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1719 第六百零六章 北方局勢
實際上像沈惟俊這樣的人有很多很多,他們一方面開始淺嘗輒止一般的進入新的領域,另一方面也對新的變化帶著極大的警惕心理,而背后便是反應了大楚日新月異的發展變化。
寧渝作為皇帝,自然是一方面大力推動國家發展,另一方面則是對這種變化冷眼旁觀,他必須要小心控制住國內新興階層與傳統階層的沖突烈度,而不能繼續大刀闊斧進行鏟平,那樣根本無法解決問題。
當然,與此同時他還需要用一只眼睛,盯住正在進行小規模戰事的北方,畢竟自從準格爾汗國被一戰消滅主力之后,剩下就基本上處于被動挨打的狀態,特別是俄人從北方再次捅刀之后,小策凌不得不率領僅有的主力回防伊犁。
在此之后,年羹堯發動的反戈一擊更是攪混了這一攤渾水,特別是在復漢軍進軍星星峽之后,整個局勢都變得錯綜復雜起來,對于此時的準格爾汗國而言,復漢軍也好,俄人也好,還有年羹堯也好,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敵人。
而在這個時候,樞密院總參謀部部長宇治景卻帶來了另一個讓人有些措手不及的消息。
“回稟陛下,年羹堯已經占據了喀喇沙爾,他將當地直接屠成了白地,現在卻給我們的人發來消息,聲稱愿意歸順我大楚......”
宇治景皺著眉頭,他倒不是因為年羹堯做下的這些惡行而皺眉,完全是因為這貨想要歸順很明顯只是一個幌子,他知道一旦失去了兵權,面臨的結果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全天下想要他死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可以說恨不得是食肉寢皮。
寧渝此時正在看著準格爾汗國的輿圖,上面已經被人用顏色涂成了不同的色塊,像東面的哈密、巴里坤諸地都已經涂上了代表大楚的紅色,而北面的塔爾巴哈臺則涂成了代表俄人的藍色,至于吐魯番和喀喇沙爾則涂上了代表年羹堯的黑色,其他地方便都是代表準格爾汗國的黃色。
很顯然
發展到了這一步
看似面積最為龐大的準格爾汗國實際上已經到了危在旦夕的地步,而這幾方勢力只需要再進一步擠壓準格爾汗國的勢力
那么準格爾汗國也就可以差不多宣告結束了。
“多方混戰
年羹堯率先表示要歸順我大楚?呵呵,只是緩兵之計罷了
他們不希望我們將進攻的壓力放在南邊,而是希望我們繼續沿著烏魯木齊、庫爾喀喇烏蘇以及伊寧罷了
這一步何嘗不是給已經快發瘋的小策凌看的?!這是把我們當成了擋箭牌!”
寧渝的臉上閃過一絲冷厲
很顯然年羹堯這一連番的動作,已經深深惹怒了他。
想要拉大楚來當擋箭牌?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底氣!
宇治景小心翼翼道:“那臣這就下令回絕......”
“先等等回絕倒不必先回絕,可以派人去告訴小策凌,如果他愿意歸順我大楚
那么朕可以把年羹堯的人頭送給他!”
寧渝微微嘆了一口氣
眼下想要快速安定準格爾的局勢,選擇一個合作的勢力是在所難免的,而現如今的小策凌反倒是一個適合的合作對象。
正所謂請客、斬首、收下當狗,想要真正將小策凌養成狗,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如果成功,那么將大大有利于融合準格爾汗國
便可以重新恢復漢唐榮光。
當然,想要徹底將西域納為一體
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即便是清朝也是在經歷了上百年的戰事
才徹底鏟除了準格爾汗國
至于將西域化為行省
更是要等到一百多年以后,即左宗棠從阿古柏手中收復了新疆之后,才真正建立行省。
寧渝自然不會拖到那么久,畢竟華夏故土豈能長久分離?眼下無論是臺灣還是藏蒙之地,在名義上都已經歸屬于大楚麾下,也就剩下最后的西域回歸,以及收復交趾之后,便可以再復漢唐榮光了。
“是,陛下。”
宇治景心里已經有所明悟,當下自然是點頭應到,不過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繼而低聲道:“回稟陛下,伊麗莎白公主似乎快到草原了......”
寧渝呵呵一笑,嘴角微微上揚,“就是那個號稱是歐洲皇室明珠的公主?按照距離來看,他們也快到了,朕可不能沒有什么表示——派禁衛師胸甲騎兵團先去北方迎接,等到朕處理完南京這邊的事情,也會過去一趟。”
“是,陛下。”
這倒不是寧皇帝一聽到公主來了就多么急色,關鍵還是此人的身份,如果按照目前的進程來看,彼得二世估計墳頭草都已經長出來了,而緬希科夫以叛軍的身份依托圣彼得堡,跟安娜一世為代表的保守派相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能在剛開始的時候,借助突襲的能力能夠殺死不少保守派的中堅勢力,可是長期相持下去,緬什科夫勢必不是對手,而大楚也沒辦法真正去干涉俄羅斯政局的變動,因此等到緬什科夫被干掉以后,伊麗莎白就會成為一張關鍵的牌。
不說別的,只要扶持其伊麗莎白在伊爾庫茨克復國,到時候完全可以支持她打到烏拉爾山,將整個俄羅斯一分為二,提前搞出一個東俄羅斯和西俄羅斯出來——到時候北方可謂高枕無憂了。
只是想要達成這一點,他寧皇帝不可避免的要付出一些色相上的犧牲,否則光靠伊麗莎白,可沒辦法完成獨立建國了......
哈密。
自從年羹堯在此地進行了大規模的殺戮之后,他還將此地的所有漢民都裹挾著一路前往了喀喇沙爾,導致原本還算富庶的哈密城,如今徹底成為了一座空城和死城。
當然,在復漢軍突破了星星峽之后,從陜甘方向過來的移民,也開始逐漸填充其這塊寶地,大量的漢人成為了哈密的新主人,他們不光被分配了大量土地,還被特予免稅的政策,因此作為代價,這些人需要在哈密此地服上半年的勞役。
數萬人聚集在原來哈密城的一側平整著營盤土地,他們需要將原來城池的廢墟都給清理完畢,然后再進行新的建設,放在過去屬于妥妥的重苦力活,累死個幾百上千人都實屬尋常,因此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不過自從大楚改革后稅法以及徭役法之后,針對這種重勞役已經不再采取強迫制度,而是選擇用高薪方式進行自愿報名制度,再加上一部分戰俘進行分攤,使得目前大楚國內的百姓,已經不再那么畏懼勞役活動,甚至還有人專門以從事重勞役為生。
而此時的哈密就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工地,大量來自北方的勞工以及陜西的移民,都按照軍事化管理的形式,各自以班組的形式圍坐在一起,他們手里拿著用高粱面制成的面餅,狼吞虎咽一般地吃著,中間則放著一口大鍋,里面正煮著香噴噴的羊肉。
“今天天氣不錯,干起活來很利索,大家伙吃完以后可得抓點勁,昨天老孫頭他們班把屬于我們的第一給搶了,今天說什么也得搶回來!”
一名面容憨厚的中年漢子此時正在敦敦教育著同伴,他一邊說著一邊斜睨著隔壁班組,只見那群勞工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頓時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眾人一邊大口吃著面餅,一邊紛紛點著頭,他們雖然都是來自北方不同地方,可是在這段艱苦的建設日子里,卻都結下了深厚的友誼,見到班頭王財這般作態,也都有了一種不平之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在軍事化管理的勞工當中,也存在著競爭,像他們都是以班組為單位,來進行勞動大比賽,往往成績優異的單位能夠在次日獲得更好的伙食激勵,而成績落后的單位則會進行不同程度的克扣,可以說跟每個人的利益都息息相關,因此也不由得不爭不搶。
除了物質上的獎懲之外,在整個建設結束后還會評比出最勤勞的班組團體,到時候優勝者還會獲得勞動勛章,等到將來就算是回到家鄉,在當地官員面前也絲毫不用害怕,因為凡是勛章的獲得者,在地位上也絲毫不亞于那些官員。
當然,要在數萬規模的勞工中獲得這樣的榮譽,難度系數自然不是一般的大,對于王財他們這個班組來說,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老孫頭他們,雙方的成績都十分接近,為了爭奪第一名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就在眾人正在抓緊吃飯的時候,從遠遠的官道處卻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這一下卻是把所有人都嚇得夠嗆,要知道北面的俄人可是都滲透到了哈密,前些日子還跟復漢軍在哈密以北打過一仗,盡管最終是復漢軍獲得勝利,砍下了上百個毛子腦袋,可是依然有三十多個勞工死在了這一場突襲當中。
然而害怕歸害怕,勞工們畢竟是經過了一定的軍事訓練,他們紛紛站起集合,并且握緊了手中的鐵鍬,準備進行拼死一搏,這也是復漢軍教授他們的知識,所有人都明白一點,如果有騎兵來了,千萬不要跑,一旦失去了陣型,到時候就只能被活活屠殺,如果不跑,反倒還有活下來的機會。
僅僅只是過了片刻,一名復漢軍騎兵疾馳而來,他一把勒住了自己的韁繩,讓自己麾下跑得正歡的駿馬一陣嘶鳴,雙蹄隨之高高翹起,他安撫住了自己的坐騎,這才望著眾人高聲道:“解除警報,解除警報,大家都坐下!”
聽到騎兵這番話,眾人卻是輕輕送了一口氣,坐下來繼續吃著面餅羊肉,唯獨王財在坐下來以后,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如果剛剛是真正的敵襲,他或許還能真正立個功勞什么的,到時候老孫頭可就再也比不上他了!
過了許久之后,遠方才有十來名騎兵疾馳而來,在騎兵們身后則是一隊長長的馬車,上面用厚重的黑紗覆蓋著,卻是讓人看不清內里,不過在騎兵的護衛下,人們大多也不敢細看,只以為這里是哪家的勛貴子弟出巡。
騎兵都穿著復漢軍的紅色軍裝,馬鞍上面掛著火槍還有馬刀,而其中為首一人則大為迥異,他穿著紅袍烏紗,腰上還懸掛著佩劍,馬鞍上則掛著厚厚的公文袋,正是一副典型的大楚文官打扮,看上去頗為氣度儼然。
很快,一名穿著紅色官袍的文官一路緩步走過來,他先是瞧了一眼馬車,隨后才拱手致意道:“敢問是哪位上官駕臨哈密?鄙人乃新任哈密新城督辦劉統勛,在此地筑城,煩請下馬一敘。”
那馬上的文官聽到劉統勛的名字之后,卻是毫不猶豫翻身下馬,剛剛站穩以后便快步走過來,雙手抱拳行禮,態度卻是比剛剛的劉統勛更加恭敬了許多。
“下官關平生,乃外交部遠東司副司長,此番不巧路逢哈密,見過劉督辦。”
一聽到來人是外交部遠東司的副司長,劉統勛的眼神便微微一凝,接著又很快笑道:“關司長不必客氣,大家都是勤于公務罷了,只是本官在哈密督辦筑城一事,身上還肩負者核查之責,凡是路過商旅或者是公干之人,都需要來填報一下資料。”
關平生連忙點了點頭,“這自然是應當的,俄人在此肆掠之際,自然要加緊核查,這原本是常理,只是——”
說到這里,關平生微微有些猶豫,他見到劉統勛的臉色有些不渝,連忙從馬鞍上的公文袋里面,搜尋到了一封信件,然后用雙手呈遞給了劉統勛,輕聲道:“倒不是下官不曉得事理,主要是馬車上有位關鍵人物,要穿過星星峽,這是直接來自內閣的命令,在抵達京師之前,任何人不得查看。”
劉統勛連忙擦了擦自己得雙手,然后畢恭畢敬地接過信件,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只是看完之后,臉上卻顯得越發凝重了,他又看了看一行車隊,才緩緩搖了搖頭。
“這可是內閣的命令,劉統勛大人莫非還有什么其他疑問嗎?”
關平生頓時心中一驚,他可是知道這位劉統勛劉大人的威名,絕不是他這個外交部小小的副司長能夠比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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