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獵人 0034. 伏爾加河上的纖夫
在確認薩曼莎沒有聯系外界以后,羅哲再次問出那個問題。
“你背后的組織是什么?”
話音未落,羅哲鼻子一熱開始流出猩紅的液體,靈視要出現了,喬雅見狀扶額,趕忙去尋找著鎮靜劑。
靈視和內在之眼是完全不同的。
內在之眼是在有目的的情況下,“理性”的去接觸“真理”,過程縱使也是相當狂暴,興許會被內心的怪物給吞噬。
但用尼采的權力意志來解釋說,一切存在的根源欲望和目的都是征服和擴張,這個過程相當于是自己在向外部擴張,試圖征服宇宙意志的擴張。
而靈視,更像是宇宙意志,終極真理的征服擴張,并非是要讓羅哲擁有“真理”,而是要把他溶解進“真理”之中。
徹底狂化為失去理性的野獸,這只是在人類的見解里是極其糟糕的,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或許自己一直都理解錯了,其實自己一直都是真理的一部分,只是一直在拒絕它呢?
羅哲腦海里驟然劃過這樣危險的念頭,就要迷失自我,推開試圖給他注射藥劑的喬雅。
眼看羅哲就要發狂,不明顯的電子訊號條紋在皮膚上閃爍。
薩曼莎接過針筒,直接一把扎在了羅哲頸子上,足以麻醉大型哺乳生物的麻醉藥流進羅哲的血管里,靈視被暫時性的阻斷,但仍然瞟見了其中一角。
麻醉藥可不像安定藥那樣,效力是相當狂暴的,過了幾秒后。
再回過神時,已經忘記詳細細節,只記得是恐怖之物。
“人和世界……向來都存在著古老的敵意。”
羅哲用襯衫袖子擦了擦鼻血,隱隱看見在放著的恐怖電影外文字幕,有著gfvnucerytkji的字符。
“臟死了……”
喬雅用濕紙巾給他擦著,不知道他在說什么瘋言瘋語,多半是因為靈視的緣故。
薩曼莎:“……”
“為什么我意象具現的怪物和其他人不一樣……”
羅哲癱坐下來捏住眉心,無論是口中喊著神圣的怪獸,以及自己吸收掉的三個染血者,他們的外形無非是血肉模糊的各種畸詭怪物。
“因為你不在譜系之內。”
薩曼莎點燃一支香煙,吸了起來,如果把羅哲帶回組織作為樣本的話,那些分類學家有得忙了。
“譜系?”
羅哲不解,雖然薩曼莎說過因為言靈,反正就是魔法一類說不清楚的東西,即使她想說,但也說不出關于組織內的任何情報來,不過關于魔藥血疫和染血者之類的倒是毫不避諱,估計是到了以后,末日降臨的時候,這些都不再是秘密了吧。
“染血者的衍變途徑以及類群目錄,就像把昆蟲分為彈尾目,直翅目,鞘翅目之類的,染血者也有著這樣的分類。我也不太清楚,但這似乎是很深奧的學問,研究這個的人絕大多數都瘋了,總之就是按意識形態靈魂什么的進行分類,錐形的無限不循環擴散目錄,以好人為頂點,往下擴散出無數人渣,大概是這么個意思。實際上更拗口一些,犧牲是頂點,破壞是擴散,那個我不懂。”
薩曼莎讓尼古丁在肺里滾蕩一圈,然后慢悠悠吐出來。
“好人?”羅哲抱以不屑,“所以好人是不會感染血疫的么?”
羅哲感覺極其諷刺,像是用來欺騙危害集體利益的少數人的無厘頭神話故事。
“你錯了。”薩曼莎吸了口煙,“這世界上都是些人渣,有一句話怎么說來著,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好人的,只是壞的程度不一樣。乍一看很有邏輯,但反過來說的話,世界上是沒有壞人的,只是好的程度不一樣,用后者進行反推,你會發現前者的確更加符合邏輯,而后者極其違和,因為兩者都在表達同一件事物,人都對惡的了解更加深刻,每個人的本質上,都是向往黑暗的。”
欲望的大樹,以快樂作為肥料,隨著樹皮的增厚加硬,樹梢也更接近陽光。
人也是和樹一樣的,越是向往高處的風景,根就要扎進越是漆黑的地底。
“所以說血疫仍然會感染世界。”
就連羅哲自己都被自己此時的心情給震到,或許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情緒,期待著一場暴亂,這樣就不必每日做著重復的事,淪為命運的奴隸,永遠。
因為人的一生根本不是冒險,而是一股莫之能御的洪流,只有在人數賦予的力量下,所有往日道德倫理的禁忌障礙都會摧枯拉朽的撕裂,只有乘上洪流,唯獨。
“誰又知道呢?擴散目錄上把染血者的類群研究得很仔細,每一個心理變異問題都細致入微,你可能是全新的人渣,并沒有在譜系上,其他的人渣都有著各自的大家庭,你可能是新的變態分支大家長,如果把你編入分類的話。”
薩曼莎回答著。
喬雅并不贊同兩人的觀點,這兩個壞蛋似乎很聊得來。
“這樣就否定所有人真的好嗎?”
“惡是不曾思考過的東西,思考意味著要達到某一深度,逼近問題根源。涉及到惡的時候,那里什么都沒有,帶來的是思考的挫折。”
“當思維墜落于惡的深淵,試圖檢驗其根源的前提和原則時,總會一無所獲,泯滅了思維。”
“大家只是太迷茫了,習慣于經驗做出的決定,放棄了思考,這并不是什么羞恥的事。”
“這不是道德上的問題,只是一種遭遇,和饑餓一樣,和貧窮一樣,對于饑餓的人不能評價其道德,對于貧窮的人也不能評價其道德。”
“血疫也只是一種遭遇而已,不能因為化成了怪物,就否定他的人格。”
喬雅說著。
薩曼莎手里的煙灰都沒來得及抖,掉落在了褲子上,整個人傻在原地,以往歲月對血疫認知的一切,都在此時顛覆。
羅哲也怔住,不得不說,即使是卵巢彩票,但這一刻的喬雅,也是熠熠生輝,有些迷人。
內心莫名生出了平和。
當羅哲試圖看向墻上的電子鐘,試圖看清是什么時間時,飛蚊癥陡然間變得嚴重,只好把目光移開。
沒想到即使在喬雅的家中也掛著一張和心理咨詢機構一樣的仿制名畫。
伏爾加河上的纖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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