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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離火鑄神兵

  待李大準爺孫睡下后,三人各換了夜行衣,連夜出城,前往沙坪峰。

  李傾城身穿黑衣,頭上卻罩了一塊白色毛巾,正是下午李金瓶讓他蒙上的那一塊。蕭金衍沒好氣道,“李大俠,怎么今天夜探御劍山莊,你置辦這套行頭,可不是讓你參加蒙面劍俠的。”

  李傾城不以為然,“這玩意初戴不舒服,習慣了還是不錯的。至少,在黑夜中的辨識度比較高。”

  趙攔江說讓他戴著就是,一會兒放箭時,肯定射他不射我們。蕭金衍一聽有道理,也就不再勸阻。

  沙坪峰是萬州第一高峰,高五百余丈,其中多丘陵、低洼山地,半山腰中,有平壩、低臺,臨長江而立。三人來到峰底,抬頭望去,半山腰中有一處燈火通明,正是御劍山莊所在。

  一條蜿蜒曲折的石路,通上峰頂。每隔三十丈,設一哨所,有烽煙臺、有示警用的大鼓,守衛森嚴。

  趙攔江奇道,“此處若干平壩,風水不錯,御劍山莊建在半山腰中,豈不是舍近求遠,舍易取難?”

  蕭金衍解釋道,“御劍山莊建在山腰之中,又只有一條丈寬的通道,易守難攻,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若換作是我,我也會選在這里建莊。”趙攔江軍旅出身,聞言反駁道,“若真如此,我派一千弓箭手守在山底,切斷水源、食物,困上他三四個月,豈不不攻自破?”

  聽得這番話,蕭金衍尷尬撓撓頭。

  李傾城呵呵笑道,“強行解釋最致命。”

  蕭金衍不滿道,那你來說說?

  “御劍山莊之所以產名劍,一則是因為山莊內有金木水火土五尊鑄劍爐,經這五尊爐鑄出的劍,較尋常劍更堅硬耐久。二來嘛,相傳沙坪峰山腰之中,有一個天然的離火洞,可接地心離火,溫度奇高,經離火淬煉的劍,幾乎沒有雜質。”

  一番話說的蕭金衍啞口無言。

  趙攔江道,“我們還是先考慮怎么才能上去吧!”

  離火洞。

  雖已入冬,山洞之內奇熱無比。

  有一約莫十丈大小深洞口,直入地底,從邊緣望去,一股暗紅色巖漿,在地底流淌著,甚是駭人。

  金木水火土五尊鼎爐,凌空架在離火洞之上,各有幾十丈的長管筆直的向下延伸,通往巖漿底部。孫千古父子站在洞口,十幾名赤裸上身的漢子,正在調試鼎爐。

  孫少名望著鼎爐,眼神熾熱。

  不久之后,一柄冠絕天下的絕世名劍,即將問世。什么撼山劍,什么隱劍,在這柄劍面前,根本不足一提。兩日后的賞劍大會,這柄劍將名揚天下,到時御劍山莊將重新邁入武林第一流門派,甚至稱霸武林,也不是難事。

  “父親,所有都準備妥當,為何還不開爐?”

  孫千古淡淡道,“等。”

  “等?”

  “不錯,赤精玄鐵乃天下至陽之物,要在天地至陰的子時動手,才能鑄成這驚天動地的絕世名劍。”他指了指腰間撼山劍,“這柄撼山,雖列名劍榜第二,其實是一個失敗品。我們御劍山莊已有三百年沒有五爐同生,赤精玄鐵乃有靈性之物品,可汲取天地真元,若能鑄成,可斬殺仙人。今夜這一劍,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孫千古望了孫少名一眼,心中暗嘆。這個不成器的孩子,不肯將心思用在練武之上,稍有些成績,就飄然得意,不知深淺。可他老來得子,偏又對孫少名疼愛有加,心想等此事之后,能否懇求一下那位劍仙,點撥一下,就算無法晉入通象境,總得弄個知玄上境吧?

  孫千古知道那位劍仙的厲害之處。

  他困于知玄境幾十年,始終無法再進一步。為此,他前往書劍山,求見山中神仙,遇到了那位劍仙,求晉境之道。那名劍仙只是將手輕輕撫摸了他的頭頂,束縛他修為多年的塊壘,便轟然坍塌。也正是那一撫,他境界大升。

  不過,這輕手一撫,卻是有代價的。

  那便是他將沙坪峰后山中的秘密,透露給了書劍山。

  二十年前,王半仙還叫王守道,是大明朝國師,他曾有恩于御劍山莊。一日,他帶來了一名年輕的道長,并借助山中離火之力,在后山之中部下了陣法,建成了一座地牢。

  其實,說是地牢,不過是一個十余丈大小山洞。

  建成之后,那位道士走了進去,再也沒有出來過。

  與其說是王半仙困住了他,不如說是他困住了自己。

  那時,孫千古三十九歲,那道士看上去約莫二十來歲。如今二十年過去,那位道長依舊是二十歲模樣。二十年來,山莊從未給他送過食物,他只是以山中的首烏、地精及山澗清泉為食。孫千古不相信什么長生之術,但見到此人時,他驚為天人,后來他多次去山洞中探望,那道長從未開過口,一盞青燈、一卷古書,一過便是二十年。

  孫千古曾對王半仙立下血誓,絕不透露這件事,然而終究沒有經受住晉境的誘惑,將這個信息作為條件,告訴了書劍山上那些神仙。他不怕王半仙尋仇,因為他已經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子時已到。

  孫千古心靜如水,他平靜的說了一句,“起爐。”

  那十幾名鑄劍師將早已準備好的黑色粉末,順著五尊鼎爐的長管倒進了離火洞。

  轟隆,轟隆。

  地底的熔巖遇到黑色粉末,溫度飆升,先是暗紅色,旋即變成了橘黃色,緊接著變成了金黃色。地心一陣轟隆聲,傳到了幾十里之外,整個萬州城都聽到了這聲震動。

  孫千古搖搖頭,“量不夠。”

  又有大量粉末倒入巖心,巖漿開始變得暴躁起來,不斷向上翻涌,噴出了百丈多高,巖漿顏色變成了白色,升騰而起,順著那五根管狀物體導入了五尊高低不齊的鼎爐之內。

  機軸轉動,咯咯響起。

  赤精玄鐵放入最上方的金尊之中,孫千古目不轉睛,盯著金尊鼎爐,巖漿翻滾而過,通過鼎爐后,又落回了地底,如此往復循環。那塊玄鐵在巖漿之,逐漸融化開來,變成了漆黑的液態,逐漸沉入最底部。

  待時機成熟,孫千古又命令打開木爐,液態玄鐵流入木爐之中,又過了盞茶功夫,以此通過了五鼎鑄劍爐。

  孫千古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之情,五尊五行鼎爐,已將玄鐵內的精華提取出來,待玄鐵變成金黃色時,他大聲喝道,“出爐!”閘門打開,那塊玄鐵流入了劍模之中。

  “開廂。”

  十幾名漢子轉動機軸,山腰之中,開了一個大洞。

  瞬間,山風涌了進來。

  將整個離火洞吹得嗚嗚作響。

  劍胚已成。

  烏黑的劍身之中,透露著金黃的紋理。

  就這時,天地之間,異象陡生。

  無數天地真元,如受到召喚一般,鋪天蓋地,向離火洞聚集過來,涌入了這黑色劍胚之內。

  沙坪峰底。

  李傾城聽到了山洞中的異響,驚道,“什么事情,搞出這么大陣仗?”趙攔江奇道,“你沒發現,這個地方的天地真元似乎更加充盈起來。”蕭金衍修行弦動之力,他的感觸最為直接。

  當劍胚初成時,他便感應到了天地之間的弦動,初時如嬰兒沉睡一般,緊接著開始變得暴躁、無序、紊亂,只有天地有異寶出世,才會引起如此大規模的真元聚集。

  “難道是那塊赤精玄鐵?”

  蕭金衍心道。

  若御劍山莊真的鑄成了這絕世神劍,恐怕整個江湖將為之瘋狂,必將導致新一輪的腥風血雨。

  整個江湖之上,所有通象境以上的高手,都感應到了這股變化。天下運數恒定,本來就稀薄的天地真元,若被這異寶奪取一份,那以后修行之路,恐怕更是難上加難。

  后山山洞,一名年輕道士,放下了手中的古卷,皺起了眉頭。

  百里之外,王半仙望著沙坪峰所在處,憂心忡忡,他將腰中破碗取出,持在手中,作勢欲傾,糾結了片刻,終于還是又掛回了腰間,心中念道,“蕭金衍啊蕭金衍,你可莫要讓我失望了。”

  此刻,孫千古已是新潮彭拜,再也無法守住寧靜之心。

  他喝道:“淬火!”

  劍胚已被備用火爐燒成通紅,趁著劍胚未完全硬化,孫千古親自上陣,掄起巨錘,用足力氣,砸了下去。

  離火洞內,響起砰砰打鐵聲。

  洞內早已布滿了水氣,熾熱無比。

  有些耐力稍弱的鑄劍師,已經暈倒在地。

  天地真元持續涌入,每淬煉一遍,便將玄鐵內雜質砸出一分。

  如此九遍。

  整個劍胚已變得透體烏黑,汲取天地真元之后,暗紅色條紋如一條龍紋,泛著古樸的光芒。

  孫少名嘴唇已干裂,他眼神中露出貪婪的神色,這柄長劍,如有魔力一般,似乎在召喚著他。不僅孫少名,除了孫千古,其余人如被攝了魂魄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這劍胚。

  一道白光閃過,緊接著一道紅光閃過,轉瞬而逝。

  兩道光速度極快,眾人以為花了眼。

  此刻,孫千古已是精疲力盡,他用盡生平所有力氣,舉起鐵錘,向那劍胚重重砸了下去。

  最后一錘!

  整個離火洞一陣震顫,懸于空中五行鼎爐架,竟被震斷,五尊鼎爐,紛紛向離火洞深處掉了下去。

  巖漿噴出了幾十丈高。

  神劍既成!

  孫千古望著烏黑的長劍,心中得意,忍不住笑出聲來。

  孫少名已收回心緒,再看這柄黑劍,平淡無奇,再也沒有先前那奪人魂魄之力。不過,他相信自己的父親,喜道:“恭喜父親,賀喜父親,鑄成神劍,如今天下第一劍易名,我御劍山莊稱霸武林,指日可待!”

  長劍雖未裝柄,卻也足以與人震撼。

  孫千古將烏劍持在手中,仔細觀摩,越發覺得心中歡喜。

  他取出腰間撼山劍,運足內力,猛然向烏劍劈了過去!

  當啷!

  烏劍之上,竟生出了一道裂痕。

  緊接著,裂痕越來越大,嘩啦一聲,烏劍竟節節碎裂。

  在場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眼睛。

  這天下至硬的赤精玄鐵,鑄成的劍,竟沒有抵住撼山劍的一擊。

  離火洞內,傳出孫少名殺豬般的叫聲。

  孫千古,這位武林中隱藏最深的大宗師,雙目望著烏劍的劍柄,頹然坐在了地上。他怎樣也沒有想明白,他傾盡山莊之力,鍛造的這一把絕世神劍,如此的不堪一擊。

  望著斷裂的劍柄,孫千古如稚童般,哭了起來。

  過了許久,他才安慰自己道,“這種神兵,有違天和,本就不應當在這世間出現。”

  就在劍成之時,蕭金衍識海之中,似乎感應到了兩股神秘的力量。這兩股力量,一紅、一白,先后從沙坪峰內`射出,白光向南方疾馳而去,而那道紅光則緊隨其后,與之纏斗。

  他修行弦力,能感應出這兩道光之內,蘊含了無數天地靈力。

  但李傾城、趙攔江,卻沒有這種感覺。

  上山之路只有幾百丈,但哨所頗多,若是不小心驚動了哨衛,必會招來御劍山莊的追殺。

  趙攔江問,“我有個疑問,我們知玄境,可以感應到百丈之內的事情,那孫千古武功那么高,會不會我們一上山,就會被察覺?”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李傾城道,“虧你還自稱高手,探察四周環境是十分耗費內力的,除非對敵或警戒狀態,就算通象高手也不會動輒用內力探察,周圍噪音那么多,耳不聞心不煩。以前有個前輩,練成通象境,將真元探出十幾里,結果發現自己老婆跟別人偷情,這等窩心事,換作誰也受不了。”

  蕭金衍心說還有這等奇事,又問,“那位前輩如何了?”

  李傾城嘆了口氣,道:“死了唄。”

  李傾城所說的那個前輩,正是自己的三叔,也是老一輩中,與他關系最好之人,結果迫于家族壓力,最終自刎于后山之中,連尸體都沒有找到,最后建了衣冠冢了事。越是豪門貴閥,越是藏污納垢之所。金陵李家名滿天下,可是誰又知道,其中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辛?

  三人施展輕功,來到哨衛不遠處,哨衛之內,有兩人正在飲酒。

  這兩人今日當值,天寒地凍,若無酒助興,恐怕也捱不到天明,兩人邊喝邊吹牛,已呈醉態。趁兩人不注意,三人凌空越過哨所,落到一處巨石之后。

  一人道,“誰?”

  “老三,這第八碗酒,喝不下就認輸,不丟人,別顧左右言他,搞得一驚一乍。”

  那人罵道,“誰他娘的認慫了,別說八碗,再喝八碗,回頭我也能把你媳婦弄妥帖了。”另一人也罵道,“那得先問你娘答不答應了。”兩人污言穢語,不堪入耳,三人見他們繼續喝酒,于是前行。

  一路之上,或以石聲東擊西,或者從側崖攀爬,三人來到最后一處哨所。

  接近御劍山莊,哨所之內,五人如標槍一般筆挺站立,注視著山下的一舉一動。三人低聲商議,這個哨所守衛森嚴,若想神不知鬼不覺上去,確實有些難度。

  就在此時,忽然聽得有人喝道,“誰在那里!”

  三人心說要暴露,忽然見不遠處,有人影一閃,瞬間來到哨所之內。那人影身穿黑衣,看身高裝束,應是一名女子。

  有一名守衛見狀,搶過鼓錘,就要擂鼓示警,那人影手指微動,五枚鐵蒺藜如閃電一般,正中五人眉心之處。

  五人轟然倒下。

  那黑影沖蕭金衍三人藏身方向往了過來,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幾個縱躍進了御劍山莊。

  蕭金衍覺得那人眼熟,心中一閃,訝道,“東方暖暖?”可他與東方相處半月,知道她身中寒毒,不會半點武功,身上也沒有內力波動,可剛才那女子武功身法遠在他們之上,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御劍山莊建在半山腰一處幾百畝的平壩之上,建筑恢弘壯觀,又古香古色,暗含五行八卦之理,絲毫不遜于四大世家門閥,可見山莊建立之時,花了不少心思。可以看出,御劍山莊的生意確實極佳。

  山莊之內,燈火通明。

  兩日之后,便是賞劍大會。幾十名家丁甚是忙碌,連夜不知大會會場,如今已初具模型,會場分為前中后三個區域,中間廣場設有擂臺,因為孫千古放話以武會友,并將撼山劍作為彩頭,送給奪魁之人。

  三人并未過多留戀。

  王半仙告訴蕭金衍,后山之內地牢藏著一人,要自己找機會殺死此人,千萬不要落入書劍山那些劍修手中,否則那將是天下武林的一場浩劫。三人繞過山莊,從一處僻靜之處,來到了后山。

  后山蒼松古木林立,小徑的盡頭,是百丈高的懸崖。

  三人繞了半晌,也未找到王半仙所說的那個地牢,更別說地牢中的那人了。三人正要原路返回,忽然聽得山下傳來孫少名的聲音,“爹,我覺得今夜之事甚是離奇,會不會是這個老怪物在其中搞鬼?”

  三人大吃一驚,想不到這個時候,孫千古與孫少名竟來到了后山。

飛翔鳥中文    大俠蕭金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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