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卒 第七百九十五章 被迫妥協
宋朝鳳來到外堂,只見張延賞坐在一旁喝茶,宋朝鳳干笑一聲道:“張相國有急事找我?”
南衙和北衙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若不是迫不得已,張延賞也不會來求宋朝鳳。
他起身拱拱手,“有件事比較急,還請朝翁幫忙處理一下。”
宋朝鳳請他坐下,笑瞇瞇道:“張相國客氣了,都是公事,直接說就是了。”
“是這樣,我得到消息,有十幾名官員要離開成都回長安,這件事影響比較大,希望朝鳳派人攔截一下,不要讓他們北去。”
宋朝鳳眉頭一皺道:“上次韋渙回長安的時候,太后不是說允許官員回鄉自由嗎?”
“朝翁有所不知,這一次是晉王府直接來成都挖人,帶走的都是各個署的精英官員,一下子走十七人,朝廷損失太大。”
“晉王府?”
宋朝鳳心中一個激靈,他忽然明白了,那份清單就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干涉晉王府的事情,他心念一轉,當即做出決定,和十幾名南衙小官被挖走相比,當然是自己的利益更加重要。
他喝了口茶,半晌道:“如果這十幾人是被晉王府的人綁架去長安,不用相國開口,我一定會安排軍隊攔截,但如果官員是自己愿意去長安,我覺得相國最好不要用攔截這種辦法,昔日大禹治水,也知道堵不如疏,相國為何不和他們談一談,把他們挽留下來,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相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拿出十足的誠意,我相信晉王府挖不走他們。”
張延賞心中十分惱火,若不是北衙掌握著財權,把各種稅賦收入都用在軍費支出上,朝廷財政怎么會如此窘迫?連官員的俸祿都發不出來,若不是家中貧困之極,這些官員會走嗎?
張延賞其實是害怕這十七名官員離去引發羊群效應,大批中低層官員都會跟著離去,所以他要解決這個難題,要借這次機會說服北衙及時把部分財稅撥給南衙。
“朝翁,我還聽說一件事,郭宋準備給朝廷官員每人每月兩貫錢的補貼,從這個月就開始了。”
“還有這種好事?”
宋朝鳳眼睛一亮,連忙問道:“不知這里所指的朝廷官員包不包括北衙的朝官?”
“宋公公!”
張延賞忍無可忍,一拍桌子怒道:“郭宋是藩鎮,哪有讓藩鎮來給朝廷官員補貼的道理?關鍵是北衙要及時把財稅撥給我們,我們就有錢給官員支付俸祿,從今年一月到現在都沒有發過俸,官員們都快活不下去了,郭宋趁機來收買人心,來挖朝官,這怎么能行?”
宋朝鳳眼皮一搭,冷冷道:“張相國,當初我們可是說好的,巴蜀的田稅戶稅歸北衙,巴蜀以外的田稅戶稅歸南衙,其他雜稅用來養軍隊,江南那邊富得流油,們不去催繳田稅,反而盯著北衙碗里這點殘羹剩飯,現在還把發不起俸祿的責任栽在我們頭上,是不是有點太過分?要不然我們去太后面前辯辯理,到底是誰在無理取鬧?”
張延賞忍住怒火道:“江南那點稅賦要支撐地方官府,還要養地方軍,馬燧和劉洽的數萬大軍隊也在這里開支,最后能給朝廷多少?而且稅賦的大頭就是雜稅,光鹽稅就是戶稅的十倍,還有商稅、礦稅、茶酒稅、馬稅、架間稅,這些稅加起來不知是田稅戶稅的多少倍,朝翁,大家都希望朝廷能正常運轉,北衙不能做得太過份了。”
宋朝鳳呵呵冷笑一聲,“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南衙北衙都是天子的大臣,非要搞得跟對頭似的,水火不容,有意思嗎?我還是上次的建議,如果張相國肯答應,我就說服北衙同僚,把商稅、茶酒稅、馬稅和架間稅移交給南衙,如何?”
宋朝鳳開出的條件可不低,南衙恢復七相制,其中四相由北衙推薦,這實際上就是面控制朝廷了,二月時他提出這個條件,被張延賞一口回絕。
所謂我為魚肉,人為刀俎,南衙已經六個月沒有收入一文錢了,而太后那邊又態度含糊,總是一句話,們自己商量著辦。
張延賞被逼得沒有辦法,再不妥協,朝廷就要崩潰了。
“好吧!我可以同意七相制,同意朝翁的方案。”
宋朝鳳尖笑兩聲,“這就對了嘛!都是為了朝廷好,我們也沒有私心,那明天我們一早就去見太后?”
“可以,可十七名朝官之事,也要拜托朝翁了。”
“這個......我只能說盡量阻攔,如果張相國想和郭宋翻臉,那我就直接派兵把他們宰了。”
張延賞嚇了一跳,連忙擺手,“只是勸阻,不能殺人!”
“我明白了,我會通知漢中關隘,不讓他們過關就是了,但他們肯不肯回來,我就不能保證了。”
宋朝鳳話說得很活,該做的我會去做,但他們回不回來,就和我無關了。
“那就拜托朝翁了。”
張延賞心情沉重地走了,宋朝鳳已經逼張延賞妥協了,他怎么可能再去得罪郭宋,損害自己的切身利益,何況這只是芝麻大的小事情。
沉思片刻,他吩咐當值宦官道:“去通知漢中各關隘,凡在職朝官,一律不得過關北上。”
什么叫在職朝官,拿出魚符,證明自己朝官身份的人,才能叫在職朝官,如果已經辭職,拿不出魚符,或者隱匿身份,誰知道他是不是在職朝官?
這就叫搗漿糊,就像嚴禁在逃罪犯乘坐火車飛機一樣,聽起來光面堂皇,但實際上一點意義都沒有。
劍門關,一隊牛車在狹窄的官道上緩緩而行,兩邊都是斷崖峭壁,直入云霄,異常險要,這支隊伍正是十七名前往長安任職的官員,他們帶著主要家眷和隨身衣服細軟,其他仆婦之類都只能自己去長安,大件物品也只能找人托運去長安。
李維瑾一家坐在第四輛牛車上,他們除了一些破舊的隨身衣服外,別的都沒有了,值錢的都賣光了,連一根銅首飾都沒有。
不過他們有了三百兩銀子,一切都不用再擔心,李維瑾的病也好了,渾身充滿了生機,他十三歲的兒子李翰坐在窗前,興致勃勃地望著遠處的山巒,這里山形太壯美,妻子楊氏和小妾阿春坐在另一邊窗戶前低聲說話,她們在憧憬未來的美好生活。
“夫君,我們的官舍是兩畝還是一畝半?”楊夫人問道。
“好像七品的官舍都是兩畝,都這樣說,在老長安城。”
楊氏嚇了一跳,“老長安城不是很破爛嗎?”
李維瑾呵呵一笑,“聽說完變樣了,舊房子都部拆除,修建成新房,太學也在那邊,風景如畫,據說長安人都很羨慕住老城的人。”
“是嗎?那真是令人期待啊!”
楊氏又道:“我給吳大娘和常大娘說過了,她們現在過得不好,愿意繼續跟隨我們,我給她們一點錢,讓她們自己來長安,夫君,沒有問題吧!”
吳大娘和常大娘都是跟隨他們多年的仆婦,前段時間家中太窮,把她們辭退了,楊氏臨走前又去找她們,把她們重新雇回來。
“娘子決定好了,我沒有意見。”
正說著,張錦光騎馬過來,囑咐李維瑾道:“等會兒過關的時候,就說我們是香客,去長安慈恩寺上香還愿的,記住了,我們可不是南唐朝廷職官,只是普通的商人,知道吧!”
張錦光剛剛得到消息,漢中和劍南的各種關隘都嚴禁在職官員過關北上,那很容易,他們換個身份就是了。
張錦光又把一塊證明身份的商牌遞給李維瑾,李維瑾點點頭笑道:“我們確實不是在職官員了。”
其實只要給足了守關將領好處,就基本上不會為難他們了,也不會查什么身份,只要他們不主動證明自己是在職官員,誰知道他們是做什么的?
不多時,張錦光和守關將領交涉完成,五十兩白銀送入對方囊中,劍門關立刻開關門放行,根本就沒有人過來查問。
車隊浩浩蕩蕩駛過了劍門關.......
長安玉真宮,應采和收拾了一個細軟小包,換上黑色武士服,把長劍背在身后,她剛剛接到郭宋的密令,又要出發了。
徒弟凈玉也跟著換上了武士服,背上長劍,另一個徒弟凈月小心翼翼問道:“師父這次去江南,需要多少時間?”
“我也不知道,估計一兩個月吧!若住持找我,就說我需要閉關三個月,一切事務和長老堂商議,的任務就是給師父保守秘密。”
“徒兒記住了!”
應采和見天色已經黑盡,便對徒弟凈玉道:“馬匹在城外,我們出發吧!”
兩人一縱身跳上高墻,兩人的身影一閃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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