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來誰著史 第三十三章 趁虛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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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的戰爭中,時間過得總是很快地。尤其是從一場勝利走向另一場勝利中時……
鄭芝龍有時候都覺得不敢置信,自己這一路走來真太順暢了。先破耀州,再破牛莊,轉眼又破海州,一場勝利接著一場勝利,那真韃的腦袋仿佛不要錢一樣朝他落來。
以至于自家軍中的死傷都讓他不覺得再心疼了,而且,軍中也連帶的升起了一股對清軍的“蔑視”!
當然,那還只是一個苗頭。
明清開戰二十余年,建虜屢屢獲勝,女真滿萬不可敵之言響徹中原。那是好多年的積威,是一場場大勝積攢的聲名,可不是幾場小勝就可以抵消那心理上的劣勢的。
牛莊城頭,明軍的大旗高高飄揚著,鄭芝龍率軍親自坐鎮,而城外帆檣林立,艦船云集。鄭軍水師營壘森嚴,輕易的遮蔽了牛莊的南北兩面。
地處遼河、渾河、太子河三水交匯之處的牛莊,是溝通遼東和遼西的水陸交通要道。當初黃臺吉決定長期圍困錦州時候,這里就不知道有多少糧船從遼河、渾河、太子河上游順流而下,匯聚于此處,然后再通過陸路,通過當年大明朝修建的官道,一路運抵義州囤積。
鄭芝龍真的是來晚了啊。
閑話掀過,只看現在。牛莊的西側是匯流了諸多江河的遼水,河寬水深,一艘艘戰船游蕩期間,毫無阻礙。靠著戰船上的火炮,輕易的便遮蔽了牛莊南北。
其東北方則有渾河與太子河,正東方向上又有太子河的支流海城河,與遼河正好形成一三角地,牛莊就著落其中。
可以說,牛莊便是無有戰船為助力,當夏秋時候,其北部和東部也是天塹。有了大河之上的艦隊遮蔽后,南路也是不通,就只有東側。來敵可以海州為營,沿海城河犯牛莊。
但牛莊面積狹小,周長僅二里九十三步。是一個邊長三百米不到的正方形,清軍來犯,大河上的戰船不止能遮蔽牛莊的南北兩方,便是正東方的相當區域也都為艦炮覆蓋。
那就是一個幾何問題,一個等腰三角形內,內置一個牛莊。凡三角形覆蓋之地,都是艦炮籠罩所在。而鄭芝龍手中的大烏尾船之載炮,不講究準頭,只說射程,兩里還是有的。
這對清軍而言,可算是一個無解的難題了。
早前被炸開的牛莊城門東門,前文寫成西門了根本就沒做修補,只是設置了柵欄鹿角,再就是將護城壕重新做了疏通。
鄭芝龍仿佛已經要飄飄欲仙了。‘門戶大開’樣兒,等到著清軍到來。
城頭上,鄭軍火槍手、炮手嚴陣以待,但是城池內卻用一道布幔圍起了一個圓,內中有挖了一個大大的土坑,內里填滿了石灰,一顆顆建虜的首級正被炮制中。
這是一個辛苦活。
腥臭的腦袋一顆顆裝載竹筐子里,鄭芝龍看了一眼都覺得惡心。而他們卻還要拿著腦袋硝石灰,非是與建虜有深仇大恨的人,是不會主動申請的。
“這一刀砍的利索,你們看這頸口,那是一個齊整。不跟這個一樣,如是狗啃的一般。”
“要那么齊整甚用?對這群畜生,就該叫狗去啃。”
“大兄弟這話說的對。對這群畜生就該多砍幾刀。”
人頭之間,這群人還有說有笑的。人就是如此,不可能始終干活兒一聲不吭,就是拿建虜的腦袋當球踢來解恨,也不可能一句話不說。
“可惜啊,俺前后當兵從軍也有兩年了,還沒拿親手砍下過一顆腦袋。爹娘的仇,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報。”一個遼地口音的老兵說著。
“等著唄,跟著鄭大帥,總有一天能報仇雪恨的。”
“哪有那么容易,鄭大帥這是鉆了空子,趁韃子的主力不在,才好頻頻得手。不信你們看眼下這仗,韃子的大隊人馬來到,再想拿首級可就難了……”
“這話不錯。咱們軍中近來連連得勝,不少人都飄了。韃子哪是那么好打的?不能當面鼓對面鑼的打敗他們主力,那就永遠也平不了建虜。眼下的這些個人頭對他們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布幔外,鄭芝龍與鄭森父子靜靜的立著。鄭森臉上帶著憤怒,但按在劍柄的手被鄭芝龍給緊緊壓著。
悄悄地來,再悄悄地走,沒有驚動任何人。
“父親為甚阻止孩兒?彼輩身為軍人,就該披堅執銳,護衛家國。如今卻對建虜畏首畏尾……”鄭森一臉的憤怒。
適才那幾人的話語里,不難看出他們對建虜的“畏懼”,甚至較真點的說,他們對鄭芝龍還有不敬。以這些人的身份,如何能評比鄭芝龍之戰事?這叫鄭森火冒三丈。
內里的人盡是軍中的士卒,哪一個不是鄭家恩養的?現在卻如此看鄭芝龍,殊是可恨!
倒是鄭芝龍并不以為意,他到底是穿越者。見識過鍵盤俠的人,還會在意這點褒貶嗎?相反,這只會叫他注意到軍心還不穩固,他鄭大帥的名頭還不響亮。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朝廷這些年來與建虜用兵,連吃敗仗。軍心、士氣、膽氣,盡數丟了去。豈是為父這點小勝可挽回的?”
“但滴水穿石,聚沙成塔。為父有的是時間,也有的是耐心。積小勝為大勝,如積小河成江海。早晚能練出一支掃蕩四方的常勝軍。到時候必將韃虜斬盡殺絕!”
更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當中他能緊緊的把握住兵權,在新建的陸師中建立起自己絕對的威望。就像之前的鄭氏水師中一樣。
鄭芝龍兩眼綻放著精光。
牛莊城西,殺氣騰騰的清軍陣中。阿爾京阿也咬牙切齒的看著牛莊城,直恨不得把自己所見的所有明軍一個不留的全都屠戮干凈。
“趁虛而入,連克耀州、海州也就罷了,竟然還膽敢長據牛莊,不好好的殺他們一陣,尼堪們就不知道厲害。”
他是蓋州城守,與伊勒慎一樣的情況,不止自己在蓋州任職,整個家族也早就遷移到了蓋州。手下建虜甲兵的家眷也早落入了蓋州。
是不是與歷史上的駐防八旗很相像?事實上彼此也就是一脈相連,這種打老奴時候就興的一個規矩,攜家眷,長期屯戎,以女真為主,以(漢人)包衣為輔的法子,是短短的二十年來,建虜徹底控制關外的一大法寶。
只是對比已經授首的伊勒慎,阿爾京阿的年齡要小上很多。至今還不滿四十,正當壯年!
阿爾京阿的身側是帶領少部分援軍趕到的馬爾濟,他是哱羅堝的防守,這是要比城守低一等的官兒,手中有十到幾十人不等,哱羅堝位于海州和蓋州之間。二者匯合之后,便以官職更高的阿爾京阿為主導。
親眼目睹了海州慘況的阿爾京阿自然向馬踏遼河兩岸,把所有的鄭軍殺得片甲不留。但作為一個腦子里并沒有肌肉的人,他也能明顯的看到鄭軍所布置的陷阱。
看似“敞開”的牛莊大門,就是一個陷阱。
他如果按耐不住的沖上去,肯定會被明軍的火器打的好不凄慘。
因為他很清楚,伊勒慎手中的實力半點也不比他弱,海州城更不比蓋州城差。眼前的明軍能正面擊敗伊勒慎,然后又強攻海州,半日就拿了下,其實力絕對不可小覷。
更周全的辦法是,他在這里靜靜等候,等候著遼陽兵馬的趕到。后者可是沈陽(盛京)的南部屏障,崇德三年(1638)二月黃臺吉再征朝鮮旋師后,命多羅饒余貝勒阿巴泰率每牛錄下甲士二十名,每甲喇下大臣一員,往遼陽筑城。
屯駐兵馬,為沈陽之屏障。雖然不能與后者兵力相較,卻也遠勝過海州、蓋州類屬。
“撤。后退二十里扎寨。派人再向遼陽告急!”
對比阿爾京阿和伊勒慎這種常駐地方的城守,遼陽的兵馬雖眾,反倒不容易調撥來。那里的一舉一動可都在皇帝的眼中,沒有黃臺吉發話,誰敢妄自動兵?
阿爾京阿的后撤叫鄭芝龍遺憾的嘆了口氣,不過轉而就又起了笑。
“福松。”
“父親。”
“你速帶著義勇營乘船向南。去蓋州……”
這還是趁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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