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早的…”劉韜聞言,居然也稍微愣了一秒鐘。按照記憶原本應該是六月上下才來的左豐,居然在五月中下旬就過來了。
“似乎是我們在下曲陽消滅張寶,朝廷得知此事,才過來關注一下,廣宗這邊的進展…”盧琰有些糾結的看向劉韜,“沒想到真如兄長所言,派的是左豐過來。”
早些時候,劉韜就和他說過這件事情,表示這是盧植人生最重要的轉折。說真的,盧琰這個孝子,在聽說這件事之后,有些擔心。當時到底還沒發生,沒什么太大的感觸。
眼看朝廷真的派人過來,而且派來的居然真的是個,叫做左豐的黃門。想到兄長說過的話,盧琰是真的著急了。
“記得我以前和你說過的話沒?”劉韜詢問。
“記得。”盧琰點頭,“兄長說過,左豐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黃門,這類人在皇宮里面算是最底層的存在,平時沒什么油水,難得出宮,那肯定是要賺一筆回去的。”
“對,這類人,一般為了獲得出宮的機會,哪怕是借錢賄賂上級,都要獲得這次機會。既然出來,那自然沒有空手而歸的可能性。”盧琰點頭。
說到底,就是借助出宮視察,勒索一下前線的官員。或許在很多人看來,這些軍官在前線作戰,繳獲肯定不少,自然是有不少錢的,不勒索一些,對不起自己出宮一趟。
“問題老師原本只是寒門,好不容易得到士族的認可。不管是階級立場,還是他自己的立場,絕對不能表現出,向宦官屈服的姿態。”劉韜分析道。
立場問題,在出發討伐褚燕之前,已經和盧琰說過,這段時間后者也在反思這段對話,發現劉韜說得有一定的道理。其實沒什么對錯,只有立場的不同。
盧植沒得選,首先他是士族,其次這位為了賺取名聲,本身真的沒有賺到多少油水。再加上原本也是寒門出身…讓他賄賂左豐,也沒有錢可以賄賂…
錢少了,說不定還要被看不起。與其吃力不討好,還不如硬著脖子不討好,反正哪怕下獄,這寧死不屈的態度,能直接給士族樹立典型。
這不,皇甫嵩討伐河北黃巾結束,給了劉宏一個臺階,也就把盧植放了出來,還官復原職,繼續擔任尚書。
這個年頭,掛印而去不是傻,隱居山里不是看淡一切。幾個月后朝廷親自派人,把人請出山,還升官了,最后一臉‘為難’的樣子上任。
這樣的說法,在最近這段時間,劉韜時不時會說出來,盧琰覺得自己長期以來對官場的 印象,似乎快要崩塌了。想要去問問盧植,又擔心這個倔強的老父親會生氣。
私下和簡雍討論,后者本身就一個寒門,也分析不出什么。而且時間一長,盧琰感覺這廝開始認可了劉韜的觀點…
“既然按照兄長所言,哪怕下獄,也能在戰后官府原職,那…干脆放任便是。”盧琰也沒有好主意。
“如果我私下幫恩師支付,他估計得把我逐出師門吧?”劉韜想了想。
“事后若父親知曉,那肯定會。”盧琰想了想盧植的性格,鄭重地點了點頭。
“然而,若我一點行動都沒有的話…”劉韜指了指自己,“老師固然要下獄,難道我還能看著老師下獄無動于衷?至少要放下一切,陪著他去洛陽。”
仗肯定是打不了,功勞方面,擅離職守是可以治罪的,以前的功勞算是完蛋。最多,在士族里面,混一個尊師重道的名頭。最后,運氣好,去某個地方當個縣尉…
劉韜一直不想要和盧植匯合,其實也有這方面的顧慮。
“那么說,的確是這樣!”劉韜那么一說,盧琰也開始緊張起來。
和劉韜不同,盧植已經舉孝廉出仕,就算短暫下獄,憑借著原本的身份和在士族的聲望,能夠輕易官復原職,甚至在一兩年后更進一步都有可能。
可劉韜呢?雖然有漢室宗親的身份,本身只是一個鄉紳,雖然被劉焉任命為別部司馬,南下支援盧植,盧植若是下獄,他親眼目睹這一切,難道能不跟著去洛陽?
事關孝義,別說劉韜,就算是他都不敢有半點怠慢。可當劉韜放棄眼前這一切,他扣除能獲得一些名聲之外,能獲得什么?
最多一個舉孝廉的機會,然后可能從軍,可能從政,一步步爬。本身自然也沒什么,可若天下即將大亂,時間根本不允許他慢慢爬。
“左豐會在軍中待多久?”劉韜想了想問道。
“這個怎么可能知道?視察一兩天,估計還是要的,多的五六天也有。”盧琰想了想。
“的確,他肯定要裝模作樣視察一番,然后給盧植和下面的軍官一點暗示,給他們一兩天思考和籌錢的時間…”劉韜開始分析,“也會視察到我們這邊,對吧?”
“兄長早些時候的準備,便是為左豐準備的吧?”盧琰似乎明白,不,聽兄長預言有個叫做左豐的黃門過來,他心里已經大概有了這個想法。
更別說,劉韜以前也說過,他的身份,接觸宦官問題不大。
“少不得 要挨老師一番痛罵…不,必須要挨罵,這樣才好。”劉韜想了想,“去看看老師什么時候有空,我要去見他。”
“兄長已經有了決斷?”盧琰聞言,頓時有些激動的問道。
“先給我去看看,老師什么時候有空。”劉韜點了點頭示意。
后者也不廢話,直接去查看,只是一個多時辰之后,才回來,表示盧植已經有空。
“左豐呢?”路上,劉韜少不得問了句。
“車馬勞頓,再加上天色已晚,先去休息了。”盧琰回道。
劉韜聞言點點頭,不多時就來到盧植營帳,通報之后,進入營帳拜見。
“德然,聽琰兒說你有要事找我?”盧植好奇的看向劉韜,“不會和左黃門有關吧?”
“恩師為何覺得和左黃門有關?”劉韜沒有回道,反而反問了句。
“歷來陛下派遣黃門到前線視察,大多會向官員索賄,膽子小的會暗示,膽子大有靠山的,甚至會明示。”盧植緩緩說道。
索賄這種事情都能明示,可見宦官集團,其實也不全部是冤枉。
“弟子這次前來,的確與左黃門有關…”劉韜事到臨頭,卻是有些怯場了起來。三五第一小說網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