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大昏君 第三十一章 怕了呀,江南耳目
“此事暫且作罷。”周延儒捋著胡須說道:“這段時間,與那些鄉宦士紳也少些來往。”
吳昌時稍顯遲鈍地點了點頭,說道:“看來,這個辦法也不好用,還是暫時避開風頭為好。”
周延儒不置可否,表面上顯得鎮靜,其實內心里卻怕得要死。他是真沒想到,皇帝是如此強勢,話都不讓說,直接就拿刀剁過來。
既然要這般狠辣,也就坐實了皇帝對鄉宦士紳的不滿,動手是肯定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至高無上的皇權,加上對軍隊的掌控,再就是皇帝不怕污名,這樣的話,誰還能抵擋抗衡?
周延儒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穩了穩心神,才開口說道:“我等日后行事要千萬小心,不可留下把柄。朝廷,可能就等著降罪施罰呢!”
吳昌時用力點頭,說道:“在下明白,這便疏遠那些有劣跡的鄉宦士紳,免得牽連己身。”
周延儒無奈地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東虜猖獗,西南未靖,萬歲只怕也是被錢逼得。為富不仁者,遭到打擊,也怪不得別人。”
吳昌時仔細琢磨,發現周延儒的口風變了。剛剛還罵昏君來著,現在怎么又體諒起來,反倒罵起為富不仁的鄉宦士紳了?
形勢比人強啊!
吳昌時嘴上附和,心里也做出了判斷:周延儒怕了,是真的怕了。
還有那些參與此事的鄉宦士紳,估計也被皇帝這兇狠的一刀給砍蒙了,嚇傻了。
奔競請托、行為張揚、隱漏錢糧、好持公論、包攬詞訟,乃是明朝后期江南士子和生員的基本社會形象。
士紳更是結社成幫,干預行政,把持鄉里;侵奪小民產業,奴役鄉民,橫行不法;接受投獻,蓄奴成風……
大儒顧炎武曾總結道:“今天下之出入公門以撓官府之政者,生員也;倚勢以武斷于鄉里者,生員也;與胥史為緣,甚有身自為胥史者,生員也;官府一拂其意,則群起而哄者,生員也;把持官府之陰事,而與之為市者,生員也。”
對于生員的惡習劣行,顧炎武甚至將生員與鄉官和胥吏,比作“天下之病民”的三種人。
同時,顧炎武還主張:“廢天下之生員而官府之政清,廢天下之生員而百姓之困蘇,廢天下之生員而門戶之習除,廢天下之生員而用世之材出。”
雖然現在的顧炎武還只是八九歲的小孩子,還沒有這樣的深刻見解,但生員士紳之惡,已是積重難返,朱由校豈能不知?
也正是因為這樣,戶部尚書李起元的《改革清查監生官吏班辦納銀,及裁革効勞冠帶制度》,才得到了朱由校的大力支持,開始推行實施。
這算是整頓生員、掃除劣習的第一步。對生員雖有觸動,但朱由校看來,卻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當然,朱由校也沒有太過心急,今年暫時到此為止。他要把精力著重放在軍事上,冬天要再把建奴打哭。
可暫時中止,并不是就繼續放任不管,朱由校要做好準備,并把打擊生員士紳作為一個長期工作來干。
現在,東廠代廠督王國忠正躬身肅立在御書房內,聽著少年皇帝在面授機宜。
因為皇宮每年都要用到大量絲織品,于是在明清時期,朝廷便在絲織業最發達的江南,設立了三大織造局,分別為:江寧織造、蘇州織造與杭州織造。
其中又以江寧織造在歷史上最為出名,這當然是清朝的事情了。但在明朝,三大織造局還是只有比較單一的業務。
“王伴接掌三大織造局,并不是負責督辦宮中和朝官所用的綢緞衣物,而是繼續現在東廠的職責,作朕在江南的耳目。”
朱由校緩緩說道:“江南官員的賢愚廉貪,士紳生員的違法犯罪,以及地方的雨水收成、民情疫病等等,朕不嫌繁瑣事小,都想知道。”
王國忠明白自己這段時間代掌東廠做得不錯,皇爺是認可的,才會外放自己去獨當一面。
“皇爺放心,奴婢省得。”王國忠躬身答道。
朱由校伸出手指輕輕搖了搖,說道:“不,你還不是太明白。朕今天就告訴你,江南的很多生員和縉紳,徒知尚爵而不知尚德尚齒,乃是國家的蛀蟲……”
“士紳暴橫霸道,為害一方者當掃除;生員偷稅漏稅,包攬富戶錢糧,隱吞應納錢糧者,當嚴懲;鄉宦目無法紀、掣肘官府、勢焰囂張者當除籍抄家……”
掃除、嚴懲、除籍抄家,淡淡地從少年皇帝口中說出,王國忠用心記著,卻并不覺得如何嚴苛。
這些都是按律處置,皇爺并沒有來個“欲加之罪”。
也就是說,皇爺并不想用陰暗手段進行大規模的清除,而是光明正大地依法辦理。
“只暗中偵悉查察,掌握罪證。”朱由校強調道:“先交與地方官府,由他們去處置。”
說著,朱由校嘴角微翹,露出幾絲冷笑。這樣一來,正好看看哪些地方官有能力敢擔當,哪些已經被鄉紳腐蝕,徒具其名。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朱由校不會如此。
諸生中有不堪之輩,也有沈廷揚這樣的忠臣能官,先以法處之,倒也不急于使用不光明的手段。
“王伴若有事難抉,可先行密奏。”朱由校最后交代道:“還有,南京京營正在整頓重建,如有民變,事出緊急可去與盧九德商議處置。”
王國忠跪倒叩頭,“奴婢遵旨。此去定辦好差使,不負皇恩。”
朱由校點了點頭,和聲道:“朕相信王伴的能力,定能為朕分憂。嗯,可退下回去準備了。”
王國忠告退而出,朱由校微微瞇起眼睛。
這段時間的考察,王國忠還是能令他滿意的。既是外放去做他的耳目,準備對江南的生員鄉紳下手,也因為魏大爺快回來了。
想到老魏帶回來的銀子,朱由校不由得咧嘴笑了起來。
帝國銀行啊,準備金終于是湊得差不多,可以加快籌建的步伐,爭取明年就開張賺錢了。
朱由校剛高興了一會兒,又想起熊廷弼要繼續添置戰馬、裝備,組建騎兵的題本來。
緊掙不夠慢花的呀,少年皇帝又苦笑起來。
在李起元的興利除弊之下,財政雖有起色,但支應這樣的大筆花費,還是只能依靠內帑。
好在,京師就有太仆寺、行太仆寺以及苑馬寺,養了不少馬匹,可以直接拔調過去。而且,還能通過邊市從蒙古諸部購買戰馬。
但騎兵建立容易,維持和供養卻很令人肉痛。武器裝備、人吃馬嚼,一個騎兵相當于五六個步兵。
扳著指頭算了算,包括已經出關到錦州一帶駐防的三千騎兵,朱由校覺得今年最多也只能再給熊廷弼三千騎兵的花費。
而這還是裝備不全的騎兵,反正現在只是訓練,不能拉出來跟建奴打,以后再慢慢補上也來得及。
只不過,東江軍也要有一支騎兵,毛文龍已經上奏請設,袁老師也同意了。
朱由校輕撫額頭想了一會兒,咬咬牙,再給東江鎮拔兩千戰馬。今年的金花銀全造進去,應該夠了。
要不是自己靠賣鏡子賺了些錢,要不是萬歷老爺爺還給留了遺產,皇家連年關都過不去啦!
想到賺錢,朱由校覺得晾了荷蘭人和英國佬這些天,也差不多夠了。
互市貿易,可以,但要按大明的規矩來;在通商口岸設立商鋪貨棧,也可以,交租金唄。但想駐兵,門兒都沒有!
好說好商量,朕可以先忍著。等到大明海軍強橫起來,把你們都打回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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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航路的開辟,加強了歐洲與世界各地區的聯系和貿易,歐洲市場上流通的商品種類大大增加,包括亞洲的絲綢、織品、香料、棉花、茶葉,美洲的黃金白銀、煙草、毛皮,非洲的黃金、象牙等等。
十七世紀初,荷蘭陸續成立了十四家以東印度貿易為重點的公司。
為了避免過度的商業競爭,這十四家公司合并為一家聯合公司,也就是荷蘭東印度公司。
荷蘭的國家議會授權荷蘭東印度公司在東起好望角、西至南美洲南端的麥哲倫海峽,具有貿易壟斷權。
那時的東印度公司,并不是一個純粹的民營企業或股份制公司,里面摻雜了皇親國戚、地方大員投入的資金,也就是所謂的權貴資本主義。
萬歷三十二年,荷蘭東印度公司韋麻郎率三艘巨艦,趁明軍換防之際,占領了澎湖島。以互市為名,企圖永遠占領澎湖列島。
時任都司的沈有容經過嚴密部署,不顧自身安危,單舟馳往荷蘭艦船,指陳利害,嚴正曉諭,迫使韋麻郎退兵。
萬歷三十四年,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的艦隊在馬六甲海峽擊敗西葡聯合艦隊,掌握了遠東除中海海域外所有的制海權。
萬歷四十七年,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的總部遷至巴達維亞(今雅加達)。若干年內,荷蘭建立了一系列殖民據點,建起了一個東方殖民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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