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

　　方長笑道：“東西好吃，但是需要用錢買的，你要是化形后去人間，還是要有一兩門謀生手段才行。”

　　“錢我見過，黃爺爺給我們上課的時候教過，我還從別人手里頭見過前，圓圓的有個方孔，挺漂亮。不過，什么是謀生手段？錢又怎么賺？”小狐貍有些好奇地問道，它對外面一直有些憧憬，所以很是關心這種訊息。

　　“唔，這個解說起來比較困難。錢這種東西，是一種對‘有用’的衡量。若想賺錢，首先要對別人有用，然后將這份有用去向別人換錢。”方長隨口說道，不過小狐貍依然迷茫。

　　它從地上跳起來，不再趴在草甸子上。

　　畢竟這時候太陽移動了些許，風也大了一絲，身上不似剛剛那么舒服。

　　小狐貍扭頭對方長說道：

　　“既然你對我們村子感興趣，那就跟我來吧，黃爺爺看到你也會高興的。”

　　說罷，它輕輕躍起，在空中留下一道火紅的影子。

　　奔跑了幾步，小狐貍立刻停下腳步，回頭看看后面那個不知道姓名的白衣人，是否已經跟上，結果扭頭就看到方長站在兩尺外，立刻猛地一跳，似乎著實嚇到了一下。

　　接著，它放下心來，蹦蹦跳跳地在桃林里面繞來繞去。

　　“跟上！”

　　小狐貍不時地停下來，對后面方長喊道。

　　過了一會兒，前面豁然開朗。

　　“竟然有這等去處。”方長贊道。

　　這里用桃樹制成的迷陣，對于方長來說不是問題，毫不阻礙視線。

　　他瞅了瞅后面，發現距離進桃樹林前面那個山谷，已經有四五里之遠。而前方的河流也變窄變急，匯聚著山中的水，汩汩超外面流去。

　　但是讓人稱奇的，還是前面那個村子。

　　村子就在桃林之中，為小河所環繞，屋舍倒映在水面，十分靜謐，顯得有些平平無奇。但是里面的居民們卻十分奇特——來來往往無論是正在忙碌的、墻根下閑聊的，還有尚未化形來回奔跑玩耍的，身上都帶妖氣。

　　這里就是一座妖怪村子呀。

　　“到了到了，你別亂跑，我帶你去找黃爺爺，他是這村子里面年紀最大的，大家說，外面來的都要先去見他才對。”小狐貍帶著幾絲沉穩，抬起前腿指著前方對方長說道。

　　“好，多謝這位小兄弟帶路。”方長微微拱手。

　　村里的人們，似乎見識還可以，他們看到方長這幅樣子之后，頓時有一點點拘謹，看向前面帶路小狐貍的眼神，也有些微擔憂。還有的高聲向這邊喊道：

　　“小花燈，你回來啦？又不好好上課小心你黃爺爺打你手心！”

　　“沒有逃課啦，今天輪到我休息。”

　　他們用目光輕輕瞟著方長，和小狐貍打招呼時候，也不提起來人相關的話題。看起來，他們對小狐貍的安全頗有信心，而且大家也在期待來客和他們口里的“黃爺爺”碰頭的結果。

　　來到村子中心最大的建筑前面，小狐貍停下來，用前腿指了指大門說道：

　　“喏，這里就是黃爺爺住的地方，你先在這里等上片刻，他就會出來的。”

　　方長聽著建筑里面的讀書聲，微微讓開，在旁邊尋了個地方坐下，慢慢等待。原來這里并不是小狐貍口中“黃爺爺”的住所，而是村子里面的一座高規格小學校，現在已經臨近課程結束時間，那位“黃爺爺”終歸會下課離開的。

　　小狐貍年齡不大，并無耐心，它微微等了一會兒，就有些厭煩，于是對方長說道：

　　“你多等一會兒罷，我去找朋友玩兒了。”

　　“好。”

　　方長點點頭，絲毫不為所動，微微道聲謝，便目送小狐貍蹦蹦跳跳地離開。

　　過了片刻，里面一聲“下課”之后，瞬間聲音鼎沸起來，原本郎朗的讀書聲全然不見，已經被密集的聊天聲音所代替。接著學生們開始涌出門外，不停奔跑取樂。

　　只不過，課堂里面的學生們，許多都尚未化形，還以本來面目在這里上學。

　　接著，腳步聲響起，有位年長且須發皆白的老者從屋里走出來。

　　他住著拐杖，臂下挾著兩本書，慢悠悠朝外走，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在外面等待的方長。這讓在此妖怪村里面，見識最廣、最博學、人生經驗最豐富的老妖怪，心中猛然一驚！

　　不過遇到的事情多，經驗也多，他立刻施展出來高級的禮數，上前詢問：

　　“客人從哪里來？這里是山間桃源村，在下黃培德。”

　　方長立刻還禮，說道：

　　“中原一散人而已，正準備趕往南方，結果碰到了那只叫小花燈的狐貍精，于是來到這里，拜訪一下。”

　　黃培德文雅地說道：

　　“這里不是交談與待客之地，還請來我住處，一起詳談罷。”

　　說罷，他給方長指引著路，來到旁邊房子里面。接著便燒水泡茶，不過這里似乎只有用桃花瓣干制的桃花茶，雖然產量低，但味道很不錯。

　　“黃先生在這里待了多久了？”方長問道。

　　“算起來，也有百多年了。”黃培德說道，“那時候這里還是一片荒地，我來這里蓋房子，正好遇到幾位在外面有些過不下去的同類，便邀請他們加入，結果發現這樣過日子很快活。”

　　“后來為了維持丁口結構，這里還開始同意那些開了橫骨、未曾化形的小妖們加入，雖然化形成功率不高，但隨著數量上去，總算解決了正常的居民更替。如今，這里的繁華，已經不下于普通的人類小鎮。”

　　隨著交談，方長也知道了妖怪黃培德在村里辦學的原因。

　　他在天下歷練許久，已經成功打破桎梏化形為人，也由于在許多老師下面吸收知識，成為了最能識文斷字之人。

　　一開始，他只是給大家取取名字、寫寫書信。

　　但是很快黃培德便發現，識字之后對于修行上面的理解，會在很多地方有水落渠成之感。于是他便開始教授妖怪們認字，然后一批一批的這樣傳授了下去，不過到了最后，課堂上剩下的，大多數已經是未曾化形的小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