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五百四十五章:毫無怨言
本來吧,革遼東巡撫這在遼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可這兩天傳出來的大事太多,以至于很多人把這件事當小情況忽略了。
遼東巡撫一革,相當于變相的把整個遼東的軍政大權都交到了一個人手上——遼東經略。
雖說恢復了鎮遼總兵官的官職,委任的還是名將麻貴之子麻承恩。
這小子將門出身,又一直鎮守邊關,威望本就很高,足以統率遼軍。
可實際上誰都知道大明文貴武賤的情況,鎮遼總兵官的品階雖然不比遼東經略小,也屬于封疆大吏,卻依舊是后者的下級。
不過無論如何,鎮遼總兵官的設立,依舊會對遼東經略產生掣肘和制衡的作用。
畢竟,這個職位是由朝廷直派,真要有什么大事,也有權獨自行事。
革除遼東巡撫,這在以往任何一朝,都會是件能引起激烈爭論的大事,卻在這天啟一朝,沒有激起半點水花。
同時傳出來的,還有天啟皇帝懲戒熊廷弼,努爾哈赤死在赫圖阿拉,和皇太極繼位的消息。
同后面這些一比,老百姓明顯對朝廷革不革遼東巡撫沒有什么關心。
對他們來說,奴酋死了,這才是會影響到他們生活的真正的大事,朝廷上的政治斗爭,還太遠了。
當晚,朱由校回到坤寧宮,靠在臥榻上重重呼出口氣,雖說眼睛是閉著的,眉頭卻是緊緊皺起。
張嫣自然知道,皇帝這是又遇到了煩心事。
她也十分乖巧懂事,屏退了徐氏等宮人,待四下無人才和往日一樣,來為朱由校松肩捏腿。
感受到肩膀上的放松,朱由校一下子捏住了張嫣的纖手,細細撫摸,邊道:
“這個熊廷弼,真是太過驕狂了!”
“陛下這是要懲戒他一番嗎?”這樣的情形,張嫣早已習慣,也就沒有多作掙扎,微紅著臉道:
“陛下如此做,定有自己的用意。”
“朕沒什么用意,就是壓一壓他的氣焰。”
朱由校笑了笑,放開張嫣的手,看著她來到眼前半蹲在地,為自己捏腿,仰頭靠在后面說道:
“遼事能有現在的局勢,的確是靠他熊廷弼,可我大明也不是無人可用,由不得他一直使性子胡來!”
“今天這是什么場合?大朝會——!”
“在這樣的場合,這個熊廷弼竟然給朕上了一片急奏,他說的是什么?這種事不能留到等過幾日,朝野的慶祝散去后再談嗎?”
“…唉,說起來這都怪朕。”
朱由校搖頭嘆道:“這些年來,朕在遼事上倚重于他,太過偏袒,以至于他在朝中肆無忌憚,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絲毫不顧朝廷法度!”
“若不小施懲戒,壓一壓他這番氣焰,日后他還敢做的更過分,朕總不能一直保他,他自己也要明白!”
張嫣聽得云里霧里,但最后似乎懂了,懵懵懂懂的點頭,滿了一碗貢茶。
“陛下,別想這些了,熊廷弼是個有能耐的,遲早會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
“哼,朕就怕他這火爆脾氣,再給朕來一個撂挑子不干!”朱由校冷笑一聲,接過茶碗喝了一小口。
“到了那時,朕可就騎虎難下,不罷免他也不行,難道還要朕八抬大轎請他再回來不成!”
這一道圣旨,對遼東官場的震撼還是比較大。
洪承疇送走大內的宣旨公公,看著桌案上的圣旨,還有幾年前剛到遼東時朱由校御賜給他的一方小印。
這一方小印,是從宮里,當今皇帝的御案上送過來的。
洪承疇當時就明白,這是皇帝督促他與熊廷弼不要再赴昔日王化貞的后塵,要做到互相幫扶。
也正是因為這一方小印,洪承疇得知了當今皇帝的心思之深。
此后,雖說看不慣熊廷弼的性格,卻也能做到眼不見心不煩,將撫治從遼陽搬遷到海州,也正是如此。
五年以來,洪承疇雖說與熊廷弼一殿為臣,但卻并沒有碰面幾次,都是相敬如賓。
眼下隨著一紙圣旨,革除遼東巡撫的消息傳來,他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完成了。
遼東已經渡過了最為艱難的時期,不再需要他這個巡撫來給熊廷弼擦屁股。
至于將熊廷弼降為參議的事,他更是一眼就能看透。
這是當今皇帝的手段,既能磨礪熊廷弼的心性,又能順從朝野的意思,收攏人心,真是好算計。
只不過當局者迷,這份磨礪到底會不會變成真正的落權打壓,全要看熊廷弼能不能看得出這份意思了。
洪承疇雖然看不慣熊廷弼,卻也在心底承認此人的確是個能臣,遼東長遠來看,離了他不行。
要是就這么因此君臣產生隔閡,罷官不用,這對大明是個極大的損失。
想到這里,洪承疇起身,收好圣旨,將那一方小印恭恭敬敬地放在錦盒中,吩咐道:
“來人,派快馬追上欽差,一定要將這個盒子完好無損的交還給他們。”
這個東西雖好,但卻不是自己的,強行占有不是自己的物品,他害怕會遭到天譴。
仆人走進來,接過錦盒,這么些年了,自然也知道盒子里裝著的是什么。
“是,老爺,我這就去追。”
“去吧。”洪承疇擺了擺手,“再準備一匹快馬,我要去一趟遼陽,這巡撫衙門,該撤也就撤了吧。”
他覺得,應該去和熊廷弼談談。
洪承疇自問能力并不比熊廷弼低,也許是因為這些年主管文政的原因,遼軍武將對他這個新的經略都不是很感冒。
相反,都對天啟皇帝對熊廷弼的處置十分意外,一聽代替的是個文官,全軍上下都是不滿。
這天,熊廷弼收拾了物品,將御賜重權的山文甲與尚方寶劍穩穩放在堂中,來回看了一眼,轉身就走。
剛走幾步,來到經略衙門前,他驚住了。
“你們這是做什么?”
薛來胤、曹文詔等人帶著十幾個遼軍武將,還有大批的校尉,正守候在衙門外,見熊廷弼出來,都是蜂擁而來。
“臺臺不能走——!”
“沒有臺臺,我們都不干了!”
“我等這就聯名上疏,請求圣上下旨,讓臺臺回來!”
眾武將烏央一片,全都爭吵開了。
熊廷弼的確是不明白天啟皇帝為什么要這樣做,但他其實沒有半點怨言。
他知道,要是沒有皇帝的信任,這個遼東經略在五年前他就做不成,也就不會有今日的收復全遼。
能完成這樣一件大功,就算是不再做官,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只不過,他是真的舍不得這群“粗鄙”的兵將們。
自從投筆從戎,他發覺自己愈發的喜歡沙場爭斗了,而非朝堂上的執筆為刀,趨炎附勢。
哽咽了片刻,熊廷弼扶起薛來胤,環視眾人。
“起來,都起來吧!你們都要記住,日后切不可再說出這樣的話來。”
“陛下是仁君,是圣主,何況此番確是我熊廷弼不顧禮節,妄言犯上,有此遭,倒也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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