乘銀狼。
未曾想，公主竟邀約在下同游烏定河，更是送一珍貴禮物，可惜被人攪擾，在下一直引為憾事。”
“咳咳！”
這下子，殿中輕咳之人更多了。
誰也沒想到，陸川會有如此不著調的一面。
“是嗎？”
靈仙公主俏臉微沉，強擠出一抹笑容，盯著陸川道，“本宮那天偶感風寒，一時記不清了，那之后呢？”
“哎，說來慚愧，不說也罷！”
陸川搖頭嘆道。
“說！”
靈仙公主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個字。
“在下郝然，不敢讓公主蒙羞，更不敢有辱圣聽！”
陸川拱手低頭道。
當然，是沖著高高在上的皇位。
“圣上有旨，赦你無罪！”
掌印太監看了大晉皇帝一眼，然后高喊道。
“謝陛下！”
陸川看著臉色已經有些泛青的靈仙公主，嘆道：“在下一路游歷北疆，后來去了草原，未曾想公主熱情好客，想要強留在下，但在下歸心似箭，只能心領公主的好意。
若是因此有得罪之處，還請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寬恕則個！”
“咳咳咳！”
眾人忍俊不禁，讓威嚴肅穆的宣和殿，平添三分活力。
“大膽！”
一名草蠻戰士忍耐不住，怒目而視，厲喝出聲。
“放肆！”
掌印太監面色陰冷，狹長雙目中好似有兩柄利劍刺出。
“吭！”
那修為不低的草蠻戰士，竟是面色一白，悶哼倒退。
陸川瞳孔一縮，趕忙低頭掩飾驚色。
僅憑厲喝便能懾人心魄，一個眼神創傷心神，這是何等驚人的修為？
當真是可怖！
“陛下恕罪！”
靈仙公主趕忙告罪。
“無妨！”
這一次，大晉皇帝擺擺手，親自說話了。
“謝陛下！”
靈仙公主松了口氣。
雖然知道大晉皇帝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事就降罪，但大晉規矩太多，尤其是皇城之中，稍有不慎便是殺身之禍。
或許不會殺她，甚至會竭力保護她，但身邊人卻不在此列。
“本宮的東西呢？”
靈仙公主轉過身，一字一頓道。
“哎，還請公主見諒，未免睹物思人，所以送人了！”
陸川嘆道。
“噗！”
柳橫峰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趕忙收束心緒，抱拳沖皇位深施一禮。
“你…”
靈仙公主氣結，追問道，“送給誰了，還來！”
“送出去的東西，有如潑出去的水，哪有要回來的道理？”
陸川雙手一攤道。
“你你…”
靈仙公主氣的香肩微顫，眼眶都有泛紅的跡象。
一名草蠻老者見狀，趕忙出列行禮道：“尊敬的陛下，靈仙公主已經選定三人，還請陛下下旨。”
“陛下，靈仙已經選好了，最后一人就是他。”
靈仙公主深吸口氣，轉身施禮道。
“準！”
大晉皇帝點點頭。
三人不明所以出列，各自通報了姓名。
“圣上有旨，著演武院武子云燁、郭通、陸兵，與草原戰士斗武，事關國體，爾等當盡心竭力，揚我大晉國威！”
掌印太監在請示大晉皇帝后，便宣讀了一份口諭。
“我等謹遵圣諭！”
三人趕忙應下。
雖然不知道怎么就事關國體了，但既然皇帝都下旨了，他們也只有答應的份。
沒辦法，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作為大晉的一份子，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也沒有資格。
而文武百官，也不會向三個毛頭小子解釋什么，哪怕他們三人天資不凡，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不到一定的層次，永遠接觸不到真正的秘密。
“哼！”
靈仙公主收束心緒，冷睨了陸川一眼，返回自己的隊列。
“忠武侯爺，圣上讓您主持這次斗武！”
掌印太監小跑下御階，來到武官之列最前面，對一名高大中年小聲道。
“這…臣領旨！”
高大中年遲疑了下，便向皇帝深施一禮，然后轉身對靈仙公主道，“公主，陛下有旨，就在宣和殿外進行斗武！”
“現在嗎？”
靈仙公主微訝。
“公主放心，用不了多少時間，不會耽誤國書簽訂！”
高大中年微微側身，看了眼皇帝，然后笑吟吟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現在！”
靈仙公主也不含糊，向皇帝行禮之后，轉身帶隊走向殿外。
“走！”
朱勝男也是向皇帝行禮后，不甘示弱，帶隊與之并肩而行，直接出了宣和殿。
但無論皇帝，亦或文武百官，都沒人出來，似乎完全將這件‘關乎國體’的大事，交給了一幫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