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胤躺在柔軟的病床上,破例接受了媒體的采訪。
他傷勢并不嚴重,與楚云之間的這場較量,在某種程度上,是有所默契的。包括最后重創楚云,也并沒有真的出全力。
他們之間的默契,在于逼出葉律!
彼此之間也都清楚,葉律不可能讓殺父仇人死在別人手中。一旦楚云處于絕對的劣勢,葉律勢必會冒出頭。
果不其然。葉律現身了。
帶著他滿腔的憤怒。想要親手復仇。
但很可惜,他還是將楚云想的太簡單了。
“駱老板,當您選擇進入大廈時。有沒有考慮過您貴為白城首富。此舉是非常危險的。一旦有所閃失,將對駱家,對白城都造成巨大損失?”有媒體采訪道。
“當時情況危急,那群雇傭兵點名要我進入大廈。否則,他們會殺光大廈內的所有人質。”駱胤口吻平靜道。“如果換做是你們,會怎么選?是茍且偷生,還是為白城而戰?”
這番話,回答的非常體面。
就連那群媒體,也深深地被駱胤打動。
“駱老板。那您如何評價楚云呢?他雙手沾滿鮮血,被譽為殺人狂魔。當初那群雇傭兵要求您殺了他,就可以釋放所有人質。您放棄了。反之,楚云卻選擇殺您,去營救人質。”
有媒體追問道:“外界都在批判楚云,認為他此舉是沽名釣譽。根本就是想成就自己的名聲。而不顧您的死活。您會因此責怪他嗎?”
駱胤聞言,情緒激動道:“我認為你措辭非常不當。”
他此言一出,病房內陷入死寂。
“我不肯殺他。一是不愿自己人打自己人。二,是不想背負殺人犯的罪名。更不想當著全世界的面,成為劊子手。”駱胤斬釘截鐵道。“相反。楚云毫不猶豫地選擇殺我。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所為。他為了拯救人質,連生死都不顧,會在意自己的名聲嗎?”
駱胤一番話,將現場氣氛弄的有點尷尬。
這群媒體跑過來,一是為了宣揚烘托駱胤的英雄所為。二是為了貶低楚云。讓這位白城大英雄站出來怒斥殺人狂魔。
眼下,白城乃至于互聯網上,對楚云的討伐之聲愈演愈烈。仿佛抨擊他,指責他,成了社會正確。不罵他兩句,都是對人性對道德的踐踏。
媒體要的是什么?當然是話題。是流量。是熱度。
此番前來采訪駱胤,若是能從他嘴里得到想要的抨擊。還不立刻成為大熱頭條?
可沒想到,駱胤竟然非但不指責抨擊楚云。反過來還為楚云說好話。這完全出乎媒體們的預料。也讓這場采訪變得毫無樂趣可言。
又簡單聊了會其他的話題。媒體們便敗興而歸了。
病房重歸安靜。
駱胤的臉色卻并不好看。
一是為楚云的遭遇感到不公。
一場背靠背作戰,讓他與楚云之間建立了非常微妙的感情。戰友情?談不上。可正是這份微妙的感情。讓他化解了對楚云的敵意。沒了殺心。
其二。則是葉律對自己的態度。
他感受到了危險信號。
而且是莫名的危機。
葉律不該如此對他。這不符合邏輯。
除非背后有人對他不利。想讓他毀于這場危機。更甚至,在這場浩劫中走向滅亡。
否則,葉律沒有任何道理將他置于死地!
駱胤陷入了沉思。
他想推算出這場陰謀背后,究竟是誰在指使。又是誰,要毀掉自己。
漫長地思考之后,駱胤始終找不到答案。
直至兒子駱文舟的出現。
“父親。您的傷勢怎么樣?”
駱文舟聞訊父親的救治醫院之后,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
盡管,在來的過程中,他遭遇了困難與麻煩。可沒人能夠阻止做兒子的他,來見老子!
“沒事。”駱胤搖搖頭。
那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道微妙之光。
“家里還好?”駱胤抿唇問道。
“一切都好。”駱文舟點頭。“母親也很擔心您。”
“是嘛。”駱胤語調很低,低到駱文舟甚至沒怎么聽清楚。
駱文舟見狀,臉色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坐在床頭,抿唇說道:“爸,您目前在白城如日中天。聲勢越來越高。就連我們集團在股市,也氣勢如虹,節節高升。”
一場生死惡戰,換來了名聲與財富。
盡管這兩樣東西,都不是駱胤所欠缺的。
可誰會嫌錢少?誰又會怕知道自己的人越來越多?
至少駱胤這一生的打拼,就為了這兩樣東西。尤其是后者。
驕傲與自尊,一直是駱胤所欠缺的。
聽著兒子對集團以及家族的匯報,他心中寬慰。
這一次,他是獨立完成的。
他沒有求助任何人。更不是聽從駱夫人的意見。
也正是這一次,他成為了白城英雄。如日中天。不論是民間還是官方,對駱胤的評價,都將達到頂峰。
可當駱胤的目光掃向兒子時,卻發現駱文舟的眼角,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憂慮之色。
這更加讓他確信自己的猜測,不是空穴來風。
“你有心事?”駱胤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說道。
駱文舟愣了愣,隨即搖頭:“沒有啊。您為什么這樣問?”
“你是我的兒子。你瞞不住我。”駱胤抿唇說道。“說說。究竟出了什么事?”
當老子的功成名就,僅僅是受了些輕傷。
這本該是全家歡慶的好事兒。可兒子卻面露憂慮。明顯有更為致命的麻煩,正困擾著駱文舟。
他或許在權謀上不如妻子。
可在心思上,對兒子的了解上,他要比駱夫人做的更好。更有責任心。
“爸,我不想說。”駱文舟搖搖頭。
他不是不想說。而是沒法開口。
當媽的要殺爸。
駱文舟該怎么做?
而且駱夫人的所作所為,也是為了能讓自己更加迅速地執掌駱家。
他很為難,很苦惱。很絕望。
駱胤深深看了兒子一眼。眉宇間浮現凝重之色:“是不是你的母親,和你說什么了?”
駱文舟怔了怔。震驚地望向父親。
“您怎么會——”駱文舟不可思議道。
“她。”駱胤的眉宇間,閃過狠戾之色。“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