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把五花肉的皮刮干凈后,拿到廚房去煮。
各地做這個鹽菜扣肉的流程都是大同小異,區別可能只在肉和鹽菜的質量,自家做的當然是最美味的。
洗干凈的五花肉冷水入鍋,加入料酒、生姜、大蔥去腥,在鍋里煮軟,煮到筷子能插進的時候,就可以撈出來了。
然后,在豬皮上抹些自家做的醬,以調顏色,然后用牙簽給扎些眼透氣,接著在鍋里油炸一下肉皮這面,給炸出虎皮花斑的顏色。
放涼后,把肉切厚一點,一塊塊的擺進碗里,然后從滿壇子里拿出來的鹽菜在鍋里用油炒香,鋪到肉上面,拿到鍋里去蒸熟就可以了。
他們這里有一種專門做鹽菜的菜類,冬季才有,很少有人吃新鮮的,基本上都是做鹽菜用。
冬季腌好后,能吃一兩年的。
平時農忙時沒時間做飯,或者青黃不接正逢缺蔬菜的時候,這個就是桌上的常客。
以前周恒上學時,不知道帶了多少斤這樣的菜去學校。
像這種以前常見得有點嫌棄的菜,到現在市場里卻賣得很貴。肉吃多了之后,很多人還很想念這種味道呢。
不過,以前都是隨便用點油炒炒,哪舍得平時這樣燜肉吃啊——以前只有坐席(喝喜酒)時,才有這道菜吃。
不得不說,現在的生活水平確實提高了。
周恒一邊在灶邊幫著忙活,一邊回答老娘的各種問題。
比如石泉村現在是什么光景啊,那邊吃得怎么樣啊,她一來也是怕兒子在外面吃苦了,二來嘛,也是有點好奇。
畢竟是沒有去過的地方。
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那么窮。
周恒說道:“其實哪里都一樣,有本事的,就已經在縣城或者外地買了房,只有沒辦法的,才繼續留在村里。”
他其實還能想象出,那里的支教老師會遇到的問題——稍有辦法的都搬出去了,孩子們不會扔在家里上學,所以留下來的,都是非常窮的。
很多人都有一個觀念: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所以想當然來說,這些窮孩子們也是非常沒有素質、難以教化的。
也不知道那些特別窮的孩子們,會不會受到重視。
其實,就周恒在那里住了幾天的感觀,孩子們真的還是非常知禮的。沒有父母們在家,爺爺奶奶也會教他們一些基本的道德禮儀。
只是他們的命不好,投胎在了窮人家罷了。
忙活著,一道道菜完成好,然后一起端出,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夏季在院子里吃得涼快,但現在就有點涼了,菜也涼得快,過兩天就要都到正屋里吃飯了。
鹽菜扣肉,排骨藕湯,以及一些平常的家常菜,一大桌。
周恒喊父親:“爸,這肉多吃啊,別舍不得吃。”
李蕓蓮夾了一筷子菜,說道:“你爸以前吃肉厲害,一頓吃兩斤肉都行,還要多吃肥的,現在年紀大了,不敢那樣吃了。醫生說要血脂稠,血壓高。”
那說的是以前,做體力活又多,而且隔了很長時間沒肉吃,就能吃很多肉。
現在嘛,生活條件好轉,尤其是周恒回來后,基本上每頓都沒斷過肉,油水足,體力活也輕松很多,自然是吃不了那么多的。
周恒就更加不提了,從來也沒有一頓吃兩斤肉的記錄。
對吃肉來說,他的戰斗力不太行。
桌上的人吃吃聊聊著,氣氛很高。
周恒有一點感慨,以前上班時除了陪客戶吃飯,或者跟同事聚餐外,大多都是一個人吃飯,以前還沒發覺,現在真覺得以前太孤單了。
現在回來后,基本上頓頓吃飯的人都不少,都能稱得上大鍋飯,吃得真挺香的。
美美的吃完飯,撐得他靠在椅背上不想動。
去了石泉村幾天,他本來沒覺得有多苦的,可是回來吃頓飯他就感覺出來了,他一個勁兒的吃肉呢,可能真是饞了。
今天大黃狗都混上一頓肉湯飯吃了,吃得肚子鼓鼓的,也躺在那邊休息。
周恒朝它一招手,喊它過來,大黃狗立即屁顛顛地跑過來,在他腳邊躺下。
好乖的狗子。
周恒給它順了順背上的毛,這下子讓它舒服得眼睛都不想睜開。
狗子是真的很喜歡跟人類互動的。
周恒突然想起上一條視頻——就是上次在石泉村拍的“與雕共舞”的那條,雖然信號十分弱,但最終還是想辦法給上傳了。
那條視頻獲得了有史以來最高的點贊。
蛇雕本來就夠少見的了,但是像那樣舒服自由的與它共舞,那更是少見中的少見,人們沒有想到,這只沙雕竟然還有舞蹈天賦,拍著翅膀跳起舞來居然還有點優美呢。
當然,更多的是羨慕周恒居然有這樣的運氣。
以前蛇雕上鏡的次數不少,但因為不想暴露它地址的原因,都沒發過有參照性的物件,免得被看視頻的人盯上,萬一引來偷獵者呢?
所以,周恒一直都沒有出現在鏡頭里,更沒讓人知道,蛇雕是經常來兔場的。
但上次他只是去了某個深山的小村,毫無具體參照位置,所以拍出來也就沒多大問題了。
至于“與雕共舞”這么神奇而浪漫的事情,那就只能用一些不確定的語言來解釋了,畢竟有“與狼共舞”在前,也沒有什么是絕對不能發生的。
人們只是羨慕周恒的運氣,居然能有機會與蛇雕遇到,還能一起共舞一曲,真是羨煞旁人。
周恒找出這個視頻,是想給大黃狗看看,然后再跟它也來一條。畢竟親愛的狗子也要經常上視頻啊,它的粉絲可不少呢。
然而事情正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周恒點開視頻后,大黃狗看到了他與雕共舞,頓時怒火中燒,齜著牙對著視頻里的沙雕一陣“嗷嗷嗷”,仿佛它就在這里一樣。
它與沙雕天生八字不合,一見面就互相敵視對方,想打架。
這會兒即使是個視頻,它也非常不高興,恨不得吼死它。
尤其是看到這家伙還與自家主人這么親近,就讓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周恒真是沒想到,大黃狗竟然是這么的小氣。
他關掉了視頻,哈哈笑著,一遍遍的安撫它,說道:“好了好了,不要氣不要氣,明天我也和你來拍一段,行不行?好了好了,別叫了,它又不在這里,你氣個屁啊。”
大黃狗委屈異常,嘴里“嗚嗚”著,朝周恒的懷里擠著,比以前更顯得親熱無比。
唉,這家伙。
周恒拍了拍他的腦袋和背,說道:“好了好了,走,咱們出去玩,好不好?走走,別那么小氣。”
然后站起來,向外走去,大黃狗興奮的跟上。
它真是好哄,前一秒還在委屈,聽到一起去玩,就轉臉興奮成那個樣子。
出了門,整個空地都是它的天下了,周恒抬起手來,大黃狗立即直立,跳起來去頂他的手面。
周恒的手一次次抬高,它就一次次的跳起來,玩得不亦樂乎。
有時候他猛跑幾步,大黃狗奮力的追上,結果他又急停而轉了個彎,大黃狗剎不住車,跑出了幾步才又轉過身來,再追上他。
就算是這樣,它也玩得開心極了。
吃飽了,就得這么活動活動,促進消化。
路上遇到一些吃過晚飯出來散步的人們,周恒便與他們打打招呼。
看越來越多的人們,都往劉老師家走去,周恒好奇的問一個人:“胡叔,劉老師家里今天要做什么事情嗎?”
劉老師就是村里教了兩代人的老教師,也是先前教人皮影戲的劉老師。
不知道怎么這么多人都聚到他家呢?但又不像是有什么喜宴要擺的樣子啊。
劉老師上半年就辦過了虛七十大壽,兒子們早已成家,孫子孫女們也沒有要結婚什么的。
怎么突然這么熱鬧起來了?
老胡告訴周恒:“劉老師要準備搞皮影戲了,晚上七點半開始唱,現在在開始準備,那些人都是去看熱鬧的。”
周恒納悶地問:“這不年不節的,怎么突然說要唱戲了?”
“劉老師說,村里過幾天要來游客,他和老何叫了一個戲班子的人來,到那幾天要免費唱戲,吸引游客觀光。這幾天是排練。”老胡說道。
周恒頓時明白了,再過幾天就要到元旦了,那些游客們已經說好,要元旦過來觀光的。
這話劉老師當了真,還約著老何以及一些他們的人,要給游客們免費唱戲呢。
游客要來的消息,還是譚松濤那些學生們跟劉老師打電話時告訴他的。
其實那些學生們也是一片好意,希望能給村里帶去一些經濟。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現實的問題。
他們一說有人來,村里人就立即興沖沖的作準備工作。
而且這劉老師也真是實誠,人家說是要來,但網上的人其實口嗨的多,說不定只來三兩個人呢,他還值得這么隆重接待?
此時自己要是去告訴劉老師,說這些人可能只是說說而已,不知道得讓這個七十歲的老教師多失望呢。
估計劉老師也在想,自己盡一下最后的綿力,盡量多宣傳一下皮影戲這種老舊的藝術,另一方面,也想讓游客們玩得開心吧。
江曉萱在他身后,一路拍著他與狗子嬉鬧,見他們聊起來了,而且看周恒的神色像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便上前來,問他:“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周恒嘆了一口氣,指著魚貫而入朝劉老師家去的人們,說道:“劉老師為了歡迎元旦要過來的游客,特地準備免費唱皮影戲呢,現在在排練,這些人是去看熱鬧的。”
江曉萱“啊”了一聲。
一時間,她也心頭一陣難以形容的情愫。
七十歲的人了,真不容易,夜班唱戲可不是那么輕松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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