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游改革諸天 一百一十六章:夜半陰風扣門來
片刻后,待劉雨竹哭聲稍歇。余甘來到其身前蹲下,將茶湯遞了過去。
“你身上戾氣雖除,但魂魄在妖氣長期浸染之下已然不穩。這茶能穩固魂魄,喝了吧。”
不似之前滿含戒備,劉雨竹低聲道謝后,接過茶盞一飲而盡。
雖然因為修行日短,余甘并不擅煉丹。但這靈茶卻是他不惜本錢所制,所以效果猶在三轉靈丹之上。
劉雨竹只覺茶水所及之處,一股異樣氣息朝著四周發散而去。待到氣息漸漸與周身融合后,冰冷的鬼軀竟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暖意。
“多謝長老,雨竹感覺好多了。”
指尖摩挲下杯壁上雕刻的夜月勁竹圖,劉雨竹一時間有些癡了,許久不曾舍得放下。
若自己也是一株竹子該多好,每日里與陽光雨露同在,身周有鳥兒歡唱。縱使偶有狂風壓身,卻也勝過人心狠毒。
待重新換上的梅間雪水再沸后,余甘提壺緩緩注入了白玉壺中。熱氣升騰間,壺壁上的廣廈圖若隱若現。
“怎么樣,滋味如何?”為自己滿上一杯后,余甘將茶壺揚了揚含笑問道。
劉雨竹有些羞赧的搖了搖頭:“剛才喝的匆忙,未曾細品……”
“那就再來一杯,只是第二泡有些苦,不知你能不能喝慣。”
說完見劉雨竹遲遲不曾起身,他如同面對舊友般隨意的招了招手:“還愣著干嘛,快過來坐。這茶若是泡得久了,滋味可就差嘍。”
面對恩人的熱情邀請,劉雨竹有些拘謹的走了過去,將玉杯輕輕放在了紫色的小幾之上。
聽著水流緩緩注入杯中的輕響,她雙眼有些朦朧,仿佛又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夜……
賣身換得糧食雖少,但總算讓親鄰們堅持到了洪水退去之時。地里的莊稼雖然絕收了,好歹地勢高些的山林間還能找到些吃食。縱使野菜和樹皮的味道不好,倒也能勉強填飽肚子。
那段時間是她自父母走后,最開心的日子。即便主家不允許外出,可是隔著道墻偶爾聽親鄰們過來閑聊兩句,她也知足了。
原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延續下去,平淡,枯燥,卻又不乏驚喜。然而直到那天來臨后,自以為嘗遍世間冷暖的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間絕境。
被威逼著穿上那套紅色嫁衣時,她并無太多抗拒。從賣身為奴那刻起自己便再算不得人了,縱使不甘被人糟蹋,難道還要去反抗,因此連累善良的親鄰不成?
主家雖大,卻也不過數畝方圓。可小小的轎子搖啊搖,竟似是兜起了圈子一般,久久不曾落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一片噪雜聲中轎子終于落了下來。只是不像落到了實處,反倒依然搖晃個不停。
幾聲極力壓制的哭喊聲遙遙傳來,莫名有些熟悉。她好奇的掀開轎簾,才發現自己竟被人連同轎子一起放在了艘小船之上,此時正在順著水流向河心飄去。
而岸邊圍觀的眾人中,幾位熟悉的親鄰正在掩面低泣。她慌亂的從轎中鉆出,正要朝岸邊求救,卻覺小船猛然傾覆。
初冬的河水冰涼刺骨,沒掙扎兩下身軀便被凍僵。沉入河底的最后一瞬,映入眼簾的唯有岸上的漠視。
當最后一絲空氣從口中飄出,她緩緩閉上了雙眼。
也好,這樣就能見到爹娘了吧?若有來世,愿再不為人……
將杯中最后一點茶湯送入口中,味道雖苦,可數年來第一次嘗到味道的劉雨竹卻極為珍惜,細細品味片刻才緩緩咽下。
“本以為會就此淹死,可沒想河中竟真有妖怪。被其百般凌辱后,我在絕望中被活活啃食而死。等再醒來時,并未進入傳說中的地府,反倒滿身鮮血的站在那富戶家中。”
余甘默默地點了點頭,這烏雞國的國王乃是文殊那廝的坐騎。有此畜生在,尋常的鬼卒又怎敢去引渡沾染了妖氣的冤魂?
揚手將滿盞茶湯送入口中,他只覺苦澀難明。這該死的世道,縱使想痛快的死去,有時都會是種奢望啊。
雖然一向認為凡人縱使有罪,也當按律法處置。但想起初見劉雨竹時,其身上并無半點血光。他手心不禁一陣發癢,恨不得立刻前去那僥幸得脫的富戶家中,將其斃于杖下!
將玉盞舉至面前,劉雨竹貪戀的嗅了下殘留的香氣,繼續說道:“再后來,神志也曾迷失了幾回。我擔心會傷及無辜,所以便來到了這寶林寺,希望能被長老們超度。”
“可他們卻是見了我就跑,本想就此離去。但發現在寺中竟能保持神志后,雨竹便厚顏住了下來。”
她語氣雖淡,余甘聽后心中卻是一揪。寶林寺內雖無修士,但多年誦經也積累了些許佛力,故而能將戾氣化解些許。
然而以此方法保持神志,卻不亞于沸水淋身。這個傻姑娘為了不傷及無辜,卻夜夜忍受,甘之如飴!
面前低垂的腦袋漸漸和個小人兒重合,愛屋及烏之下,余甘只覺胸中一陣發堵。
文殊老賊!這就是你說的雖報私仇,卻也未曾害人,舉國上下更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我呸!若不是今夜見了這劉雨竹,灑家險些信了你的邪!
早就該料到,一個畜生去治理國家,又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功績來。縱使不害人,但將朝堂上攪得烏煙瘴氣,令市井中貪官污吏橫行,為禍比之黃袍兒尤烈百倍!
將玉盞重重摔在案幾之上,余甘雙眼中寒光閃爍。你個信口雌黃蔑視蒼生的老賊!他日若再相見,定要散去爾之果位,讓你也嘗盡這人間疾苦!
見其面上怒氣勃發,劉雨竹有些慌亂的將杯子放下,屈膝緩緩跪下道:“長老息怒,雨竹從未想過害人。那次魯莽現身后,我也曾前去解釋過數次。可長老們始終不信,非但不肯回來,反而咒罵不休……”
余甘聞言有些詫異,若不是你出手,那方丈的傷勢又是怎么回事?總不至于是其自己摔的吧……
本想等她說完后再詢問,外放的神識卻突然探查到院內陰風驟起。
“師父師父!”
幾聲如泣如訴的嗚咽隨風響起,余甘嘴角微翹,暗道一聲:正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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