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獵人 0049. 自我瓦解
電視臺恐怖襲擊當夜。
洛城電視臺,定檔在夜晚八點黃金時間段的一欄訪談節目,針對時事新聞,本次將會邀請到醫學專家來揭開新型傳染病phantom幻象的神秘面紗,并進行辟謠,結束時還有很多企業家到場,進行對此次災難的慈善募捐。
臺風來了,波及到沿海的洛城,但這對洛城的市民來說已經司空見慣,之前已經有過預警,但遠遠達不到危害的級別。
盡管如此。
整座洛城也是風雨飄搖,籠罩在狂暴的雨幕之下,迅猛的疾風撕裂著樹上的枯葉,生活垃圾以及報紙在道路上起舞亂飛,瀟灑且輕佻的糊了這個世界一臉。
汽車,人流,統統不見了蹤影,除了鋪天蓋地的雨珠狂響外,核冬天般的清冷與死寂。
時至如今,phantom幻象的動靜越來越大,不僅是北歐那邊,基本上全球所有國家都關閉了機場和港口,人們基本不出門了,尤其是在今晚這種惡劣的天氣下,全都蜷縮在家中,期待著八點準時開始的節目。
天空上懸掛著一輪血月,驚人的大,地月距離似乎縮短了五六倍,直接杵在世界的房梁,肉眼可觸的天空之上。
緋紅的顏色,詭異的斑點和紋路,像是產婦肚皮上的裂紋,像是暴虐孩童絞爛蟾蜍的卵池,像是氫化礦物油中的非活性胎盤懸浮物。
節目后臺的化妝室。
高挑的女主持人穿著禮裙,華麗無比,盡管露背禮服的顏色是漆黑,因為在急性傳染病的氛圍下應該保持肅穆,懷有哀悼之心,但這并不妨礙她在鏡頭面前搔首弄姿。
她專業的pose像是在被攝影師大吼。
給我欲望表情的表情,寶貝。
閃光燈。
給我冷漠的表情,寶貝。
閃光燈。
給我冷漠的存在主義憂郁表情,寶貝。
閃光燈。
給我近乎機械主義的偏激理智主義者表情,寶貝。
閃光燈。
或許只是失眠癥越來越重的緣故,扮作安保人員混進電視臺的羅哲不由腦補《隱形怪物》中的橋段,她的確是羅哲想要干的那種人,漂亮得像十套最新時裝秀高端產品才能拿下的頂級娼妓。
但現在不是時候,羅哲看著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就到了賤人表演的時候,或許說,是懦夫。
“為什么不和你女人一起?”
羅哲問向詹子良。
“或許死在一起并不是好事。”
詹子良這樣說著。
“這算是哪門子的壞事?”
羅哲認為沒有邏輯。
“這樣總會有人活下去,如果她死在我面前,我興許會也去死了。”
詹子良吸著煙,平靜說道。
羅哲的思路這才清晰起來。
適當的雨令人輕快。
狂暴的雨令人窒息。
雨水通過黑色雨衣上的褶皺從裴衛年的表面流過,紅白相間的消防斧提在手中,從臉上的洞窟滲入口腔的雨水,令他不適。
“你知道那個賤人居然還會做手工布偶嗎?”
id內臟涂鴉的人,韋斯特從薛紹北那里聽到這個消息時,錯愕程度絲毫不亞于剛剛樹立兩性觀念的家伙發現自己是個雙性人,聽說狄獄小時候在就是靠做手工小道具才沒被教養院寄送給戀童癖養,實在難以想象自己會對一個如此邪惡的人產生憐憫,不過似乎是人格分裂還是什么的,現在的他像個孬種。
“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裴衛年手中的消防斧差點掉在地上,也多虧了官方內部人員的韋斯特,這周圍的警力才會那么疏散。
兩人杵在電視臺周圍淋著雨,手不得不扶住鐵欄才不會被臺風吹跑。
我開著車過來了,會在8點20的時候抵達,早過來的話會引起注意。
安芷蕾對裴衛年發過來消息,不僅是東區的互助會,包括其他區域的,整個洛城的覺醒者聯合到了一起,從碼頭的集裝箱,把運載著各種夸張火力軍用裝備的裝甲車,開到電視臺這里來。
聚光燈,舞臺,多角度用鋼架固定的攝影機。
在醫學專家辟謠以后,人們的情緒得到了安撫,萬米的高空中,他們戴上了彈出來的氧氣罩。
狄獄穿著灰黑相間的豎條紋阿瑪尼坐在嘉賓席上,他的腿緊張得在發抖,像是發動機引擎一類的東西,薛紹北坐他身邊邊。
顯然的是這個懦夫會對他人的話言聽計從,互助會里的人替他準備了臺本,屆時上臺后要說什么,屆時不用他變成怪物,需要的是自己再加上互助會里的其他幾個人。
上百的觀眾席中,還潛伏著好幾個覺醒者,光是一個怪物說明不了什么,必須證明這不是特別案例。
終于迎來慈善募捐的環節。
薛紹北拍了拍狄獄的肩膀,他卻被嚇得一顫。
一個又一個光鮮亮麗的人物上臺,發表自己關于傳染病的鼓勵話語,希望在隔離醫院的患者能夠堅持下去。
一輪又一輪雷鳴般的掌聲,一位又一位感嘆上流人士愛心的人類。
終于輪到了狄獄。
高挑的女主持人發現狄獄似乎變了一個人,無論是神態還是坐姿,更像是某個混蛋整容成了他的樣子到處招搖撞騙,不過反正也沒差,只要他愿意捐錢,那就什么都好。
在薛紹北的凝視下,狄獄跌跌撞撞的站起來身來,額頭上滲出緊張的汗水,歪歪倒倒的走到舞臺上。
耀陽的白色強光打在他臉上,仿佛是地下室中被審訊的犯人。
女主持人宣布著狄獄高貴的時裝界大鱷身份,以及他驚人的捐款數額。
就在此時。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上臺在女主持人耳語了幾句。
“狄先生,你的支票無法兌現,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女主持人十分疑惑,因為他不是那種會搞出幺蛾子的人。
狄獄一下子被這個問題給問傻了,在腦海里練習過千百遍的,關于公布血疫真相的臺詞,一時間說不出口。
薛紹北并不在意,因為互助會的boss說過,在狄獄還沒變成這個人格前,只把這個計劃告訴過互助會boss,狄獄似乎想趁這個機會順便干點什么。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時裝界的人物,我認識他,他是一個精神病,患有妄想癥,你們怎么會請來這種人?滾下去!”
狄獄的一個追隨者從觀眾席上站起了身子,斥責著臺上裝腔作勢的懦夫。
薛紹北懵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看到過那人,是以前給狄獄搶著點煙的其中一個。
是的,狄獄根本沒有存款拿來捐款,他真正要捐贈的是,一箱手工制作的動物布偶。
這些手工布偶被拿到了臺上,女主持人露出尷尬的神情,因為這似乎是小孩才會玩的東西,患病者需要的是經濟資助,而不是這些。
薛紹北突然明悟過來。
是的,狄獄要徹底瓦解自身,瓦解規訓權力。
他需要觀眾。
在沒有觀眾的情況下,歇斯底里也無法發作,因為獨自一個人驚慌失措像是在沒有其他人的房間笑出來,感覺很蠢。
臺下其他人看著那一箱手工布偶,雖然可愛,但是……在這種嚴肅場合開這種玩笑,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鄙夷的目光盡數傳來。
“不是這樣的!我被綁架了!被怪物!他們要我制造謠言!”
狄獄雙手惶恐的扶在募捐箱上,腿軟得快站不起來。
他依然活在他人目光之中,為著看法而活,而現在狄獄的發言,聽起來像個貨真價實的精神病。
盡管狄獄并不知道,整個網絡都在嘲笑他的滑稽,裝模作樣扮成上等人,實則卻是一個捐贈玩具布偶的精神病。
在網絡上,人們可以不負責任的發出窮極想象的所有惡毒詞匯。
人們并不關心真相,他們只在乎可以攻擊誰以便維護自己的觀點。
包括臺下的人,開始辱罵他。
狄獄瞬間崩潰,妄想癥開始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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