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血族公主有個約會 40、江湖險惡
鬼將張飛一揮手,八百兵馬披甲上陣,憑空出現在大殿之中,聲勢滔天!
即使死去百年,他們不再是夜郎國那支戰無不勝的斥候先鋒;
但那些綠色英靈現身的瞬間,虛幻的身體,依舊提韁策馬、保持著沖鋒的姿態,刀尖所指,便是沐云!
大殿空間,因為英靈兵馬那幾乎凝結成水的殺氣,險些不穩。所幸鬼將張飛伸手一抹,有金色絲線如流螢飛舞,自動補天。那是他尚未淪落為鬼將、還是一位正統山君的時候,珍貴無比的神像金身。
沐云眉頭一皺,大手筆啊!
他瞄了一眼那位鬼將,心里道,這家伙黑不溜秋的,有血氣,不愧是個帶把的!
要知道,在夜郎國民間野史上,張飛和他的部將,乃是在十萬平原地帶,和強大的鄰國丘瀛展開了一場曠世大戰。正是此戰,導致斥候營全軍覆沒,無一人生還!
他們以八百男兒的血肉之軀,阻擋丘瀛國三萬鐵騎,達三日之久。
凡戰者,無一全尸!
那些好男兒的英靈,也支離破碎,無法遁入輪回,最終游蕩在天地之間,淪落成可憐的孤魂野鬼;
因為他們死無全尸,況且戰死后,親人孤苦伶仃,無力收尸,連一個土包的簡陋墳塋都沒有,無談享受后世香火,隨時都會消逝在天地之間。
而張飛,歷經百年時間,將那些殘存的孤魂野鬼,全部歸攏,顯然是代價巨大!
此時此景,勝過一百萬言語。
沐云突然有些理解他,為何會和那老鼠精玉樹沆瀣一氣。
男人一生,誰能不碰上幾件,把你脊梁壓斷的糟心事?可他是男人啊,他不抗,誰抗?打碎了牙齒,也必須咽下去;壓斷了脊梁,也要奮力爬向終點。
昔日隨他為國捐軀的人,如今成了孤魂野鬼。說好的同生共死榮辱與共、說好的功名加身、封萬戶侯?
臨死,也不過是死則死矣,連一條草席都不配擁有!
所以他必須要抗爭,區區一個山君的位子、又算個卵!
沐云被綠色虛幻的英靈兵馬圍困在中間,忍不住口干舌燥,笑道:“張大哥,我之前不過是一句玩笑話,你當真要歸攏舊部、直搗閻羅?”
說完,他情不自禁提著龍王簍,心里不停打鼓。
要不是身處張飛的小天地內,他第一反應,絕對是捻起一把符箓開道,腳底抹油,風緊扯呼。
他手中,那名為大雪的龍王簍,鎮壓蛟龍是一等一的利器;可誰知道,對陣虛幻的英靈,是否還能一往無前?
不僅如此,太上五雷真訣,本是龍虎山精英弟子才可以參悟的無上雷法,例如首徒張斗;雖說朱妃提前贈給沐云,他這些日子悄悄研習,即使在九幽瞳的輔助下,也進境不快;
否則鎮壓百靈的時候,他起手一定一道轟天滅地的五雷正法,而不是以皮毛的五雷正法放了個煙幕,最后不得不依仗龍王簍,一錘定音。
張飛一言不發,他那頂天立地的雄壯身軀,被八百舊部簇擁,虎目之中,隱約有些濕潤,像是等待千年之后,終于看見曙光。
但八百英靈圍而不攻,讓沐云一陣頭大。
“你們這是要鬧哪樣啊?”
沐云心里七上八下,雖說那些英靈修為并不高,但他們生前,好歹是一只實打實的斥候部隊。
而斥候,又是公認的世俗軍隊,戰力第一。孤軍深入敵后,刺探軍情、擊殺重要人物、傳遞緊急情報,這些事情,都不是普通行伍漢可為。
何況張飛為主將的那支斥候部隊,歷經大小三百余次戰斗,逢戰必勝;最慘的一次,以區區八百人,對戰三萬輕騎兵,無一人后退;愣是將丘瀛國一支作為奇兵的后手,拖了足足三日,使得夜郎國奇跡般,贏了那場不可能的戰爭。
最關鍵一點,山下人和山下人,并非仙人和凡人的絕對差距。
因為靈氣有枯竭之時,而下決心死戰的人類,可以源源不絕。
一些鼎盛的世俗王朝,例如大夏,便有重騎鐵陣,集八千人之力,可誅洞府境;集三萬之力,可誅觀湖境;以此類推,窮百萬人之力,甚至能將一位元嬰境的神仙,逼入絕地;
甚至在大夏王朝國都長安,有那仿造白玉京,可以千里之外,取玉璞境首級!
顯而易見,大殿中這只英靈部隊,至少能絞殺一位七境,觀湖修士!
因為在鬼將張飛的親自壓陣之下,方圓百里的靈氣,調用不絕,那些英靈可以無限復生。再加上他們生前,無與倫比的戰斗經驗,這注定是一支難纏的隊伍。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空談。
沐云表情凝重,他誦了一句口訣,徐霞客和劉浩然,被龍王簍放出來,出現在大殿之中。
劉浩然,早將沐云坑騙、鎮壓白靈的一幕看在眼里,得知他也是和徐大哥一般的正人君子,此刻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驚為天人。
只怪先前罵的太狠,此刻卻不知該如何和沐云相處,他自行慚愧,低頭抱拳道:“沐兄弟,我,我不懂你的良苦用心,真是虧為人兄。”
沐云回報一拳:“哪里哪里,浩然兄弟,人如其名,胸中一股浩然正氣。正是我輩修士,窮其一生追求的大道境界!”
劉浩然臉上一紅,愧不敢當。
徐霞客,仍舊是裸著上身,背著那柄鬼頭刀,胸口上的劍傷,已經痊愈。
沐云問道:“徐大哥,還能出拳否?”
徐霞客爽快道:“有何不可!”
他不滿道:“得你傳音告訴我那個密法之后,我在那鳥籠之中,吸收了孽龍血氣,渾身上下都是力氣。倒是你,我出拳正痛快,眼看要把那老鼠打出屎,你喚我出來作甚?”
下一刻,不用沐云介紹,徐霞客、劉浩然,已經看見三人被戰場英靈包圍的緊張形勢。
徐霞客提著虎頭刀,笑道:“好家伙,有生之年,居然讓我看見南部蟾州歷史上,最能打的一支斥候,何其榮幸!”
劉浩然小聲問道:“這些,都是張飛的部將?”
鬼將張飛,不知何時,換上一身甲胄,不再是鬼氣滔天的陰狠模樣。
他站起身來,甲片撞擊之聲不絕于耳,仿佛將人們帶回那個黑云壓城的戰場之上。
張飛騎在一批綠色虛幻的戰馬上,那匹馬,應該是他生前坐騎,被斬馬刀砍斷兩只前腿、又被一支鐵朔刺穿腹腔,它就那么雄糾糾氣昂昂,馱著自己的主人,站立于天地之間!
而那八百部將,或無頭顱、或無身軀、或無四肢,卻悍不畏死。
張飛居高臨下,朗聲道:“少年人,你當真是龍虎山天師府嫡傳?”
“那位法力通天的掌教真人,大天師,是你師父?”
徐霞客、劉浩然,聞聲都看向沐云。
因為龍虎山三個字意味著什么,實在是無需贅言。
海上七洲,浩瀚無際;南部蟾州,作為其中之一,大小國度數十余,山脈水瀆不計其數,山上宗門更是數不勝數。
而龍虎山,在那南部蟾州群星璀璨的山上宗門中,是絕對的執牛耳者。
即便法力無邊的玄都觀、高懸半空的白云觀、甚至在七洲之地都有分布的儒家學院、佛家庵寺,都無法取代。
一門三位,正當時的上五境,還沒算上那些閉生死關、不知死活的老家伙,誰敢與其相提并論?
沐云來不及回答,張飛披甲下馬,走到他跟前,單膝跪下。
“夜郎國驍騎都尉張飛,攜八百舊部,不死亡靈,參見龍虎山真人!”
隨著張飛給他跪下,嚴陣以待、圍困他的八百亡靈,同時下馬,整齊劃一,音浪震天:“參見龍虎山真人!”
“這是要鬧哪樣?”
雖說不打了,沐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目之所及,全是綠色的亡靈,宛若冤屈的海洋。
都曾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不知該說什么。
——
“陳二熊!”
“在!”
張飛道:“陳二熊,佃農出身,為減徭役,二十入伍,家有妻兒。隨我出征二百場,斬敵三百,死于十萬平原。戰死之時,家中幼兒尚且一歲半,從此無爺疼。”
一位被斬掉頭顱的英靈,應聲出列,胸膛筆直。
“馮德水!”
“在!”
張飛道:“馮德水,探花郎出身,枯坐吏部三年冷板凳,等不到出仕機會,為了生計憤而入伍。初上戰場,畏不敢戰,被袍澤恥笑。積功做到三等校尉,本可以提調兵部,為了袍澤之情,拒絕調令。戰死于十萬平原,掩護袍澤,斃敵三人,被亂箭穿心。”
一位渾身上下皆是箭矢的英靈,悍然出列,沖沐云抱了一拳。
“老鄭!”
“在!”
張飛道:”老鄭,姓名不詳,年四十。已過退伍之齡,為了夜郎國疆土,拒不退伍。戰死之時,是斥候營伙夫,砸鍋披甲,斃敵二十六。戰死之時,被敵軍校尉砍掉四肢。“
一位四肢皆無的英靈,咧嘴一笑,我夜郎國,國土安在。
“果小林!”
“在!”
張飛停頓一下,強忍著哽咽,朗聲道:“果小林,斥候營子弟,亡父是我親從。十二從軍,陣亡時,剛滿一十五歲。小林子平生所愿,是做一位手握十萬兵權的將軍,將威武的將軍甲胄,獻在亡父靈前。”
“大戰前夕,小林子剛收到兵部調令,即將前往兵部見習。但他將調令藏起來,說要替父亡父,陪那幫老兄弟,最后征戰一場。”
一位臉上稚氣未脫的少年英靈,策馬而出,如馬踏飛燕。
“和裘克!”
“在!”
張飛道:“老和,曾是一位從五品武將。違抗將令,被貶為軍士。他說男人在世,忠義當頭。為了掩護百姓,未能按上官命令撤退,他不后悔。”
“當兵守土,他唯一后悔的,是沒能殺盡敵寇,給夜郎國鄉親父老,一個盛世太平。”
一位英靈武將,馬身上掛著三顆敵軍頭顱,策馬出陣,袖管空蕩。
……
張飛如數家珍,將他麾下那些袍澤的名字,一個個說了一遍。
沐云三人,壓抑地喘不過氣來,那都是鐵骨忠心的大好男兒啊。
張飛伏地:“我賭上山君前途,與玉樹老鼠做了一筆交易,得以歹毒秘術,收攏舊部殘魂。我張飛助紂為虐,自知罪孽深重,不祈垂憐。”
“只盼著龍虎山真人,替斥候營伸冤,讓我麾下八百男兒,重入輪回,不再做孤魂野鬼!”
沐云去扶張飛,驚訝道:“什么?百年前那場戰斗,莫非有什么貓膩?”
張飛卻不起來,再問道:“你果真是龍虎山天師府嫡傳?”
“這個…”
沐云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如果,我說我不是,你們怪我牛皮吹破天嗎?”
八百英靈:“……”
張飛:”……”
徐霞客:“……”
劉浩然轉過臉,遇人不淑、遇人不淑,才對沐兄弟有那么一丟丟好感,這下全沒啦。
師父說得對,江湖險惡。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