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三百六十五章:事在人為
火盆,暖炕,屋內溫暖如春。
毛文龍坐在暖炕旁的座椅上,擦擦汗,接過家丁遞來的本地地圖,凝神道:
“赫圖阿拉老寨城防堅固,女真兵不足萬人,漢奸們倒是不少。”
“是啊,不好打。”
毛承祿走進來,嘆息一聲,站著稟道:
“父帥,這村子里為建奴所擄的遼民怎么辦,有二百多人,派一支小隊送他們各歸家鄉嗎?”
東江軍既已決定偷襲老寨,便就全員北上,并沒有在寬甸六堡留下守軍。
今日早些時候他們攻下的這座莊園,有真奴二十余,假奴數百,遼民二百余,屬后金二貝勒阿敏鑲黃旗旗下。
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全殲奴兵后,這些被擄來的遼民倒成了難點,這一次他們可不是打游擊來了。
遼東還指望著東江軍吸引老奴注意,不能提前暴露了行蹤。
若是以往,毛承祿也不會有這一問。
可今時不同往日,派一支小分隊帶著這二百多人回去,一旦引起了建奴的警覺,很可能功虧一簣。
毛文龍正在沉吟,忽聞孔有德來報:
“大帥,有個老人家要見您。”
“讓他進來。”
毛文龍很快見到了這名耄耋老者,見他要向自己行禮,連忙上前扶住,寬聲道:
“老人家,何必行此大禮。”
“大帥,我來是受了鄉親們的囑托,我們自己到皮島去就行,大軍北上,不用管我們。”
“是死是活,聽憑天命就是。”
“這…”
毛文龍看著顫顫巍巍的老人,再走到屋外,看到了眼中滿是希冀的遼民百姓,一時不忍。
毛承祿和孔有德跟出去,互相對視一眼。
“唉!”
毛文龍重重嘆口氣,環視眾遼民,抱拳道:“我毛文龍對不起諸位,愧對了大家的希望。”
老人眼中閃爍著淚花,道:
“大帥不必自責,這是我們大伙的決定,我們不能助大帥復遼,也不能拖了后腿,干擾大局。”
“老先生高義——!”
毛承祿不禁嘆道:“此向西二十里便是烏云山,山的南面有十里密林,奴騎馬隊不會深入。”
“到了寬甸六堡,就沒有奴騎了。”
老人帶著二百余的遼民辭別東江軍,互相攙扶著,向毛承祿方才所說的烏云山而去。
孔有德攥緊拳頭,道:
“看這些人面黃肌瘦的樣子,怕是在奴兵手底下沒少遭折磨,等我們打到老寨,要痛痛快快的殺一番!”
毛文龍看著遼民們的背影,若有所思,負手問道:
“你們說,阿布達里岡一戰,奴兵為何能夠速戰速決,以弱勝強,將我軍中聲名赫赫的劉大刀擊敗。”
阿布達里岡一戰,其實是在薩爾滸大戰中發生,劉綎是晚明時候名震天下的最后一位名將,因擅使大刀,被明軍稱作“劉大刀”。
那一戰,杜松急功冒進,為努爾哈赤率輕騎所破,而后努爾哈赤所部奴兵披掛明軍衣甲,在大霧之中接近,突襲阿布達里岡。
劉綎被偷襲所傷,仍指揮明軍使用火器反擊,重挫奴騎,然而當時天氣于火繩鳥槍發射不利,最終力戰而死。
“貴在施計用謀!”
孔有德還在思索,毛承祿卻是直接說道:
“他們先擊潰杜松部,剝其衣甲,假扮成我明軍,接近劉大刀所部,以假亂真,突然襲擊!”
談及此戰,毛文龍就不無遺憾。
毛承祿能看得如此透徹,這也令毛文龍十分驚喜,他看了那邊一眼,點頭說道:
“偽金老寨固然城池堅固,然而事在人為。”
他緩緩踱步,一手按著佩刀,道:
“若想攻取老寨,也得釋計用謀。”
“我軍繼續北上,沿途搜集漢軍衣甲、旗幟,到了老寨也裝扮成漢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孔有德今年不過二十歲剛出頭,因為作戰勇猛而被毛文龍點為家丁,臨陣經驗畢竟不足,聽得云里霧里,根本插不上話。
毛承祿大笑:
“父帥高明,相信不會有任何一個奴兵會想到我軍會披著漢軍的盔甲,去奇襲他們的老寨!”
毛文龍點頭,心中依舊存有擔憂,淡淡道:
“這一戰拿下老寨最好,就算拿不下來,也要鬧他個天翻地陷!”
赫圖阿拉。
努爾哈赤昔日間的開國五大臣如今只存其二,此次出征,他帶走頭腦精明的扈爾漢隨征,留下最為穩重的何以理領正黃旗女真兵六千,留守老寨。
何和禮原為建州女真之一的棟鄂部首領,后來率眾歸附起兵初期的努爾哈赤,充當急先鋒。
統一建州女真后,努爾哈赤賞賜女兒給何以理為妻,招他為自己的閨女婿,作為帳下的得力干將,甚得重用。
后金建立后,何和禮被努爾哈赤稱為開國“五大臣”之一,委以政事重任,每逢出征,總要留下生性穩重的何以理守備老寨。
眼下,何以理正坐在汗王庭的大廳,接見一個重要的客人,根本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正有一支一萬余人的明軍日夜兼程向此處行軍。
思量間,一名正黃旗女真兵跑來,跪在地上道:
“稟大人,奧巴回來了。”
聞言,何以理輕輕一笑,面露不屑。
奧巴,科爾沁五部聯軍的盟主,大金愛新覺羅家族的永世姻親之好,在福余衛被打得屁滾尿流,只領數百輕騎狼狽回到科爾沁。
在科爾沁,奧巴又被他的弟弟布達齊率領科爾沁十二個領主推翻,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的跑回赫圖阿拉,祈求自己能出兵協助他奪回科爾沁部的大權。
命人將奧巴接到大廳后,何以理還是設宴款待了這位大金的戰敗之友。席間,倒是沒怎么提及福余衛的戰事。
畢竟奧巴還是科爾沁部名正言順的領主,何以理給他留足了面子,還是在沐浴更衣后,代表努爾哈赤隆重地接見。
奧巴從小就追隨其父在草原上放牧、射獵,長得身強體壯,膀闊腰圓。可是現在的他,幾經折騰,已經沒了不久前統帥五部聯軍時的意氣風發。
賓主落座后,何以理打量了一下奧巴的穿戴,笑道:
“看你這副扮相,是半夜被趕出來的吧?”
奧巴有些窘迫的看了看周圍。
這時,何以理笑道:
“族長盡可放心,我早已屏退眾人,在此處對話的,只有你我二人而已。有什么話,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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