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御明 第046章:問心
看著嚎啕大哭的葉超,在前站著的趙宗武,心中非常的不是滋味。
作為最早跟隨自己的兄弟,因為這些年所處的位置不同,手中掌握的權力不斷增強,反而使得他們之間變得聚少離多。
盡管說心中的情誼從未改變,但是到了他們這種位置,再想像年輕時那樣,去當眾表達心中的情感,反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人在成長的過程中,總是要明白一些道理,懂得一些道理,舍棄一些道理,接受一些道理。
“我知道你心中的這種感受”趙宗武心有感觸的說了一句,緩步走上前,輕拍了一下葉超的腦袋,接著便彎腰將其攙起,接著便說道:“其實在我心中,也經常被你說的這種感受所困擾。
說起來你們是最早一批跟隨我的兄弟,平時因為所謂的規矩,使得我們皆把心中的情誼藏著,口上喊著國公爺、卑職。
其實這件事,歸根到底還是怪我!”
在將葉超攙起后,趙宗武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接著又走到每一位身邊,重重的拍著他們的肩膀。
“我的確是在表面上,并沒有過多的去要求過你們什么,但是在我心中同樣也最清楚,你們主導的錦衣衛,是我手中的一把利劍,不管是在我面前橫著什么難事,那都會被你們輕松鏟除!
正是因為存在著這樣的心理,才導致了今日之事的發生,盡管在我嘴上從未說過染指最高權力的想法,但是這隱藏在內心的野心,卻不斷的在發酵,你們作為我最信任的心腹所在,又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利劍,那必然能揣摩出我心中在想些什么。
盡管說在我的治下,黎民百姓過得是安居樂業,但是我這種不清不楚的態勢,終究會傷害一部分人的心。也會使得一部分人的心,整日就在這樣一種狀態下徘徊著。”
其實在趙宗武聽完葉超講的這些后,他心中就已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是因為他這樣一種模棱兩可的態勢,才使得葉超他們心中擁有著這種心理,這種病態的攀比心理,其實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他自己!
“就好像這次錦衣衛做出的偉業,使得我部勢力,得以在大明各地域擴充了一倍有余,這使得我們得以掌握了更多的資源、權力,也算是進一步的削弱了大明的權威,但是經過這件事后,我這心中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就是因為我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勢,才最終導致了身邊的兄弟戰死,或許這中間,有很多我連一面都沒有見過,但是既然入了我錦衣衛的行當,那皆是我趙宗武的兄弟!
你們心中不應該自責,說來最應該自責的其實是我趙宗武!如果不是因為我,就不會有那么多兄弟慘死!”
拋開在戰場上搏殺戰死的將士不算,每年在暗夜中行走的群體,戰死之數就高達三千余眾!
這些戰死的部眾,那都是在各自領域,皆擁有一定水準的人才!
大明實在是太大了,草原實在是太大了,半島、倭島實在是太大了,海外疆域實在是太大了……
趙宗武他能夠從無到有,用了十四年的光景,就締造出這樣一股勢力,這背后必然有很多人戰死其間。
因為他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勢,使得葉超逐步發生改變,進而使得在規劃部署大型計劃時,難免會帶有強烈的個人意愿,而這必然也會影響到底層的人。
在其位謀其政,這并不是一句空話,可能就是因為你的一個想法,就會給底下的人,身邊的人,帶來萬劫不復的結果。
“不!武哥!”見趙宗武將一切都攬到自己身上,葉超忙講道:“這跟武哥沒有一絲關聯,這一切都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有了這種心理,有了這種改變,就不會造成今日這種情況。”
同樣站出來的,還有沈煉、盧劍星、萬灝春等一應錦衣衛高層。
“國公爺!這事不怪您,這一切都是卑職沒有起到監督作用,才導致了今日之事的發生!”
“不!這件事的主要責任還是怪我,如果當時我態度堅決些,就不會有今日之事的發生!”
“國公爺……”
看著一個個將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不讓自己身邊弟兄獨攬此事,這也讓趙宗武心中多了一絲欣慰。
到了趙宗武他這個地位,他的內心其實就是一個矛盾集結點,一方面他必須要顧及利益核心,因為有些利益一旦放棄,那所帶來的損失,并不是眼前那么簡單的表達,另一方面他也會顧及情感,盡管說趙宗武掌握著巨大的權勢,可他也畢竟是擁有著七情六欲,也會因為一切事情所煩惱。
“這件事以后不再提及,但這件事同樣也給我們敲響了警鐘,這手中掌握的權力越大,手中控制的資源越多,其實這更需要兼顧各方面,因為我們的一個念頭,就會導致身邊弟兄的意外出現。
此事,我會向外界做檢討,發報,葉超玩忽職守,降為暗旗鎮撫司同知,停薪三年,暫領暗旗,沈煉、盧劍星停薪一年,萬灝春……”
事情既然已經出現了,那么趙宗武就只能在錯誤出現的基礎上,進行嚴格的整飭,以此確保歪掉的基礎被板正回來,對此趙宗武也講出了一系列處理意見。
不管是什么勢力,在創業的初期,其實都會經歷這樣的錯誤抉擇,但是如何以最快速度進行矯正,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或許這對于那些戰死在一線的人,并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可趙宗武能給的也僅僅只是個相對公平的事。
畢竟他們此刻做的事情,其實是他們自己心中發自肺腑認同的事情,他們是為了他們心中的理念而奮斗的。
站在趙宗武這個位置,他能夠給的,就是給那些戰死在一線的袍澤,將身后之事徹徹底底的包攬在身上。
這也是趙宗武這些年來,一直在麾下勢力中推動烈屬計劃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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