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進入了冷靜狂化的雪豹輕騎兵是冬日里的寒風,那么披掛重甲的雪山長毛象毫無疑問就是最無情的暴風雪。
雪山長毛象身高超過4米,人類騎兵哪怕騎在最高大的戰馬上舉起劍,也只能夠到雪山長毛象一半的高度。而且就算有少數到達白銀級的精銳騎兵能揮砍出離體的月牙劍氣,也會被披掛在象背上的厚實重甲輕松崩碎。
雪山長毛象發動天賦技能“戰爭踐踏”,一路橫沖直撞,巨大象蹄踩踏過的地方,沒有任何還可以保持直立的生物。
人類騎兵在這種象群洪流面前,死的死,傷的傷,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湮沒在黑影之下,根本組織不起有效反擊。
幾頭雪山長毛象的背上有著曼妙的身影,她們每次拉開弓箭,就有敵人倒下,她們是首次參戰的人馬族神射手。
經過訓練和磨合的人馬族神射手哪怕在移動過程中也可以憑借過硬的技術狙殺敵人。
她們在腰上綁了彈性優異的繩索,以便于做出各種復雜的瞄準和閃避動作。她們驚為天人的箭法保證了殺傷效率,她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清除掉戰場上的人類游弩手。
手弩作為人類帝國中取代傳統弓箭的制式武器,在射速方面遠超弓箭,但對于命中天生帶有“射”字的人馬族來說,手弩只是一件適用于初學者的玩具而已。
手弩在近距離速射方面的確占有優勢,但手弩射出的箭矢只能直來直往,沒有任何變數可言,缺乏隨機應變的能力。
而恰恰就是這一點,不僅決定了誰是菜鳥誰是精銳,更是決定了在戰場上誰能生誰會死。
白金就曾經對人類發明的手弩發表過自己的看法。
“哪怕是身患殘疾的人馬族射手,也要比最精銳的人類弩手強大百倍,他們給我們做學徒的資格都沒有。”
阿曼達在人馬族部落中實力僅次于白金和薇薇安,她是這次人馬族射手小隊的隊長,擔負著重要任務。
她的任務要找出并擊殺這些人類游弩手的隊長,以破壞他們的指揮體系。
強者總是能莫名吸引,阿曼達的視線和一名中年模樣的游弩手的視線碰撞在一起,他們都在瞬間嗅出對方的身份。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用冰冷的箭簇瞄準對方。
能夠同人馬族射手比拼上箭速度,哪怕是因為占據裝備上的優勢,這位人類游弩手隊長也足以自傲了。
阿曼達瞳孔驟然緊縮,因為在她的天馬視域中,同時有三名人類游弩手瞄準了她。
人類游弩手先行發難,一支湮甲箭直奔阿曼達胸口,而另外一支則預判了阿曼達最優的閃避位置,試圖一擊必殺。
初上戰場的阿曼達臨危不懼,因為這一幕在老板安排的模擬訓練中已經出現了太多次了。
阿曼達沒有向兩側躲避,曼妙的身形像飛燕般直接騰空躍起,兩支價值不菲的湮甲箭頓時打了水漂。
而就在此時,經驗老練的中年游弩手隊長像狐貍般臉上露出了計謀得逞的奸笑,他預判了她的預判,他就在等阿曼達向空中閃躲,這樣她在空中再也無法借力,是最好的靶子。
游弩手隊長用湮甲箭鎖定了阿曼達落下的身形,箭簇上寒光閃動,他扣動扳機,湮甲箭化作一道銀光貫射而出。
這一箭他志在必得。
天馬視域中,化作一線銀光的湮甲箭尤為刺眼,阿曼達嘴角帶起冷笑,她做出一個讓游弩手隊長瞠目結舌的動作。
她沉勁在腰,左腳踏右腳,竟憑空借力再度躍起!
如果有武當道士在場看到這一幕,必然可以認出這正是九州武當派的絕學—梯云縱。
這都要歸功于某位領主閑著無聊,就把當初自己在武當山上學到的一些輕功技巧教給了人馬族的少女們。
“這怎么可能?”游弩手隊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他也來不及細想那究竟是什么神跡,連忙躲在了雪原上一塊凸起的石頭后面,另外兩名游弩手也有樣學樣。
狡猾的游弩手隊長不給阿曼達機會,他認為只要躲在石頭后面,再厲害的神箭手也拿他沒轍。
從尋常弩手的角度出發,他這么想倒也沒錯,但他似乎刻意回避了對手是一名人馬族神射手的事實。
“風啊,助我一臂之力吧。”阿曼達呢喃著彎弓向天際,食指旋轉一圈,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迎風射出三根箭矢。
箭矢隨風激射,一點點在空中改變方向,隨著高空吹過更強的寒風,箭矢完全偏轉了180度,加重的箭頭開始急速下墜,箭頭上的血槽劃過空氣,發出蜂鳴般急促的厲嘯。
中年游弩手隊長感覺不對勁,豁然抬頭,頭頂的太陽中出現一個小黑點,在他眼中逐漸放大,當他瞇眼看清那究竟是什么東西后,一切都已經晚了。
噗,噗,噗。三聲箭簇沒入血肉的悶響。
中年游弩手隊長倒在血泊中,重箭精準命中他的脖頸,箭尾的翎羽還在風中顫動,他的死直接宣告了巖狼傭兵團游弩手的陣線指揮體系開始瓦解。
赫伯特率領的斯巴達熊人穿梭在雪豹輕騎兵之中。
他們的主要目標是牽制塔盾重鐮手,順便解決一些落單的湮甲箭弩手。
斯巴達熊人為此專門配備了刻有“山岳紋”的陽炎鎧甲。
湮甲箭強大的穿透效果人盡皆知,為了避免出現傷亡,常昊讓以燕杳為首的渭水劍廬弟子改良了陽炎鎧甲,山岳紋的出現從根本上杜絕了湮甲箭的穿透效果,從而讓人類弩手手中的湮甲箭從千金難買的至寶變成了廢鐵。
赫伯特一馬當先,瞅準幾名因為失去隊長而驚慌失措的人類弩手,湮甲箭射在鎧甲上叮叮當當,沒有一支能夠破防,不過被射中的地方還是傳來陣陣的刺痛。
赫伯特冷笑著揚起戰刀朝弩手們的腦袋上砍去。
幾顆大好頭顱滾落雪中。
塔盾重鐮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戰場上最憋屈的存在。
厚重塔盾裝甲讓他們無論是攻擊速度還是移動速度都很緩慢,他們有心想去斬殺那些雪豹騎兵,可那些家伙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往往只能看到個藍色的影子,下一秒就消失不見,他們舉起手中沉重的鋼鐵巨鐮,四顧之下心茫然。
有兩名塔盾重鐮手迎上一頭沖鋒的雪山長毛象,價值超過兩萬金幣的裝備充分展現出金錢的力量,硬是攔下了雪山長毛象,他們的雙腳在雪原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雪山長毛象不甘的怒吼,用勁往下踩踏,可就是做不到。
“這鳥不拉屎的瓦羅尼安,怎么會有猛犸族重騎兵?”皮斯科把雪山長毛象誤認為是猛犸。要知道猛犸族重騎兵是獸人王國的王牌精銳,數量稀少,都駐扎在距離魔多最近的前線,無論如何都沒有理由會出現在瓦羅尼安大荒原。
如果他早知道這里有猛犸重騎兵,會不會來都是兩說。
一名塔盾重鐮手硬抗住了雪山長毛象一只抬起的象蹄,堅硬的塔盾護甲因為承受著夸張的重量而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而另外一名塔盾重鐮手則趁機揮舞著重鐮砍向象首。
象首部位的護甲很薄,塔盾重鐮手正是發現了這一點。如果這一下挨實了,雪山長毛象不死也得重傷。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熾熱的波動不請自來。
“烈焰!噴發!”清冷的女聲宣判了塔盾重鐮手的命運。
塔盾重鐮手腳下方圓三米內的積雪只在頃刻間融化為了水蒸氣,露出下面黑褐色的土地,繼而變成了熾熱的紅色,一道烈焰如同炎柱般定向升起,將塔盾重鐮手的身影吞沒。
高級火系魔法師的招牌單體技能,烈焰噴發。
市值兩萬金幣的塔盾護甲在烈焰中被溶解為一攤鐵水,里面戰士的慘叫被火焰吞沒,他在臨死前才通過頭盔的縫隙看到,原來在這頭龐然大物的背上,還有兩名女子。
另外一名塔盾重鐮手因為目睹同伴的死而亂了手腳,被雪山長毛象給一腳踩癟,鮮血從鐵罐頭里不要錢般的噴灑。
遠處瞧見這一幕的皮斯科氣的牙根直癢癢。
之前他就猜測這支來自光明野的民兵隊伍藏有魔法師,現在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測。只不過他想不明白,獸人王國又窮又土又野蠻,怎么會有人類魔法師愿意呆在這里?
迎面的勁風吹在那名魔法師的魔法師袍上,勾勒出她比艾琳娜還要驚心動魄的身材曲線,竟然還是名女魔法師?
整個戰場透露著不和諧的氣息,分明在數量上是劣勢的幾撥光明野的人馬卻反倒占據了主動權,反觀巖狼傭兵團和血玫瑰傭兵團雖然人數眾多,卻從頭到尾都在被壓著打。
唱響戰歌沐浴在光環中央的安娜放眼戰場,在心底佩服那名來自泰穆達爾雪山的年輕女孩。
一開始讓熊貓游騎兵以天然偽裝色繞后襲擊輜重車隊吸引注意力,然后安排雙人狙擊小組從遠距離定點狙殺再次轉移敵人火力,最后再趁其不備用雪豹輕騎兵悍然殺出。
她完美利用了地形優勢將兩大人類傭兵團耍的團團轉。
如果人類騎兵從遠處觀察到雪豹輕騎兵的動向,必然會提前排好陣型嚴陣以待,屆時定然會是一場拉鋸戰。光明野的兵力處于絕對弱勢,經不起正兒八經的正面對決。初雪則是巧妙使用連環計,一步一步讓敵人心甘情愿的鉆入圈套。
截至目前,光明野的戰士們竟然還沒有出現一例陣亡!
一切都是那么順理成章。
“就算是王國幾大嫡系軍團中最優秀的參謀長,恐怕也就是這樣吧?不,也許他們還不如初雪!”安娜在心中驚嘆。
熊貓游騎兵們去而復返,他們從雪堆里挖出事先就埋在這里的武器裝備,披上鎧甲拎起戰刀,嗷嗷叫的沖向傭兵,不給他們重新組織陣型的機會。
戰場局勢對于人類傭兵團一方還在持續惡化,他們本來以為最終的戰場會是那片叫做光明野的地方。
但現在看來,決戰的舞臺原來早已經提前拉開了帷幕。
皮斯科的臉色陰沉如水,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可能就這樣此一走了之,人類帝國和獸人王國近百年來摩擦不斷,沒有一次是落到下風,他丟不起這個人。其次是家族方面的壓力,如果他這次沒能讓卡繆爾親王滿意,恐怕他就沒有以后了。
皮斯科瞭望戰場,雖然傭兵們的陣型凌亂不堪,但目前為止滿打滿算也只損失了1000多人,雖然這無疑是個恥辱,但他們主力尚存,只要重振旗鼓形成包圍圈,區區獸人不過是砧板上的肉!
“艾琳娜,讓你手下的那幫窩囊騎兵全部出動,拖住那些該死雪豹輕騎和熊人,一點點把他們蠶食掉!別告訴我你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皮斯科對著女團長一陣劈頭蓋臉的罵。
“你嘴巴放干凈點!”艾琳娜窩了一肚子火,但她不得不承認皮斯科雖然很討人厭,但他提出的這個蠶食戰術的確會奏效,她冷著臉對隸屬血玫瑰傭兵團的騎兵們下達命令。
上千披掛銀鎧的騎兵匯聚成一股鋼鐵洪流,他們平舉著手中尖銳的騎士長槍,朝著雪豹輕騎兵們發起環形攻勢。
正在單槍匹馬手撕塔盾重鐮手的銀灰扔掉那只從里面不斷流淌血水的鐵罐頭,目光冷冷看著不斷逼近的騎兵。
所有雪豹輕騎兵們都對此無動于衷,仿佛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包圍圈,雄健的狼騎從鼻子里不斷發出兇狠的聲音。
預見計謀得逞的皮斯科剛想大笑,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臉上。
一道凜冽的劍氣破空而至,在最前面騎兵的雪地上斬出令人心驚肉跳的溝壑,劍氣嘶鳴著絞碎了寒風。
整整三十名來自東方的修仙者凌空踏劍而立。
威風凜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