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華夏,哪怕是在華夏的任何一座城市。
當楚云擲地有聲地說出這樣一番話,在場之人必定會異常驚慌失措。會擔心楚云干出離經叛道的事兒。
但此時此刻。
不論是坐在楚云旁邊的段云龍,又或者是坐在他對面的總統閣下。
表情和態度,都冷靜得讓人匪夷所思。
楚云已經放狠話了。
也拿出了他的態度。
可二人絲毫沒有在意。反而饒有興致地掃視著楚云。
似乎,在等待楚云的下文。
又或者,在等待他下一步動作。
不是要我們死嗎?
為什么還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
難道眼神真的可以殺人?
難道你楚云真是靠意念殺人?
良久之后。
總統閣下點了一支煙,神色如常地抽了兩口道:“要一個人死,并不難。難的是如何善后,是如何抽身。”
“楚云。”總統閣下深深看了楚云一眼。“那些要你死的人,那些啟動強化人計劃的人,都是帝國大人物。他們甚至未必站在臺前,但他們的實力,在帝國內外都是毋庸置疑的。”
楚云笑了。
笑的有點神經質:“我在說你們會死。為什么你卻向我介紹那些人?”
“這很簡單。”總統閣下微笑道。“因為相對殺死我。你殺他們的成功率會更高。”
“如果我是你,我會先挑一些容易殺的人立威。至少這對你而言,也并不算做無用功。”總統閣下說道。
總統閣下的態度,輕松淡然。
他根本沒將楚云的威脅放在眼里。
甚至于,他非常理性地幫助楚云分析了當前的局勢。
殺那群同樣對楚云不滿,要他命的人,遠比殺總統閣下和段云龍來的容易。
這就是現實。
也是總統閣下幫楚云分析出來的最優解。
段云龍沒有出聲。
他坐在楚云旁邊點了一支煙。
就好像是在引誘楚云犯罪一樣。
一個戒煙不久的老煙槍夾在兩個愛抽煙的男人面前。這的確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兒。
可他的表情,并沒因為總統閣下的輕蔑與傲慢,而有所改變。
他很認真地看了總統閣下一眼:“你現在貴為總統先生。我要殺你,的確很難。其代價和后果,我也無法承擔。”
“知道你還說這些沒意義的話干什么?”總統閣下反問道。
就仿佛在看待一個小學生似的。滿臉的不屑。
“但你剛才不是說過嗎?”楚云說道。“你不可能當一輩子總統。你總會有下臺的一天。”
“我正在為連莊而努力。”總統閣下點頭。
“但你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對嗎?”楚云問道。
“的確沒有。”總統閣下說道。“世事無常。誰也無法保證究竟是明天先來,還是死亡。”
“當你卸掉總統職務的時候。你有沒有考慮過,你該怎樣活下去?”楚云的雙眸中,忽然爆射出寒光。濃烈的死亡之氣,鋪天蓋地而來。“不如,你問問段云龍,他能給你答案嗎?”
總統閣下聞言,眉頭終于皺了起來。
在面對楚云放狠話的期間,他的一切自信與淡定,都來自他現在的身份。
他是總統閣下。
是頭號帝國的首腦。
楚云沒有任何資本和能力殺死他。
甚至不敢這么做!
如果他做了。所面臨的并不僅僅只是來自帝國的報復。還有兩國邦交的動蕩。
這對楚云而言,是無法承擔的。
對兩個國家而言,也是近乎毀滅性的傷害。
所以總統閣下根本沒放在心上。
但此刻。
楚云所表達出來的信號卻是:你不可能當一輩子總統。
你總有下臺的那一天。
而離你最近一次下臺的時間,就在一年后。
你有把握連莊嗎?
如果不能連莊。你該怎么辦?
總統閣下微微搖頭:“我不回答假設性問題。”
他甚至懶得去問段云龍。
這種問題,沒有任何討論的必要。
所有人對于他的失敗,都有自己的考量。包括總統閣下自身。
“這不是假設。”楚云搖頭說道。“而是你即將面對的問題。”
說罷。楚云偏頭看了段云龍一眼:“你呢?有沒有考慮過如何面對他無法連莊這個問題?”
段云龍笑了笑。問道:“你想說什么?”
“我說,他下一屆必定不可能連莊。”楚云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有這樣的能力嗎?”段云龍反問道。“憑你是楚家的后人?”
“憑我背后有人。”楚云說道。
此言一出。
不論是總統閣下還是段云龍的臉色,都略微有些復雜起來。
楚云的背后,的確有人。
有蕭如是,有楚中堂,還有他自身的黑暗勢力。
哦對了。
還有老爺子留給他的政治資源。
這一切,都是楚云的底氣。
哪怕他平時從不借用。
可如果他想用。誰會拒絕他?
當老媽的,會拒絕兒子嗎?
當二叔的,會拒絕侄子嗎?
還是他自己培養的勢力,會背叛他?
楚云雖只是個體。也的確沒有任何與頭號帝國為敵的資格。
但他如果只是與總統閣下為敵。
只是想要扳倒總統閣下。
他將不再是一個人。
而是頭號帝國的半壁江山!
這,便是借勢!
“聽起來很有邏輯。”總統閣下微微點頭。說道。“但我不知道你可以從哪里開始。又打算如何進行下去。”
頓了頓。總統閣下掐滅了手中的香煙。微笑道:“我個人的建議是。你應該是去找那些你有能力報仇的大人物的麻煩。而不是局限于我這兒。”
“你在教我做事?”楚云反問道。
“只是善意的提醒。”總統閣下說道。
“謝謝。”楚云緩緩站起身。
他的內心驚濤駭浪。
可他的臉上,卻波瀾不驚。
“我該走了。”
楚云說道。
總統閣下沒有說話。
就連段云龍也沒有開口。
書房內的氛圍,格外的詭異。
詭異到就連這兩位大人物,也一下子難以制衡。
直至楚云離開別墅。
段云龍才抬眸看了總統閣下一眼:“楚云說的這個問題,的確值得思考。”
“你是說我不能連莊的問題嗎?”總統閣下說道。
“是的。”段云龍說道。“如果失敗。你會有很多麻煩。”
“也就是說。如果我真的失敗了。古堡將不再會給予我任何支持?”總統閣下說道。
“你的贊助者是柴克爾家族。不是我們。”段云龍說道。“我們是朋友。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段云龍的回答很有技術性。也充滿了藝術。
可這樣的答案對于總統閣下而言,并不解渴。
“我們會盡最大的力量助你成功。確保你連莊。但世事的確難料,誰也無法保證什么時候會出現意外。”段云龍說道。
“如果他真的愿意全力助我。我不認為我會失敗。”總統閣下說道。
“你是說老大?”段云龍說道。
“是的。”總統閣下點頭。
“他是老大。他總是不會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你應該體諒他。”段云龍說道。“更何況,你能有今天,也不僅僅是柴克爾家族的支持。老大也是給予過你幫助的。”
總統閣下沒有再多說什么。
他在短暫的沉默之后,抬眸看了段云龍一眼:“我什么時候才能見他?”
“時機成熟的時候。”段云龍說道。“坦白說,我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老大了。”
總統閣下聞言。也沒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而是反問道:“你覺得楚云能為我制造多大的麻煩?甚至動搖我的連莊計劃?”
“他如果真的動用自身的全部勢力和背景。”段云龍遲疑了一下,瞇眼說道。“坦白說。他制造的麻煩,能在你的連莊計劃中,占據一成的影響力。”
一成!?
這已經很離譜了!
強者對抗,本就是無限接近五五開。
如果楚云真能制造出一成的影響力。
那對總統閣下的連莊,將會非常的致命!
“看來我不該招惹他。”總統閣下說道。
“但如果他死了。這一成或許就消失了。”段云龍說道。“這里終究是你的地盤。你也還是這個帝國的首腦。”
“他與你為敵。從理論上來說,依舊是與整個帝國為敵。”段云龍意味深長的說道。
總統閣下聞言,眉頭微微一挑:“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你在暗示我?甚至利用我?”
“朋友之間,不就是如此嗎?”段云龍反問道。“彼此之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友情該如何延續下去?又哪里還有見面的必要?”
段云龍說罷,緩緩站起身道:“你慢慢考慮。不著急,時間還很充裕。至少對我而言,還很充裕。”
段云龍離開了別墅。
并乘坐那臺無懈可擊的房車準備回到自己在華盛頓的家。
他漂泊海外多年,他在每一個曾踏足過的國家,都有屬于自己的家。
他很在意這些。盡管那并不能稱之為傳統意義上的家。但有總好過沒有。
段云龍上車后。
剛要吩咐司機啟動轎車。
一把熟悉卻讓他意外的嗓音緩緩響起:“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延期殺你的理由?”
說話者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離開別墅,在這兒守株待兔的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