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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長街相遇

  兩人一前一后,擺脫了追蹤之人,來到了天壇。此處是皇帝祭天、祈谷之處,平日有禁軍把守,最近幾日城中缺人,一部分兵馬被調走負責皇宮及城內治安,守衛比往日薄弱,以兩人武功,潛入其中,倒也沒人察覺。

  上次見面,還是在雍王舊宅,趙攔江本想借機將蕭金衍救出,當聽說蕭金衍殺死平先生逃離之后,便沒有找他。如今他成了朝廷欽犯,而自己是王爺,身邊耳目眾多,不去找他反而是對他最好的保護,只是今日情況緊急,趙攔江得知消息后,顧不得暴露,換了一副面具后,來給蕭金衍發出示警。

  沒了心中芥蒂,兄弟相見,忍不住一個熊抱。

  若非運氣好,怕是陰陽兩隔。

  兩人入了祈年殿。

  一名老卒走了進來,蕭金衍連忙警覺,趙攔江笑道,“自己人。”

  那老卒端上了酒菜,沖趙攔江施禮之后,便退到了祈年殿外。

  趙攔江倒了一杯酒,遞給蕭金衍,蕭金衍奇道,“你為何不喝?”

  趙攔江道,“戒了。”

  蕭金衍數日滴酒未沾,端起一杯飲了下去,對趙攔江道,“如此一來,少了不少樂趣。”

  趙攔江望著當年一起闖蕩江湖的兄弟,先是淪為階下囚,又成了朝廷通緝犯,滿是感慨,問,“你還怪我?”蕭金衍聞言,哈哈一笑,“若是怪你,今日就不會坐在這里跟你吃酒了。不過,當初覺得你不夠仗義,只是后來遇到了一些事,設身處地,也明白了許多。若換作我是你,怕也會作如此選擇。”

  趙攔江聽到這番話,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兩人邊吃邊聊,想起當年闖蕩江湖之情景,不由唏噓。只是,三人境況卻又各不相同,蕭金衍將李傾城前往少林為李金瓶求藥之事告訴趙攔江,當得知鬼樊樓從中作梗,恨然道,“好個鬼樊樓,待我回到隱陽,第一個便收拾他們。”

  蕭金衍覺得好奇,“你又是如何知道那座宅子里有埋伏的?”

  趙攔江道,“以你多年闖蕩江湖經驗,我以為你沒有那么容易被騙,看來還是太嫩了。”

  蕭金衍嘆道,“我也是病急亂投醫,差點著了他們的道兒。”

  “是比目組織。”趙攔江解釋道,“當年你未來老丈人將比目和一笑堂交給我手中后,組織中的人就潛伏于京城之中,直到前幾日我回到京城,宇文圭才聯系上了我,將京城之中的形勢告訴了我。如今,陛下壽宴在即,火油、硫磺、硝石等早已嚴禁買賣,你之前在那幾家藥鋪買了東西,前腳一走,后腳就被人告到了錦衣衛,那江湖郎中不過是引你入彀之人。”

  原來如此。

  蕭金衍心中恍然,“那我豈不暴露身份了?”

  “還不至于,這幾日來,他們已經抓了十幾人了,這些人被抓進去,免不得便是一番敲詐勒索,你買的東西并不多,他們未必能將你與明日壽宴聯系起來。我對他們比較了解,如果抓到人那將是大功一件,若讓你跑了,他們不但不會興師動眾抓捕你,反而會幫你遮掩,以免給上級留下個辦事不力的印象。”趙攔江問,“李院長的事,你想好怎樣救人了?”

  蕭金衍將明日作為軒轅一刀助手行刑之事說與趙攔江,并提到了炸金水橋引發混亂,趁機渾水摸魚的計劃。趙攔江覺得有些冒險,但卻又沒有更好的辦法。

  趙攔江說:“明日,我將與百官入萬壽宮祝壽,據我得到消息,怕是要有大事發生。如今,京城之中有幾股勢力,蠢蠢欲動,比目組織能察覺,以錦衣衛和兩廠的實力,更不會察覺不到,你要小心一些。”

  “聽說朱立業將壽宴的名單和流程單也都發出來了?”

  趙攔江點點頭,“這正是奇怪之處,感覺像是有意為之。我感覺陛下用他的壽宴來謀劃了一盤大棋,將那些心存不軌者、書劍山的威脅,還有李純鐵、宇文天祿余黨一網打盡,我得到隱陽消息,最近征西軍在邊界調兵遣將,怕是又要有動作了。”

  “你覺得朱立業是怎樣的人?”

  趙攔江道,“我看不透他,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的武功修為極高,就算我有金刀在手,也未必是他對手。”

  這一點,蕭金衍有同樣的感覺,以蕭金衍目前的武功境界,竟然被朱立業一巴掌拍在地上,而且第二次交手,更是實力上的碾壓,不得不說,朱立業很強大,而且極善于隱藏自己。

  蕭金衍又問,“我在莫宅留的東西,你拿到了?”

  趙攔江聞言點了點頭,默然不語。

  早在宇文天祿書房中,他已猜到自己身世,蕭金衍留給他的那封密旨,更加確定了此事。他是前朝皇子不假,而朱立業則是他的皇叔,與他有殺父之仇,但此刻他身在京城,勢力單薄,楊笑笑母子又在他們監控之下,就算看到,也只有裝作不知。

  知道又如何?

  前朝老臣,要么已死,要么被打壓,二十多年過去,整個官場已被他收拾的妥妥貼貼,鐵板一塊,他又不是西楚霸王,登高之處,振臂一呼,天下豪杰來相助,唯一之計,只是混過明日,等離開京城,回到隱陽,再徐徐圖謀。

  “可聽過天道降臨?”

  趙攔江道,“聽東方圣女說起過,并不是特別了解。”

  蕭金衍又將他所知的事說給了趙攔江,趙攔江想到比目透露給他的消息,驚道,“我明白了。”

  “什么?”

  趙攔江道,“去年,朱立業去南陵祭祖,曾遇到過一場刺殺,后來借助驚神陣化險為夷,若真如你所說,他定是察覺到了書劍山的威脅,想要借助明日之局,一舉將書劍山上的勢力拿下,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只是書劍山上的那些守劍人人超凡入圣,單單一個驚神陣,根本無法與書劍山抗衡,更何況至尊天道若降臨人間,整個天下未必是他對手,他必然還留有其他后手。”

  蕭金衍想著頭大,“我想不來那么多,只要救出師兄,其他的事,我不在乎。”

  趙攔江陷入沉思之中,天道降臨,天下大勢必會改變,隱陽十數萬百姓,怕也要面臨生死危機。若真如此,不知鬼樊樓會不會開啟隱陽大陣,來對抗天劫。

  兩人又閑聊片刻,趙攔江道:“明日見機行事,首要之事,先活下來。到時候,我給你和李傾城擺酒!”

  “你不是戒酒了嘛?”

  趙攔江道,“為你,破例一次又何妨?”

  蕭金衍苦笑道,“這話說得,我若是個女人,都忍不住要嫁給你了。”

  趙攔江握住蕭金衍的手,“我先撤了。你若沒處落腳,不妨在待在這里,這里看守的老唐,是你未來岳父的心腹,靠得住。”

  蕭金衍點點頭。

  夜色初上之時,趙攔江又給蕭金衍倒了杯酒,離開了天壇。

  法華寺。

  宋仁骰已觀察了許久,這十幾個僧侶自住進去之后,便不再出來。他覺得奇怪,他們飯也不吃,話也不說。從下午起,這些僧侶用某種十分怪異姿勢站在院中,一動不動,如石雕一般。

  每個僧侶姿勢都不一樣,但有個共同點,右手食指都指著太陽,仿佛能從太陽中汲取能量一般。

  這情況,有些瘆人。

  宋仁骰乃赤騎軍副將,負責這一片的治安之事,在非常時期,對一切可疑之人,可疑之事都有權調查,就算他們是明日為陛下祈福的僧侶,他也有責任去查明情況。不過,對方人多勢眾,他不敢輕舉妄動,吩咐屬下,回去調來了一小隊兵馬。

  法華寺主持見到官兵,不敢怠慢,連將宋仁骰迎入了大殿。

  “不知將軍到此,法華寺迎接怠慢,還請恕罪。”

  宋仁骰并未直接說明來意,道,“明日是陛下壽誕,百姓舉城同樂,在下負責片區治安,前來查探,有無安全隱患,免得到時出了岔子,誰也擔待不起責任。”

  法華寺主持連連陪笑,“將軍公務在身,老衲自是配合。我們法華寺乃百年古剎,能常年香火不斷,始終將安全放在第一位,這次承蒙陛下圣恩,裴貴妃青睞,組織東西南北四大佛家道場,來為陛下祈福,乃我寺中的福分啊。”

  這位主持能在京城立足,說話倒也是有些水平,三言兩語,便說出了他們后臺是最近陛下最寵信的裴貴妃,也變相點撥宋仁骰,不要輕舉妄動。宋仁骰雖是行伍出身,但畢竟是官宦之后,又豈能聽不出他話中有話,以為他是想趁機撈點好處,笑道:“主持方丈多慮了,我們也不過是例行公事,沒想過要來你這里打秋風哩!”

  法華寺主持老臉一紅,“是老衲多慮了。”

  說罷,幾個沙彌抬出了一疊文書,什么法華寺重大事件應急預案,法華寺群發性聚集流應急管理辦法以及各種寺規、寺紀,甚至還有各種應急演練。既然在京城混,管理京城治安的順天府、管理宗教的太常寺、以及各部衙門的檢查多如牛毛,他們應對這些事,早已得心應手。

  宋仁骰看也不看,道:“方丈放心,我等也不是來找茬的,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對了,你說得四大道場佛事,又是怎么回事?”

  主持道,“說起來,這也是裴貴妃的主意,她常年信佛,以前經常來寺中燒香,后來與老衲談禪之時,想借機為陛下做些事,貴妃一片赤心,我們法華寺又豈能掃了娘娘興致?所以從天下邀請了四極,來做四場佛事。”

  宋仁骰點頭,“原來如此,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嘛。實不相瞞,在下對佛法也略感興趣,不知可否拜見一下諸位大師?”

  主持贊道,“想不到將軍如此年紀,竟也與我佛有緣,真是人間幸事。敢不從命!”

  宋仁骰推掉了主持代為引薦的好意,道,“不妨礙大師清修了,我四處轉轉即可。”

  東西南北四場佛事,各有千秋。東普陀寺系禪宗,北無量寺乃密宗,西白馬寺是凈土宗,南瓊州寺是正一宗,講究苦修之法。修行方式與戒律各不相同,但最終追求得都是佛門光明之道,宋仁骰分別拜訪了其余三宗,最后才來到那些苦修僧侶的院內。

  這也是他來此處的真正目的。

  為首的那一僧侶見他率人進來,道:“將軍!”其余人僧侶見狀,也紛紛停止了那些怪異姿勢,雙手垂立,靜靜站在院內。

  宋仁骰笑道,“今日我們見過面了。”

  “將軍與我佛有緣,不知前來,所為何事?”

  “敢問大師怎么稱呼?”

  僧侶道,“貧僧法號十三。”

  宋仁骰奇道:“這法號有趣,不知大師準備念什么經?”

  僧侶十三道,“《地藏菩薩本愿經》。”

  宋仁骰臉色一沉,道,“據我所知,這經可是超度亡者之經,你們在陛下壽誕之日念此經書,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僧侶十三雙手合十,道,“將軍誤會了,這經不是念給陛下聽的。”

  “那是念給何人聽?”

  十三道,“給將軍聽。”

  宋仁骰臉色大變,“賊僧,你想造反不成?”

  十三搖了搖頭,“我們來京城,是為了取回屬于我們的東西,至于反與不反,得看將軍怎么看了。”

  宋仁骰喝道,“今日入城之時,就已察覺你們圖謀不軌,想不到果真包藏禍心,來人,將這些僧侶押回大牢,連夜審問!”

  十三搖了搖頭,道,“南無阿彌陀佛。”

  說罷,伸出一雙枯瘦的手,向宋仁骰抓了過來。

  宋仁骰乃行伍出身,見對方一言不合就要動手,連抽出腰間寶刀,一刀劈了過去,他雖不是高手,手底下也有些本事,否則也無法做到這個位置,刀風帶起真氣,呼呼生風,若劈中這雙枯瘦的手,怕是斷腕之災。

  然而,他眼前一花,長刀從僧侶十三身體中穿了過去,沒有傷到他絲毫!

  宋仁骰心中大驚,這時,十三的手卻已按在了他的頭上。宋仁骰只覺得眼前昏花,天旋地轉,僧侶口中念念有詞,原本枯瘦的身體,不斷的變大,不消片刻,便與宋仁骰一般高矮。

  宋仁骰瞳孔不斷放大。

  那僧侶的枯瘦的變得飽滿起來,變得越來越年輕,更令他震驚地是,僧侶的模樣也發生了變化。

  似曾相識!

  其余同行的官兵,見到這種情況,也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個枯瘦的僧侶,竟變得與宋仁骰一模一樣!

  還未等反應過來,其余十幾名僧侶也紛紛出手,每個人制住了一名赤騎軍士兵,不消半盞茶功夫,都變成了對方的模樣。

  宋仁骰只覺得身處于在一處無限黑暗之中,黑暗之中,他看到天空之上,漂浮著一個巨大的怪物。那怪物似人非人,身穿黃衣,頭上戴著一個柔軟的面具,一雙冰冷的眼睛注視著他,當他與那雙眼睛接觸之后,宋仁骰感覺到無數不可名狀的恐怖,繞于心念之間,似魔非魔,似鬼非鬼,耳旁傳來嗡嗡的口哨聲。

  他無法忍受,所以他選擇了逃避,腦海嗡得一聲,他昏死了過去。

  僧侶十三緩緩松開了手。

  他并沒有殺死宋仁骰,但隨他前來的那些屬下,卻被其余僧侶施展功法,化成了一片灰燼。

  一陣風吹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眾僧脫去僧袍,換上了赤騎軍的盔甲,不過,沒有拿走他們的制式長刀,而是將那些生銹的鐵劍掛在了腰間。他將宋仁骰放在地上,發出一聲號令,化作赤騎軍的眾僧,翻身上馬,離開了法華寺。

  這一隊赤騎軍,按照計劃,將在午門之外,負責維持秩序。

  此時的他們,又多了一項任務:迎接天道降臨。

  趙攔江離開天壇,在確定四處無人之后,脫下面具,恢復了本來面目。

  雖然沒人過問他在京中行蹤,但今日私自出來見蕭金衍,還是要謹慎一些為妙。天色已黑,他準備回安國公府邸。朝廷給他建造的府邸已經修好,但他打定主意,等明日過后,離京之前,先將妻子接出去,便以味道太大為由,并未搬入去住。

  天壇到國公府隔著四條街,但若從法華寺繞路,只要翻個墻頭,就能節省不少時間。

  他選擇走捷徑。

  當靠近法華寺之時,迎面走來了一隊官兵,為首之人正是赤騎軍副將宋仁骰。前不久入京之時,宋仁骰曾去永定門外迎接,他又是征西軍舊部,兩人也算相識一場,他正要上前招呼,當注視到對方眼睛之時,心中莫名一陣驚懼。

  他不是宋仁骰!

  這是趙攔江心中生出的第一反應。

  他武功早已是通象巔峰,對一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尤為敏感。此人雖與宋仁骰相貌相似,但眼神之中那股滄桑感,以及身上帶著的一股氣勢,并非尋常之人能裝出來的,就算是宇文天祿身上的那種威壓,也無法與之抗衡。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蕭金衍和東方暖暖都告訴過他,書劍山上的守劍人。

  趙攔江出門之前,并沒有帶金刀,只帶了一把尋常的長刀,他將手按在了長刀之上。

飛翔鳥中文    大俠蕭金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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