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來誰著史 第四百三十一章 勢不如人,無可奈何
瓜洲渡,這是很多中國人都聽說過的一個地方。
杜十娘在這里怒沉百寶箱,鑒真和尚從這里東渡日本,王安石的京口瓜洲一水間,陸游的樓船夜雪瓜洲渡,全皆匯聚于此。
在宋朝,這里是泗水、汴水與長江的交匯處,是南北漕運的最重要的通道,也是南北商貿云集之地。
瞰京口、接建康、際滄海、襟大江,每歲漕船數百萬,浮江而至,百州貿易遷涉之人,往還絡繹,必停泊于是,其為南北之利。
而當戰爭打響的時候,這里和長江對岸的鎮江西津渡,就又成為燕王軍水師與宋軍水師的母港所在。
過去是一段時間中,兩邊水師在這江面之上已經反復多次廝殺。
北軍船小,但架上了八牛弩后,火力卻不能小視;南軍船大,可以裝備更多的八牛弩,但單個八牛弩的威力又弱小。雙方在硬件上是各有長短。然而在軟件上頭,張榮他們對長江水域的水情可遠沒有張公裕他們爛熟于心。
以至于二者在短期內陷入了僵局。
戰爭的陰云在時隔九年之后又一次籠罩了江南。前遭方臘起義,對江南的損壞之深,現今過去了多年了也未曾徹底恢復。
現在戰火又一次燃燒,叫整個江南都在瑟瑟發抖。
南北江畔的村落百姓紛紛逃出了家園。
不止怕被戰爭給殃及了,更怕被兩邊軍兵給拉了壯丁。
大批的宋軍填補了南岸的空白,他們在這里布置營壘,扎下水營。從揚州退到南岸的李綱真的是在鎮江沿線下了一百分的功夫,因為他的“戰略大計”的成敗與否就全看宋軍水陸兵是否能守住鎮江了。
守住了這里,北軍勢如破竹的攻勢就難以為繼,江南也就能得一時的安穩了;守不住這里,叫北軍殺入了大江之南岸,那就是猛虎出匣,那就是蛟龍入海。
夜色中,隨著江水的緩慢流淌,一艘小快船緩緩地靠近了宋軍水師營駐地。在昏暗的月光下,小小的快船是那樣的渺小,可是它們現在所承載的東西卻又是那樣的重大。
水營的守備自然不會松懈,但駐地道口的望樓、箭塔上的守兵,隨著船上漢子的一聲招呼,卻就再也不去關注這艘小船了。水營里船只進進出出很平常,哪怕是在夜晚,那江面上也有走舸巡哨中,那船能安然的抵到入口,顯然那船頭漢子是熟人。
小船無聲無息的劃到了水寨的深處。
“弟兄們,把東西帶好了,咱們去尋張崇!做好了這筆買賣,咱們后半輩子就有了著落,今后也能舒舒服服的吃喝享樂,受用不盡了。”
這漢子面相粗狂,言辭中也帶著一股江湖味道,身后跟著四個兄弟,兩人捧著小箱子,兩人和抬著一口大些的箱子,跟在漢子身后向水師統制張崇軍帳趕去。
船舶停駐處有不少軍兵值夜,卻沒人來攔他們一下。
四個小兄弟在老大的鼓氣聲中步伐堅定的向著目標挺進,他們一雙雙眼睛全明的發亮,心里更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錦衣衛的許諾,那可是既往不咎和一人百貫前啊。他們不比王老大,家財萬貫,一百貫錢已經是很大的數目了。更別說,這是給燕王做事,一旦事了,不管成與不成,他們過去的罪責都能一筆勾銷,還能以有功之臣的身份分的一片地,就不說散伙的時候能從王老大這兒分潤多少,也不說那一百貫錢財,就只要有這片地在,他們土里刨食,后半輩子都能過的舒舒坦坦。
只要一想到日后那美好的生活,四人就都覺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
冒這一回險,卻能幸福后半生,有什么不值得?
他們往日里跟著王老大在江面上販私鹽,那也一樣是殺頭的買賣不是?
是的,王老大這個長江水域的私鹽販子,就因為與那張崇有著一些個瓜葛,被錦衣衛的看在了眼中。只要他能把張崇給說服了,過往的所有全都一筆勾銷,還另有加賞。
這對王大可是一個絕大的誘惑。
販私鹽是個能來錢的門路,卻也是找死的門路,宋法販運十斤私鹽就要砍頭。看似比五代時,膽敢販私鹽一斤一兩就要正法來的寬宏些,可實際上呢?一樣苛刻的很。
因為私鹽是走量的,誰個販運私鹽不是成百上千斤,甚至是幾十石幾百石的搞啊?十斤八斤的能賺屁個錢。
王老大這些年販運私鹽得了不少的錢財,即便舍去開銷和打點,比如跟張崇聯系感情的花銷,那手中也一樣有個萬貫家財。
但他有錢了又能如何?
底子不干凈,朝廷隨時隨地都能把他咔嚓了。
為了以后的日子著想,王大這次只能冒險了。
再說了,如今天下大局在北不再南,別看揚州這邊北軍一時半會兒的不能突破長江,可人家的西路軍早就打過長江去了。
上游荊襄已失,長江天險還能算屁的天險?
這個時候不早早的跳槽投奔新主,跟著舊皇帝去死么?
王大可是知道張崇的,這就不是個死忠的。
把一切都想通了的他,自覺的這任務算不得九死一生,而只多是有驚無險。
誰叫南面的趙官家太叫人喪氣了呢。
比之北地的燕王,那可以說是處處都不如。更別說國勢了,彼此相差太大。如此天底下的文武臣子,你憑甚不叫人家良禽擇木而棲?
不看那姚家父子,那張叔夜父子,還有劉韐父子,一個接一個的都降了么?
他們都降了,張崇又憑甚來為之賣命?
現如今的南國啊,那就是一個漏洞百出的破屋,有太多的辦法趁隙而入了。北邊的人馬,正面戰場上一時間打不破僵局,可從側面戰場上,人家有太多的手段和漏洞可鉆了。
沒有了張崇還有王崇、李崇、劉崇,太多的人等著跳槽了。
而且,王大的懷里揣地可不止有燕王的詔書,還有那太上皇的詔書,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真的話,那南面的官家就太悲催了。但這就是一個手段不是?一個‘說服’張崇的手段不是?
北強南弱,勢不如人,你就只能這么的被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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