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曬這東西有個麻煩——得防著麻雀。這蒸好的糯米曬出來的,對于麻雀來說,就是難以抵御的誘惑,所以每分鐘都要看著。
李蕓蓮將一根長竹竿系上一個白色的塑料袋,專門在這里趕著麻雀。
等周恒他們吃完中飯,李蕓蓮喊周發強幫著做事,把那另一半蒸好的糯米給搗爛了。
年貨好吃不易做啊。
周恒放了碗,說道:“還是我來吧。”
搗糯米要在一種特制的工具里搗。就是一塊比較大的石頭里,被工匠掏了一個盆大的窩,里面磨得極為光滑。糯米就放在里面,用一根木杵去搗就行了。
看著簡單,這可是體力活,糯米有粘性,沾上去后再提起來非常重,甩不掉的時候就要鬧笑話了。
周恒年輕,就一把搶過了木杵,自己來。
自己親手做年貨的時候,真正有了要過年的感覺。
周瑛也吃完了,走出來看到弟弟在忙活,感嘆道:“現在啊,什么年貨都能買到,自己做年貨的都少了。”
比如她過年就沒什么年貨要做的,從娘家這里拿一些,再買一些,過年就很豐富了。城里人也差不多都是這樣了。
不過她有點夸張了,比如現在周恒忙活的這種,市面就好像沒見到賣的。這種年貨比較老式了,做得太麻煩,幾乎都慢慢被淘汰遺忘了。
以前過年真是要忙很多天的,是那種“小孩盼過年”的感覺。
比如進了臘月要準備熏肉,做臘腸,腌魚腌雞,要做炒貨,炒米、炒花生等等,油炸麻花、油炸魚、熬糖、打豆腐等等,還有各種各樣的糕點之類的。
為什么“小孩子盼過年”呢?因為好吃的多啊。
以前不舍得花錢買,什么都是自家做,但忙乎中的臘月,才是記憶中的年味。
如今有錢了,什么都能買,年味也沒了。
不過可能有人也說,不用自己做,那人也輕松了啊,這也是種說法。反正時代在前進,怎么過年的都有。
周瑛看到王睿在旁邊看了半天,說道:“王睿,你也學著舅舅的樣子,來幾下吧?這做好了你也要吃的,幫會兒忙唄?”
王睿看著挺容易的,豪氣的一擼袖子:“讓我來!”
結果才一出手,木杵粘在糯米里了,拔都拔不出來,用勁把臉都憋紅了,惹得院子里笑成一團。
這得用點兒巧勁才行。
周恒又拿回了木杵,笑道:“小朋友,你還得多吃幾年飯啊。”
王睿回嘴:“你才是小朋友!”
王思齊湊上前來,笑呵呵地說道:“哥哥,我才是小朋友。”
“對對對,你是小朋友。”王睿輕輕扯了扯她的羊角辮。
一陣笑鬧之后,周恒終于搗好了糯米團,剩下的就得老媽親自來做了。得把糯米團搓成粗長條,然后切塊,曬干,這是細活兒。
王睿有點嫌無聊了,得想辦法找點樂子去。
看到舅舅終于閑了下來,便屁顛顛的問他:“舅舅,現在還能弄到魚嗎?”
摸魚捉蝦才是他的最愛。
周恒接過江曉萱端給他的野酸棗蜜茶,喝了一口,說道:“現在別人承包魚塘的,都在干塘弄魚呢,你要去看嗎?”
“好好好,我要去看。”王睿很興奮。
他來到舅舅家,只想逮雞抓魚,完全現了原型。
山上的雞又逮不到,再說了,不逮也有吃的,不用愁。那就去弄魚吧。
過年的時候,也就是魚塘養殖戶們豐收的時候。
這幾天,天天都有附近的魚塘放水撈魚,周恒家里都買了不少,腌著曬成魚干,以供明年吃上半年呢。
這種就是臘魚。
臘魚字面意思,就是臘月里腌的魚,平時腌的魚可不能叫臘魚。這個月里,氣溫最低,魚可以天天曬而不臭,曬干后收起來,保持干燥能吃很久。
家里的小貓天天望魚而垂涎,不知道覬覦多久了,上躥下跳的,可把它急壞了。
大魚就曬成魚干,小點的就直接煎或者煮,再小些的裹上面糊而炸,炸好的小魚,也可以用袋子裝起來,保持干燥,平時想吃時,再回鍋炸一下,非常香。
這些都算是年貨的范疇了。
越臨近過年,年的氣息越重,要準備的東西也越多。
像這種臘肉臘魚,李蕓蓮都是做兩家人的分量,周瑛每年都從這里提走不少。
不過,王志宏也會把肉、魚的錢給錢們,不會讓他們貼錢,但除了錢之外,這份辛苦卻是實在的。
他們在城里買的房,哪有那么多地方給他曬臘魚臘肉啊!岳父岳母的情誼,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周恒家院子里這臘魚臘肉臘腸的規模,可真不小。
李蕓蓮聽到王睿說要去看魚,連忙說道:“小恒,友好村今天有一家要起魚了,塘都干好了。”
那意思:快帶他們玩去吧。
周恒心想,這是還把我當孩子看呢。
友好村是他們的鄰村,不近,得開車去才節省時間。
周瑛笑著說道:“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做,也跟你們一起去看看吧。”
她也想去看看那盛況。
承包的魚塘抽掉水之后,魚在里面翻騰跳躍,密密麻麻,那場景還是很壯觀的,看著喜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圍觀。
那時候買的魚,最是新鮮。
江曉萱很高興的拿了相機跟上。這種村鎮文化,千人千相,是很有生命力的。
周恒故意擠兌她:“你也去看啊?”
“我為什么不能去?”江曉萱反問。
周瑛給她幫腔:“對的,女人就是應該強勢起來,不能被男的欺負。”
周恒頓時不服氣:“姐,你站哪邊的?”
“我啊?我肯定站在女人這邊啊!”周瑛理所當然的說道,然后和江曉萱一擊掌,兩人都笑了起來,引為知己。
“那你們來開車吧。”周恒停下了開車門的動作。
“你想得美,這里就你一個男的,你還想不開車?”周瑛大聲說道。
她開車技術很不行的,龜速不說,還只能走簡單路線,停車必須在非常寬敞的地方才行。
上次去省城,都是周恒幫她停的,她停了半天都沒停好,還差點開不了門出不來。
有弟弟在,哪還用她開車啊。
周恒故意耍賴:“你們團結一心,還想讓我當牛做馬,我又不傻。”
周瑛笑著將他推進了駕駛位,并賞了他一句:“作精,老實點吧。”
李蕓蓮笑著看著孩子們。
孩子的孩子都那么大了,還能這么親熱的說笑打鬧,比上一輩的人強,她看著就高興。
上一輩的人,為了些針尖大的屁事,吵鬧不休,自家人不和睦,堂親表親之間也走動得少,不親熱。
到他們這一輩了,這么大還能笑笑鬧鬧,有事互相商量,這才像個真正的自家人。
周恒被迫開著車,帶著大大小小的幾個人,王睿坐在副駕駛,江曉萱、周瑛、王思齊坐在后面。
周瑛還提著一個大簍子,和一個小桶,一會兒說不定要買一堆魚回來。
天氣冷就是有這種好處,買魚蝦什么的直接提回來就行,不用怕溫度高而臭了。
大黃狗也一定要跟著來,反正不遠,周恒也讓它上了車,一起玩玩。
王睿還記得上次暑假吃到的石鍋魚,那時候舅舅還在買魚苗,他感覺那次吃到的魚,是他記憶里最好吃的,想著今天也要吃一次。
今天這里魚多,要是舅舅再做那種魚就好了。
周恒問他:“王睿,你爸什么時候放假啊?不會要到年三十吧?”
“不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王睿無所謂的回答。
周恒笑道:“他就算不惦記你,還能不惦記你妹妹?”
王思齊坐在后面,不參與他們的談話,正高興的唱著新學來的歌,跑調不知道跑哪去了,還唱得挺嗨。
十來分鐘后,到了隔壁村清魚塘的地方,那里早就圍了一堆的人。
好幾個人在已經只剩下個底的水塘里忙乎著,把成桶成桶的魚裝上案,案上有個大場地,堆了高高的幾堆,這會兒正繁忙的交易著。
大桶大襯大袋子的交易,不再像平時在市場里的那樣,一條兩條的賣。
現在買魚都是買著過年用的,隨便哪家買得都不少。
王睿頭一次看到這光景,驚呼:“好大的水塘。”
周恒笑問他:“比我的魚塘怎么樣?”
王睿白了他一眼,說道:“這怎么跟你的比,你的都是湖了好不好!”
不過,舅舅家的魚還不能吃,長得真慢!
王思齊穿得像個氣球一樣,看到幾堆的魚,樂得拍手直跳:“好多魚啊!好多魚啊!”
這可能就是南北過年的一大差別了,南方多魚肉,北方多羊肉或者牛肉。
魚塘里養的魚,除了大、肥外,特色性不強,基本上都是常見的經濟型魚種類。
這里撈完后,他們就會拉到市場去賣,這就是魚塘一年來的收入。
臨近過年,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舒緩笑容,一年到頭的忙碌,不會將戾氣還留在臘月。
到了臘月,人們說話都開始講究了起來,互相只說好聽的,有著“到了臘月、不能瞎說”的老話。
幾個人走到魚堆邊,想看看要不要再買點魚。
前面一盆里,黑黑的半盆吸引了他們的注意,這里半盆都是泥鰍、鱔魚等等,比起魚來,這些算比較特色的了。
家里其余的魚都有,就這些沒買,于是周恒便買了些。
夏季的時候,吃這些東西都不用買,他自己在水塘就能弄到不少,吃了個夏季。不過入冬以后就很忙了,再加上水里冷,就沒有自己搞這些。
現在碰到了,又想再吃點。
另外一盆還有不少河蝦,還有一盆小魚,也都分別買了些。
還有一個盆里,有幾條比較特別的魚,不少人圍著看,但買的人少——其中有一對紅鯉魚,長得特別好看,亮閃閃的,在盆里游來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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