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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年三十

  送完老爺子入土,宮二馬不停蹄,帶著老姜直奔馬三的住處。

  可惜的是,馬三仗著自己奉天協和會會長的身份,派遣一堆人攔在門外,始終都不見宮二。

  宮二無奈,對方仗著日本人撐腰,她沒有辦法,只得住在了北平,時時刻刻尋找著與馬三交手的機會。

  1940年,大年三十晚上,又是大雪。

  火車站里,宮二和老姜圍著火爐,等了一整個下午,如今天色已暗。

  “老姜,你說殺個人難嗎?”宮二突然開口問道。

  “姑娘,時代不同了,若是沒有跟著姑爺以前,我會說殺人是要償命的,但參加過戰爭的,都知道殺個人其實很容易,很簡單。”老姜回答。

  “姑爺希望你平安,姑娘,為了馬三,犯得著嗎”老姜繼續說道。

  “任之是個好男人,我一直都知道,沒嫁錯他,只是我倆有緣無分,奉了道,今后還是別再見他了”

  老姜聽見這話,張了張嘴,他知道姑娘的性子,說了也是白說,只是可憐了姑爺了。

  “道是人走出來,見或不見,等或不等”老姜問道,這句話問了兩個人。

  “今天是大大,他一定會來,必須等”宮二故意忽略了老姜的前一問。

  老姜聽見宮二只回答了一個問題,半晌沒有說話。

  直等到水壺燒開了水,老姜這才說道:“好…等!”

  說完這句,老姜肩上站著灰毛猴子,走出候車室,在月臺等著火車的到來。

  晚上,候車室來了一撥人,又走了一撥人,鬧市般的喧囂,陰沉的氣氛。

  旁邊等著火車的青年人抽著煙,畫著濃妝的女人烤著火,長椅上抱著女人的日本軍人,月臺上等著火車來的掌燈人。

  行人來來去去,宮二靜守不動。雪花呼嘯著吹進來,猶如去年在這里會見東北的老一輩一樣。

  黑色的大衣上淺淺的一層雪花,爐子里的火仿佛沒有溫度,宮二心里冷,手也冷,一坐兩個小時,就等著下一班火車。

  等著那個人!

  十一點多,火車晚點,但最后一班車終究還是來了。

  今天是大大,馬三終究是要回來的,帶著自己的一票徒弟,下了火車。

  老姜第一時間站起,聽見火車的嗚嗚聲,宮二練身上的雪花都沒有抖落,徑直走了出去。

  馬三剛下火車,就見到老姜攔在路口。

  老姜肩上站著猴兒,將大衣掀開,露出鹿皮刀鞘。

  雙方劍拔虜張。

  “今天我我家姑娘和馬三的事兒,旁人不得插手”老姜寒聲說道。

  馬三卻是嘴角不屑:“都什么時候了,還在耍猴戲,打!”。

  聽見自家師傅的命令,徒弟們當即揮拳上去,不管其他,就是一起上。

  老姜一步邁出,瞬間拔刀,灰毛猴子有些靈智,當即順勢跳到了火車上,刀光閃過,刀鋒與冬日的冷風相撕,發出嘶嘶的響聲。

  老姜連續出刀,矮身,蹲步,回身,短刀在他手中如指臂使,環繞周身。

  一步,一人,再一步,三人,但見刀鋒只割裂這群徒弟的棉袍,棉花順著刀鋒,被帶了出來,卻沒傷到絲毫肌膚。

  對刀的把控,老姜已經秒到豪巔!

  五步過后,馬三徒弟驚恐的發現,前胸居然全被割開,能見到內里的皮肉,冷風吹進,卻連個刀痕都沒有,他們知道,自己從死亡邊上走了一道。

  當即不敢再有所行動。

  老姜打發了嘍啰,也不停步,他知道自己打不過馬三,但先行消耗馬三的氣力也好。

  想到如此,他沒有停步,揮刀向著馬三砍去。

  若是以前,老姜可能在馬三手中過不了一手,但現在不同,今時今日,老姜距離馬三已相差不遠。

  老姜這一刀砍來,馬三就變了臉色,知道對方如今今非昔比,故也不敢托大。

  形意架勢擺好,左閃過一刀,躬身出掌,擊打老姜小腹。

  馬三出手極快,但老姜也不是好相與的,半途轉刀,用刀背將馬三手臂格出,繼而快刀上撩。

  馬三同時翻身,腳下提力,半空翻轉,左手呈鷹爪狀,撕裂了老姜右肋的棉袍,也躲過了這一刀。

  老姜不聞不問,再次斜劈。

  刀乃手足之延伸,且刀鋒險急,馬三仗著形意功夫深,才能如此游刃有余。

  兩人交手十來招,老姜并未給他太大的壓力。

  只見馬三尋到老姜橫切的力盡之時,低頭躲過,右手直拍對方胸口。

  來不及回首的老姜只得用刀面相擋,可這一掌是馬三勁力迸發的一掌,老姜盡管擋住,但也被這巨力拍飛。

  可就在老姜飛退的中途,一只纖細的手掌按在了老姜的后輩,將他扶住。

  老姜知道自己不是馬三的對手,但二十招不到就被打推,也是不甘心,恨恨的看著馬三。

  宮二將老姜撥到身后,直面馬三。

  馬三見到宮二,臉色瞬間難看,宮二見到昔日的師兄,卻是雙眼泛紅,宮寶森就是直接死在對方的手里。

  馬三冷哼:“呵~比追債的還狠,年三十十兒都不讓我過”。

  宮二見此,眼神變得堅定:“餃子就在鍋里,怕你是吃不上了”。

  “怎么龐任之不敢來”馬三沒見到龐觀,心下倒是松了口氣,但也有些遺憾。

  “來了怕你不敢見”宮二嘴角勾起。

  聽到這話,馬三心中憤恨,那是他心中最大的恥辱。

  “我再三讓著你,無非是想給你們宮家留人留面兒,別不知進退!”馬三壓著牙說道。

  “該吃的飯要吃,該說的話要說,該辦的事,天打雷劈也得辦!宮家的東西,你今天,必須還!”宮二早已下定決心,自己宮家的事,自己爹的仇,當由她這個女兒自己來報。

  馬三慢慢攤開雙手:“好!東西就在我身上,你想要,自己來拿!”

  這句話說完,代表對決正式開始。

  老姜和馬三的徒弟全都散開,給他們騰出了地方。

  但見兩人相隔六米,眼神交鋒,月臺上一層厚厚的白雪。

  宮二八卦青龍探手,馬三形意高馬探手。

  交鋒就在下一刻。

  見到這里的情形,火車上的行人全都矚目,這可是難得一見的高手對決,不是街邊的雜耍,平常人哪能見得到。

  相持半刻,兩人竟然同時出手,八卦掌一掰一扣,形意直沖直進,六米距離,不過眨眼之間。

  宮二單刀拂面,馬三橫拳出手,都是以快打快。

  都沒有留手,手臂與手臂相交,拳掌與拳掌相抗,一人婉轉游龍,一人單刀直入,打的難分難解。

  三十手過去,依然難分伯仲,局勢焦灼。

  只見馬三一個鉆拳,突進宮二的雙手,打進中線,一拳打在宮二胸口。

  宮二雖是受傷,但僅退一步,不依不饒,再次上前,單換掌,趁著馬三這一招用盡,劈在馬三胸膛。

  兩人一沾既分,各自后退三步,平穩氣血。

  冷風刮的急,呼吸更加不平穩,這是互有勝負。

  武者交手,特別是這種生死較量,比的不光是功夫,還有意志,這時容不得心中怯意。

  兩人再次上前交手,進過先前的三十多招,雙方都知道彼此不過伯仲之間,不下狠手,不出絕招,絕難取勝。

  因此,第二輪的交手,更加兇險,宮二單換掌雙換掌連續切換,手掌更是猶如真刀真鋒,殺意凜然。

  馬三炮錘兇猛,崩拳勁大,招招全力出擊。

  形意一貫走的是直進直出的打法,一旦用出殺招,那是猶如戰場猛將,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一旦挨著碰著,就是內臟破碎的重傷。

  宮二八卦走的是柔的路子,云龍獻爪,撥云見日,以柔克剛。

  打到急處,招式用盡,再不管其他,連防守都不管,兩人你打我胸口,我擊你小腹,互拼一記,再次雙雙后退。

  這一下,是真的都受了重傷,外表看不出來,其實腹臟都受到了震蕩,氣息早已紊亂,行動慢上三分。

  都是宗師之境,拳交威力不凡,打在柱子上,鐵皮崩開,拍在座椅上,螺釘松裂。

  腳下戳腳,趟泥過步,積雪紛飛。

  就在這時,火車慢慢開動了。

  宮二一手按下馬三雙臂,左手硬拂馬三下顎,馬三仰頭躲過,后翻身退開。

  但他雙拳在胸,蹲身起伏,彈射上前,雙手撥開宮二雙刀,小腿發力,有膝前頂。

  正是重傷宮寶森的絕招!

  宮二猝不及防,一膝頂實,但她強忍著劇痛,側身弓步,一掌拍在馬三小腹。

  不管腹中劇痛,再次上前,兩人交纏在一起。

  手掌剛壓下,立馬有不得不回擋,再單刀直切脖頸,后手又不得不側身閃開。

  終于,宮二一手撥開馬三雙手,左手按在馬三額頭,沒辦法發力,直接將馬三往行走的火車上按去。

  情急之下,馬三腳下一轉,反手拿住宮二左手,順勢轉身,又將宮二推向火車。

  此時火車已然提速,宮二的腦袋距離火車不過十公分,情形萬分危機,老姜甚至都要忍不住拔刀。

  就在這時,宮二身若游龍,抽手下身,從馬三腋下鉆出,同時反身神龍擺尾,手掌反拍。

  馬三擋住,繼而下壓,正要再次膝頂。

  可宮二吃一塹長一智,立馬躬身收腹,掌心外翻,由內而外,向上托起。

  正是宮二的絕技,葉底藏花!

  馬三驚詫莫名,但此時他以雙腳離地,來不及回手。

  宮二雙掌相合,坐蓮花托起之狀,上托馬三下顎,又是老爺子的絕活,老猿掛印,也叫白猿獻桃。

  這一下馬三沒能躲過,被這雙掌一托,整個人向后飛去。

  可身后是高速的火車。

  馬三的頭撞在了火車的玻璃上!

  火車的力量何其之大,馬三反彈回來,噗通一聲,趴在雪地里,難以起身,這一下,大腦已然遭受重創,可說是一身功夫盡毀!

  老姜見此,連忙跑上來,大聲喊道:“馬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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