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頌 第0674章 來了一個更瘋的
趙禎無子,魏王府一脈、八王府一脈、楚王府一脈,被折騰了個干干凈凈。
如今留在汴京城里的皇族,只有小貓三兩只。
趙禎此去西北涉險,真要是有個好歹。
誰接替趙禎繼承大統,就會成為最大的問題。
以滿朝文武的尿性,到時候肯定會分成數撥,支持不同的皇族。
到時候少不了一番內亂,一番殺伐。
一次內亂,將會為大宋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
此前寇準、李迪、呂夷簡、寇季,還有他王曾做的苦工,有可能在一夜之間,付之東流。
王曾在趙禎消失在他眼前以后,對著兩個御前侍衛,就是一通拳打腳踢。
趙禎并沒有罷免王曾的參知政事之位,也沒有說如何懲罰,只是讓兩個御前侍衛拿下了王曾。
想必趙禎心里也不愿意處置王曾。
兩個御前侍衛自然不敢在王曾面前拿大,更不敢傷著王曾。
在王曾拳打腳踢的掙脫他們束縛的時候,他們適當的擒拿了兩回,然后任由王曾從他們手里逃脫,追著趙禎而去。
趙禎坐著龍攆出了東華門。
王曾召集的文武百官們就到了,他們早在路上的時候,就打聽到了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
也猜到了王曾召集他們的目的。
看到了趙禎坐著龍攆出現在東華門門口的時候,他們就猜到了趙禎要做什么。
他們中間絕大多數人的想法跟王曾差不多。
趙禎無子,就不該離開皇宮,更不該去涉險。
傳宗接代,香火傳承,那是一等一的大事。
在許多古人眼里,你努力的一輩子,干出多少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也不如那個把兒重要。
皇家的香火傳承,就更加重要。
在杜衍、劉平等人主張讓魏王府一脈回京的時候,他們沒有贊成,并不是因為他們不在乎此事。
他們之所以沒有跟杜衍、劉平等人同流合污。
那是因為他們覺得趙禎還年輕,趙禎能生出兒子。
趙禎自己生兒子繼承皇位,才是最名正言順的。
如今趙禎無子,還要跑到西北去冒險,他們自然不會輕易答應。
當然了,一些官員心里還有其他的想法。
比如,有些官員不希望趙禎離開皇宮,就是不希望趙禎喜歡上出宮,去宮外晃蕩。
趙禎離宮不可怕。
趙禎領兵離宮,那才可怕。
他若是干出了跟他祖父一樣的蠢事,那大宋朝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家底,恐怕又要給掏空了。
總之,文武百官,沒有一個贊成趙禎離宮的。
文武百官們見到了趙禎的龍攆以后,主動迎上前,擋在了趙禎的龍攆前。
新晉的御史中丞對趙禎遙遙一禮。
施禮過后。
御史中丞代表滿朝文武,詢問趙禎,“官家要去何處?”
趙禎如今心如刀絞,也懶得跟御史中丞打太極,他十分果斷的道:“去西北!”
御史中丞沉聲道:“官家不該放下社稷不顧,更不該去西北涉險。”
趙禎皺眉成了一團,“你在教朕做事?”
御史中丞不卑不亢的道:“臣不敢,臣只是在向官家諫言。”
趙禎強壓著心頭的痛,盯著御史中丞道:“朕若是不納諫呢?”
御史中丞彎下了腰,“請官家三思……”
御史中丞背后,其他的文武百官,齊齊躬身。
“請官家三思!”
趙禎咬著牙道:“朕已經再三思量過了,這西北,朕非去不可。誰也別想攔著朕!”
御史中丞起身,盯著趙禎正色道:“官家若是要行荒唐之舉,那臣只能……”
御史中丞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趙禎強硬的打斷了。
趙禎盯著御史中丞,冷冷的道:“別拿你們的性命威脅朕,朕已經受夠了你們那性命相要挾。你們若是對我大宋功勛卓著,你們以性命相要挾,朕認。
可你們中間大部分人,才晉升到朝堂上沒多久。
對大宋談不上有多大的功勞。
你們的性命,在朕眼里還不值錢。”
御史中丞聽到這話,氣的兩腮發紅,“官家怎能用錢財衡量臣等的性命。”
趙禎冷哼道:“不講錢,講情誼嗎?你們真要是對朕有情誼,就不該處處為難朕,更不該貪得無厭,四處斂財。
朕若是停發了爾等的俸祿。
爾等還能如此義正言辭的站在朕面前說,朕不能用錢財衡量爾等的性命嗎?”
御史中丞還要開口。
趙禎卻沒有再給他開口的機會。
趙禎對身后的宦官吩咐道:“取朕的劍來!”
宦官捧著一柄劍出現在了趙禎身旁。
趙禎毫不猶豫的抽出了手里的劍。
“唰……”
三尺青峰,銳氣逼人。
趙禎手持長劍,盯著文武大臣們,“朕往日里念及諸位辛勞,所以給諸位留足了面子,一些人忤逆朕的意思,朕也既往不咎,從不放在心上。
但今日,誰敢忤逆朕的意思,朕必殺之。
爾等攔著朕,不過是怕朕在外面遭遇不測。
爾等以攔朕為榮,但是朕卻以此為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江山是朕的,天下也是朕的。
朕在朕的疆土上行走,還要擔心遭遇不測。
那就是朕的無能,爾等的無能。
朕和爾等若是一心一意的為民做事,為百姓謀福。
朕所到之處,又怎么可能有不測的事情發生?
百姓們若是在朕和爾等的治理下,富足安康,又豈會對朕的性命產生窺視?
他們只會以命相報。
若是有賊人來犯,他們也會毅然決然的擋在朕的身前。”
趙禎一席話,擲地有聲。
不光是東華門前的文武百官們聽到了,圍繞在東華門前的百姓們也聽到了。
一些百姓們聽到了趙禎的話,覺得十分提氣,十分激動。
他們也顧不得什么儀容,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沖著趙禎吶喊。
“草民愿為官家赴死!”
“草民愿為官家赴死!”
一時間,百姓們主動請纓,為趙禎赴死的吶喊聲,傳遍了汴京城。
趙禎揮舞著長劍,指著百姓們,對滿朝文武喝斥道:“你們看看,這就是朕的子民,朕以他們為榮!朕給他們的恩惠,遠沒有給你們的恩惠多。
他們愿意為朕赴死,你們中間又有幾人為朕赴死的?”
滿朝文武羞愧難當。
即便是有人想開口反駁一句,也沒辦法真的喊出聲。
當著百姓的面,跟百姓比。
比贏了,臉上無光。
輸了,祖祖輩輩、子孫后代臉上都無光。
趙禎身為大宋的主宰,又有中興大宋的姿態,他的一言一行,勢必會被記入史冊。
今日如此宏大的一幕,必然會在史冊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也會在百姓們的傳頌下,傳頌許多年。
在這個時候開口唱反調,不被罵成奸臣罵許多年,那就是怪事。
文武大臣們還要在朝堂上混,他們的子孫后輩還要借著他們的余蔭出仕。
他們自然不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惡了自己的名聲。
趙禎借著民意,壓住了百官之意。
趙禎冷哼了一聲,丟下了劍,吩咐宦官驅車離開,百官們愣是沒一個人敢攔。
王曾追著趙禎的腳步出來。
看到了百官們沒攔住趙禎,心里更涼了。
就在他快要絕望之際,百姓中間響起了一陣呼喊聲。
“寇公到了!”
“寇公到了!”
寇準跨坐在一匹老馬背上,氣勢洶洶的沖到了東華門前。
年邁的寇準,在得到了寇季遇刺,生死不明的消息以后,差點沒當場暈過去。
得虧寇天賜在關鍵的時候,拽著他的胡須,將他的魂給拽了回來。
他看到了寇天賜,心中的悲痛緩解了不少。
寇季就算沒了,他重孫兒還在。
寇家還沒絕后。
但寇家沒有絕后,并不代表寇準可以坐視寇季被刺的事情。
回過神的寇準,在學館的馬圈里,隨手牽出了一匹老馬。
騎著就奔到了汴京城內。
老馬奔跑的時候,上下顛簸,顛簸的寇準氣血涌動,寇準也沒有在乎。
王曾見到寇準到了大喜過望。
他覺得寇準比趙禎老成持重,應該明白事情的輕重,應該會勸誡趙禎。
王曾一邊往寇準身邊跑,一邊大喊,“寇公,你快勸勸官家!”
王曾對寇準,那是信心十足。
撇開寇準的身份地位不說,以寇準的性子,他若是真的要攔趙禎,趙禎肯定走不了。
派人將趙禎請回宮里,或者拽著趙禎的衣袖將趙禎拖回宮里,他都干得出來。
寇準策馬到了趙禎的龍攆前,見趙禎坐在龍攆上盯著自己,拱了拱手道:“老臣寇準,見過官家。官家欲意何為?”
趙禎神色凝重的道:“朕要親自去西北,確認寇愛卿的死活。”
趙禎心里清楚,寇準執意要攔他的話,他大概走不了,所以在看到了寇準以后,神色格外凝重。
寇準聽到趙禎的話,陰沉著臉,喝斥道:“胡鬧!”
趙禎聽到這話,心中一沉。
滿朝文武,包括王曾聽到這話,心頭一震。
趙禎沉聲道:“朕只是……”
趙禎的話還沒有說完,寇準就蠻橫的道:“家國大事,豈能由著性子來。寇季既然前往了西北,身陷沙場當中,那么在沙場上遇險,也很尋常。
官家若是因為寇季一人,怒從心起,離開皇宮趕往西北。
那讓天下人如何看待官家,如何看待我寇府?”
趙禎聞言,心沉到了低谷。
滿朝文武卻激動的想尖叫。
姜還是老的辣。
寇公果然是寇公,三言兩語就震懾住了他們奈何不了的官家。
就在趙禎思量著如何過寇準這一關的時候,就聽寇準道:“如果官家是因為私情,急著趕去西北,那么這一趟就不用去了。”
“嗯?!”
“嗯!!”
趙禎、滿朝文武齊齊瞪大了眼。
聽寇準話里的意思,趙禎若是有其他合適的理由的話,可以去西北?
一瞬間趙禎剛落下去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滿朝文武的心瞬間有點涼。
趙禎略微顫抖的詢問寇準,“寇公覺得,朕此去西北,應當如何?”
寇準沉聲道:“西夏,身為我大宋的藩屬,屢次三番挑釁我大宋。如今又放遼人入境,犯我大宋,屠戮我大宋百姓,又害我朝重臣在西夏境內生死不明。
西夏如此不知好歹,著實可恨。
士可忍熟不可忍。
如此藩屬,留著也是禍害。
還不如趁機御駕親征,一舉剿滅。
讓天下人看看我朝威儀,讓四夷記住我大宋的兵鋒。
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大宋乃是天朝上邦,不可冒犯。”
寇準說完這話,對趙禎一禮,高聲道:“官家若是愿意御駕親征西夏,老臣愿意為官家牽馬持凳。”
“嘩!”
寇準此話一出,東華門內外一片嘩然。
趙禎聽完了寇準的一席話,強壓下了心頭的顫動,低聲道:“那就有勞寇公了。”
趙禎算是答應了寇準,御駕親征。
百姓們聽著趙禎和寇準的對話,激動的不行。
可王曾等人聽著他二人的對話,心里拔涼拔涼的。
王曾本以為來了一個救兵,卻沒想到,來了一個更瘋狂的。
人家也沒說去西北看孫子的死活。
只是義正言辭的告訴趙禎,西夏身為大宋的藩屬,一點兒也沒有藩屬的樣子,屢次三番跟大宋作對,必須好好教訓一番。
趙禎跑去西北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腳,只能硬著頭皮往外闖。
寇準一到,非但沒有勸誡趙禎,反而還送給了趙禎一個合理的借口。
王曾顫抖著在趙禎和寇準二人之間來回看了許久,目光最終落在了寇準身上。
王曾氣急,盯著寇準質問道:“寇準,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二人雖然是至交,可如今寇準要鼓動著趙禎去涉險,王曾免不了直呼寇準的名諱。
寇準瞥了王曾一眼,淡淡的道:“自然知道!”
王曾盯著寇準顫聲道:“官家乃是千金之軀,去西北涉險,實屬不智。若是官家有個好歹,你我滿門的人頭摘下來,也難以贖罪!”
寇準盯著王曾,沉聲道:“你們憂心什么,老夫心知肚明。但官家就是官家,該經歷的東西,總是要經歷的,逃不過去。
你們將官家一輩子堵在皇宮里,看似是為官家好,可實際上卻是在害官家。
官家若是不去西北走一遭,不看一看西北邊軍之苦,不看一看西北百姓在兵災之下如何茍活,就不知道何為天下百姓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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