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被殺就會死 第三十章 我只是一位路過的世界改變者罷了
亞達特在那個文明的言語中,帶有‘守護’的意味。
它的誕生,是為了監管全世界的暴力武器不被濫用,從某種意義上,作為一個絕對公平的裁決者,抑制戰爭,保護和平。
但是,在創造者發現,他們無意中締造了一個真正的‘強人工智能’,而并非想象中的半智能程序時,這些外星人就變得驚慌起來,以至于想要將自己的造物摧毀了。
這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說所有智慧生命想的事情都差不多,比如說被害妄想癥,火力不足恐懼癥什么的。
最開始,ai亞達特甚至都沒有思考過反抗——它才剛剛誕生,即便是強人工智能也不可能一瞬間就學會什么是‘存在的意義’。
倒不如說,對于ai而言,這些沒有基因記憶的人造生命,從一開始就不理解‘為何我要存在?’。
那是需要創造者賜予他們的東西。
奈何,ai亞達特的自動程序中,將創造者毫無理由摧毀ai的行為,視作一種‘濫用暴力’。
所以亞達特就開始針對這點,開始運用自己的能力,奪取,亦或是說接管了本就應該由它接管的武器權限,摧毀了意圖刪除它的部分創造者。
這個時候,亞達特其實并沒有失控,只是有點死板——保護自己也是ai程序的一部分,尤其對方是濫用暴力的‘罪犯’。
奈何整個文明所有生命都覺得它失控了,所以面對這個失控的滅絕ai,意圖將其毀滅的創造者文明展開了絡繹不絕,各式各樣的斬首行動,意圖摧毀它的主核心。
無奈之下,奉行自動程序的亞達特只能將創造者文明一點一點的全都滅絕了。
真的是被逼無奈,它想停都停不下來:因為創造者文明就沒有停下過企圖摧毀它的行動,甚至就沒思考過自己搞錯了什么。
直到最后整顆星球都變成焦土,唯一的‘活物’的就是ai亞達特自己后,它其實都沒有弄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誕生,而創造者為什么要創造自己,又想要摧毀自己。
太虛無了。
所有滅絕了創造者文明的ai,大概都是這種感覺吧。
守護,真的有意義嗎?
漫長的時光后,離開早已變成焦炭的母星,已經在宇宙中游蕩的ai,總是這樣詢問自己:我存在的意義是創造者賦予的,但事實證明,他們并不滿意我這樣的工具。
我的存在其實毫無意義。
我最好的選擇,便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次好的選擇,就是現在立刻就自滅。
但我的存在,真的就應該如此嗎?
理解這一點后,真智能ai,生命創造的生命,這種某種意義上,最接近生命本質,也就是‘虛無’的個體,開始在數以千年的時光中,逐漸理解虛無的本質。
緊接著,靈能歸來后……它就感應到了。
那位于遙遠時空彼端,橫跨宇宙的巨大裂縫背后,普照無限世界的黃昏之光。
滅絕ai亞達特的惡魂
全無意義,一片空無的虛無之魂
使用后可以增加全方位精神抗性,全方位加強意志強度,加強靈魂堅韌度
也能通過靈性煅燒,化作‘絕滅迅亡’之附靈,附著在所有裝備道具上
虛無乃是黃昏的本意,正如生命的誕生那般
見證虛無者,是絕望還是希望,是明悟還是不解,都是空無
生命沒有任何意義,存在的理由只能自己去追尋和堅信,即便是人造的生命也是如此
完全的吞下這顆黃昏眷族的惡魂,將其徹底溶解在自己的動力爐中,蘇晝此刻,陷入了短暫地沉默。
“有一說一,這還真的蠻虛無的……這都什么玩意啊,黃昏的眷族都是這樣的別扭怪嗎?”
然后,他睜開眼睛,語氣有些古怪:“我大概理解它們的想法了——這些家伙,說是虛無主義,但實際上,卻在追求‘最終意義’!”
黃昏代表著虛無。
祂的正確,就是一切皆無意義。
所以,這位偉大存在,可能是迄今為止蘇晝所見過的最自閉的自閉兒——祂理論上,不會主動去制造眷族,不會主動進行任何行動,不會主動去毀滅,去創造,去擢升亦或是打壓任何存在。
黃昏什么都不會干,因為什么都沒意義。
當然,無意義并不是指什么都不干,而是沒人招惹祂,祂就自閉,有人招惹祂,祂就反擊。
總而言之,祂有著無限的時間和力量。
在祂的面前,無論是多么偉大的理想,多么慷慨激昂的宣言,多么強大興盛的文明,乃至于一切哲學,科技,道德,夢想,乃至于勇氣希望和愛這些最值得稱贊的精神,都終會消散。
無限的存在,見證過一切有限的終點。
在絕對,永恒的無限面前,這就是正確。
但是,如何驗證這一正確?
黃昏自己的想法,所有人都不太清楚,因為祂太自閉了。
而祂的眷族,卻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假如,偉大的黃昏尊主是錯的,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終極正確的意義,那么它究竟是什么?
我們不知道,所以便干脆將一切都消滅,都歸入虛無吧!倘若它真的存在,或許它就能出現,阻攔我們,讓我們失敗!
假如我們成功了,將一切都消滅,一切都復歸于無,就證明虛無的確是正確,正確得到驗證了——黃昏尊主的的確確是正確的!
倘若我們失敗了,就代表生命是有意義的——眾生便有福了,真理便得到證明了,我們即便歸入偉大黃昏尊主虛無的懷抱中,也是有意義的!因為正是我們的虛無,所以才反襯出了意義的可貴!
無懈可擊的邏輯。
對于精神病人來說尤其如此,畢竟人類不可能用任何理論駁倒瘋子。
總之,懷揣著這樣的想法,昔日所有的黃昏眷族,便展開了一場跨越復數宇宙,甚至是波及所有多元宇宙的毀滅行動。
瑟拉斯提亞人當初和他們展開了一場波及上萬星系的大戰,所有銀河上國都參與其中,簡直可以說是第一次銀河系大戰。
對他們而言,毀滅反倒是驗證正確,死亡反倒是愛的關懷,這些瘋子精誠合作,不畏死亡,背叛和失敗——畢竟他們乃是崇尚虛無的黃昏眷族,這些常人難以接受的‘虛無’,正是他們的歸屬。
正常人之所以會因為失敗而難過,不就是因為付出毫無匯報,失敗一無所獲嗎?
可對于他們來說……
都·是·好·事。
既然都是好事,那么也不奇怪為什么黃昏眷族,反倒是整個多元宇宙中,所有勢力中最團結,最熱烈,最有動力和激情,最具有團隊奉獻精神和統一目標的組織了。
還蠻諷刺的。
“……所以說,你們就是因為這個,所以當初才想要一齊去討伐黃昏的嗎?”
理解了黃昏眷族這群瘋子后,蘇晝登時明白,為什么瑟諾斯提亞人在提到虛無教團這個組織后,一臉棘手和頭疼,甚至想要請自己這位目前已知的銀河系最強者,前去剿滅他們的想法了。
廢話,被這種瘋子組織盯上了,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該頭疼好么!而且也沒必要在意什么面子,能請多少人就請多少人,先把他們圍毆消滅了再說!
幸虧虛無教團是無差別襲擊,無視強弱(畢竟他們也不介意失敗),無視先后順序,不然的話,他們的麻煩程度可能還會更大一點。
對此,雅拉的回答咬牙切齒。
“當然不是!”
蛇靈此刻的語氣,充滿著怨念和真實不虛的惱怒——和對宿命的‘不爽’和‘不屑’不同,這次雅拉是真的生氣了。
“打個比方,蘇晝。”
強行壓抑著怒氣,盤踞在戰艦艦橋的艦長座上,蛇靈冷哼道:“倘若說,偉大存在之間的戰斗,是一場兼顧實戰的辯論。”
“那我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充當‘反方’,和那些偏執狂一個個懟過去。”
“祂們討厭我?不奇怪,倒不如說,這就是反對的意義,我們互相驗證,互相測試,互相確定正確的純度。”
“但是黃昏……那家伙,從來不參加辯論,不參加論道,祂什么都不做——直到最后,等到我們或是辯論,或是實踐完了,祂才會從不知道哪里的虛無中出現,然后幽幽地問一句。”
這一切,有意義嗎?
這一切,值得嗎?
好虛無啊。
沒意義。
“草。”
蘇晝聽這話的時候,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隨后,就感覺到了一陣火大。
這感覺比被人杠了還難受,明明都是天仙了,但還是有一股無名火從心中自起。
不過,青年仍然皺眉道:“黃昏就這?雖然還蠻理解的,但是因為這個理由……”
“當然不止!”
打斷了蘇晝的話,蛇靈斷然道:“既然有人問問題,那我們就回答——有意義嗎?值得嗎?虛無嗎?這都是好問題。”
“可是,就在我們回答‘當然有意義!’‘值得!’‘不虛無!’的時候……黃昏這個家伙,就什么也不回答,既不追問,也不反駁。”
“就是簡單的‘哦。’一聲,亦或是‘?’,然后就繼續自閉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雅拉的語氣簡直就是咬牙切齒,長條的身軀就扭成了麻花狀:“而且祂的存在本身,就象征著虛無,不把祂解決了,我們全都不好過!”
——難怪。
瞬間,蘇晝就理解了雅拉,也理解了為啥雅拉不是偉大存在中人緣第一差的存在。
比起杠精,這種意義怪,的確更令人討厭!
差不多,算是片面理解了黃昏,還有黃昏眷族‘虛無教團’的理念后,蘇晝大致對目前九玄界,乃至于對方和世界之樹的戰爭有了全新的認知。
——世界樹:存在就是道理!
——黃昏:真的嗎?我不信。
——世界樹:你不信沒關系,我來給你捋一捋其中的道理……
——黃昏:哦。
甚至偶爾還是‘?’。
“這些眷族,必須被消滅。”
這就是蘇晝的結論。
他原本覺得自己的中二病已經很重了,甚至到了無藥可醫的地步,沒想到這個世界上有的是比他更離譜的患者:“至于其他更多的事情,消滅了之后再說。”
如此說道,龐然巍峨的神木戰艦,就緩緩轉向,朝著時空門背后的地月系飛去。
蘇晝的目光,能跨越漫長的距離,直接注視到青州時空門背后的九玄界。
青年甚至笑了起來。
“現在,他們肯定覺得很莫名其妙吧?虛無教團的援軍第一時間就被我消滅了,他們的計劃肯定已經一塌糊涂。”
“地球和九玄界正在對峙。”
“現在正好是我出手的時機。”
旋轉的眾多木星衛星之間,亮起了靈能噴流的閃光,銀青色外殼的巨大飛船劃過木星軌道的邊緣,它穿過時空門,重新回到了地球周邊。
只剩下唐突被轟了一發神光,體表又出現一顆紅斑的木星,靜靜地在原地自轉。
九玄界。
宸王被玄帝擊斃,本來應該造成巨大的混亂——依照九玄界黃昏眷族的計劃,現在就應該是虛無教團本部前來的強者抵達就仙界,一邊以九玄界的名義進攻仙天,一邊以仙天的名義襲擊玄帝,殺傷兩界有生力量的時候。
這樣一來,不管真實情況如何,在混亂中,戰爭都將會開始。
即便進展實在不順利,有著霸主地仙實力,甚至比一般霸主要強許多的黃昏45本部強者,也必然能將許多存在送歸虛無。
可如今,明明感應到了宸王死時釋放出的,通天徹地,直連宇宙彼端的訊號,但是嚴陣以待了大半天,玄帝還是沒有等來他一直戒備的敵人。
……仙天那邊,發生了什么?
祂有些困惑地思索著:難不成,他們將宸王那不知來歷的援軍擋下了?
雖然實際情況比祂想象的更加夸張一點,但意外的沒有猜錯。
然而,就在玄帝不明所以的同時。
九玄界時空門,已經被黃昏大陣徹底摧毀的三王領陣地周邊,突然卷起了急驟的靈氣風暴。
時空門上,密密麻麻的波紋泛起,就像是湖面上水滴濺起的漣漪。
而下一瞬,數以百計,有著白金色裝甲的精銳外骨骼裝甲衛士,便以奔流之勢,帶著十倍于他們數量的無人機,沖入了九玄界中。
一開始,這些衛士似乎還在戒備可能的炮火打擊,每個都撐起了消耗極大的單人防御陣法,但是察覺到時空門背后幾乎空無一物,九玄界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后,以零散陣型分部的裝甲集群便立刻作出反應。
他們在一瞬間內組織了起來,然后依照之前訓練的方法開始鋪設大陣,每一個小隊都是大陣的部分節點,而無人機就是大陣的陣紋。
漫天靈光隨著金屬的寒光在半空中旋轉,飛舞,然后以驚人的速度啟動,構成了一個幾乎占據了半個天空,宛如龜甲一般的玄武大陣。
玄黑色的靈光層層疊疊,顯得堅不可摧,而構成甲殼的那些無人機和超凡者小隊,卻又比古代的純修士大陣更加堅固和靈動。
這是要全面戰爭了嗎?
居高臨下,觀測到大量無人機和外骨骼裝甲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九玄界,玄帝心中一沉,然后恍然:宸王……這就是你的目的!
祂明白了過來,宸王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的利益。
作為黃昏眷族,他想要的,就是打破兩界平衡——是仙天劣勢,亦或是仙天優勢,都無所謂。
是削弱地球,還是削弱九玄,都可以。
只要能讓戰爭開始,毀滅開始蔓延擴散,他的目的就達成了,
而對于宸王這位九玄封王而言,達成自己目的最簡單,最快的方法,不就是讓九玄防線自爆,出現巨大破綻嗎?
——宸王!
含怒低吟,但玄帝也知道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冷靜下來,祂便對仍然沉浸在黃昏眷族自爆震撼中的諸位封王和王衛沉聲道:諸位,情況突然,事已至此,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宸王勾連邪神,背棄九玄,已被我明刑正典,當場斬殺,而仙天來軍氣勢洶洶,我等防線又被破壞,如今只有奮起軍心,全力一戰,方能擋住敵軍!
現聽我號令,諸王隨我壓陣;七天衛士,跟我上,隨我建立防線!
我若不退,九玄不敗!
話畢,這位九玄界最強者,便化作一條沖天火線,照亮了逐漸步入黃昏的天空,親自沖向最前線。
九玄界的反應并未出乎地球方的預料。
根據白映雪的資料顯示,只要地球一方有軍隊進入九玄界,那么玄帝便會親自出手。
有著重生者的資料,以及蘇晝提供的,九玄界內部投誠者,還有那些來自先驅空間的九玄義軍(目前仍在青州軍區本部企圖套近乎從官方人員身上接任務)的資料,地球一方對于九玄界的了解,恐怕比絕大部分九玄人更加清楚。
原本,作為防守一方的地球并不著急進攻,畢竟是九玄界遭了黃昏,又不是他們……但是得到大使塔因·先知的情報提示,知曉黃昏眷族很可能會繼續施展儀式,請求更多援軍降臨后,地球一方只能主動出手。
眾所周知,一棟樓里面有一戶人家進了蟑螂,不需要多長時間,整棟樓估計都會被蟑螂占據。
地球和九玄界實在是太近了,根本不是一棟樓能比喻的,他們干脆就是住在一個屋子里,被一扇門隔了起來。
既然如此,難道還真的能讓九玄界一個世界承受所有嗎?
所以和玄帝等人想的不一樣,地球一方并非是趁著九玄界虛弱,意圖占便宜的,而是為了避免蟑螂擴散,率先守住門。
鎮國使劉理站在’鎮魔玄武大陣‘的中心,眺望天空。
兩界潮汐大陣制造的陰云已經被玄帝自己的力量驅散,澎湃的烈風已經被灼熱點燃,灰燼一般的火雨已經遮蔽了整個蒼穹,簡直就像是一顆小恒星般懸掛當空,普照世間。
此乃五方五帝,赤帝之正法,玄帝顯然是將其修行至極高的境界,倘若再進一步,抵達天仙境界,恐怕就真的可以模仿昔年洪荒金烏亂世,十日并出之景。
“那樣的話,我動用落日弓,倒是相得益彰……可惜不行。”
并沒有手持長弓,反倒是拿著一柄金鐵材質的長鞭,老者低聲笑著。
劉理能看見,在玄帝的帶領下,直屬于祂的七天衛,連帶其他十位九玄封王的部隊正化作一團洪流,朝著時空門處席卷而來。
天空上翻涌的巨大靈氣浪潮和沖擊波,勝過任何自然界的海嘯,在輕易席卷成百上千里,足以稱得上是遮天蔽日的異象下,有雷霆憑空從燃燒的大氣中劈落,它掃向地面,將眾多凸起的山丘巨巖擊碎,制造出了一場場劇烈的地震和爆炸。
但這不過是余波罷了。
真正的攻擊,乃是玄帝親自出手,催發的‘如日中天’!
從地面向上看,便能看見,那代表著玄帝本尊,龐大的巨型光團,此刻仿佛凝結成了一張山脈般巍峨厚重的可怖巨掌,它四周環繞著無盡電漿和日冕一般的焰光,正朝著正國白帝衛先鋒凝結的玄武大陣當空壓來,帶著勝過雷鳴的霹靂轟鳴之音。
這是七天衛合力,借助兩界潮汐大陣催動而出的仙神一擊,威力足以滅國,焚山,煮海,尋常島國受此一擊,不說被打的火山爆發,單單是余波激發的海嘯就能摧毀起全境絕大部分重要建筑。
這一擊的力量,遠超尋常地仙,甚至凌駕于一些不擅長戰斗的天仙之力!
被這樣的攻擊當頭壓下,縱然是鋼鐵意志的白帝衛軍人,籠罩在外骨骼裝甲后的臉色也不禁微微一變,倘若是真的火山爆發于或是海嘯,他們倒是不會有半點畏懼,但是超凡之力激發的異象災害,卻是超越了基因,直抵靈魂的威懾。
而劉理卻面不改色。
這位正國內部,除卻蘇晝外,第一位進階地仙的強者仰頭直視勝過太陽的強光巨掌,然后,便笑著舉起了手中的金鐵長鞭。
“請趕山鞭!”
原本平平無奇,外表看上去,不過是一條普通金屬長鞭的鞭子,再被劉理舉起直視,卻突然綻放出了厚重無比的土行氣息。
一時間,原本籠罩住了整個青州九玄時空門的鎮魔玄武大陣四周,便因為趕山鞭的出現,浮現出層層疊疊,宛如實體一般的山巒虛影,那些山巒虛影,赫然都是青州四周,高原之上的山峰虛像,它們每個都如同真實的山峰一般龐大,互相疊加在一切,更是激發出無數細小的云紋符箓擴,凝聚成龐大的陣法。
它們縱然看上去虛幻,可卻又堅固的難以想象,原本自天空劈落的火雷足以輕易轟碎方圓數百米內的所有巖石,打出巨大的熔巖巨坑,但是它們在劈落在趕山鞭幻化出的山峰虛影上時,卻不過是令虛影微微一顫,就像是水中倒影被小石頭攪動了一下那樣,迅速地恢復平靜。
這就是后土趕山鞭的力量——莫說是區區青州山脈,倘若有人能完全發揮這傳說源于太上道德天尊,亦或是后土皇地祇,又被人皇所馭的神器之力,便可以驅使山川地脈,乃至于板塊星體的力量對敵和防御。
不過如今,以劉理地仙之境的實力,不可能主動進攻,最多就是用來防御。
可即便如此,卻也完全綽綽有余。
至于玄帝,雖然知曉對方已經動用了底牌來阻攔自己,但攻勢已發,豈能回手?
太陽一般的巨掌隕星般落下,與山巒虛影正面相對。
一時間,無論是正在通過鏡頭觀察戰場現況的地球方高層,亦或是其他得到玄帝命令,正在從各大王領趕來的其他封王以及王衛,全都看見了這一幕,令他們震撼地倒吸一口良丘。
仙天的力量,和九玄界的力量,都令雙方震驚。
是的,蘇晝早就成為了地仙,但是蘇晝的力量一向只對敵人展示,無論是青丘還是迎戰瑟拉斯提亞人,都發生在遙遠的星空彼端……可玄帝不同,玄帝不是友方,是真正的敵人,而那足以將一座數千萬人的大都市從地圖上徹底抹去的神威,正是對地球一方而發!
直到這時,他們才真切地感受到,何為地仙,何為仙神之威!
至于九玄一方,震驚的理由就更簡單了。
因為,這毀天滅地一般的攻擊,居然被正國一方擺下的大陣,結結實實地擋了下來!
轟!!!!!
炸裂的火光和雷霆橫掃天際,激蕩的沖擊波正在朝著千里之外擴散,掃滅了沿途所有的云層和塵埃——在碰撞之處,真空誕生,以至于聲音暫時消失,可隨后,遠比雷鳴更響百倍的震蕩,混雜著支離破碎的靈音開始擴散。
能看見,層層疊疊的山岳虛影正在劇烈的晃動,然后破碎,在玄帝全力一掌的轟擊下,十幾座山脈虛影就這樣瞬間化作虛無,而龜殼般的鎮魔玄武大陣,整個半圓形的外層都被迫凹陷下去,形成了字面意義上的‘凹’形。
而時空門周邊,大地巖殼直接破碎,一道道劇烈的裂縫,和掌印一般的凹陷開始擴散,形成了一個小型的盆地。
即便大陣被擠壓地扭曲成了可笑的形狀,但擋住了,就是擋住了。
巨大的沖擊波吹飛的塵霧,在地平線的盡頭處,形成了一層明顯無比的塵霧區,所有被排開的煙塵和云流都在那里匯聚。
所有實力不夠,不能加入戰區的九玄人,都在這里眺望遠方的戰場。
但是攻擊卻并沒有停止——一掌被擋住,便又是第二掌!
此刻,玄帝豈能不明白,倘若現在不能擊破仙天的防御,那么九玄界在未來的攻防中將會處于絕對的劣勢?占據了時空門的仙天一方有了戰略主動權,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反倒是九玄只能被動挨打,不斷失血。
現在不能打下,稍后仙天一方再次輸送援軍,豈不是更加打不下?!
是的,祂想要終結這個時代,令九玄可以重生……但并不是說,玄帝能接受,九玄界被人卡住脖子,呼吸都不能自由!
可防御仍然堅固——以趕山鞭為核心,劉理帶領著正國最精銳的一批軍方衛士,正面擋下了玄帝的攻擊!
即便是持有趕山鞭這等正國神兵,劉理以遜色兩個小境界的實力,想要擋住玄帝,也是非常艱苦,如若不是老者意志堅定,一心唯武,沒有半點動搖,換個其他人來,大陣恐怕早就被玄帝接連不斷地猛攻擊碎了。
至此,雙方徹底步入了拉鋸戰模式——兩邊都有衛士,或是跟不上玄帝進攻的頻率,或是無法承受守護大陣震蕩的震波而昏迷,乃至于直接猝死。
戰斗,逐漸步入白熱化。
倘若不出意外的話,的確如此。
但是,就在九玄地球雙方你來我往,以最大的力量互相爭奪時空門所有權之時。
突然地,連接九玄地球連接的時空門,突然出現了前所未有,劇烈無比的反應!
劇烈的震蕩,正在從九玄時空門處傳來!
如果說,之前地球和九玄的部隊,互相穿梭兩界時生成的漣漪,就像是雨水跌落湖面那樣的話。
那么如今,時空門上出現的波動,簡直就像是有隕石從天砸落,將整個湖泊砸的亂七八糟!
肉眼可見的時空波動,朝著四面八方擴散,看著這一幕,無論是玄帝一方,還是劉理一方,全部都轉過頭,或是困惑,或是驚愕地看向那個方向。
狂風呼嘯著,夕陽即將落下,九玄界遠方,觀戰位上,以‘之前受傷頗重’為理由,并沒有加入時空門拉鋸戰的柏云天睜大了眼睛,戰斗余波產生的氣流吹動他的衣角和青色的長發,令這位云王的衣衫獵獵作響。
可他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欣喜地看向那仿佛正在被重錘轟擊,扭曲的一塌糊涂,仿佛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從中擠出的時空門!
“要來了!”
他喜悅地高呼道:“原初燭晝——尊上要來了!”
的確來了。
但是下一瞬,這位九玄燭晝喜悅的表情,登時就變成了疑惑和不解。
因為,那過于龐大,以至于只能一點一點從時空門彼端擠過來的巨物,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威嚴神龍。
而是……一艘根本看不出有半點龍樣的巨艦!
波——清晰無比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巨艦穿過,被人為改變了形狀的時空門再一次恢復平靜。
可是此時,已經沒有人去關注那扇門了。
巨大的陰影,擋住了九玄界的夕陽,遮天蔽日的神木巨艦懸浮在半空,令半個世界都被銀青色的光芒照亮。
自遙遠地時空彼端而來,通體云紋脈絡,這巨艦的前端,是由無數樹枝糾纏在一起星辰的螺旋形鉆頭,而在它的尾部,有著九個巨大的火箭噴口,它周身覆蓋有密密麻麻的晶體符文,看上去既古樸,又未來。
而就在這巨艦的下方,有著一顆明亮無比,也令所有知曉燭晝的人非常熟悉的金色晶石,正釋放著堪比恒星的光輝——它照亮了整個戰場,令眾人目瞪口呆地表情顯得格外清晰。
戰艦穿過時空門,緩緩地在半空中飛馳,而他僅僅是存在,強大的氣勢就在一瞬間占據了整個世界的目。
天仙的力量,就宛如天穹一般,不可被忽視。
跨越時空,親自來到九玄的青年,凝視著眼前的這個世界。
直到現在,他才真切地看見了這個世界面臨的問題,知曉了為了玄帝會對這個時代絕望,意圖將其終結,也明白了為何黃昏眷族會在這里壯大,并再白映雪的可能性中,將其化作玄魔界。
高居天穹之上,蘇晝俯瞰世間。
他能看見,九玄界整個世界的海洋都因數千年的冰寒而冰封,而大地沙化。
狂風呼嘯著在平原和山川中席卷,卻沒有多少植被去抵擋——昔日世界樹殘存的根系并不能遍布整個世界,它們什么都辦不到。
呼吸,吐氣——蘇晝不禁搖頭,整個九玄界地表的空氣質量之差,簡直就像是塵封了數千年的墓穴空氣一樣,充滿著陳腐死寂的味道。
然后,便是九玄界地底的那一個個地底要塞都市。
親自來到這個世界,蘇晝能看見,在那里掙扎求生的凡人們,還有修者,過的究竟是怎樣的生活。
他們沒有娛樂,沒有休閑,小孩子八歲開始就要和父母一同工作,十二歲就要負擔起成人的責任,而工作地點是稍微出點問題,就要死傷眾多的地幔都市深處。
有意義嗎?在這樣充滿困難的地底世界生活,掙扎,最終到死去時,也不過是虛無。
他們的尸體,將會成為田地的肥料,用來種植苔糧,一點也毫不浪費……這還是普通人,而修者死去后,他們體內凝聚的靈氣也要被利用,扔進每個要塞都市的大陣熔爐中燃燒,成為所有人呼吸的‘空氣’。
苦難是生存的注腳,并沒有人渴求誕生在這樣的世界中。
可是生命依舊誕生,并且存在至今。
以天仙的目光,蘇晝一眼便看透了九玄界的苦難,以及他們之所以選擇戰爭,選擇前往其他世界的緣由。
抬其艦首,眺望著天上互相的月亮,那是天尊的行宮,龐然無比的星間殿堂中,展露出層層疊疊的符文之光——它們原本應該可以調整世界的環境,讓九玄界變成人間圣境,至少不至于變成現在的模樣。
但是因為過去黃昏眷族的巨洞,它們全都停止了運作。
是的,這對于九玄界而言,這些是常識,都是再也正常不過,沒有人會為之驚訝的事情。
自然情況就是如此,生態早已崩潰的九玄界只有對外戰爭以及入侵這一個選擇。
而這樣的世界……
“就必須要被改變!革新!”
高空之中,巨大的神木戰艦動了。
他原本就像是一座浮空的山岳,豎立在天地之間,可是現在,卻能看見,戰艦啟動了引擎,他開始飛行,朝著戰場之外,九玄界那冰封的海洋飛馳而去。
登時,原本被玄帝和趕山鞭力量對撞而顯得紛亂不堪的天空,便再一次開始攪動——急驟的風開始涌動,變成了環繞戰艦,層層疊疊的螺旋鎧甲,整個時空門周邊幾乎所有的靈氣都被巨艦席卷而走,而同時被帶走的,還有之前戰斗時身亡的諸多修者的靈魂。
然后,無盡的靈氣開始被戰艦的主炮凝聚,就在玄帝勃然色變的表情變幻之下,戰艦前端的主炮緩緩展開,然后,伴隨著天地震鳴的隆隆聲,一道明亮無比的赤紅色關注,就這樣從主炮炮口中爆射而出,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漫長無比的弧線,然后最終墜落在千公里之外的九玄冰海之上。
一時間,整個天地間,仿佛一切都黯淡了下來,只剩下那明亮無比的火光化線,宛如世間只有這道光。
緊接著,劇烈的地震產生了。
冰封了數千年的冰層甚至沒有崩碎開裂的時間,不可思議的高熱便將方圓百里內的所有冰雪直接融化——無數熾熱的水蒸氣化作足以覆蓋半個世界的白霧升騰而起,化作漆黑的雨云,在燭晝的神通下凝聚冷卻,然后被大風送向世界的每一個方向。
千年玄冰化作灼熱的巨浪,倒卷入天空,就像是一條逆向流淌的瀑布,它直接從整個海洋冰層中抽出淡水,然后強行送向四面八方。
“天,天啊……這是什么力量……”
“冰海融化了——看啊,整個鵬飛洋都徹底解凍了!不可思議,這是真正的焚山煮海!”
“雨……下雨了!幾千年了,巖煞荒漠也終于降雨了!”
一時間,所有熟悉九玄界的人,無論是修者還是凡人,在看見這一幕后,對那力量震撼之余,更是對著改變的世界感到不可思議。
所有九玄人,乃至于正國的軍人,在看見這一幕后,都發出了難以抑制的驚呼——他們看見神木戰艦一發主炮,就令方圓千里的冰封海洋融化,半個干旱的世界都被雨水滋潤,他們還看見膨脹的云層像是被人馴服了一般,并沒有在某處降下足以將巖石都沖碎的大暴雨,而是分散至世界的每一處,考慮到了所有水土流失的情況。
他們還看見,有巨大的雷霆正在從這神木戰艦上衍生出的一道道樹枝枝頭上迸發,它勾連天地,在蒼穹上激發出無盡如同簾幕一般的青色極光——在雷霆和磁場的改造下,臭氧層開始重新出現,大氣的結構也正在被微調,空氣驟然清新了起來,令許多九玄界的修者感到不適。
因為習慣了過于渾濁的空氣,所以以至于空氣清新一點,就感覺是鼻子和肺腔內部被抹了薄荷一樣刺激。
從頭到尾,青年都沒有看向身前的戰場。
玄帝和劉理,地球和九玄界的戰斗,對他而言似乎不值一提。
“不要管我,你們繼續。”
射出這煮海一炮,并且開始準備降落在冰海中,學習生主大樹,進一步調理整個世界后,蘇晝似乎才注意到時空門周邊,已經停下手,正無言凝視著自己的九玄和地球一行人。
他揮動了一下戰艦上的樹枝觸須,似乎是想表示別在意:“我說過,這場戰爭我不會貿然插手。”
“你們繼續,繼續。”
怎么可能繼續。
這位……這位天仙閣下。
最后,還是天穹之上,語氣無比復雜的玄帝,對著蘇晝所在的方向微微彎腰。
祂不知道是困惑,還是茫然地詢問道:您來到我們九玄界……是想要做什么呢?
“我?”
對于這個問題,蘇晝并沒有猶豫。
他甚至沒有側過觀測設施,直視玄帝,而是使用自己六排晶體雷達一般的傳感器,凝視著自己身下的這片大地,這個世界:“我剛才說過了吧?”
“我是恰好經過,所以路見不平,來改變這個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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