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被殺就會死 第四十六章 你僅僅是遇到了我
蘇晝這話一出口,不僅僅是延霜軍這邊集體仿佛中了沉默術那般靜謐,甚至就連他靈魂空間內的雅拉也都瞠目結舌。
而就在蘇晝老老實實應延霜大將軍的要求,又將自己的話重復了一次后,還未等那位仍處于震驚呆滯的將軍大人回話,蛇靈率先暴怒。
“蘇晝!你夠了啊!別再學完美那撲該說話了!”
蘇晝可以感應到自己的靈魂空間分鐘,雅拉正在劇烈的鬧騰,簡直就像是耶夢加德攪動世界之海,大道都要磨滅了:“哇,你究竟從哪里學的?像模像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我剛才都幻視了好嗎,還以為那個碎金蛋破開封印出來了!”
“啥玩意?”
而只是真心說出自己想法的蘇晝滿面疑惑,他嚴正指出事實:“我沒學啊?這就是我真心想說的。”
“嘔嘔嘔!”
青年的靈魂此刻能感覺到雅拉現在簡直渾身難受,整條蛇都盤成一團成了坨球,祂感覺很惡心,心理和生理上都特別難受:“味太沖了,我這是造了啥孽啊……”
蘇晝不知道雅拉造了什么孽,他只知道自己一身實力起碼一半拜雅拉悉心教導,對于這點他感激不盡。
所以現在,他便站立在云端,眺望遠方的戰陣。
紅手等人的艦隊無法觀察到邊境線之后的景色,但是蘇晝可以看見,在起伏的森林丘陵之后,是大片大片的簡易堡壘和工事,而在工事的后方,一整支移動艦隊正在集結。
灰色的巖石堡壘豎立在分界河之后所有險要的地形之上,而一支數目過百的中小型戰艦集群沿著大路行駛,這一支部隊中沒有用于城市攻堅的大型,巨型戰艦,但所有艦船都覆蓋有流線型的黑色裝甲,他們武裝到牙齒,且移動的速度都極快,遠超蘇晝所見過的所有商艦和戰艦。
當然,初耀艦例外,但這世間又有幾艘和初耀艦一樣,有著初耀圣巖作為源能引擎的核心?
這是一支閃電突擊部隊,破交戰專用它隨時都可以啟動在最短的時間侵入帝國深處,截斷各大移動都市之間的貿易生命線。
它不能攻破城市但是能攻破任何一支單獨行動的運輸隊和商隊讓移動都市之間的物資不可以互相交換,而一般的大型艦隊根本追不上他們小型艦隊也絕無可能像是這一支顯然經過專業訓練的閃電部隊一樣,具備相當強度的戰斗力。
不僅僅如此。
蘇晝話語帶來的震撼已經逐漸過去很顯然不僅僅是延霜軍被驚的出神,其他隱藏在暗處的人也同樣因此暴露了氣息。
登時,便有一支百人隊伍從艦隊中蜂擁而出,他們全部都身披青白色的霜色鎧甲噴射著高強度的源能氣流飛起這一支全副武裝的源能鎧甲隊伍就像是極地的暴風雪一般,朝著邊境線周邊幾個暴露出的黑色影子飛撲而去,展開了一場圍殺。
這支鎧甲部隊全員心光階,為首的兩人甚至是神意,他們的沖鋒雖然沒有超過音速但卻極有章法,在烈風呼嘯間就鎖死了所有逃跑的道路令那幾位被包圍的帝國暗衛不得不從藏身處退出,正面和他們交戰。
這是干脆利落的殲滅。
這一支百人隊伍顯然是接受過專門特化過的對職業者獵殺部隊他們所用的都叉槍,重錘大斧破甲錐等專門用于破甲破陣的重型武器,而考后的一批全部都手持漁網槍和重型源能爆矢弩,他們的火力堪比一艘大型移動戰艦火力全開,僅僅是數秒時間,各色煉金武器和爆炸齊閃光輝,那些帝國暗衛,精銳中的精銳就全部授首,化作黑煙飛灰湮滅。
而在戰斗過后,這支部隊就立刻回歸各個自己的駐守戰艦,聚散無形。
“好!精銳,太強大了!”
注視著這一切,蘇晝毫不猶豫地贊嘆出聲,他大聲夸獎著這支表現出可怖戰斗力的隊伍:“遠比我見過的所有帝國軍隊都要強!”
常年在酷寒之地磨礪,與北方蠻族部落對峙,經常獵殺巨型源能野獸,這支軍隊無論是經驗還是氣勢都嫻熟而強勢,膽魄更是驚人。
男人毫不懷疑,倘若延霜大將軍下令,那么他們即便是面對自己,明知必死的命運,恐怕也敢于沖鋒。
延霜軍顯然已經為了戰爭做足了準備,而依照延霜領內部的經濟情況,蘇晝毫不懷疑,這樣的艦隊和超凡者隊伍再多幾支,外加主力艦隊平日的維持,現在的延霜軍已經到了不得不戰的最后地步。
再不靠戰爭紅利啟動潤滑齒輪,這臺殺戮機器就要反噬己身。
但這樣一來,蘇晝心中反而升起了疑惑。
在伽沙和洛亞的完美推演中,北地部落最終還是與延霜軍開戰,他們是用極化巨神兵直接摧毀了延霜關,一路正面打進了帝國,延霜領整個被血洗,獻祭給黃昏之龍。
而現在,延霜軍卻和北地部落要聯手對付帝國……難不成自己的到來真的能造成如此巨大的改變,可以令原本是世仇的兩個勢力莫名聯手嗎?
還是說,情況有變,有什么東西,可以在十幾年的時間中,令現在同心的兩個勢力分道揚鑣?
可能性太多,蘇晝并沒有多想。
因為有聲音響起。
……見到這樣的軍隊后,你依然要說保護我們嗎?
就在這支堪稱鐵軍的延霜艦隊后方,一艘大型戰艦中,傳出一個強行平靜下來的聲音:這就是你的答案?
而蘇晝側過頭,他看向戰艦的方向,延霜大將軍所在的戰艦,同樣毫不猶豫的點頭:“沒錯。”
“倒不如說,如此令行禁止,軍紀優良的鐵軍,我更要保護了。”
——延霜大將軍,憤怒了!
此刻,蘇晝釋放的源能宛如太陽,將萬物連帶云霞都蓋上一層熾白色光層,連帶下方帶著濃厚兵戈之氣,氣勢連如一體的延霜大軍也不例外,被壓在了這光下。
但伴隨著一陣極致的怒意勃發,宛如刀鋒般劈向天空,原本覆蓋天地,厚實地沒有留下半點縫隙的光輝間,驟然出現了一道血色的裂縫,隱隱有雷光炸響,電光在云中躍動,而一位身披黑色全身鎧,手持長槍的男人就這樣站立在半空中,與蘇晝遙遙對峙。
延霜大將軍手持一柄長槍,他的頭頂有兩只向前彎曲的赤黑色長角,有雷霆和火焰的光紋在其之上縈繞,這男人雖然帶著頭盔,但縫隙間卻能看見一雙極其有神的雙眸和眉目,非凡的威嚴和煞氣透露出一股刺骨的氣息,仿佛他就是殺戮和戰爭的化身。
男人手中的長槍并非金屬,而是某種生物的脊椎骨煉制而成,那是人的脊椎骨,但卻并沒有怨念覆蓋在其上,只有無盡血氣,蘇晝能看得出來,這柄脊椎長槍與男人混為一體,這顯然是他用自己的脊椎骨煉制而成。
延霜大將軍將手中長槍高舉過頭頂,重重刺出,霎時間,一片蘊含著無盡情緒的心念之光便在天際頂端閃過。
轟隆!就像是驚雷,因蘇晝的擴散,所以才存在的永世之光領域登時被擊破了,源自于燃薪神木的光輝固然可以抑制魔化癥,讓所有生命都生機勃勃,但同樣也意味著蘇晝可以感應,甚至是一定程度上統御這個范圍內的所有生命。
密布天地的光輝領域被長槍捅出一個大龍,登時便有漫天源能碎片如雨一般降下,而所有沐浴在這光芒下,雖然感覺身體十分健康,可心靈上卻有些違和的人都舒了一口氣,因為源自于蘇晝,讓人難以提起戰意相對的壓迫也被擊潰。
“好,脊椎便是人身上的龍,取脊椎化槍,作為軍陣象征,便可輕易凝聚自己和全軍人心之力。”
對此,蘇晝不禁點了點頭:“此法甚好,必可活用于下次。”
這一舉動帶給他無窮靈感,且能舉一反三。
無論是將自己的脊椎拔出來作為武器,亦或是將武器,亦或是神木煉制成脊椎,戰艦龍骨,都可以為燭晝的各個形態添加戰力。
果然,人就應該在各個世界之間多走走,這樣才能進場獲取靈感,增強實力。
至于延霜大將軍打破自己的領域這件事,蘇晝當然無所謂,因為那就相當于他呼吸產生的氣流,就像是冬天人吐氣產生的白霧,誰會因為其他人打散白霧而氣惱?
蘇晝甚至笑著伸出手,自己也加入了打散白霧的過程,將永世之光的領域完全從這片天地間驅散。
有著一雙血色眸子的延霜大將軍注視著蘇晝的一舉一動,他雖然憤怒蘇晝的傲慢,可卻眼前之人的實力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小看。
在蘇晝抵達之前,他便已經從大酋長達洛特的口中,知曉了斯維特雷教授將會前來,組織他們入侵帝國這件事,所以他才以最快的時間集結艦隊,想要趕在那位隱約有著災境最強實力的魔軍領袖出手前,率先做好準備。
實在不行,就干脆提前出售,將入侵做成既定事實。
但大將軍卻沒想到,蘇晝來的居然這么快,他的艦隊才集結了三分之一,斯維特雷教授便直接抵達邊境地帶。
你一定要阻止我們嗎?
他沉聲問詢,直至如今,大將軍還沒搞清楚蘇晝為何要阻攔他們的理由。
“我其實也想問。”
蘇晝沒有回答問題,起手便是一個反問,他眺望著遠方的延霜領,能感應到有天地間的源能正在極北地區醞釀——今年霜凍冰原的天災烈度將遠超以往,恐怕不僅僅北地部落要遭殃,延霜領也會受到波及。
所以男人轉過頭,他看向大將軍:“你們現在不抓緊時間加固城市,準備過冬,又為何打算侵入帝國?”
“我必須提醒你,倘若是打算以戰養戰,用戰爭為子民掠奪生存下來的資源,那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帝國或許精銳程度比不上你們,但足夠拖住你們的前線,讓你們的后方城市空虛,最終喪命在天災之下。”
為什么不打?
很顯然,延霜大將軍也是一位經典的雅拉眷屬,他起手同樣也是一個反問,然后才反駁蘇晝的想法:延霜軍可以撐過這次天災,北方蠻族卻絕無可能,他們必然會在大天災前全部出動,沖擊延霜關,掠奪我們的資源以求存。
如此一來,戰爭必定到來,我們一樣沒辦法全力應對天災,而都是戰爭,我已經不想和這些蠻子打了,我寧肯去和帝國打。
然而這就是最大的疑惑點。
“你們已經和北方部落打了數百年了,算上你們不講延霜軍的先祖,恐怕更長。”
將手中的巨盾垂下,蘇晝的語氣凝重:“究竟是什么讓你們放下了久遠的仇恨?燧光告訴我是遺忘,但我不相信這種血仇可以遺忘,因為這相當于背叛,而一個背叛了過往的軍隊,不可能有現在這樣幾近于所向無敵的氣勢。”
而延霜大將軍只是嗤笑。
仇恨。他嘲弄的說道,舉起長槍,似乎是在和自己的軍隊示意:兄弟們,聽啊,一個延霜領之外的外人和我們說仇恨!
登時,整個延霜艦隊都爆發出了哄然大笑,千千萬萬人齊聲而笑,比雷鳴更加響亮。
而蘇晝不以為意,他只是凝視著眼前的黑甲騎士。
延霜大將軍停下笑容,他的語氣變得沉重,且帶著一絲深深的憎恨:即便我只有一半的延霜血脈,是在成年后才回到故鄉,但我也的確知曉,我們與北地蠻族是世仇,他們世代劫掠我們,我們世代反抗他們。有時候,我們也會劫掠他們的部落,他們聚集在一起反抗我們,究竟是誰先出手,誰也搞不清楚了。
是啊,仇恨北地滿足就是正確,我們延霜領就是為了抗擊蠻族的入侵而生——天下人所有人都這么說,仿佛我們命該如此。但我偏要說不。
將手中的長槍揮動,劃破大氣,分界河上方的云層登時像是被利刃劃過,裂開一道長長的豁口,黑甲的騎士與其冷靜的就像是冰:仇恨敵人是正確的,但我不覺得一群人仇恨某些人是天理應當的事情,那必然是過去發生了什么事,有什么原因。可現在,無人知曉北地人和延霜人的血仇起因,所有人都說這就是最簡單的掠奪與被掠奪,可我卻很清楚并不是,因為蠻族也會貿易,最近這么幾十年,我和他們互相交易資源,沒有起過一場大規模的紛爭。
我們所有人都搞錯了,他們也是有文明的人,而且他們的文明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興盛,發達。
聽這些話,蘇晝瞇起了眼睛,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北地蠻族在極北冰原的可怖天災下生生不息,即便是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也能存活至今,還經常有能力反過來入侵南方,乃至于數次差點覆滅整個大陸文明。”
是了,你也發現了?如此簡單的事實。
雖然帶著頭盔,但蘇晝知曉遠方遙遙站立的延霜大將軍笑了:他們的巫術,祭祀和超凡傳承,我們斥之為野蠻,但文明是誰定義的?如此有效的技法,如此先進的儀式和效率,那些強橫到就連我也會戰栗顫抖的傳承,那些差點將整個大陸的聯軍都擊敗的實力,這不是先進,又有什么是先進?
北地蠻族有文字,有歌謠,有詩詞,他們有藝術,各部落之間會貿易,會交流,他們為什么會淪落到那幾乎不可能有人生存下來的苦寒之地?而我們能征善戰的強大先祖,又為何會同樣來到這片延霜凍土之上,忍耐這尋常種族不可能忍耐的絕境?
當初我并沒有否認兩族之間會產生矛盾的可能,我們的確已經是綿延了千年的世仇,但我只想找出最初紛爭的起因,那最初的起源。
話至此處,延霜大將軍的語氣加重:我不相信那些自稱為正確的紛亂表象,我要找到那看似混沌的真正真理。
——果然,是雅拉的眷屬。
蘇晝沉默了一會,延霜大將軍的思維是如此熟悉,他也是類似的人,不相信所有約定俗成的正義和正確,非要以自己的方法去探尋思索,找到隱藏在眾人共識掩蓋下的真正真理。
“所以,你找到了?”
所以,他如此詢問,帶著好奇。
我找到了。
延霜大將軍點頭,他源于魔鬼的眸子閃動著赤色的光輝,和蘇晝此時的雙眸一樣:我尋覓史書,搜索古籍,我親身前往蠻族各大部落,從他們的薩滿長老和龍祭司口中知曉了上古的歷史。
我從冰霜中雪藏的蛛絲馬跡中找到了一個事實。
我們延霜人,和北地蠻族,有同一個起源。上古之時,我們是同族,是兄弟,是真正的親緣。
而且。話至此處,黑甲騎士的語氣帶起了一絲古怪地笑意,像是自嘲的笑意:說來你們可能不信。
我們都是諸神的直系后裔。
延霜大將軍當然會笑,這話就像是一個邊境的破落小子,自稱自己一家其實是上一代王朝的皇帝家族后裔,顯得分外怪異和可笑。
無論是不是真的,或者說,是真的,反而更加可笑——就算真的是又如何?諸神血裔怎么會淪落至如此地步,丟人到這個地步,正常人哪里好意思自報家門。
但是蘇晝卻不同。
他陷入沉思。
諸神,這個詞匯,他不是第一次聽見。
銀妖精拂曉被制造出的妖精紀元,正是諸神消亡后的第一個紀元,妖精是諸神的繼承者,有著強大到現在的文明難以想象的技術——銀妖精就是杯子造出來的種族,拂曉的天賦和力量足以讓她輕松進階至心光巔峰,努努力神意都不奇怪。
這意味著,全盛時期的妖精文明,很可能是一個全員心光,乃至于神意階的‘黃金種族’。
換到多元宇宙的其他宇宙,說是神族也不奇怪。
諸神和燃薪神木同時誕生,隨后燃薪神木消亡,黃昏之龍誕生,諸神為了封印黃昏之龍自己也損失慘重,最終全部消亡殆盡……這便是拂曉所知曉的歷史,也能解釋封印之月的緣由。
但是在知曉天上的圣日和魔月,分別是神木的樹干和精魂后,疑惑又再次誕生:神木顯然并非是自己枯萎,自己枯萎那里會是這個模樣?神木升天化日,顯然有諸神作為推手,這樣一來,黃昏之龍的誕生和諸神恐怕也并非沒有聯系。
種種線索匯聚,以至于延霜大將軍自嘲道出,他們和北地部落全部都是諸神后裔,而北地部落更是信仰黃昏之龍后,他便感覺一切線索仿佛匯聚了起來。
諸神,神木,黃昏之龍……
“北境冰原的風霜,可怕的難以想象。”
男人低聲自語,他若有所思地抬起頭,看向遠方那片圣日也難以普照的冰原:“沒有太陽,天災肆虐,冬日的永暗時分足有零下兩百多度的極致低溫……沒有一個核聚變發電站,換成地球城市也難熬。”
“但是北地蠻族卻能在這種可怖的天氣下新幸存,甚至還有傳承可以延續,乃至于反攻大陸……嗯,大將軍,你說的的確沒錯,北地部落的文明程度確實非常高,甚至可以說,高到了可怕的程度。”
何止是高?能在數千年前就有這樣的技術水平,很難想象他們最初究竟有怎樣的實力。
而在數個紀元前,他們又有怎樣的技術?
面露嚴肅之色,蘇晝在延霜大將軍微微怔然之時,承認了他之前的說法:“雖然看似野蠻,但是在資源缺少的地區,將各種精妙的技藝簡化,變得原始而可靠這件事本身,就是高技術的表現。而北地部落在冰原求存已經是數千年前的往事,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能辦到這種事……”
他瞇起眼,男人沉聲道:“是那時的諸族聯手,驅逐了他們!”
延霜大將軍有些茫然。
他才剛剛開個頭,完全沒想到蘇晝居然會接話,并且將他之后要說的東西說了出來。
而且蘇晝所說的,恰好就是他所知道的全部,大將軍已經不能再繼續接話了,因為后面的事情他也不知道。
咳……
咳嗽了一聲,掩飾失態的尷尬,延霜大將軍的語氣恢復了平靜:所以,我才不愿意繼續戰斗下去。
真神的后裔……這種事情并不是榮耀,我相信,帝國和圣日教會肯定知曉一部分相關的真相,但他們并不愿意告訴我,只是要打壓我們,讓我們這些有同樣先祖的北方人互相戰斗。在我族數千年的仇恨很可能就是一個笑話,一個刻意安排的陰謀的情況下讓我打?
他舉起長槍,哈哈大笑,毫不在意自己的聲音會讓所有延霜軍聽見:兄弟們,他們讓我打,我就打?
可笑,憑什么!我們延霜軍什么時候在乎這群帝國佬的命令?!
“憑什么!”
而所有延霜軍人的聲音合為一體,憤怒的心在此凝聚,化作一道沖天洪流:“反了這群帝國佬!”
魔鬼用事實蠱惑人心,有著魔鬼血脈的延霜大將軍用真理引動所有人的情緒,他就是延霜領真正的主人,從現實至心靈。
聽見了嗎?希光的斯維特雷?
在這千萬人的呼聲中,黑甲騎士抬起頭,紅色的眸子直視蘇晝:這就是北地人的聲音。
延霜大將軍的言談平靜了下來,帶著一股規勸:戰爭,是所有延霜人的意志,這是我們的復仇,追逐真相的旅途,我們是為了高貴的真理而戰,為了解釋數千年前被掩蓋的真相!
諸神對這個世界究竟做了什么?我們的先祖對這個世界做了什么,才需要淪落到如此下場,以至于一個個紀元分鐘,都需要血親相殘?
我們并非是要求帝國為我們和北方部落數千年的血仇負責,我們只是要求一個真相!
抬起長槍,槍尖對準蘇晝,延霜大將軍的言辭鏗鏘有力,就像是萬古不化的寒冰一般堅定如一,冷靜無比。
他是魔鬼的血脈,心中卻懷揣著追求真理的高貴憤怒,他身上寄托著所有延霜軍人的憎恨,悲傷,憤怒,也有著他對這片大地,對自己所有同胞深刻的愛。
蘇晝能感應到,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位強大的騎士身上匯聚,那隨心所欲,只是為了追求真理的意志正在熊熊燃燒,要和整個埃安世界,那世人約定俗成的正確戰斗。
和蘇晝交流的這段時間,他成功地凝聚了整個軍隊,乃至于整個北地的人心愿力。
一條碩大無朋,宛如山峰一般盤旋在天地間的黑鱗古蛇心光體,正在延霜大將軍的身后浮現。
它抬起頭,赤色的蛇瞳俯瞰云層與大地,凝視著沉默的蘇晝。
希光的斯維特雷,魔化者的庇護者,公義的導師,行走于世的義人。
延霜大將軍開口,此刻,他的聲音變得渾厚而寬廣,仿佛像是萬萬人齊齊發出,而無數道回音重疊,匯聚成了一句話:現在,你還要阻止我們嗎?
“我從來不是為了阻止你們而來。”
對此,蘇晝搖頭。
他舉起大盾,閃耀的結晶釋放著熾熱的光輝,令樹根紋路在盾面上擴散:“我說過。”
“我是為了守護你們而來。”
“你們為了追求真理而戰,為了尋覓真相而戰,你們為了終結錯誤的紛爭,而掀起了另一場錯誤的紛爭——你們和北地部落的那些人一樣,看似在追逐正確,卻已經墮入了虛無的陷阱。”
蘇晝向前走著,他在云端前進,每一步踏出,都令云層震蕩,天地起風,圣日的光輝在他的源能影響下更加灼目耀眼。
三首巨龍心光體在其身后浮現,隱約能看見第四顆若隱若現的頭顱正在凝聚:“仔細想想吧,你們發起戰爭,會得到什么?又會失去什么?北境大天災之下,開啟了戰爭的你們和北地部落人會死去多少平民,多少軍人,多少孩子?”
“真相固然重要,但倘若連人都不復存在,連記住真相的人都死去,那它又有何意義?”
你根本不懂。
延霜大將軍的語氣帶起了濃濃的失望,他此刻站立在黑鱗大蛇的頭頂,圣日的光輝甚至無法令古蛇的鱗片反光,襯托地他簡直就像是行走于人世的魔神:北地人不畏懼死亡,我們只要真相,只要復仇!
“但我怕。”
而蘇晝面帶微笑,他手中的大盾上開始閃耀雷霆:“我害怕無辜者無意義的死亡,我害怕追求真理者活不到他們得知真正真相的時候。”
“我無法出手時,我祝福。我可以出手時,我守護。”
“不想被我守護,就證明你的實力吧,延霜的大將軍,證明你可以擊敗我,證明你有這個實力去追逐真理,而不是被真理吞噬。”
延霜大將軍并沒有說話。
他只是又一次抬起了手中,以自己脊骨,以自己全心全靈凝聚而成的神兵,然后引動源能與心念。
在這一瞬間,他的槍尖上開始出現了一個又一個螺旋,那是數千年來延霜領居民為仇恨咆哮的憤怒,為親人哀悼的悲傷,那是軍人守家衛國堅定的職責,也是為了尋覓真相的高貴信念。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域名、請記住
一條路線順著槍尖,指向了蘇晝的盾牌,以及盾牌之后的心口。
頭盔鎧甲之下,赤紅色的眸子中閃動著純粹的光華,那不是血腥,也不是殺意,而是一種更加純粹的質問,對這片大地上發生的一切錯誤的質問。
‘憑什么?’
還有。
‘為什么?’
巨大的黑蛇心光體仰天昂首,它急速地縮小,纏繞在長槍之上,然后牽引著千里內的所有源能匯聚。
一時間,天地間風云突變,長云奔涌成大河,洪流一般的源能朝著槍尖匯聚——這天災異象只發生了一瞬,然后就將延霜大將軍手中的長槍化作了一條真正的大蛇巨龍,一頭由無數延霜軍人,乃至于數億延霜人心愿力凝結而成的人道眾群之龍!
轟!這槍還未刺出,延霜大將軍和蘇晝之間數千米內的所有空氣都湮滅于無形。
而后,它刺出。
轉瞬之間,覆蓋半個天空的光芒都被牽引的偏移,朝著蘇晝轟擊而去。
這一槍扭曲了光線,萬事萬物都為之順從。
除了一個人,和一面盾。
“其實你或許真的有了可以追逐真理的實力,延霜大將軍,你可能并沒有錯。。”
注視著這驚艷的一槍,簡直就像是將整個人道眾群之龍,整個利維坦都凝聚在槍尖的一擊,蘇晝不禁嘆息感慨:“璀璨耀眼,延霜大將軍,你并非是不強,技藝不是不精深。”
男人抬起了大盾,他凝聚了自己的天魂業位,凝聚了自己噬惡魔主,大自在天魔主神通的核心力量,他運起了萬念歸一,并將這身軀中積蓄了大半年的神木之力齊齊匯聚于自己的大盾之上。
然后,一盾拍出。
在這一瞬間,握緊長槍的延霜大將軍仿佛產生了一個錯覺,自己仿佛失去了自己對身體的控制,他正在朝著高天墜落,圣日連帶無數流云宛如深邃的旋渦,要將他吸入其中。
就像是蒼天塌陷,人卻感覺是自己正在墜入天空。
不可抵御,不可理喻,不可抵擋的力量,化作足以將數億人的心念都直接擊碎的盾墻,干脆利落地碾碎。
連光都能引導得槍尖撞擊在了盾面之上。
然后,迸裂裂縫。
如若天仙之力都不能碾碎數億人的合力,那天仙又為何可以被稱之為天仙,而修行者又為什么要修道?
蘇晝收回了盾。
他凝視著眼前緊握長槍,槍尖崩碎為碎片,似乎悵然若失的延霜大將軍,一言不發。
——你僅僅只是遇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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