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濟大明 第四十八章 梁婉兒
等到高安徐徐讀完了樊定波的這篇卜算子,艙內頓時哄鬧了起來。
“什么,按照高大人的說法,莫非是這兩人戰了個不分高下?”
“什么叫不分高下,這樊定波年紀輕輕詞作之中的氣勢卻十足,儼然已經將文圣壓制的抬不起頭來了!”
“是啊,文圣在詞中說‘哪堪問姓名’,而這樊定波則是‘多事悲姓名’,雖然所指皆是想要青史留名的意思,但定波這句詞似乎是技高一籌啊!”
“胡說,我怎么覺得文圣這句更妙!”
“那是因你才疏學淺!”
“放屁……”
一時間這艙內眾人,便因為這一南一北二位才子兩篇不相伯仲的詞而爭執了起來。
“行之,可有……問題?”米郕此刻心中依然還是想著能讓湘云奪得花魁的,所以哪怕覺得有一絲希望,他也忍不住跑過來問問。
陳憲哈哈一笑,卻開口揶揄說道:“我又不是文盲,怎么會對這兩篇詞有什么問題。”
米郕尷尬的撓了撓頭,卻不知道如何回應陳憲這不合時宜的幽默。
“……稟大人,現在應當是柳嫣嫣姑娘暫時居首,適才觀湖臺上已經豎起了簽板,您可以移駕到艙外看一看。”不遠處,知客畢恭畢敬的在回答著黃邵的問話。
陳憲聽到黃邵和那知客的對話,便一拽米郕的胳膊,腳步急急的往艙外走去,果然瞧見那觀湖臺后方的二層樓上已經豎起四塊巨大木板,木板上貼著一張彩紙,紙面上寫著花簽的數量,上方懸著的涂字燈籠寫著四大名樓頭牌姑娘的名字,從左至右分別是柳嫣嫣、梁婉兒、思瑤、湘云。
簽板上貼著的那彩紙每隔一段時間便要蒙上一層新的,以更新這四位姑娘具體所獲得的簽數,此刻正有幾個婢女在朝上面蒙著新的彩紙。
米郕瞇眼望去,頓時焦急道:“柳嫣嫣已經九千枝花簽了!梁婉兒也已經八千七百多了!”
陳憲也仔細看去,只覺得按照現在的形勢進行下去,花魁只能在柳嫣嫣和梁婉兒這兩位佳人之間產生了,排在第三的思瑤目前只有七千六百簽,而湘云則是七千五百簽。
陳憲挑了挑眉毛,心頭有些憤憤——自己全部身家也就是人家姑娘一晚上的收入。
實則,這花簽的收入所得大半落入青樓之手,還有一部分要交予府衙,真正落入姑娘手中的就少得可憐了。
“嘭,嘭——”幾捧爆竹飛入空中,綻放出萬紫千紅。
“花魁大比至此,已有十九位姑娘各自登臺獻藝。”觀湖臺上的聲音,隨著那爆竹聲落下而響起:“接下來,便是諸位期待已久的四位名滿杭州清倌人登場之時。”
“第一位登場的是——妙音坊,梁婉兒姑娘!”
“快,快,梁婉兒出場了!”陳憲只聽身后轟然一響,緊接著這小小的艙欄邊就被擠滿了人。
“快將兩位才子適才所作的詞送過去!”高安揚了揚手中剛出爐的詞作,吩咐身邊的近侍道。
“錚——”
未見其人,先聞絲竹聲響起。
這樂聲便如小橋流水,山澗小溪,曲調歡愉輕靈,似是懷春少女的嬌笑,又似她正努嘴佯作嗔怒。
緊接著就瞧見一個女子,婷婷裊裊的款款行了出來。
梁婉兒作為呼聲和奪冠率最高的名妓,此刻從著裝上就將之前的那些鶯鶯燕燕比下去了,她上半身穿著青色繡著百花的圓領緞襖,緞襖外是一襲粉色拽地長裙,這長裙之外還圍著一條繡著蘭草的淡藍色短裙作為點綴,雙肩上披著一條深藍色的披帛,此刻這披帛和長裙在清風中微微擺動,竟有些飄然如仙之感。
待她緩緩的走到了舞臺前,陳憲方才見識到了她的容貌,大大的眼睛仿似飽含著一汪春水,修長的柳眉直入雙鬢,臉頰上涂抹著淡淡的粉色胭脂,櫻唇的顏色也是淡淡的,再加上她嬌小的臉頰下方點綴了一顆美人痣,讓人瞧來便覺得楚楚可憐,心中涌起強烈的保護欲來。
梁婉兒蓮步輕挪的行至了臺邊,款款的向前方一眾畫舫上的貴客行了一禮,繼而竟似有羞澀一般的輕輕一抿櫻唇,勾的觀者神魂顛倒,她又脈脈的望向正中間“賞鶯舫”的方向,似乎是在期盼著什么。
果不其然,主持者那清朗的聲音再次響起:“有杭州才子金文圣,贈詞卜算子一篇……”
顯然這杭州金文圣的才名極大,幾乎在此間已經達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以至于這聲音尚未落下,便能聽歡呼聲響起。
誰知道這還沒完,那聲音繼續道:“有京城才子樊定波,贈詞卜算子一篇——”
這樊定波或許在杭州的百姓中名氣不如金文圣,但是來到此地畫舫上的最少也是常讀詩文的附庸風雅之輩,此刻數十艘畫舫上竟同時發出了驚呼感慨的聲音,這聲音如滾滾悶雷,連一湖靜水都被震起了漣漪。
聽了這兩位才子的贈詞,梁婉兒嘴角微微一揚,她這么一笑起來,連眼眸都微微瞇起,更有百樣風情。
“奶奶的,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這么吵么!”陳憲皺起眉頭。
他身邊滿臉狂熱的錢瑾回頭看了陳憲一眼:“唉,沒辦法啊,行之,不是我等不努力,主要是實力太過懸殊啊!”說完這話,他便拍了拍陳憲的肩膀以示寬慰,揣摩道:“按規矩來說,無論是誰也只能吟唱一首詞,也不知梁婉兒會選誰的詞來?從這二位才子的大作中二選一,也是種幸福的煩惱啊!”
“什么叫實力太過懸殊!”陳憲一翻白眼,酸溜溜道:“不是我軍不努力,奈何共軍有高達嗎?”
“嗯?什么高達?”錢瑾愣了愣,旋即又覺得陳憲這番恐怕是在劫難逃,按照環采樓宋金鳳的說法……行之和那花魁陸小釵,這回可是難咯!
此時又有女婢快步跑來,將那兩篇卜算子送到了梁婉兒的手上,而與此同時,絲竹鼓樂也隨之一轉,按照卜算子的韻調演繹了起來。
梁婉兒立在臺前,單手執著那兩張白紙,欠身再行一禮,素口輕開道:“奴家謝謝諸位公子抬愛,原本按照規定只能唱一篇詞來,但因今日兩位才子所作皆是卜算子,奴家便自作主張將兩位才子的佳作揉在一起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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