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 第一零八章韓陵山裸衣勸將軍
“韓陵山的策略是對的。”
云昭放下手中的文書對徐五想道。
徐五想收起文書一邊歸檔一邊道:“對于左良玉這個人,我本人持否定態度。
不過,對左良玉麾下的將士,我認為韓陵山的策略很正確,讓左良玉匹馬不得出關,這不好,也不對。
最好的法子就是左良玉帶走了一批我們的人。
如此,藍田縣的界碑才能平安的落戶河南地。”
云昭道:“不僅僅是左良玉此人要不得,就連那些舊官僚也在我們清除之列。”
徐五想皺眉道:“從**上清除?”
云昭瞅著徐五想臉上的大麻子道:“不,僅僅是從主流社會中清除,他們可以繼續風花雪月,可以繼續做自己的文章,可以繼續悠哉,悠哉的過活,只要他們遵循我們的律法,可以不作出改變。”
徐五想松了一口氣,又有些擔憂的道:“這樣對他們來說是不是太寬松了?”
云昭搖頭道:“將他們擯棄在主流社會之外,就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
“如果他們擯棄原來的主張呢?我們還要嗎?”
“為什么不要呢?從屬性上來說,他們也是這個國家的一員,我們只是不用那一套已經僵化的規矩,也不用那些已經僵化的人。
放心吧,自古以來讀書人有一部分是轉念觀念最快的一群人,有一部分也是轉變觀念最慢的一群人。
我們要轉變觀念的人就好。”
徐五想道:“既然縣尊已經有了想法,我們在工作中一邊發現,一邊改正就好了。
現在,韓陵山需要一份您的授權書,給還是不給?
給了,就說明我們跟左良玉的恩怨已經過去了,不給,韓陵山的目的不好達到。”
云昭嘆口氣道:“我能想到左良玉現在的心情,我們上一次動用他的部下來刺殺他,這讓他這種把軍隊視若生命的人感受到了極大的危機。
他不敢過份的懷疑他的部屬,有不敢徹底放棄軍隊這個力量源泉。
所以,他需要時間來甄別軍中可能存在的奸細,不論是我們藍田縣的奸細,還是別人安插在他軍中的奸細,他都需要清理一番。
雖然不一定能清理干凈,卻能讓他有安全感。
我們針對左良玉的三次刺殺,是在誅心,不在殺人。
第一次,是他的家丁勒死了他心愛的女兒,并切下人頭放在他的書案上。
第二次,他的三名心腹都是被部下趁其不備一擊殺死。
第三次,是他的親兵暴起刺殺他,讓他沒了一只眼睛。
如果左良玉不太蠢的話,他就會琢磨到這種刺殺方式深處的含義,那就是,如果他不清除掉內奸,不管他在哪里都不會安全的。
鏖戰這么些年,才掙來這一份榮華富貴,左良玉不會甘心失去的,所以,韓陵山看的很清楚,分析左良玉本人也分析的很到位,所以呢,韓陵山暗度陳倉的計劃很有可能會實現。“
徐五想道:這要看左良玉能在潼關停留多久,時間越長,我們獲利就越是豐厚。”
云昭聽徐五想這樣說,忍不住朝京師方向看去,手指輕輕敲著桌案道:“那要看京師這一次能不能截住多爾袞的大軍了。”
徐五想見云昭陷入了沉思,就親筆寫了授權書,用了云昭的大印,就起身離開了書房。
獨留云昭一人浮想聯翩。
韓陵山只穿了一條內褲就走進了左良玉的軍營。
不僅僅如此,他甚至連頭發都打散了,就這么赤著腳進了大營。
如果不是因為他說自己是藍田縣令的特使,并且拿出來了授權書,在軍營門口,他就被人亂箭射死了。
見到全身甲胄且被刀斧手簇擁的左良玉,韓陵山多少有些羞愧。
畢竟,周圍的人一個個都盔明甲亮,刀槍齊備幾乎武裝到了牙齒,而他,只有一條薄薄的內褲,即便是這條內褲,都被兵丁們搜檢了兩遍之多。
左良玉站在距離他兩丈遠的地方,仔細檢驗了那份授權書后,又讓軍中主簿拿出印信名鑒對比了上面的印信,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才看著站在秋風里瑟瑟發抖的韓陵山道:“你就是云同知的密使?”
韓陵山努力的挺直胸膛,馬上又被秋風給吹得低頭哈腰,只好拱手道:“將軍因何畏懼我家縣尊如畏猛虎?”
左良玉冷冰冰的道:“洛陽家中傳來噩耗,南陽軍中傳來噩耗,又有死士奪取了某家的一只眼睛,即便不是猛虎,某家也當小心應對。”
韓陵山笑道:“我是來給將軍送好消息來的,難道這就是將軍的待客之道嗎?”
左良玉道:“你既然赤身**進入我軍中,自然知曉我在防范你藍田,你已經自忖坦蕩,那就一直坦蕩下去可好?”
韓陵山道:“秋風徹骨,還請將軍賜下錦袍一件容我遮羞,如此模樣與將軍坐而論道,有失體面。”
左良玉聞言笑了,揮揮手,自有親兵取來了一套華麗的錦袍披在韓陵山的身上。
韓陵山穿好這套衣衫,又道:“還請將軍賜下酒肉,慰勞一下韓陵山兩日奔波之苦。”
左良玉冷冷的看了韓陵山一眼道:“你就不拍是毒酒嗎?”
韓陵山大笑道:“某家是貧賤命,自幼食草根,樹皮,就連觀音土也吃過,早早練就了一副鋼鐵胃腸,酒越毒越好。”
左良玉臉上的冰霜終于有了松動的跡象,對左右道:“備酒宴,容某家款待這位從小吃草根,樹皮長大的藍田密使。”
韓陵山終于進入了左良玉的中軍大帳,也終于獲得了自己渴望許久的酒肉盛宴。
眼看著韓陵山狼吞虎咽吃的忘我,左良玉趁著韓陵山吞咽食物的時候道:“你多久沒有吃過飽飯了,我素來聽說藍田縣富甲天下,怎么,你的縣尊連一頓飽飯都不愿意給你吃嗎?”
韓陵山迅捷的將手指上殘存的一塊肉渣舔進嘴里,打了一個飽嗝道:“藍田縣雖然富裕,卻是我全縣百姓辛苦勞作所得,在這種時候,我們在大吃大喝的時候,心中總有愧疚。
即便面對山珍海味,也難以入喉。”
說罷,就提起酒壺對著壺嘴就咕咚咕咚的灌了一通酒水。
左良玉指著他面前的酒肉道:“難道這些就不是百姓勞作所得?”
韓陵山瞅著左良玉又撕下一只雞腿,輕笑一聲道:“只要不是我藍田縣百姓辛苦所得,我就恨不得天天如此。”
左良玉聞言眼中一亮,接著道:“難道說你們所有的利益只是跟藍田縣有關?”
韓陵山放下手中的雞腿正色道:“藍田縣不可輕侮,不可輕慢,不可圖謀,不可損害。
若有人圖謀,我們愿意傾盡全縣之力將此人碎尸萬段。
若是不圖謀我藍田縣,藍田縣愿意以友待之!”
左良玉怒道:“既然如此,某家與云昭還有和解的可能嗎?”
韓陵山重新拿起雞腿咬了一口道:“刺殺將軍的事情都是云猛等一干奸黨瞞著縣尊干的事情,我主知曉此事之時,軍報已經發出,等我們的快馬趕到將軍處,刺殺已經結束。
塵埃落定,自然萬事皆休!
好在將軍又派人刺殺了我家縣尊,雖然刺客被斬首,不過呢,將軍與我藍田縣和解的契機又出現了。”
左良玉怒吼道:“某家痛失愛女,愛將,還沒了一只眼睛,你們輕輕一句話,就要我息事寧人,還有天理嗎?”
韓陵山終于吃飽了,用一塊白色的絲絹擦拭一下嘴巴,順便揣進懷里冷冷的看著左良玉道:“這是我家縣尊難得的善意,怎么,將軍對此不滿嗎?
將軍難道就沒有打聽一下王國貞與楊嗣昌的下場嗎?
王國貞白發飄飄獨立寒秋,束手待戮,我家縣尊這才原諒他先前的不冷靜。
楊嗣昌滿門六十八口被殺,血流漂杵,將軍至今可曾聽到楊嗣昌的怨言?
藍田縣沒了我家縣尊,馬上又會再有一個縣尊,這很簡單,因為藍田縣不是我家縣尊一人的,而是屬于所有藍田縣人。
而將軍這邊呢?
一旦將軍隕落,敢問左氏是否還能如將軍這般統領大軍,繼續你左氏的榮華富貴?
如果不能,就請將軍在潼關約束部下,遵守潼關律法,我藍田縣也將撤離這座城中所有的盜匪,讓潼關百姓重回城池,在這里安居樂業。
與將軍平安相處,直到將軍換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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