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峨眉 三百零一、鯨海道人
“即是老爺不棄,跟隨左右,本是老黃的福份。”
想清楚關節,老黃也不糾結了,對著陸玄一拜,時隔多年,算是再次定下了這主仆關系。
“老爺此番是要做些什么事情,不知老黃哪里能夠幫上?”
雖是多年不見,但一番接觸,老黃也發現自家老爺的某些脾性依然沒有多少變化,譬如開門見山,直來直去的說事。
為此老黃也就直接問起了陸玄的需要。
“我欲出海一遭,去尋一位前輩仙真,只是對于南海之地不大熟悉,卻不知你對南海之地,可有了解?”
老黃點了點頭:“此地魚龍混雜,不少南方魔教的修士,便是打南海回轉的,這數十年間,大事小事發生的也不少,我雖大多時候都在山上修行,但也經歷過幾樁事情,遠處未曾去過,但南海近處也有走過幾次,結識了幾個同道朋友,所見所聞也有一些,若是尋常消息,當知幾分,高處深處或許就不成了。”
陸玄明白老黃的意思,了解是有一些,但因為身份修為的緣故,很多高層次修士才能接觸到的事情,就不是他能知曉的了。
對于陸玄而言,這也已經足夠了。
他是要去落繽島找大荒仙子,并不是準備在南海鬧出什么大事來,有些大略的了解,也便足夠了,唯一的麻煩,就是落繽島的位置,不太好找。
雖說有師父嚴白鳳的指點,知道大略的方位,可茫茫大海,想要找到一處島嶼,尤其落繽島或許還有法陣防衛,興許常人便是路過也難得見,未免搜尋不易。
“如此足矣,你便先隨我海外走上一遭吧。”
“是。”
老黃自無意見,不過隨后微微一頓,卻道:“雖說落魄山分屬旁門左道,上不得什么臺面,到底是老黃出身之所,一路修行,也算助益頗多,若無落魄山收留,卻也沒有老黃我的今日,此番離去,卻不知何時能回轉,還需與山主說過才好,日后好還報恩情。”
“這本事應有之義,你去吧。”
這是老黃自家事,況且知恩圖報,總歸是好的。而且哪怕就陸玄看來,落魄山或許規矩有些亂,不比正經宗門,但于老黃而言,的確恩義不少,老黃惦念,也是該然。
老黃見此,感念一拜,遂匆匆去尋那落魄山山主去了。
“南海之地,萬類自由,資源豐沛,氣候合宜,大大小小島嶼無數,且較之內陸,修行之輩更多些,厲害修士,仙真之輩或許不能與中土比較,可勝在修行法門千奇百怪,奇異精靈數不甚數,說來若非老爺來此,過上幾年,說不得老黃我也會出海撞撞機緣,興許能得幾分緣法。”
老黃元胎修為,雖有飛劍,但與陸玄同行卻是不成,是以陸玄便驅十二丁甲元珠,化作一艘云舟,以丁甲禁法,行于南海上空。
速度多少有些影響,但正如老黃所言,南海千奇百怪的修士不少,或許真正厲害的仙真人物沒有幾個,總也不好失了謹慎,慢些倒也無妨。
一路云行,老黃便與陸玄細說這南海之地的相關信息。
早些年的時候,陸玄隨同徐煙霞自裹素洲歸往中土,其人云游四海,陸玄也自聽過許多南海之事,細處不聞,也有些許了解。
老黃所言,與徐煙霞相差不離,只是細細道來,陸玄仍有不少收獲。
譬如這南海近處,四方島上修士,何種來歷,其中哪個名氣最甚,那個本事最大,老黃便能一一到來,相較之下,徐煙霞說的大抵更多是各方勝景,奇珍異物,二人所言,方向卻是不同。
“只說這南海之濱,近處諸多島嶼,最為有名的兇悍人物,卻非南方魔教中人,倒不是說南方魔教之中沒有厲害人物,只是如同那瘟癀道人一般的,多數都難尋蹤跡,也不統合教中弟子,除開真傳,零零散散的南方魔教弟子,反而不是太成氣候。”
“而這方圓千里之內,名頭最盛的,莫過于巨鯨島鯨海道人,其人乃是海中龍鯨煉得人身,餐霞人物,不曾聽有什么厲害傳承,只是其人法力強橫,無人能比,凡有修士與他斗法,莫不是敗在他那一身山海般渾厚的法力之上,此外還有神通巨力,便是尋常護身法器也不能抵,兇名赫赫。”
“加上其人脾性古怪,好劫掠過往行人,凡經過這方海域的修士,都不愿靠近巨鯨島,否則少不了損失,實在有那運道不好的,撞上了出游的鯨海道人,也只能自認倒霉,吃個悶虧。”
說起這鯨海道人的時候,老黃似有幾分無奈,卻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
“怎么,你曾在這鯨海道人的手下吃過虧?”
陸玄好奇問道。
老黃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倒也算不上,只是前些年我托一位同道友人,自海外帶回一種珊瑚靈物,祭煉破戒刀,那位友人正巧被鯨海道人撞見,以至一身法物具被掠去,好在運氣不算太差,活著逃回了南疆。不過我那物件,自然也連帶著沒了。”
陸玄聞言,眼珠子一轉,露出了一絲笑容,揮了揮衣袖,道:“老黃,可有想法出出惡氣?”
“啊?”
老黃不解。
隨即念頭一動,明白了陸玄的意思,只是轉而又皺眉道:“老爺,那鯨海道人可是餐霞修士,雖說妖類入道,沒聽說有什么厲害神通,強絕法器,可便是同境的餐霞高人與他爭鋒,似也少有能討得好處去的,我們還是莫要去招惹為好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頓了頓又道:“便是老爺不懼他,耽誤了趕路也是不美。”
陸玄含笑看著老黃:“老黃,可知你家老爺如今是個什么修為么?”
陸玄這話一出,老黃轉眼看來。
他知道陸玄修為似乎今非昔比,自家更是察覺不出半點氣機,但按常理琢磨,即便自家老爺天資驚人,又是玄門正宗出生,修行之上,也無捷徑可走,這幾十年功夫,頂天了也就餐霞之境。
而且功行積累想來還是有所欠缺的才對。
只是看到陸玄的神色,似乎又和自己想的不同,難不成……
“我這數十年來,機緣不少,又托了師門,收益良多,如今已是還丹之境,還丹與餐霞,好比天人之別,那鯨海道人便是法力再強橫,也無可比較,況且此人在近海混跡,想來身無厲害法器,傳承不精之事當也不假,且去試試手段倒也無妨,如是麻煩,也便罷了,若是不生意外,興許你我此去落繽島,還能有個腳力,也省的耗費法力飛遁。”
故人面前,陸玄覺得自己活潑不少,想是自家初入修行之時,便與老黃相交,也少了許多的膈膜,說來陸玄也有不少感念。
陸玄話畢,便見老黃有些呆愣,哈哈一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黃雖然不高,但陸玄如今身量,哪怕老黃坐著,拍他的肩膀還是有些吃力,也只能站起身來。
“說說那巨鯨島是個什么方位,且去試試這鯨海道人的本事。”
老黃這才回神,苦笑搖頭,即與陸玄指出了巨鯨島所在。
“哪里來的修士,如此不曉禮數,既過此地,怎不奉上財貨?莫非不知這千百里海域,俱是你家鯨爺爺轄所?”
一方海域之上,卻有一艘正在破浪前行的二三十丈法船被一道巨大波浪攔阻了下來。
法船之上,正有書名氣機不一的修士。
只眼看去,最高者修為不過元胎,似強過尋常元胎幾分,但也有限。
余下諸人之中,元胎有之,多數甚至連元胎修為都沒有,除此之外,法船之上還能看到一些根本就沒有修為,只是身子雄壯的凡人。
聽得這震痛耳膜的悶喝,法船之上不管是修士還是凡人,面色都很難看。
“祖師!這、這是什么妖獸?怎、怎么、如此龐大??”
修士之中,有一名修為尚未至元胎的青年,震驚的看著眼前那道滔天巨浪,以及巨浪之中緩緩冒出半截可比三十丈船身的巨獸,結結巴巴的詢問自家老祖。
然而被稱作祖師的老者,此時臉色黑沉,根本沒有回答自家后輩的意思。
“是……鯨海道人……”
一旁才有一位元胎修士,出聲解釋。
“鯨、鯨海道人?”
眾人聞言,先是一怔,隨即面色大變,即出南海,自然做過一些工作,方才驚駭之下,一時沒有想起,但聽得這名號,卻都將與這名字有聯系的信息都一一關聯起來。
完了!
一瞬間,船上除了那些根本不知道鯨海道人意味著什么的凡人,幾乎都是一個想法。
“莫非我云海門今日就要滅門了么?”
有人下意識喃喃。
這云海宗卻也有幾分來歷,本是南疆一旁門勢力,只因中土漸亂,于是門中祖師便想著舉派奔赴海外,避世修行,為此還耗費莫大財力,從南方魔教的人手中謀劃來了這一艘法船,誰料如此倒霉,竟然有此遭遇。
“祖師!”
眾人都將目光轉向了自家祖師,希冀‘修為高深’的祖師能夠解決問題。
可回答他們的,不再是祖師曾經穩重淡定的眼神,也不是什么安撫的話語,而是一張比法船船身還大的黑洞大口。
磅礴的吸力自大口中傳出,連帶著周遭的無盡海水,這一艘二三十丈的法船仿佛一條掙扎的小魚,伴隨著船上的尖叫聲,被漸漸吸了過去。
“祖師!”
云海門弟子瞬間回神,呼喚自家祖師,可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家祖師居然……跑了?
不知使得什么手段,馭氣飛空,正在努力的擺脫來自身后巨大的吸力。
看到這一幕,云海門的弟子們,眼里滿是絕望。
“轟!”
然而這一幅畫面沒有維持多久,不過呼吸間的功夫,無量海水席卷之下,整艘法船憑借不同凡木的材質以及特殊結構堅持了瞬間之后,當即支離破碎,連帶船上的所有修士、物品,統統攝入那一張深不見底的大口之中。
哪怕是早早跳船逃離的云海宗祖師,也沒能抵擋住多久,同樣很快消失在黑洞之中。
噗通!
隨后大口閉合,一條身長百丈的巨大鯨魚,自水中騰出,旋即魚躍入海。
整個海面之上,一時除了波濤之外,再不見其余雜物。
過了一會兒,海面動靜逐漸平靜下去,海面之下,才見一到丈許身量的身影,自其中浮出。
只眼看去,卻是一名身材高大雄壯的漢子,漢子禿毛無發,赤裸著上半身,一身肌肉虬結,圍著一條魚皮短裙,仿佛蠻荒之中的野蠻人。
面貌也是怪異得很,腦袋略大,脖子短粗,與常人大為不同。
大漢出現之后,先是扭了扭脖子,隨后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了許許多多的東西。
其中不少就是船板一樣的木塊,還有一些木箱麻繩子,乃至船錨鐵器。
吐完東西之后,大漢抹了抹嘴巴,自語道:“這近海之地好是好,也無人能與我爭鋒,可惜也沒什么好物,不知何時才能提升修為,回去報仇。”
“南方魔教之人不好招惹,可惜未見過厲害的魔教修士,不然拜入魔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實在可惜。”
話畢,大漢看了看水面上漂浮的船只殘害,以及幸運殘存,卻昏迷過去的修士和凡人,笑道:“嘿嘿,撞見我鯨海真人,算是你們的幸運,本真人不好作殺業。否則換了別人來,你等必然討不得一條性命去。”
“本真人心善,不過已是仁至義盡,能否在這活下去,就看你們自己了……”
大漢笑笑,忽的轉頭,看向一個宛如落湯雞一般狼狽的老者,冷笑道:“老頭,你瞧什么瞧?可是對本真人有什么不滿?”
那老者正是云海宗的祖師,本身就面色慘白,聽得大漢這話,更是蒼白幾分,連連搖頭:“是我等失禮在先,真人放我等性命,已是天大善舉了。”
“你這老頭,倒是明白事理,不差不差。”
“哈哈!”
大漢笑著,不再理會老者,轉身踏浪而去。
而就在大漢離去不多久,一直愣愣的那名云海宗老者,也即是云海宗祖師,忽的轉頭看向尚且昏迷在船板上的門人弟子們,面色變幻許久,隨即眼眸漸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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