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兇 第六十九章 窮追不舍
白雪覆蓋的田野間,狼衛和官兵推進道鎮子半里外便不在前進,轉而左右分開,擺上拒馬封鎖路口,弓弩上弦蓄勢待發。
宋英身著狼衛黑衣,手按雁翎刀打量幾眼遠方燈火寂寂的小鎮,詢問身旁著手下:
“確定在鎮子里?”
旁邊的手下同樣身著黑衣,不過手臂上停了一只黑鷹,是剛剛從外地飛馬先行趕來的緝捕房狼衛。
緝捕房專管大案要案,也就是祝滿枝當年所待的部門,專門飼養有獵鷹、獵犬,用來搜索江湖上來無影去無蹤的好手,當年‘鐵鷹獵鹿’的來源,也與這群善于搜捕的探子有關,被江湖上暗地里罵做‘狗鼻子’。
狼衛手中托著黑鷹,指向鎮子的深處:“追風馬在幽州就只有一匹,方才三只鷹掃完幽州方圓百里,只在這個方向發現了情況,如果肅王世子是在縱馬狂奔往外逃的話,那肯定就在這里。”
宋英點了點頭,對周圍人吩咐道:“禁喧嘩火光,速速圍住周邊,有人沖卡不問身份直接放箭發訊號。司徒公,你隨我進鎮子宣旨,若是許不令敢抗旨,按律可就地正法……當然,別真殺,打趴下擒住即可。”
司徒岳燼背著九環刀,壯碩身軀屹立風雪之間,嘆了口氣:
“既然來了,自然任憑宋大人安排,不過老夫只管打人,事后肅王追究起來……”
“司徒公放心,肅王有任何怨言,圣上扛著。此事事關重大,只要不把許不令打死,其他全無顧忌。”
宋英擺了擺手,讓官兵和狼衛迅速散開,然后和司徒岳燼一道無聲無息潛入鎮子。
只是二人還沒離開狼衛的視野范圍,東邊便傳來響箭的尖銳聲響,還有一個男子洪亮的呵斥聲:
“那個不長眼的敢來圍老子,吾乃肅王世子,你們想造反不成!?”
聲音極為憤怒,似乎是在鎮子上過夜的無辜世子,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不明底細的人圍了,匆忙逃離。
宋英急急停住腳步,臉色驟變:“不好,許不令要逃,快攔住他!”
潛伏在雪地中的數百狼衛和官兵不用吩咐便行動了起來,提著刀兵朝東邊馳援,霎時間曠野上刀光如雪,腳步馬蹄奔波如雷。
“干他娘,怎么這么多人,快撤,快撤……”
許不令‘大驚失色’的聲音再度傳來,然后便是烈馬長嘶,朝著遠方疾馳而去,還有刀兵磕碰和官兵喊叫的聲響。
司徒岳燼覺得不對,奔跑間開口道:“宋大人,聽起來肅王世子像是被你嚇跑的。”
宋英不清楚菩提島的具體情況,但明白許不令肯定在演戲,免得朝廷事后追究難以解釋為什么見到官兵逃竄。
許不令無論什么原因逃跑,只要跑了,那肯定就是心里有鬼。沒有逮住許不令的尾巴又如何,只要在許不令面前念出圣旨,許不令敢不接旨,表現的再無辜也是白搭。
宋英翻身上馬朝著東方急追,離著一里多地,便朗聲大喊:
“我乃緝偵司宋英,肅王世子速速下馬接旨,膽敢抗旨,按大玥律以謀逆大罪論處……”
宋英聲若洪鐘,幾乎震落了樹枝上的積雪,附近的戰馬都驚了好幾匹,恐怕站在鎮子另一頭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可這種時候,許不令就是能聽見,也會裝作沒聽見,怎么可能停下來老實接旨。
鎮子的東方,許不令手持長槊一馬當先,單騎沖陣如入無人之境,一百多官兵還沒完全封鎖道路,只能手持長矛或者騎馬對沖阻擋。
許不令和宗師單挑的經驗不足,戰陣沖殺卻是從小學到大的,不到十歲就被丟掉了邊關;整天和西涼鐵騎混在一起,和北齊騎軍小規模交鋒的不下百余次;論戰場廝殺,遠比這群臨時調來的大頭兵經驗仿佛,‘小閻王’的混號,可不是他自己封的。
風雪橫卷曠野,許不令手中長槊如游龍探海,輕而易舉將沖過來阻擋的騎兵挑下戰馬,順勢掃開面前的槍陣;馬速沒有任何遲緩,便從兩百多官兵直接沖了過去;駭人氣勢,讓官兵根本不敢站在正前方阻擋。
夜鶯架馬緊跟許不令的步伐,同樣不持韁繩,左右手各持一把長劍,和開無雙劈落左右的起兵,掃開飛來箭矢。
鐘離楚楚單手抱著夜鶯的腰,方才的亂入麻的心思已經被混亂的場面暫時壓下,全神貫注的看著周邊,手持毒針查漏補缺幫忙;只是一群尋常官兵,許不令一個人就能防死,她還沒有看清局勢,兩匹馬便已經沖過了關卡。
許不令聽見了宋英的呼喊,對此自然是當做耳旁風,放慢馬速到了夜鶯的后方,防止流矢誤傷楚楚或者狼衛高手突襲;奔跑間還來了個馬腹藏身,把路邊一命弓弩兵抓了起來,從驚慌喊叫的弓弩兵身上,奪過鐵胎弓和箭壺,掛在了兵器鉤上。
“攔住他!”
“放箭!”
背后嘈雜聲不斷,一團亂麻的步卒在背后追趕幾步便停了下來,只余下十幾騎輕騎縱馬狂追。
只是幽州邊軍的戰馬來自遼東,輕騎再輕也身著鐵鎧。許不令和夜鶯騎的是追風、踏雪,又輕裝簡行,速度差距太大,不過一里地就把邊軍甩在了一箭之地外。
宋英和司徒岳燼,都是長年行走江湖的頂尖梟雄,兵器用來殺人,坐騎則用來保命,胯下坐騎和兵器重要性旗鼓相當,兩人的馬自然不差;雖然和萬里挑一的追風馬難以媲美,但許不令也不可能拋下夜鶯自己跑,因此只要追上踏雪馬就行了。
宋英長劍持在手中,縱馬狂奔追趕,待背后的小鎮子消失時,身邊便只剩下司徒岳燼一人。
司徒岳燼名震江湖幾十年,無論逃跑還是追殺都經驗老道,瞄了眼遠方的塵土后,開口道:
“約莫三里地便能追上,當心兔子蹬鷹的伎倆。”
所為兔子蹬鷹,就是獵鷹撲兔落地的瞬間,兔子翻過來用強有力的后腿蹬一腳,寓意絕境反撲。
宋英常年在江湖上追殺甲子號通緝犯,對此自然不需要提醒,全神貫注盯著遠方的兩匹馬,手中馬鞭狠狠抽了幾下,再次加快了馬速。
踏踏踏——
清脆的馬蹄聲響徹雪夜。
鐘離楚楚坐在夜鶯的身后,四周已經沒有的官兵和箭矢,得以空閑下來回頭查看,卻瞧見及遠處有兩匹馬甩不掉,還有愈來愈近的趨勢,不禁緊張道:
“許公子,怎么辦?”
許不令知道背后是宋英和司徒岳燼,真被追上,他和夜鶯顯然勝算不大,當下把長槊掛在馬側,張開胳膊:
“跳過來,我的馬好些,給夜鶯減輕負重。”
鐘離楚楚身材很高挑,有胸有腿的體重不可能太輕,再怎么也有百十來斤。而夜鶯身材纖瘦,估計八十斤不到,一個人騎馬的話,和沒負重空跑區別不大,速度自然能加快些。
鐘離楚楚沒有遲疑,連忙在馬上轉身,一個飛躍便落在了許不令的馬上,撞了個滿懷。
許不令抱著鐘離楚楚,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馬上,沒費勁兒讓楚楚轉個方向,而是叮囑道:“注意著后面,我找機會甩開他們。”
兩人姿勢非常奇怪,和那什么坐蓮一樣。
鐘離楚楚下巴放在許不令肩膀上,盯著后方模糊不清的雪夜,馬匹顛簸,被摟著后腰貼的很緊,連衣襟都積壓變成了扁扁的兩團兒。
形式危急,鐘離楚楚被當前局勢吸引注意力,連方才捉奸在床的事兒都拋去了一邊,根本沒注意這些身體接觸。
但你追我逐也沒什么可看的情況,瓊鼻又貼著許不令的長發,淡淡的幽香,從許不令脖子和頭發上,傳入了鐘離楚楚的鼻尖。
香味很特殊,全天下獨此一家。
鐘離玖玖所有東西都是自己研究的,用的香粉也是一樣,鐘離楚楚從小聞到大,再熟悉不過了。
鐘離楚楚眼神稍微恍惚了下,在香味的沖擊下,出現了短暫的失神。
方才他和師父就是這樣嗎……
怎么可以這樣……
鐘離楚楚身體猛的一僵,繼而往后移了些,想要和許不令分開些。
許不令自是不明所以,怕鐘離楚楚掉下去,用力摟著水蛇般的腰兒,叮囑道:“楚楚,別亂動,咱們這是逃跑……”
鐘離楚楚掙扎的動作僵住,又被拉回了現實,咬了咬牙,重新靠在了許不令肩膀上。想要掃開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思緒,可亂七八糟的畫面不由自主的出現在腦海。
就像我現在這樣抱著,師父坐在許不令懷里,兩個人……
許不令也覺得很香吧……
師父的笑臉和許不令的面容交織在一起,仿佛能聽到他們彼此的歡聲笑語和喘息……
難以表述的情緒沖擊心神,卻又不能躲避,只能聞著許不令熟悉的香味,無助的承受著這種心理上的摧殘。
鐘離楚楚再也克制不住,沒有動彈,趴在許不令肩膀上,淚水彌漫眼簾,無聲的滾了下來。
許不令看不到楚楚的臉,也沒發現楚楚又哭了。他抱著楚楚讓她坐穩,眼神掃向前方的野原,發現一個土丘后,開口道:
“夜鶯,左邊。”
走在前面的夜鶯無需詢問,便迅速調轉方向沖入了田野,快步奔過雪原,從土丘上跳了過去。
許不令緊隨其后,越過土丘后便取下了鐵胎弓,說了聲:“楚楚,坐好”后,回身開弓,瞄向了后方的土丘。
三石鐵胎弓,力能中石頭沒簇,尋常箭士根本拉不開,也就邊軍的精銳弓弩手能用這玩意,許不令搶下這把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過三石弓對于許不令的力道來說,還是輕了,幾乎沒有任何用力的動作,便彎弓如滿月,把鐵胎弓崩到了極限。
無論是軍卒還是世家子弟,‘騎射’都是必修的功課,在軍伍中甚至比個人武藝還重要,許不令的箭術自然是從小練的,火候自不用說,在黑城便展露過一次,射程之內基本上指哪兒射哪兒。
雙方距離約莫兩百步,因為土丘的隆起,都暫時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追趕的宋英發現許不令躥入田野,猛夾馬腹跟著沖出了官道,雙眸銳利如鷹死死鎖住許不令的背影,在許不令越過土丘后,便側耳傾聽土丘后的動靜。
司徒岳燼雙眼微瞇,從背后取下了九環大刀,沉聲道:
“當心有詐。”
“馬未停,繼續追。”
宋英沉聲回了一句,一馬當先沖上了土丘。
只是宋英剛從土丘上方探出頭來,橫風中便傳來尖銳破風聲響。
宋英和司徒岳燼臉色同時一變,沒想到許不令竟然暗箭傷人。已經沖出土丘,人馬巨大的慣性不可能停住,兩人本能矮身躲避飛來的箭矢。
可許不令也是武魁,知道一支箭奈何不了宗師級別的高手,光靠肌肉記憶就能聽聲辨位躲避。
許不令開弓射出的羽箭,瞄的根本就不是馬上的宋英,而是剛剛從土丘上飛躍而出,露出四蹄的烈馬。
銳利箭鏃帶著一點寒芒,幾乎貼著土丘上的積雪飛過,落點之處正是即將落下的碗大馬蹄。
武魁的反應再非人,也是本身的武藝,總不能把胯下馬匹也練得的能聽聲辯位、踏雪無痕。
這拉滿弦的一箭,只要射中必然從馬腿上一穿而過,再好的馬也得當場趴下;沒了馬光憑兩條腿追踏雪馬,想想都知道累死也追不上。
宋英反應極快,聽見聲響便發覺了不妙,用的不是馬槍等長兵器,只能在馬匹騰空越過土丘的瞬間,腰間雁翎刀出鞘,直接擲了出去,刀鋒速度堪比強弩,半道準確無誤截住了羽箭。
颯颯颯——
騰空烈馬四蹄尚未落地,三聲弦響便又接踵而至,在宋英截住第一箭的時候,后面三只羽箭已經破空而來,標準的連珠箭,瞄的是烈馬的四條腿。
江湖上用箭的極少,這陣仗把司徒岳燼都給驚了一下。
宋英眼中顯出幾分錯愕,常年和江湖人打交道,這種對戰方式顯然沒有太多機會領略。眼見三支羽箭同時襲來,宋英咬牙從馬背上飛撲而出,凌空兩手抓住羽箭,同時一腳掃開了最后一只。但這么一來,人也落在了雪地上。
宋英落地后,馬匹擦肩而過,他并未重新上馬,而是高聲道:“司徒公,你騎兩匹馬追,我隨后就到。”
一人雙馬或者三馬,是騎軍中比較奢侈的打法,兩匹馬換著騎,基本上沒有追不上的對手。
司徒岳燼點了點頭,縱馬飛馳間,左手抓住了宋英坐騎的韁繩,掛在了馬側的掛鉤上。
羽箭再度襲來,司徒岳燼翻身掛在了馬側,憑借四尺大刀的長度,準確無誤用刀尖挑開了射向馬腿的箭矢。左右翻身騰挪心云流水,騎術顯然也是世間少有。
許不令見此,沒有再浪費羽箭,收起弓箭,帶著夜鶯往東方繼續奔行。
宋英看著四匹馬先后遠去,吐了口唾沫,收起了雁翎刀,朝天色打了一根傳訊煙火。
稍微等了一會兒,狼衛追了上來。
宋英讓部分狼衛下馬,然帶著后精銳部下,一人三馬,再次朝早已經失去蹤影的許不令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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