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大昏君 第一百六十一章 間諜大案
中年胖子又是“英明神武”,又是“萬世明君”地吹捧了一番,倒也引來不少茶客的贊同附和。
又喝了一壺好茶,中年胖子和文生才起身施施然地離開了茶樓。
“那好象是合春樓的錢老板。”有茶客似曾相識地和同桌說道:“很有后臺,沒人敢在合春樓鬧事。”
“合春樓啊——”同桌茶客露出男人都懂的神情,嘿嘿笑道:“頭牌美若天仙,很好,很好滴!”
不說茶客們的反應,單說中年胖子和文生出了茶樓,在街上邊走邊聊。
“錢兄啊——”文生終于不用再忍了,嗤笑著說道:“大庭廣眾之下,也敢說你是商賈?皮肉買賣,也說得出口?”
錢胖子不以為意,笑著說道:“怎地,不一樣是有買有賣。再者,借機贊頌一番圣上,也是忠君愛國嘛!”
文生搖著頭,取笑道:“要不要讓樓里的姑娘也成天把‘圣上英明神武’掛在嘴邊?”
錢胖子剛要回話,卻見一個東廠番子匆匆而來,趕忙肅正了神情。
“錢大人速去午門,廠督見召。”東廠番子走過錢胖子身邊,只留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錢胖子和文生對視一眼,面色都肅正起來。錢胖子回身招來相隨的下人,翻身上馬,動作利索敏捷,縱馬向皇城行去。
在明朝中后期,士紳集團不斷走向腐朽,也逐漸成為了一個巨大的既得利益團體。
在歷史記載中可以看到,這個集團盤根錯節,延伸到從上到下的各個階層。
朝堂上,他們黨爭不斷、排除異己;在地方上,他們搜刮民脂民膏,只顧私利,不顧國家利益和百姓死活。
甚至于,在最高層的爭斗中,這個集團能夠影響到皇權,也就是皇位的傳承。
大禮儀之爭,三王并封之論,移宮案之斗,表面上是冠冕堂皇的儒家道德,實際上卻是為著本集團、本黨的利益。
既得利益集團的勢力如此巨大,朱由校為何敢悍然改革,并且不斷深入呢?
原因很簡單,他看穿了這個集團的本質。貌似強大,實則虛弱;看似團結對外,實際上卻一臨危急便分崩離析。
而且,不是皇權斗不過這個利益集團。而是從封建帝王的角度出發,挑內斗、搞平衡,符合帝王心術,有利于皇權穩固。
對這一套權力的游戲,明朝的帝王都玩得純熟。
不管是修仙的嘉靖,還是宅在宮內的萬歷,抑或是歷史上的小木匠,看似不務正業,卻都牢牢地把握著皇權和朝政。
原因也簡單,再不務正業的皇帝,也知道牢牢地抓住軍隊。而朝堂上的文官集團看似強大,那只不過是沒越過皇帝的底線,懶得收拾他們而已。
以大禮儀之爭為例,嘉靖皇帝為了證明“我爸是我爸”,幾乎是和朝堂上的所有文官為敵。
于是,身披“正義”官服,號稱“國家養士一百五十年,堅守節操大義而死,就在今日”的兩百多文官,在左順門叩闕撼門,“聲震闕庭”。
結果如何,被皇帝一通下獄拷訊、停職待罪、停俸杖責的組合拳打得落花流水,通通閉上了臭嘴。
給你們臉了是不是?!都欠收拾。嘉靖皇帝的勝利,充分證明了“蹬鼻子上臉”的結果并不美妙。
朱由校也把此例視為文官集團的虛弱表現。怎么滴,下獄、停職、拷掠、杖責、停俸這一套下來,你們這些王八蛋不還是舍不得官位,又厚顏無恥地繼續當官?
有能耐全都滾蛋,朕倒要看看朝廷能不能運轉,天能不能塌?
想當官兒、盼升官兒的有的是,巴不得占著位置的趕緊滾蛋,給自己騰地兒呢!
而朱由校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達到整肅朝堂的目的,一是皇權撐腰、軍隊做后盾,其次則是他不按常理出牌,不搞什么平衡。
打擊幾乎是無差別的,東林、楚、浙等黨的官員皆在其中。涉及黨爭的,肆意攻訐的,不干實事兒的,貪瀆腐化的,統統拿下,毫不留情。
這樣的操作顯然是令人震驚,且措手不及的。等到文官集團緩過神來,一大批中堅力量已經或入罪或滾蛋,皇帝的大刀又向地方官揮舞過去。
正如朱由校所判斷的那樣,一批官員被清除,又一批官員頂了上來。在是繼續堅持以前的做官方式,還是服從皇帝的問題上,大多數人明智地選擇了后者。
除了孫承宗、李起元、畢自肅、陶朗先等皇帝親自提拔任用的親信外,哪怕是表面上的服從,對于朱由校推進改革,也是相當重要。
當然,沒有多少人知道皇帝的宏圖大志。多數人都把皇帝的政策實施歸結于財政不敷,歸結于戰爭的巨大耗費,皇帝是不得不如此。
朕要打造的是一個日不落的大明,建奴算什么,土酋算什么,朕的目光是整個世界。
為了這個目標,神擋殺神,佛擋滅佛,朕發起飚來,連自己都害怕呢!
朱由校翻看著報紙,雖然有他的原話,但御用筆桿子潤色得極好,讓他甚是滿意。
提高商稅,打擊官商勾結,雖然早就下了旨意,但到底還是不夠清楚明白,讓朱由校覺得有些欠缺。
現在,九五至尊的皇帝發話了,看誰還敢炸翅,誰敢說三道四。
朱由校滿意地放下報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看到王體乾匆匆而入,跪倒稟報:東廠提督魏忠賢帶著檔頭錢百化入宮覲見。
老魏有些日子沒進宮了,這次帶著個檔頭,不知有何大事急事。朱由校放下茶杯,命宮人傳召。
很快,魏公公帶著錢百化進到殿內,跪倒叩頭,口稱“萬歲”。
“起來吧!”朱由校隨意地說道:“魏伴,突然進宮,何事稟奏?”
魏忠賢趕忙拿出題本,躬身送給了走過來的王體乾。
接過王體乾轉呈的題本,朱由校翻開看了兩眼,臉色嚴肅起來,甚至現出了幾分薄怒。
但皇帝經過一年多的鍛煉和習慣,已經變得沉穩很多。他陰沉著臉看完題本,難得地沒有大發雷霆。
魏公公偷眼看著皇帝,見他已放下題本,卻是沉吟不語,便又垂頭躬身,靜候皇帝的問詢。
“你們確定武長春沒有刺探到重要情報?”皇帝終于開口,沉聲問道。
武長春,是大漢奸李永芳的女婿,同時還娶了李永芳手下的中軍官趙一鶴的女兒做妾。
在萬歷四十六年,也就是李永芳投降的那一年就被派遣到了北京潛伏了起來。
天啟元年,遼陽失守,武長春偷偷來到寧遠附近的覺華島,與李永芳派來的李玉山接頭碰面兒。
李玉山給了武長春七百兩銀子的活動經費,并傳達了李永芳的指示,要他在京城注意搜集情報。
如果有重要情報,就送到山東平度一個叫陳一敬的家中,然后再由陳一敬送到后金這邊。
拿到資金,領受任務,武長春又回到了北京,并開始積極活動,試圖打入明朝的高層,以便獲取重要情報。
重要情報嘛,自然是以軍事為先。所以,武長春盯上了兵部的職位。他假冒已經死去的大伯武以揚的武舉履歷,開始進行一番運作。
通過一個叫做周應元的人,武長春結識了季應誠等幾位兵部官員,用銀子開路,賄賂這幾個官員把自己弄進兵部。
如果事情能辦成,武長春許諾了一千四百兩銀子的酬謝,還預先支付了四百五十兩的活動費用。
季應誠等人拿了武長春的好處,果然幫他辦事,真的給武長春弄到了一個兵部守備的官職,連任命文書都下達了。
可就在武長春喜悅不禁的時候,有人舉報揭發武長春是冒名頂替,他的武舉資格是假的。
其實,這個人也不知道武長春的底細,只是想以這件事敲詐武長春,勒索一筆銀子做封口費。
檢舉揭發的事情被季應誠知道了,他害怕自己受到牽連,就從武長春那里把兵部的任命文書又要了回來。
錢財花了,官兒卻沒撈著,武長春可謂是雞飛蛋打,倒霉透了。
七百兩銀子看似不少,老百姓辛苦勞作一輩子,也掙不到這么多。
但對于武長春來說,又在北京租房居住,又買了個名叫李鳳兒的妓…女逍遙快活,七百兩銀子根本就不夠花呀!
于是,武長春離開京師,想潛回遼東再拿些經費回來。可是,廣寧之戰后,明軍實施戰略收縮,并盡遷遼民,等于是切斷了后金情報的來源。
武長春來到山海關才發現,想再潛回后金占領地,根本就做不到,只好無可奈何地再次回到了北京。
手里沒錢的日子著實難過,武長春便以八十兩銀子的價格把李鳳兒賣給了一個叫做薛應魁的人。
而薛應魁又轉手以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價錢,把李鳳兒賣到了合春樓。
武長春在和李鳳兒同居鬼混的時候,有一次酒醉胡說,一個不留神,把自己的底細給暴露了。
但武長春顯然是不記得,或是把這件事給忘了,竟然把知情的李鳳兒給賣了,為自己的暴露埋下了致命的隱患。
李鳳兒在合春樓接客,也不是存心要害武長春,或許她也沒把這事兒當真。于是,一個不留神,她把武長春的事兒給抖落出去了。
合春樓是什么地方,那是東廠搜集情報的重點地方,不僅眼線眾多,連掛名的老板都是東廠襠頭錢百化,豈能放過這個重要情報?
本來呢,鎮撫司主外,東廠主內,這是皇帝定下的職責范圍。
所以,東廠才更注重于市井的情報搜集,而妓…院不僅各色人等都有,還是官員文士享樂裝逼的地方,更是皇帝要監視的重點人群。
但一下子有了這么重要的線索,魏公公可沒那么高風亮潔,把案子轉交給鎮撫司立功。
派出東廠番子,秘密抓捕了武長春,順利地審出了口供,魏公公便趕緊帶上直接破案人錢百化趕來搶功了。
聽到皇帝的詢問,魏公公趕忙躬身答道:“皇爺放心,這個武長春搜集到的情報都不算重要,且沒有送出去的機會。這全是皇爺英明,將遼民盡遷于關內的妙計起了作用。”
對魏公公這么自然地拍馬,朱由校覺得挺舒服。本來就是嘛,要不是戰略收縮,要不是把遼民遷入,怎能切斷后金的情報傳送線路?
當然,古代的各種條件也決定了間諜工作的難度。
以武長春為例,他潛入京師,就等于和后金斷了聯系。因為只有他去找后金,后金方面想派人找他,就有點象大海撈針了。
這也就是李永芳又煞費苦心地建立起山西范家的情報線,卻不能派人把武長春的這條線接上。
朱由校沉思良久,抬頭問道:“武長春的態度強硬嘛,你們審出口供,是很容易,還是比較困難?”
魏忠賢看向錢百化,示意他來作答。
錢百化趕緊躬身奏道:“回萬歲,武長春是個軟骨頭,未動大刑,便已全部招認,還賭咒發誓地要為大明效力。”
朱由校嘴角微抿,露出一絲鄙夷的冷笑,望向魏忠賢,問道:“魏伴以為當如何處置武長春?”
魏忠賢來的時候也做過猜測,認為皇帝多半會龍顏大怒,將武長春千刀萬剮,那些接受賄賂,為武長春進兵部提供方便的官員,也是兇多吉少。
但皇帝一開口詢問,魏公公就覺得自己大概是猜錯了。皇帝并沒有大發雷霆,問的話也曖昧,似乎還有些考較的意思?
“回皇爺,奴婢以為殺了武長春,或可起到以儆效尤的效果。”魏公公偷看著皇帝的神情,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若饒他一命,或許日后更起作用。”
朱由校呵呵一笑,并不說出自己剛生出的打算,也不對魏公公模棱兩可的回答作出指摘,伸手指了指錢百化,問道:“你呢,覺得該如何處置?”
錢百化躬身答道:“微臣以為可暫留武長春一命,因其是李永芳的女婿,以后或可作些文章。”
沒錯,武長春不過是小卒子,殺了他也不過是泄憤,并沒有太大的作用。
但李永芳,這個大漢奸,后金的間諜頭子,朱由校可是恨之入骨。
而武長春與李永芳的特殊關系,還真的大有文章可作。至少,給李永芳添堵,甚至使其失去后金的信任,豈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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