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將食指探入扳機,等待槍響。
韓金人生第一次如此近距離面臨死亡。
他嚇瘋了。
雙腿不停打擺。
這些年因家境富裕建立起來的驕傲與自負,一瞬間煙消云散。
他怕死,怕的要死!
他并非膽魄十足!也無法坦然面對死亡!
他只是這些年太順了,順得內心畸形,順得無法無天!
可當死亡真正降臨之時,韓金當場嚇尿。
滾熱的尿液順著褲腿蔓延,浸濕一片。
令人羞辱的失禁,無法再激怒韓金。此刻,他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活下去。哪怕活得并不美好,不再飛揚跋扈。
但只有活著,這一切的寵辱才有意義。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沒別的選擇了嗎?”
忽然。
身后傳來一把中氣十足的嗓音。
平穩,雄厚,令人側目。
“爸,救我!”韓金眼淚與鼻涕混做一團。
他不倔強了,也不報復了。
他只想活著,有知覺的活著。
楚云偏頭,視線落在了站在不遠處的男人身上。
他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五官周正硬朗。一舉一動,都透露出上位者的威嚴。
此刻,他目光平靜,表情沉穩。既不憤怒,也不慌亂。多年從商經驗告訴他,負面的情緒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冷靜,是解決麻煩的最佳法寶。
“我叫韓道仁,是他們的家人。”韓道仁口吻沉著。沒因兒子被人拿槍指著頭而驚慌失措。
“所以呢?”楚云挑眉問道。
回明珠后,韓道仁算得上他遇到的第一個大人物。
他的氣場,他隱忍不發的倨傲,乃至于不動如山的威嚴,都讓楚云嗅到了他身上的強者氣息。
“我不能眼看著兒子老婆被你打死。”韓道仁搖頭說道。
話音甫落,跟隨他而來的四名青年拔出手槍,動作干凈利落,一看就是老手。
“來之前。我花錢請了超過一百名槍手。如果我們一家三口不能活著離開。他們會啟動我花了十億制定的復仇方案。”韓道仁平靜道。“我不敢保證他們一定能殺死你。但所有你認識的人,和你有過接觸的人。都會因你而死。”
楚云皺眉道:“你在威脅我?”
“我在懇求你。”韓道仁坦然道。“懇求你放他們一馬。”
“怎么放?”楚云反問道。“他們要我死。”
“我保證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這樣的念頭。”韓道仁斬釘截鐵道。
“死人不會有任何念頭。”楚云瞇眼說道。“我就能做到的事,還需要你保證嗎?”
“我愿為楚先生代勞。”韓道仁緩緩說道。“我也必須代勞。”
“抱歉,你沒能說服我。”楚云搖頭,食指壓住了扳機。
看起來,他殺意已決。
“我兒子一死,蘇明月必陪葬。”韓道仁目光微沉。“蘇小小也會死。”
“而且。你就算身手再好,也來不及救她們。”韓道仁拿出一只手機。“但我可以。”
楚云沉默了。
他很不喜歡這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也正因此,他結束了曾經的生活。
漆黑的眸子里,有寒光閃爍。楚云緩緩抬頭,與這個在明珠城享有盛譽的大商人眼神對峙:“你知道真正激怒我的后果嗎?”
韓道仁點頭道:“我領教過了。”
“不。你沒有。”
楚云頭也不回,一槍打在韓金左腿上。
“放人。”聲線陰寒刺骨。
“好。”韓道仁點頭,打通了電話。
很快,蘇家姐妹的性命威脅被解除。
但楚云卻并沒停下。
他接連朝韓金同一條腿上打了三槍。一時間血如泉涌,觸目驚心。
韓夫人心痛萬分。韓道仁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淡定得仿佛韓金不是他親生的。
宣泄后,楚云拎著槍,神情冷漠地走向韓道仁。一股滔天戾氣鋪天蓋地而來。
立于韓道仁身后的四名青年迅速上前,卡在了楚云面前。
“退下。”韓道仁薄唇微張。
四名青年聞言,紛紛撤步。
“楚先生,感謝你的不殺之恩。”韓道仁平靜說道。
“你不誠實。”楚云搖搖頭。“我打瘸你兒子一條腿,你心中惱我,恨我,恨不得親手打爆我的頭。是嗎?”
“沒有。”韓道仁神色從容道。“我會請全球最有聲望的醫生為我兒子治腿。就算治不好,起碼他保住了一條命。”
楚云眼神鋒利,試圖激怒韓道仁。
可韓道仁的內心太堅定了。根本不為所動。
“你是個懦夫。”楚云譏諷道。
然后,他隨手丟了手槍。步履悠閑地離開了辦公室。
而韓道仁直至楚云離開,他才示意隨從,立刻安排醫院給韓金治腿。
“他已經丟槍了!”韓夫人心痛得撕心裂肺。內心既委屈又不甘。“為什么不殺了他?”
“他比你更希望我動手。”韓道仁皺眉道。
韓夫人費解萬分,聽不懂老公的潛臺詞。
“我敢下令。”韓道仁眼中有冷意閃過。“他就敢殺我們全家。”
而且是當場格殺,一個不留!
“他有——”
“他如果沒這個本事。”韓道仁打斷了妻子的疑問。“你們也不用我出手。”
說罷,韓道仁冷冷掃了妻子一眼:“在他眼里,你就是一只螞蟻,動動手指就能捏死的那種。別和他斗,也不要再讓我兒子冒險。”
“就這么算了?”韓夫人仍不甘心。
“算了?”韓道仁意味深長道。“不會就這么算了。”
“這才對!”韓夫人痛恨道。“他打瘸兒子一條腿,必須付出代價!”
“你錯了。”韓道仁沉聲道。“今天為救你們,我踩了他的底線,一次都不能碰的底線。”
頓了頓,韓道仁近乎冷血地分析:“他不會就此罷休。一旦時機成熟,他會不顧一切后果,殺我們全家。”
這,才是韓道仁真正的擔憂!
韓家惹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瘋子!一個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韓道仁必須在危機降臨之前,將其徹底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